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将計就計 綠頭巾,怎麽能不生芥……
四十、
那傷口邊緣還有些一點點幹涸的血跡, 顯然并沒有包紮過,大約只是止血過便不管了,之後就又輕微出過血。
“這是怎麽弄的?”玲珑微微一驚, 先拉着蕭缙坐下, 轉身去拿藥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心思飛轉,“這是讓人用了什麽手段?”
但想想又覺得不對:“以王爺平素行事, 還真能到了險些着道兒的程度?”
蕭缙目光雖然不躲閃,但也難免有些悻悻的:“這話說的,便是你男人精明些, 還能事事皆料敵機先嗎?”
玲珑先浸了帕子過來給他将傷口上血跡擦了, 又去仔細瞧他神色:“事事都料在前頭雖然不能, 但以王爺的機警敏銳,又是在宮裏頭,這近身的事情也防不住?”
“嘶——”随着玲珑拿着帕子在傷口上按了又按, 蕭缙本能地吸一口冷氣,“你又謀殺親夫,怎麽每次我受傷, 你都不心疼我?”
玲珑将濕帕子丢到旁邊,又去拿藥膏:“要是您叫人欺負了, 我心裏當然難受些。但要是您去算計了人家,得便宜還賣乖的事情我卻做不出。”
“誰說我算計人家了。”蕭缙幹咳了一聲, “那最多,最多,算是将計就計。”
玲珑先給他傷口上塗了些藥膏,又拿幹淨帕子虛虛包了:“來,換身衣裳罷。等下不是還要去跟您的側妃娘娘好好說話麽?”
蕭缙随着她的動作起身,但卻在玲珑要給他解外袍的時候再次握了她的手, 低聲問:“你真的一點不擔心我分心麽?出了這樣的事,也不仔細問問?”
玲珑擡眼與蕭缙對視,微微抿了抿唇:“擔心有什麽意義呢。王爺是天之驕子,您若是想要,我怕也沒有用,攔也攔不住。您若是不想要,塞到手裏也能推得開,我又何必着急受累。倘若有一天您得了另外可心的佳人愛妃,那就是我該離開王府的時候,反正——算了,沒有反正。我去給您拿常服。”
“反正什麽?”蕭缙的心倒提起來了,“反正你還一直做着改嫁的打算?難不成還在考慮沈安麽。”
“怎麽又扯到沈安身上。”玲珑啐道,“明明是我勤勤懇懇在府裏給您料理庶務,又管着您小妾的傷勢身世,又去探查人家的來歷,還給您新娶的側妃料理供奉。您這左一個妾右一個妃地往回收,還成了我想另抱琵琶嗎?我想都不準想,您這眼瞧着都莺燕滿堂了。”
“莺燕滿堂我既沒有去求,也沒有碰,”被玲珑這樣數落了幾句,蕭缙口氣越發和緩,手上卻不肯松開,甚至跟進了一步,上前去摟她的腰,“這兩日在宮裏,我也是一直想着你的。”
玲珑掙了兩下沒掙開,便轉了頭:“王爺說想着我,卻帶回來一位側妃。那您下次再多想一想,連正妃嫡子都能帶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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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什麽。”蕭缙聽出幾分醋意,反倒高興起來,“就是想着你,想着府裏白氏的困局,我才順水推舟的。其實到了如今,你以為裴姝還看得上咱們榮親王府麽?”
“這是什麽話?”玲珑詫異地望向蕭缙,下一瞬卻又明白過來,略一思忖,“您是說,她原本是想去跟陛下親近的?”
蕭缙一笑:“可不是麽。從在行宮排舞的時候,裴姝的心思就已經徹底在聖天子禦駕上了。但因着她姐姐有孕這件事,雖然還是跟着回了宮,卻沒能将入侍後宮的事情落定。說來好笑,她身為臣女,能跟着陛下和太後從行宮再回後宮,所用的名頭居然還是‘陪伴有孕的裴貴嫔’。”
“那裴姝會找錯到您這邊,是裴貴嫔,還是中宮?”玲珑聽到這裏,思緒越發轉得飛快,“雖說在行宮裏的熱鬧都是高裴兩家,回到宮裏,卻不見得沒有皇後娘娘的手筆罷?再添一位貴妃扶起來的小裴氏,無論如何都對皇後娘娘不好。”
說到這裏,另一個念頭猛地在心頭閃過:“還是說,是慈懿殿?以前将裴姝推過來,為的是拿捏您的婚事甚至子嗣;但現在裴姝若已經有意于天子,這……”
蕭缙滿是贊許之色,伸手去捏了捏玲珑的臉頰:“事情鬧出來的時候,裴姝哭着都是怪她姐姐,裴貴嫔也鬧撞天屈,皇上臉上難看極了。最後是皇後出來勸的。從頭到尾,慈懿殿和高貴妃都沒說過話。這事最後得利的算是誰,還不好說。”
言罷,又嘆了口氣,摟着玲珑到東廂的坐榻上坐下,又繼續解釋:“裴姝讓人引着來的側殿,進門我就發現了,她身上帶了藏着暖情香料的鬓花和香包,我就将她打昏了。那香料是有點濃,但也沒那麽忍不得,這傷口算是做出來給皇上看的。當然了,也想回府跟你賣個可憐,卻沒賣成。”
玲珑滿心皆想着此事到底有多嚴重,先前蕭缙拒婚,那已經有點違背上意。結果慈懿殿換個手法,看似将裴姝轉給皇帝,然後再塞給蕭缙,這等于算是蕭缙以臣弟身份觊觎天子看上的女人,哪怕是被陷害的,只要成了事,在男子眼裏還是一頂綠頭巾,怎麽能不生芥蒂?
