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誓言
“你有事情瞞着我。”紀深海冷靜道。
林月光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衣角，方才這衣服，還被紀深海親手解開。
她是有事情瞞着紀深海，但這件事......她沒辦法跟紀深海說。
“你不打算告訴我對麽？”紀深海望着她，林月光躲開了他的眼神。
她不想傷害紀深海的，可是......這次又要食言而肥了。
“我明白了。”紀深海坐正身子，目視着前方，半晌，他從眼鏡盒裏取出墨鏡，戴在自己臉上，寬大的鏡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的神情，繼而，車子急速倒退，很快駛上快速路，窗外的路燈迅速向兩邊倒退着。
林月光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第二天很早，林月光慌張的收拾了紀深海需要的東西，跟着他坐上保姆車。
紀深海穿着深色的長款羽絨服，帶着口罩和墨鏡，坐上車也沒有摘下來，他懶洋洋的靠着座椅，閉目養神，自從昨日以後，他變得更沉默了。
Eason朝林月光暧昧的笑笑：“林小姐，這份工作做的還适應麽？”
林月光這才把目光從紀深海身上移開，勉強的沖Eason笑笑：“還好，多虧紀深海照顧我。”
Eason看了紀深海一眼，卻發現他并沒有答話的意思，往常紀深海不會這麽難以溝通，Eason立刻就明白了，這倆人鬧矛盾了。
果然是餘情未了啊，不然生活助理和藝人哪那麽容易有矛盾，誰還不是和和氣氣的。
“林小姐，一會兒到了劇組，你先帶着深海去化妝，我們只需要補四個鏡頭，下午還得去棚裏錄音。”Eason交代道。
林月光趕緊點頭，其實這些事情都應該是她替紀深海辦好的，但Eason知道她沒有經驗，盡可能的提點她。
“謝謝Eason哥，你發給我的資料我都看了，多謝你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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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on笑着擺了擺手：“都是為了深海。”
林月光偷偷看了紀深海一眼，紀深海紋絲未動，他戴着墨鏡，林月光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睜着眼睛。
紀深海一下車，劇組的工作人員就簇擁着他進了化妝間，Eason帶着車走了，在帝都工作，保姆車要為很多明星服務，聽說下一個接的是丁倩，丁倩要去參加大衆公司的時尚展出，上午去走個臺，熟悉場地。
林月光抱着紀深海的羽絨服，緊跟在工作人員後面。
她作為一個小助理，沒有人認識她，甚至她想跟着紀深海進化妝間都會被人攔住盤問。
她望了一眼紀深海，對方并沒有停下為她解圍的意思，林月光趕緊磕磕絆絆的解釋，她現在還沒有工作證，是前兩天剛招的助理，手機裏有合同照片。
對方看了照片之後，這才猶疑的将她放了進去。
“我們一般是不讓沒工作證的人進的，有很多狗仔想混進來。”
“是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林月光微微欠身，滿臉賠笑。
好不容易進去，把紀深海的水杯放在他化妝臺的面前，她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化妝師是資深的美妝達人，在拍攝期間和紀深海的關系也不錯，在他臉上打了底之後，半開玩笑似的抱怨道：“昨天沒睡好麽？臉色怎麽這麽差，足足打厚了一層。”
紀深海勾起唇角，淡笑道：“別逗我，我的皮膚還需要打底麽。”
化妝師啧啧道：“知道你皮膚好，不過我可沒說瞎話，你這黑眼圈都出來了，一直那麽忙，也不給自己放放假。”她一邊說着，一邊化紀深海的眉毛。
“休息沒意思。”紀深海擔心影響化妝師的工作，所以說話也簡潔起來。
化妝師給紀深海化是最輕松的，他的底子太好，幾乎不需要怎麽動手就很上鏡，所以大部分時間反倒用來根據劇情需要做頭發。
