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上風有點大, 雪花斜斜吹進來,落在兩人肩頭。
二月的風刺骨,餘念穿的又少, 下意識縮了縮,裹緊身上的外套。
陸知秋停頓了一瞬, 随即拉開門:“先進來。”
餘念還處于震驚之中, 大腦一片空白,微微颔首,身體不受控制地跟了進去。
花店暖氣開的很足,她哈出一口寒氣, 意識開始回籠。
有店員迎了上來:“小姐, 請問有什麽需要?”
餘念想知道陸知秋走沒走, 又不好意思回頭,只得硬着頭皮:“有白玫瑰嗎?”
“啊,不好意思,”店員面露難色:“今天白玫瑰已經賣完, 最後一束被您身後的先生買走了。”
餘念回過頭,見陸知秋沒有離開,還站在花店門口。
注意到少女投來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
幾個月不見,小姑娘變化不小。
上次見面還是個哭唧唧的小兔子, 現在氣質沉澱了不少,有幾分大家風範,長相倒沒什麽變化, 狐貍眼花瓣唇,漂亮的天上有地下無。
一身黑色禮服長裙,掐出盈盈一握的細腰,上半身是露肩的設計,鎖骨分明,肩頸線條優越流暢。
長發披在肩頭,發尾卷曲,看上去慵懶随性。
真的長成大姑娘了啊。
餘念目光躲避了一下,最後看了眼那束白玫瑰。
她輕嘆一口氣:“算了,別的花也可——”
“買花幹什麽?”陸知秋打斷了她的話。
餘念不得不擡起眼,與他對視:“買花還要理由嗎?”
小姑娘語氣有點硬,不情不願的模樣,像兇巴巴的小奶貓。
陸知秋挑眉:“買花送人?”
“……不是,”餘念頓了頓,“買給自己。”
“那不用買了。”
“什麽?”
陸知秋上前兩步,将花放到她懷裏:“給你。”
馥郁的玫瑰香撲鼻而來,餘念的大腦再次死機:“啊?”
“這束花送你,”男人退後兩步,掀了掀眼皮,“嗯,很襯你。”
他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一聲“嗯”磁沉低啞,聽的餘念心頭一顫。
她深吸一口氣:“不用了,我自己買就好,這束花你給別人吧。”
“給別人幹什麽,”陸知秋淡淡道,“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餘念一愣。
“生日怎麽能沒有花?”
男人笑了笑:“生日快樂。”
餘念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前常做的一個夢,夢到她在過十八歲生日。
夢裏的男人一身正裝,墨色長褲,襯衫扣到最頂端,懷裏捧着一束白玫瑰,微笑着對她說“生日快樂”。
與眼下的情況別無二致。
這讓她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直到男人擡手,揉了把她的腦袋:“想什麽呢?”
一如從前那樣。
餘念眨眨眼:“……沒什麽。”
“還要買花嗎?”陸知秋問她。
餘念掃了眼四周,花的種類很多,開的很漂亮,但似乎都不及懷裏這束。
她搖搖頭:“不買了。”
她單手捧着花,拿出手機:“時間不早了,我要去過生日了。”
陸知秋“嗯”了聲:“去吧。”
餘念沒問他來不來參加生日會,低下頭,與他擦肩而過。
拉開花店大門時,她聽到男人聲音從背後響起:“這麽久沒見,都不知道喊人了?”
餘念身體一僵,回過頭。
陸知秋眉眼微擡,嗓音含笑:“還是說,你把哥哥給忘了?”
