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準名記歐陽智(4)
因為要迎接新的生活,邸梁抽空了解了一下歐陽智記者。
邸梁眯着眼睛打開歐陽智的電腦,看他電腦裏的東西。
他一看到電腦桌面,震驚了一下。
滿桌面的圖标,連壁紙都看不清了。
電腦裏全部都是動畫片和游戲,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歐陽智的簡歷。
二十二歲,某大學新聞學專業畢業,小學到大學都在本市上的,基本上一帆風順,父親是一家國企的中層幹部,母親提前內退,在家當全職太太。
年輕的臭小子,邸梁忿忿地想。
他又環顧了一圈房間,牆上都是不認得的動漫女孩子的海報,櫃子裏還有許多塑料小人,他皺皺眉頭,找了個箱子,把那些海報和小人都放進箱子裏裝好,塞到床底下,這才覺得好了很多。
他再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挺瘦的,眼睛大大的,長得挺秀氣,說實在的,邸梁覺得男人就應該男人一些,邸稼骞他都覺得長得不爺們,歐陽智這種他更是覺得不行了。
他做了個揮拳的動作,結果一點氣勢都沒有。
他決定要好好鍛煉一下這個身體,身高沒辦法了,好歹也要結實點啊。
于是邸梁要做的事真是太多了。
因為那天歐陽智記者表現良好,莫莉的态度和顏悅色了許多,于是邸梁便有機會出來查些事情。
新生活和破案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邸梁作為一個老刑警,不允許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邸梁又回到了他和邸稼骞出事的地方,他去了全味樓,店裏似乎冷清了不少,畢竟出了死人的事。
邸梁裝作無意地走進去,立刻有服務生出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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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味樓算是本市比較有名的一家餐館了,出名的腐敗場所,說起來那天邸稼骞約邸梁來這裏吃飯,邸梁心裏就犯嘀咕,邸稼骞排場還挺大。
邸梁一進去就表明自己是記者,服務員立刻就變臉了。
“我們不接受采訪。”服務員說着就給保安打眼色要趕邸梁走。
邸梁掃了正走過來的保安一眼,說:“你們這裏生意受到很大影響吧?就不想媒體幫你們說點好話?”
那個服務員看起來像是某個小領班,皺着眉頭狐疑地打量邸梁,問:“你哪個報社的。”
邸梁說是新城日報的。
牌子響就是好辦事,領班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說:“其實真沒什麽好采訪的,我們知道的都跟警察說了,還能怎麽樣呢?就是兩個客人在包間吃飯,菜沒動多少,出門去停車場之後就出事了。這真是怪我們倒黴啊,我們什麽也不知道啊。”
邸梁心想,倒黴的是我好不好,跟兒子吃個飯就吃死了。
“當時就沒有可疑的人或者事情發生?”邸梁問。
領班冷笑一聲:“我們這裏也不是一般的地方,真有可疑的地方還會發現不了?”
那可不一定,現在的犯罪分子手段高着呢。
邸梁繼續問:“就沒有奇怪的人?你們這來來往往的人大概是什麽類型的挺固定的吧?就沒有格格不入的?”
邸梁笑笑說:“比如要有錢才能來這裏吃飯吧?有沒有看起來不像來吃飯的?比如有沒有穿得很普通的,很猥瑣的人?”
領班想了想,含糊地說:“其實那天那個死掉的人穿的就挺普通的。”
……老子那是清正廉潔!
邸梁瞪了領班一眼,繼續說:“穿的普通就算了,可氣質不像來這裏吃飯的。”其實這些警察應該都問過,但如果就是這麽問的話,很難有有效的信息,但是換個方式提示就不一樣了,“他或許只是穿着件T恤,頭發也沒怎麽整理,或許個頭不高,因為心裏有鬼,走路畏畏縮縮的,看起來很矮。”
領班沉思了一會,說:“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其實那天那對父子就已經夠奇怪的,點了菜但沒怎麽吃,不一會,兩個人就前後出包間了,年紀大的往前門走,年紀小的從後門去停車場。當時我在前面,覺得奇怪,特地還看了看年紀大的。”
其實邸梁當時就知道餐館有人注意他了,他看了看是個服務員,就沒放在心上。事後,他想肯定有人也看見他看見的人了。
“結果我就看見那位顧客站在我們的門口,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不過那時是有個人經過。好像個頭不高,縮着個背,不像來吃飯的,我們這裏有圍牆,也不會有路過的人。”
着了。
邸梁不動聲色地繼續問:“哦?這些跟警察說了嗎?”