如此大事在前,哪裏能顧得上蕭缙的其他心思。
玲珑随手将他袖子挽了,向着他的傷口輕輕吹了吹:“呼呼,不痛了罷?”随即再次擡頭,“那皇上是怎麽說的?這樣将裴姝賞下來,心裏可還對您生氣?”
見她的“心疼”這樣敷衍,蕭缙幾乎氣得仰倒,但玲珑問的确實是要緊事,只好先答了:“其實因着大裴氏有孕,陛下對收不收裴姝本來就有些猶豫。如果在行宮多拖一陣子,再有點風花雪月的意思,收了也就收了。但因着回了宮,皇後娘娘到底是端方性子,皇上也不是那麽不顧忌的。所以這事情雖然讓皇上有幾分不高興,但也是個順水推舟脫身的機會。”
頓一頓,又打了個手勢指了指幾個側室所住的西側:“現在府裏的女眷以你位份最高,內外庶務也是你管着,白氏萬一死在府裏,天子怪罪下來,我無非是再罰俸,最多到慎德堂挨一頓打,罪名若壓在你身上,便嚴重了。倒不如收了裴姝做側妃,白氏要生要死,裴姝也不能脫了幹系。再者,中秋之日的舞蹈她們是一起的,裴姝總是認識白氏的。”
“那怎麽又多拖延了一日?”玲珑點點頭,這裏頭的關節她還是明白的,“且裴姝就這樣急匆匆地進府了,也太沒有側妃的體面了。”
蕭缙冷笑了一聲:“要什麽體面,你瞧裴家辦的這些事,從當年裴二開始,到現在的裴五,一個個的哪有什麽禮義廉恥。本來就是存心勾引陛下,只是手段不足,才引到了本王這裏。若不是想着順手解決白氏的事情,且也能分散以後對後宅的議論,我直接送她青燈古佛也不是什麽難事。”
頓一頓,舒了一口氣,目光也重新低垂放空,前世與皇帝離心的過往與這幾日宮中的情形在他腦海中回來交錯,默然片刻才又低聲道:“多耽擱這一日,我在皇上書房裏跪了大半天,既是求他讓我自決家宅事,再者便是這幾個月裏後宮的挑唆種種,我也需要一個機會與陛下好好分說。皇上的性子嘛,跟他服軟哭一哭跪一跪還是有用的。”
這時玲珑倒有些心疼了:“跪了很久麽?您前年練兵不是傷過一回?”
蕭缙側臉望向玲珑,見她眼光裏滿是疼惜,立刻就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龐:“也沒有特別久。皇上還是疼我的,罵了一頓是真的,但到底兄弟間有些話該說的都說了。我求的事情,大多也都許我了。裴姝進府,不設宴不行禮,供奉不會虧了她,但十裏紅妝的臉面還是算了。其他公事也說了些,包括巡視江淮駐軍。若是一切順遂,年後我會去巡操江淮駐軍,到時候帶你和夫人一起去江州探望你外祖母。”
這最後一句才是全然意外的,玲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自己倒也罷了,母親沈菀若能趕得及去江州外祖母身邊侍奉一段時間,将來再有什麽,便真的是了無遺憾了。
她張了張口,喉嚨卻有些發堵,說不出話來。
“如今你可知道了,我心心念念,都只想着你一個?”蕭缙右手将她攬得更緊些。
玲珑咬了咬唇,忽然主動探身,在蕭缙的臉頰上輕輕親了親,随即自己就滿臉發燒,想掙開蕭缙的手,跑回自己的暖閣去。
只可惜,她卻忘了以榮親王的身手敏捷,便是酒醉或是睡着了,憑本能也能單手制住她。
于是毫不意外的,蕭缙歡喜之外探手一抄,直接就将玲珑拉了回來,回身錯步之間,幹脆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就這樣一下麽?”
玲珑驚吓之間不得不伸手摟了他的脖子:“王爺!”
蕭缙抱着她就要往寝閣過去,而就在他從東廂回去寝閣之間,經過正中明堂的這一步,因着正房大門并沒有關閉,剛好就被前來禀告說話的人看了個滿眼。
隋喜臉上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立刻深深一躬,不出聲也不敢擡頭。
他身後的琥珀也是一樣,而翡翠則不知道是否太過震驚,所以目瞪口呆地看了蕭缙與玲珑一瞬,才同樣慌亂地低頭躬身。
蕭缙并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但為了避免玲珑再次謀殺親夫或考慮改嫁,還是将玲珑放了下來,示意她先回暖閣更衣,才問隋喜等人:“什麽事?”
隋喜恨不得将頭埋得更深些:“側妃請問,何時正式給王爺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