餘念咬了咬唇,怎麽都不願喊那稱呼。
只得折中挑了個叫法:“知秋哥哥。”
“嗯,果然還是生疏了,”陸知秋勾唇,“小狐貍。”
餘念抿着唇看他,不說話。
陸知秋坐上沙發,長腿交疊,身體微微後仰:“不過哥哥不在意這些。”
“算你走運,小姑娘,”他神色慵懶,“去吧,咱們會場見。”
到了會場,餘念在房間簡單整理了下,跟着外公外婆去門口迎接客人。
常家在圈裏地位穩固,老兩口又常年不出席社交場合,這次生日會,衆人都是鉚足了勁過來讨好,圍着老兩口搭話。
餘念作為常家唯一的後代,身邊也圍着不少人,她微笑着一一應了,應酬的游刃有餘。
宴會即将開始時,有侍者過來:“餘小姐,陸家人過來了。”
陸家和常家交好,自然是要親自迎接的,常老爺子剛帶着餘念過去,就碰上陸家一行人,不止有陸知秋,連陸老爺子和陸知夏都過來了。
餘念乖巧地喊人:“陸爺爺好,知夏哥哥好,知秋哥哥好。”
聽到自己名字排在最後,陸知秋睨了她一眼。
餘念撇開眼,全當沒看到。
兩位老人家肩并肩走着寒暄,陸知秋也被人簇擁着去聊天了。
只剩下陸知秋。
餘念作為主人家,主随客便,只得陪在男人身邊。
她看了眼周圍的人:“知秋哥哥,你不應酬嗎?好多人都在等你。”
“今天是你生日,我為什麽要應酬。”
陸知秋頭也沒擡:“你剛才喊我什麽?”
餘念:“……”
她不情不願地開口:“哥哥。”
陸知秋輕笑一聲:“這還差不多。”
餘念氣得鼓了鼓臉。
幾個月不見,怎麽還開始欺負人了?
兩人挑了處沙發坐下。
有侍者托着酒杯上來,陸知秋拿了支香槟,見餘念也伸手,挑眉:“小姑娘不準喝酒。”
餘念沒理他,挑了支氣泡果酒:“我都成年了。”
說罷,還報複性地喝了口。
陸知秋:“……”
他看着酒杯上的口紅印,輕嘆:“別喝太多。”
餘念:“哦。”
陸知秋:“今天是你生日,別成年第一天就被人擡着回家。”
餘念:“……”
少女被說的有些惱,仰起頭,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啪嗒”一聲把酒杯放到桌上,沖男人揚唇一笑。
陸知秋盯着她看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随即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給你。”
餘念接過,微微一愣:“這是……?”
“生日禮物,”陸知秋說,“祝我們念念生日快樂。”
餘念有些不自在,将頭發別到耳後:“在花店,你已經和我說過生日快樂了。”
男人不置可否:“打開看看吧。”
餘念抿了抿唇,打開盒子。
是一條項鏈,鏈子上綴滿了碎鑽,吊墜也是一枚水滴形的鑽石。
“喜歡嗎?”陸知秋問她。
女人都愛閃閃發光的小東西,餘念也不例外:“喜歡。”
陸知秋笑了:“喜歡就好。”
餘念合上蓋子,将項鏈交給侍者。
頓了頓,沒忍住問:“這條項鏈很貴吧?”
陸知秋半阖着眼,漫不經心地應:“是啊,很貴。”
餘念:“……”
她只是随口一問而已!
沒必要說出來吧!!
“不過呢,”男人含笑看了她一眼,拖長音,“買給我們念念的,多貴都可以。”
餘念被他這麽看着,有些不自在,叫住侍者,又要了杯香槟。
陸知秋與她碰杯:“好了,禮物送完了,也該說正事了。”
餘念:“?”
餘念:“什麽正事?”
陸知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這幾個月,”他慢條斯理道,“你怎麽不過來找哥哥玩?”
餘念默了默:“我住校了,沒時間。”
“那雙休日呢?”
“雙休日要上補習班。”
陸知秋從嗓子溢處一聲笑:“餘念,你聽聽看——‘雙休日要上補習班’,這種話,你自己都不會信。”
餘念:“……”
“你這種成績,還需要上補習班?”男人看着她,唇角微勾,“是老師給你補習,還是你給老師補習?”
餘念:“…………”
“我,我沒有,”她自覺理虧,小聲回答,“我這段時間很忙的,有很多課要上,連手機都沒空看。”
陸知秋“唔”了聲,點頭:“就當你熱愛學習,上學連手機都不帶……那哥哥問你,我約你吃飯,你怎麽也不來?”
