第22章
窗外更深露重,夜色深沉。巨大的簾幕鋪天遮地一般,将整面南牆的落地窗都掩起,只是偶爾夜風吹進來,角落裏厚重的布料微微勾起來,又很快蕩下去。
好像林新,心随身體反反覆覆沉浮蕩漾好多回,沒有窮盡。
喬抑聲不斷地加重力道,變換姿勢,林新咬緊了牙關随他折騰,如果一疼到底也就罷了,偏偏他細致溫柔,到了後來,林新只覺得神思飄渺,心随着他動,看他近距離精致的臉,還有迅速起伏着的優美的背,沉默厚重的山巒一樣,卻怕壓到林新,只是輕輕覆在他身體上,使盡各種手段,一刻不停地律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新迷迷糊糊,似乎早失去了意識,最後清醒的時候,喬抑聲還在他身體裏,很快一陣酥麻又由脊椎處襲來,一路向上,他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随之而來的,如同一根根密密的小針,沿着毛孔刺進去,并不疼痛,只是身體各處都敏感得很,抓心撓肝一般,忍不住顫栗。
喬抑聲把他緊緊抱住,輕吻他側臉頸項,身下又開始動作。
最後林新躺下的時候,天剛剛泛白,他想離開,但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喬抑聲靠近,側着身子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密密地吻,又用指尖描畫他的眉眼,林新管不了這些,只隐約覺得自己做了賠本買賣,沒想多久,就睡了過去。
喬抑聲慢慢撫林新的背,看他睡得很熟,手輕輕搭在枕邊,偶爾會有小動作,臉不自覺地蹭蹭手腕,或者微拱拱身子,換個姿勢繼續睡。
他本來想,既然林新知道了,就讓他先離開一段時間,做自己的事。再糾纏下去,盯得緊了,效果反而不好。
但沒想到再見面,已經是兩年以後。
喬抑聲的家族出了大變故,他費心整頓,公司也大清洗一番,再開拓中國市場,時間耗得很快。
雖然林新已經同他簽了合約,但他本人很少到香港,都是律師行的人在負責雙方合作。合約到期之後,他甚至撤掉了香港的律師事務所,搬到北京發展。
林新大概早忘了他這個人,那天早上醒來之後,驚訝猶疑甚至微微憤怒,還有自責懊惱,全都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來。
喬抑聲輕輕撥弄他垂在眼角的頭發,隐隐笑了。兩年時間,他要完完整整一分不差地補回來。
林新醒的時候,還有點迷糊,躺着看了半晌的天花板,直到門被打開,喬抑聲進來,手裏端了餐盤,放到一邊的桌上,走過來坐在林新身邊,問他:“你醒了?要再睡還是先吃點東西?”
林新不說話,又發了一陣呆,坐起來,下身還是有些疼,雖然堅持着熟門熟路找衣服,但終究沒上回那樣利索。
他也不避諱,當着喬抑聲的面就把睡衣脫了,身上多處還留有暧昧痕跡,他也不計較再被視奸一回,依舊像上次那樣,背對着喬抑聲換好衣服,慢條斯理地把袖扣解開,一道道卷上去。
回過頭把手機裝進口袋裏,喬抑聲正側躺在床上看他。
林新靠過去,右腿膝蓋彎曲,支在床上,伸手一點點撫他的臉,看了他半天,才說:“該還的我都還了,從此以後,你也不必再找我。咱們塵歸塵,土歸土,各安其份。”
林新出了喬抑聲家,才意識到肚子真餓了,這時候大概都中午了,他很後悔,最後只看了一眼桌上的午餐,就毅然決然地走了。
依舊站在距他家幾十米的那棵大樹下,太陽還是很刺眼,所有的情形和那天一模一樣。
只不過他現在還有些酸痛難堪。
這回他沒叫孫尉,直接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效率很高,一小時後就來了。他倚着樹坐在地上等,雖然今天沒有孫尉笑他,但他依舊尴尬,腰酸,不該疼的地方疼得越發沒邊,他幾乎站不起來了。
好不容易上了車,司機問他去公司還是回家,林新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想了想,還是直接回家。
期間孫尉打電話來,問他哪兒去了,好幾天沒消息。
林新給他彙報戰況:
“剛跟人和奸完,正往家趕呢。”
孫尉大笑,不以為意:
“今天一大早拍戲,結果發現有個小孩,特有靈氣的那位,前陣子那小成本電影,他還去法國拿了個獎回來呢。拍戲前在化妝間裏頭,毒瘾發作了。你說我好不容易拍個戲吧,真是操碎了心。那小孩才二十不到,以後肯定要大紅,名聲還得保住,又不能讓他再碰那東西。”
林新罵他:
“你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是事兒多。”
孫尉笑:
“那可不是,我也跟着來醫院了,全程負責呢。”
林新聲音透點疲憊,孫尉電話那頭就發現了,又問他:
“您這是怎麽回事兒啊,守着個小律師行,比我還累呢?”
“哎,不說了,我先回家休息,你要是不介意,晚上可以過來蹭個飯。”
孫尉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關不住,這時候病房裏又在叫人,他只好挂了電話,進去看看什麽情況。
林新一回去就躺下了,睡了一覺醒過來,肚裏還是空蕩蕩的,才覺得餓了,起身去冰箱翻了半天,只找到一包速凍餃子,下到熱鍋裏,二十多個一口氣就吃完了,又倒了鮮牛奶,溫着喝了,收拾好碗筷,看看時間,又回到床上繼續睡。
孫尉晚上沒來,他一個人樂得自在,靠近8點的時候又填了一回肚子,去沖了個澡,回頭就坐在書房裏看卷宗。
快十點的時候,有些困了,他看自己這個狀态,躊躇了一回,還是打電話給助理,告訴他明天不去律師行了,如果有重要事情,及時通知。
好在這幾天林新手上沒有什麽案子,不需要上庭,也就輕松很多。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半夜裏林新醒了,怎麽也睡不着,不由又想起喬抑聲。
兩年都沒見面,自從他把那張電話卡扔掉之後,兩個人好像完全失去了聯系,對方早就淡出他的生活,銷聲匿跡了。
有時候想想,他甚至不确定喬抑聲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過,那段時間如同夢境一樣,越來越模糊,都快成了他獨家杜撰虛構的産物了。
但畫還在,林新把它們挂在客廳還有書房的牆上,似乎後來,這個人沒再對他構成威脅,他堂而皇之地欣賞對方的作品,這個時候的喬抑聲只是一個認真細致的畫者,跟後來林新見識到的大不一樣,所以他願意記着。
HOC公司勢力也漸漸擴大,林新偶爾在報紙電視上看到他,不茍言笑,手段利落,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這一切都暗示,喬抑聲并不是他虛拟出來的人物,他真實存在過,并繼續存在着。但林新已經隐約覺得,這個人離他很遠了,兩年時間,能消磨的東西太多。
林新過着自己的日子,同他沒有交集,不必接觸,這樣很好。
但現在,很久之前那種隐隐的恐懼又開始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