“休息都沒意思，你難道跟顧影帝似的，拼死拼活要養老婆孩子？”
紀深海的頭發正被卷發棒塑造着，他透過鏡面看到不遠處站着的林月光，她一臉癡迷的盯着自己看，細碎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眉毛。
紀深海看着那樣的林月光，一字一頓道：“我，單，身。”
林月光低下了頭。
化妝師噗嗤一笑：“知道你單身，你才多大啊，談戀愛不着急，反正粉絲也不希望你談戀愛。”
做完了發型，紀深海小跑着往搭好的布景處跑，原先知道有鏡頭需要補，但并沒想到要這麽多，大概是制作組後期剪輯的時候，發現了不連貫的地方，趕緊湊在一起補了。
“陳導。”紀深海沖導演微微鞠躬。
陳清海是個很有想法的導演，這些年拍出了不少有口碑有票房的好片子，《荒涼》是他欽點紀深海來演的，紀深海對他很是尊敬。
陳清海點點頭：“不用着急，景榮堵車了。”
紀深海有些意外：“她也需要補？”
陳清海呵呵一樂：“你以為她就不用補戲了？我跟你說，我恨不得她全給我補了。”
《荒涼》的女主角景榮因為堵車，急匆匆的在車上就化了妝，趕到的時候，換個戲服弄個頭發，還是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她打扮好出來，燈光師已經快要蹲在地上睡着了。
景榮并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員，但卻有一等一的好資源，她家裏是做影視公司的，自從她進入娛樂圈，就花了大價錢捧她出名，什麽影帝影後當紅流量，都給她做過配角，她合作過的演員，也都是萬千少女心中的男神，讓人羨慕不已，她出道要比紀深海早得多，所以紀深海也要叫她一聲前輩。
“深海，好久不見。”景榮笑着擺了擺手，兩個工作人員在她身後給她提着裙擺。
紀深海謙虛的沖她颔首：“景榮老師。”
林月光還捧着紀深海的羽絨服，見工作人員已經聚了上來，她不由自主的往後推了推。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那種在機場看到紀深海海報的距離感，又回來了。
“哎，小姐，你是演員麽？”場記蹙着眉打量着林月光，沒見過這個面孔啊，但是長得這麽好看，難道是選角導演臨時招來的人？
林月光趕緊搖頭：“我是紀深海的助理，來陪他工作。”
場記驚訝的動了動嘴唇，這種長相來當助理？
他不由得想的多了些，這助理大概是把紀深海當做跳板，想混進娛樂圈吧，這種事情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有顏值的助理都幹不長，這也是為什麽，娛樂公司不習慣給藝人招長相出衆的助理，看來星創果然是家新公司，還沒太在意這回事。
“那你在右邊看吧，能看的清楚一點。”場記指了個方向。
林月光趕緊道謝，那果然是個極好的位置，正對着演員，離導演又近，既可以清楚的看到演員的表情，也可以聽到導演組的竊竊私語。
前兩組鏡頭補拍的都特別順利，直到第三組，終于卡了，這也是後期剪輯裏，陳清海最不滿意的一個地方。
陳清海點了根兒煙，眉毛擰在了一起，不一會兒周圍就飄滿了煙絲，嗆得林月光捂住了鼻子。
紀深海和景榮離得很遠，主要是導演一喊卡，紀深海就後退一大步，跟景榮拉開距離。
現在場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着陳清海的臉色。
終于，煙抽到了屁股，陳清海雙指一抖，煙屁股落到腳前，讓他一下子給踩滅了。
“這個吻有點兒太假了，一點兒沒有CP感，一點兒也不深情。”反複嘗試了借位很多次，陳清海終于得出了這個結論。
林月光看的清楚，鏡頭沖着景榮的正臉，沖着紀深海的後腦，兩人并沒有真正親上，嘴唇與嘴唇之間的距離還有很遠。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深海，我知道你有個要求，不真親，但咱能不能試一次，都是從事這個工作的，誰都能理解。”
紀深海的睫毛抖了抖，眼神沉靜了下去。
林月光攥緊了柔軟的羽絨服。
“深海，都是為了作品。”景榮望着他，臉上有種期待的笑意，她合作的男演員很多，都是她本人欣賞的類型，她也樂于在劇中跟這些大帥哥們有些親密動作，能滿足她久久不願随年齡離去的少女心。