少女絞着手指,嘟囔着:“外公外婆不是來了嗎。”
“那段時間,我照顧的人是你,不是你外公外婆。”陸知秋咬着牙笑了。
“……”
餘念徹底沒話了。
陸知秋也不急,手肘撐着膝蓋,極有耐心地等她給一個解釋。
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好在這時,常老太太走了過來:“念念,快準備一下,馬上輪到你上臺切蛋糕了。”
“……來了。”
餘念松了口氣,忙不疊提起裙擺,向舞臺走去。
陸知秋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晚會內燈光璀璨,照在少女的背影上,襯得她腰肢纖細,蝴蝶骨分明。
他眸光微動,喉結上下滾了滾。
收回目光,看着酒杯裏沉浮的液體,男人哼笑一聲,啞着聲音——
“小狐貍。”
生日會流程不複雜,餘念上臺簡單說了兩句,而後侍者推着大蛋糕上來,在全場的祝福聲中,她吹滅蛋糕上的蠟燭。
自此宣告成年。
餘念還在臺上喝了杯香槟,以示慶祝之意,算上之前和陸知秋喝的,這已經是第三杯了。
她酒量不是很好,三杯香槟落肚,腦袋有些暈乎乎的,走起路來也有些虛浮。
下了臺,她本想找個安靜地方醒醒酒,沒想到迎面撞上陸知秋。
她生怕他再問些什麽,讨好地笑了聲:“哥哥。”
見他垂着眼不說話,少女又心虛地補充了句:“你想吃蛋糕嗎?”
陸知秋不愛吃甜食,正要拒絕,旁邊忽然插進一個人。
林星旭不知從哪冒出來:“餘念,生日快樂呀……我也想吃蛋糕。”
陸知秋看了他一眼,眸色微深,沒有說話。Tiempo viejo
餘念歪着腦袋:“想吃讓侍者給你切一塊。”
“你幫我切吧,”林星旭說,“小壽星切的蛋糕,意義不一樣。”
餘念擺擺手:“我不切,那蛋糕太大了,怕奶油沾到衣服上。”
林星旭走後。
少女轉過頭:“哥哥,你要吃嗎?”
“要,”陸知秋頓了頓,“念念幫我切一塊好不好?”
餘念猶豫了一下,禮服是絲絨材質的,她是真的怕沾到奶油,不好打理。
這時候,男人忽然開口:“話說話來,我給你發微信,你也不——”
“好好好,我幫你切,”餘念打斷他的話,“哥哥,你在沙發那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陸知秋眼尾微揚,輕笑一聲:“去吧。”
沒多久,餘念端着盤子在陸知秋面前坐下,盤子裏三塊蛋糕,一塊比一塊大。
陸知秋問:“怎麽拿這麽多。”
“哦,”餘念慢吞吞道,“我怕你吃不夠,索性多拿點,省的一會還要我去拿。”
陸知秋:“……”
香槟後勁大,餘念方才就有些暈,現在覺得腦袋更沉了。
即便如此,侍者路過時,她還是拿了一支。
因為她需要冷靜一下。
在餘念的設想裏,他們會在生日會上重逢,遠遠地望上一眼,頂多打上一聲招呼,然後各應酬各的。
而不是在花店偶遇,莫名其妙收到一束花,然後現在還坐在一起,像沒事人一樣聊天。
她腦子亂的很,不知道怎麽應對這樣的局面。
坐在沙發上,想了很多事,想到後來,竟然有些懊惱起來——
她剛才幹嘛要去給他切蛋糕!
不就是問幾個問題嗎,她還怕了他不成!
她就是不想見他,這還需要理由嗎!
需要嗎?啊??
真的是!
她怎麽這麽!!
沒出息!!!
餘念越想越氣,喝了口香槟,耳邊響起歡快的音樂聲——
舞會開始了。
餘念是酒會的主角,肯定會有人上來邀請她跳舞,她早有心理準備,從容不迫地放下酒杯。
然後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将那股子氣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在這時,投射在她面前的燈光被人擋住,她下意識擡起頭。
只見陸知秋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
“美麗的小姐,”他向她伸出手,目光深邃,隐約含着笑意,“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
餘念愣住了。
過了一會,陸知秋看見小姑娘擡起手,怕她夠不着,手又低下去了點兒,想去牽她。
結果還沒牽到,就被她一把推開。
力氣不大,但足以拒絕一個人。
“我的回答是。”
小姑娘仰起頭,狐貍眼微微上揚,勾起一個狡黠的弧度:“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陸知秋:?
其實秋秋也蠻慘的,在他的認知裏:小姑娘突然和我不親了,感覺這段時間白養了:)
感謝在2020-03-07 21:17:59~2020-03-08 21:0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姝姝姝姝呀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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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