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4章
邸梁松開傅嵘,向前一步,傅嵘拿過手下的槍指着他,說:“形勢不由人啊,老同學,你最好別亂來。”
邸梁完全不理會他,在槍口之下走到邸稼骞身邊把他扶起來,用手墊着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斜靠在自己的肩上。
邸稼骞的後腦被磕破了,一時震蕩昏了過去。
邸梁摸摸他頭後的血,心疼得不得了,真恨不得幫他流血,幫他疼痛。
傅嵘盯着邸梁的動作,看他擔心關愛的神色完全不去掩飾,知道他說什麽都不肯放開自己的兒子了,心底泛上說不出的厭惡,不由地譏诮道:“老同學,沒想到這種亂倫的游戲你倒玩得挺開心。”
邸梁經過這些事,雖然對他和邸稼骞之間的關系不願和外人探讨,但他知道傅嵘一向惡心,如果接了他的話,他有十句胡攪蠻纏的話等着你,于是他也不做聲,只是緊緊抱着邸稼骞。
傅嵘見他這樣反倒笑了,說:“老同學什麽時候性格都變了,我記得你以前明明話挺多的。”他把手裏的槍又交給手下,擡手看了看時間,說,“我答應了薛侄子,還有不到二十分鐘,我們再聊聊吧,老同學。”
邸梁這才擡起頭,問:“你要去哪裏?”
傅嵘微笑,說:“應該是我們要去哪裏。”他還是沒說等下他要幹什麽。
邸梁閉閉眼,都到這時候了,幹脆把老賬算算好了,否則待會如果發生什麽,他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傅嵘到底是哪裏發了瘋。
“我一直有很多問題問你,但是我又不是太想問。”邸梁頓頓,“反正眼下你在這個城裏是呆不住了,我死也要死個明白。”
“你怎麽知道你要死?”傅嵘打斷邸梁。
邸梁瞪了他一眼,說:“叫我死的不是你嗎?沒你我能在這裏?我想不明白,自從畢業之後這麽多年,我們都沒聯系,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處處針對我?”
邸梁這話還算婉轉了,不說畢業之後,就說畢業之前他們也沒什麽交集,要不是幾十年之後有這些破事,邸梁壓根想不起來還有這麽一個同學。
傅嵘居高臨下,說:“大概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看你不順眼吧。”
Advertisement
總是風風火火幹勁十足的大好青年,在陽光下發亮的臉龐,讓傅嵘倍感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一直紮根在他的記憶裏,偶爾翻出來刺激他一下,提醒他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這種人,還有另一種天生生活在陽光的人存在。
特別是年紀大了,居然還讓傅嵘遇見他的兒子,傅嵘沒有的,邸梁憑什麽有?邸稼骞那個小子看上去卻不太像邸梁,傅嵘一想到他還繼承了他母親的性格,更加厭惡。
幹脆把這個人抹掉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傅嵘甚至想到了邸梁見自己丢了兒子會有怎樣哀戚的臉色,這樣他才有了點高興。
可是後來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邸梁沒有想到傅嵘把其中的緣由這麽一句就帶過去了,他絞盡腦汁無法找出詞來形容傅嵘的這種行為,只是因為看不慣?更別提他邸梁壓根就沒對傅嵘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邸梁搖搖頭,心下對自己的人生觀非常篤定,這就是他與犯罪分子的區別。
但傅嵘說了這麽一句,倒讓邸梁心裏有了底。
他見過太多因為單純的愛恨而害人的人了,說起來,在邸梁眼裏,傅嵘不過只是個可悲的黑道犯罪分子而已。
邸梁心有所感,居然嘆了口氣,說:“原來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見我不快活,我不快活了你難道就會高興一點?”
傅嵘臉色一變,冷聲道:“你懂個屁!”
他站起來走到邸梁身前,擡起腿就往邸梁身上踢,邸梁擡起胳臂擋了一下,讓傅嵘更是惱怒,他改變目标一腳往邸梁懷裏的邸稼骞踩上去。
邸梁側過身體擋住邸稼骞,傅嵘蹬在了他的肩膀上留下個鞋印。
這樣傅嵘還是覺得不爽,狠狠地補了一腳,即便是邸梁也晃了晃身體。
傅嵘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懂什麽?每次覺得你要崩潰的時候,你又跟沒事人一樣!”
邸梁從沒見過傅嵘這麽把喜怒放在臉上,平時一副假兮兮的模樣他早就看膩了,這樣反而更好。
“老子就是心大!”邸梁護着邸稼骞吼回去,“老子就是看不起你這種小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
傅嵘氣極而笑:“你以為你有什麽本事?你不過是運氣好點罷了,你又憑什麽……”傅嵘說了一半突然自己愣了一下,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态,他喘息幾口,沒再對邸梁施暴,站穩了身體看着邸梁。
邸梁輕蔑道:“你說啊,我是憑什麽。”
傅嵘扯了扯領口,只是動了幾下,泛白的雙鬓旁就隐隐有了汗水的光芒,與邸梁年輕爽朗的臉龐形成了對比。
傅嵘虛無地揮了揮手,問:“你知不知道當年同屆的同學,已經有五個見馬克思去了?”
邸梁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啊,不對,算上你就六個了。”傅嵘譏諷道。
邸梁愈發覺得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傅嵘見他瞪大了眼,呆呆的樣子,愈發顯得年輕,他嗤笑一聲:“你重活一遍腦子都退化了,本來再過幾年,你也該跟我們一起進墳墓。”他低下聲來,“你又憑什麽重來一遍……”
邸梁被這話震了一下:“你……”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差點大笑出來,原來這才是傅嵘的想法!
繞了半天,兜兜轉轉,看起來傅嵘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原來說到底還是害怕一件事。
“你不就是怕死嗎?”
傅嵘聽了又給了邸梁一腳:“你懂個屁,要是讓我重來一遍,肯定會有更大的作為!”
邸梁快笑死了:“更大的作為?是犯更多的錯,造更多的孽?你活了五十年,人家說五十知天命,我看你不是沒活夠!是根本沒活明白!”
傅嵘陰沉着臉,眉間的褶皺讓他越顯肅殺,整個人看起來狠戾暴怒,哪還有平時那份雍容與氣定神閑。
他冷笑:“我知道你什麽都不怕,那這樣呢?”他指着邸稼骞,對手下說,“把他做了!”
邸梁死死抱住邸稼骞,但是他現在從沒這麽沉着過,他說:“我當然有怕的東西。”
他怕很多事。
在他父母去世的時候,他怕;在前妻離開的時候,他怕;在兒子與他越來越生疏的時候他也怕。
傅嵘沒有經歷過這些,或許他從沒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放在眼裏,也從沒覺得任何一個人重要過,所以他不懂邸梁的這些害怕。
但正是這些害怕,讓邸梁和傅嵘截然不同。
邸梁看着傅嵘,說:“如果你現在動手,我向你保證,在這個屋子裏倒下的肯定不只一個人。”
傅嵘居然後退了一步,他定定地看邸梁,然後叫手下退下,沒有再試圖從邸梁那裏搶走邸稼骞。
他再次擡起手看了看表,說:“時間到了。”
他又恢複了從容,指揮着手下:“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