“導演......”紀深海微微蹙眉，并不是很想跨過自己的底線，因為他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然後，這就是一條荒廢了的誓言。
“深海，你說你又沒有女朋友，犯得着守身如玉麽，再說了，将來找的說不定也是圈內人，誰不能理解啊。”陳清海開玩笑道。
“哎喲，丁倩是肯定不會在意的，是吧？”景榮揶揄道，她的人脈廣，消息靈通，丁倩喜歡紀深海的事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兩個人又在一個公司，景榮本能的猜測，這倆人有一腿。
紀深海沒回應導演，他卻看向了林月光，黑色的眸子帶着決絕的質詢，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知道，林月光一定看得懂。
他只等她一個眼神。
林月光輕輕動了動嘴唇，最終僵硬的避開了他的目光，心如刀絞。
她不能成為紀深海的阻礙，她不能讓紀深海因為她而與所有人為敵，她的存在，應該是讓他變得更好，而不是更困難了。
紀深海輕輕低下頭，只有幾秒的時候，他再擡起頭，眼中已是一片冷漠，他扯起唇角，淡然的嗤笑了一聲，輕聲道：“好啊，那就試試吧。”
他沒再看林月光一眼。
action！
燈光打在紀深海的臉上，照耀着他細膩白皙的皮膚，紀深海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發黑發亮，他的眼神濃郁而神情，他輕輕捧起景榮的臉，像是捧着此生的珍寶，臉上寫滿了眷戀與愛意，他輕笑，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景榮的唇上，細細厮磨，輕輕吮吻，兩個人忘情的在鏡頭前擁抱，彼此交換着氣息。
林月光站在最好的位置，看着最清楚的紀深海，他懷裏抱着另一個人，吻的用力而深情。
好像有一塊石頭堵在胸口，悶得人喘不過來氣，怎麽會這麽難受呢？難受的手指冰涼，難受的心口發疼，她只能死死的攥着紀深海的衣服，讓指甲穿過布料，把尖利的刺痛感傳遞到掌心。
可這樣，卻能讓她好好的站在原地，安靜的做一個旁觀者。
她只是一個旁觀者，旁觀着那個她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親吻別的女人，用他們最愛的方式，用曾經給她的深情。
紀深海微微睜開眼，深情款款，他凝視着景榮，說着劇中的臺詞：“喜歡麽？”
景榮笑若桃花，含羞的埋頭在紀深海懷裏，揚着脖子道：“你只愛我一個麽？”
“我只愛你，一輩子。”
兩個人的臉，林月光看不清了，眼前被厚厚的水霧遮住，避也避不開，她不敢眨眼，因為一動，淚水就會流下來。
三年前，高中的那盞小路燈下，靜的只能聽到夏蟲鳴叫的聲音，林月光穿着寬大的校服，踮起腳尖吻上了紀深海的唇，她面頰緋紅，激動的幾乎快要手舞足蹈，因為紀深海沒有躲開她，相反，他笑的那麽好看。
林月光攥着紀深海的袖子，面紅耳赤的小聲道：“你的唇先被我占了，以後不能再給別人親。”
紀深海單手把她拉到懷裏，吻她的眉心，低聲說：“好，我發誓，這輩子，只給你一個人親。”
紀深海給過她機會了，他堅持了這麽多年，最終在她眼前，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她怎麽會讓他們走到這一步了呢？
她最在乎的紀深海，她最珍貴的愛情，終于成了家族厮殺的犧牲品。
“小姐，你怎麽哭了？”場記吃驚的看着林月光，她的眼淚順着凍得發紅的臉頰流下來，打在她面前的衣服上。
“對不起！”林月光單手捂着臉，埋起頭，轉身向外跑去。
外面的風很涼，吹在沾滿淚痕的臉上，像刀刃。
林月光眼中泛着紅絲，頭發被晨風吹得淩亂，貼在臉頰上。
她的心都要碎了，她多想，撲上去抱住他，親吻他，甚至......讓他占有她，她所有的一往情深都留給了紀深海，她一生的念念不忘都停在那三年，但她再也不是那個無所畏懼，天真簡單的小公主了，她只有成為國王，才可以守護住自己珍惜的一切。
“我同意了，我們開始吧。”林月光輕輕放下手機，眼神冷的發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