領班愣了愣,說:“要不是你提起來我都忘了,怎麽跟警察說。”他又懷疑地看了看邸梁,“你怎麽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鬼鬼祟祟的人就是可疑人物,這種人可能還臉上有顆痣,眉毛很短不黑,眼睛也不大,長得像普通人,很難在人群裏發現,但是就是鬼鬼祟祟。”
領班若有所思。
邸梁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拍拍領班的手臂,說:“我會給你們餐館在報紙上說好話的。”
領班福如心至:“你是不是便衣卧底?”
邸梁語重心長:“你也電視劇看多了。”
邸梁走出餐館,知道領班會把那人描述給警方,然後警方繪制模拟畫像,再去數據庫裏尋找相似的前科罪犯。
邸梁擡頭看看天空,警察查案子,通常從作案動機方面入手,于是邸稼骞的人際關系是重點。
邸梁現在想,要趕緊跟傻兒子套近乎。
他甚至覺得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跟邸稼骞接觸,反而比當父子更能跟他說上話。
這也夠他媽憋屈的。
邸梁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在樓下轉了轉,想着要不要給邸稼骞打電話,現在他手機應該已經通了。
但是他一定會被吓到。
他躊躇一下,還是沒有打,他想着要不要去邸稼骞的公司去看看,結果突然有個東西朝他飛過來,他下意識一躲,就看見一朵一串紅掉在地上。
他擡頭看過去,發現邸稼骞坐在小區的涼亭裏,微微驚愕地看着他。
過了一會,邸稼骞才說:“不虧是精工行業的,躲得真快。”他沖邸梁招招手,“這次看中哪輛車了?”
邸梁惱怒地說:“我不是偷車賊。”說着,他走過去,一屁股在邸稼骞身邊坐下。
他翻了翻包,把記者證翻出來,遞給邸稼骞:“其實我是記者。”
邸稼骞挑起眉頭,突然一笑:“我還以為你只有十幾歲。”
“……”如果邸梁知道年輕人之間有個動詞或者形容詞叫做“雷”,那麽他現在的心情就可以很精準地描繪出來了。
他被邸稼骞雷了一下。
邸梁總覺得好像被調戲了一樣,邸稼骞哪裏在他面前這麽笑過。以前他要麽板着臉,要麽笑得像86年版的聊齋。
“我跟着跑你父親還有你的案子,所以知道你的情況。”邸梁把事情說開。
邸稼骞并不驚訝,點點頭:“原來如此,所以你來偷我們家的車。”
“……”這事真是說不清了,“我又不是沒有給你錢!”
邸稼骞又笑了笑。
邸稼骞的心情看起來好了很多,不像前些天那麽陰沉了,收起那些冷冰冰的表情,他看起來居然有些溫柔,他微微側過頭,彎着眼睛,看着邸梁,問:“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邸梁模模糊糊地想,兒子又變了個樣子。
于是兒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二十多年了,他居然都不知道。
“其實是我個人想問。”邸梁說,“關于那期事故……你身邊有沒有人對你不滿?”
邸稼骞苦笑一下:“這個問題其實我自己也考慮過,但是完全沒有頭緒。我工作沒幾年,只是個小人物,最近才被老板提拔。”
邸梁聞言,皺起眉頭。
的确在車門上裝炸藥,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不說炸藥怎麽來,光是那套精确的遙控引爆系統就不是一般人能安裝到車上去。
邸梁也不相信邸稼骞身邊會有那種人才。
“與其說我,不如說我父親,我覺得他得罪人的機會比我大得多。”邸稼骞自嘲地笑。
邸梁咳嗽一下,不太願意談論到他頭上:“可是這事的偶然性太大,如果目标是你父親,通過你,再通過一輛不屬于你的車,太繞了。”
邸梁說着說着,突然有什麽閃過腦子。
他咬牙切齒地罵了句:“他媽的。”
邸稼骞皺起眉頭,說:“不要說髒話。”
“……”邸梁拂去心中的念頭,打起精神跟邸稼骞說話,“那你最近就住這裏?”
邸稼骞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冷漠的表情,放空眼神,說:“嗯,我主要想收拾一下父親的遺物。”
邸梁想不出他那間老房子裏有什麽好收拾的。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但我就是想看看。”邸稼骞說。
邸梁點點頭。
真奇怪,當父子的時候,他們關系冷漠,現在是陌生人,反而能好好地聊會。
“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大記者。”邸稼骞揶揄地看着邸梁,臉上表情生動不少。
邸梁立刻挺起胸膛,用像領導一樣的口氣說:“你好,我叫歐陽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