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彥安往外走，出門是一條狹窄的小弄堂。
這是大城市裏的棚戶區，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剩下這一片棚戶沒有被拆。
他站在路口想要打車，又想起是不是現在都不流行打車了？是不是應該用軟件叫車？
聽見系統聲音：【你先看看餘額。】
“餘額？”沈彥安打開手機看到APP裏少得可憐的餘額。
聽系統提醒說：【這是你的全部資金。】
“這他媽是男主，餘額一共二百五？”沈彥安怒吼，“不是說，原身的職業是總助嗎？還是投資公司的總助。一個總助，正常市場價沒個兩三百多萬，好意思叫總助，幹脆叫總務算了！”
【你才畢業一年半，實習半年之後升總助。】
總助是大管家的角色，所有副總裁裏權力最大的一個，沈彥安不解：“這是個什麽路數？”
【這家公司的老板是個女的，對你見色起意。】
“卧槽！”就說沒這麽簡單，沈彥安腦子裏浮現，油膩的中年富婆身邊賴着的八塊腹肌小狼狗，“這跟做鴨有區別？”
【放心，你是男主，身心都屬于女主，最多被人揩油，不會失貞。】
沈彥安已經連髒話都罵不出口了，月薪三萬，單純說畢業一年的新人，很高了。
系統繼續介紹，男主雖然有月薪三萬，可每個月老爺子吃進口藥的費用就在兩萬多，還有其他的開銷。家裏人都騙老爺子，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他肯定不會再治療了。
生平第一次坐公交車，用手機刷車費，扣掉兩塊錢，他就不是二百五了。
四站路醫院到了，沈彥安下站看人流往醫院方向去，他順着人流進去，去到住院部，上到二樓，找到病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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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張病床的房間裏，兩個老人已經準備好了坐在那裏，老爺爺因為化療掉光了頭發，看見他裂開了嘴：“我孫子來了。”
邊上兩家的病人家屬都在誇：“27床，好福氣啊！孫子長得比電影明星都好看。”
老爺子連連點頭：“我孫女也好看！”那浮腫的臉上，這樣暢快而溫暖的笑意，讓人看着有點心酸。
滿臉皺紋的奶奶雖然消瘦幹癟，可那笑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婆，他父母早早離婚，是外婆将他養在身邊，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外婆被一場急症帶走。從此，他就孤身一人。外婆的音容笑貌一直刻在自己的腦海，看見眼前的奶奶，他不忍了。
“彥安啊！今天怎麽臉色這麽不好，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奶奶拉着他的手問，臉上滿滿的關心。
沈彥安搖頭：“沒有，就是最近幾天沒有好好睡覺，所以有點累。出院手續可以辦了嗎？”
“可以了，剛剛醫生已經查過房了。”
沈彥安拿着資料去辦出院手續，爺爺奶奶和其他兩家病患擺手道別，沈彥安去借了輪椅，推着爺爺到了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出租車進不去的小弄堂。
沈彥安扶着爺爺，弄堂裏頭頂上晾着衣裳，就跟萬國旗似的，擋住了冬日的陽光。
隔壁鄰居叫一聲：“陳阿叔，出院了？”
“出來了！”
“身體好點了不？”
“好點了，好點了！”
“……”
到了家裏，外頭那張床是小丫頭的，老夫妻倆睡在裏面房間，所謂的房間也就寬不足一米五，長不過兩米五的一個空間，一張床之外就放不下多餘的東西，陰暗不通風，長期睡在這種地方，沒病的人都會有病。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陳總助，閻總問你什麽時候能到？”
沈彥安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随便回了一句：“半個小時吧？”
奶奶聽見他回電話，說：“彥安啊！公司裏打來的吧？快去上班，工作要勤奮，要不然老板要不開心的。家裏沒事的！”
“好！那我先去上班了。”沈彥安回過頭看了一眼狹小的空間，兩位老人笑呵呵地讓他快去上班。
他坐着地鐵，一直在說服自己，只要心夠狠，他就可以解脫。他告訴自己這只是系統給他的人設，不是真實的，他沒有必要去顧及老兩口，也沒有必要去顧及那個小丫頭。
可手還是下意識地翻看微信的聊天，那個标注爺爺的頭像，不過寥寥數語。
“彥安，今天下大雨，帶傘了沒有？”
“彥安，還在加班啊？奶奶給你做了水潽蛋，都涼掉了，你回來之後記得熱一熱再吃。”
“彥安……”
想想那個操蛋的劇情，不就是讓他賣身嗎？讓這樣善良的一家子為狗屁倒竈的劇情服務，真惡心！
地鐵已經到站，沈彥安出站，看着高聳入雲的商務大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渾身上下搬磚的裝扮，鼓足勇氣踏入大樓。
光可鑒人的地面，現代摩登的裝修，左手連鎖咖啡館，右手24小時便利店，西裝革履外面羊毛大衣，挂着格紋圍巾的精英人士從咖啡館裏出來，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提着公文包往電梯前的閘機口走去，還回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沈彥安從來沒有被這麽鄙視過，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哪怕穿着地攤貨，沈彥安寒着臉對着那個精英掃了一眼，那個精英被他那駭人的氣場給震懾，居然退了一步，讓沈彥安先刷卡過閘機。
沈彥安在等電梯，聽系統問：【宿主，你确定要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沈彥安嘆了一口氣：“997，你贏了！”
【？】
“我接受這個角色。”沒了閻穎，興許他自己真的沒什麽活下去的想法，可那一家人不能沒有他。
電梯繼續上行，停下，沈彥安走出電梯，自動玻璃門打開。
【系統已綁定！】
前臺小姑娘：“陳總助早！”沈彥安怎麽也回不出一個“早”字，點頭敷衍過去吧！
剛剛颔首，一個丸子頭，小圓臉，大眼睛，小家碧玉女生撲過來，眼看就要撞到他懷裏，他往邊上一讓，活了這麽多年，除了閻穎，他連跟他親媽的擁抱都沒印象了。
這一讓，小女生撲到牆上，站直了那裏眉目低垂，眼圈紅了起來，很委屈很婉轉地叫：“陳總助！”
【宿主，這就是女主羅檬檬，你讓開幹嘛？為什麽不讓她撲到你懷裏？】
“在公司大庭廣衆之下，這樣撲到一個男人懷裏，像話嗎？”
系統997：【她是女主，你是男主，劇情線擺在那裏，這是一段重要劇情。】
“這個劇情起什麽作用？”
【女主撞了你，你摟了一下女主的腰，覺得女主該死的甜美，心猿意馬。女主也對你心生好感。要不然你們38天後怎麽上床。】
沈彥安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看看人家的速度？撞一下，38天上床，然後就帶球跑了。自己跟閻穎呢？從第一面就喜歡上了，能想到跟她多相處的辦法就是留她加班。
一加就是五年多，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渾身濕透，才磨磨唧唧有了第一次。之後每次做足防護，要跟這個劇情似的，他們孩子都可以上小學了！看來理智是感情的頭號殺手，如果老天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三次就本壘……
“陳總助！你去跟閻總說一下好不好？不要開除了武經理了！”
等等，不是說開除女主嗎？武經理又是怎麽回事？
沈彥安想要伸手拍她，終究下不去手，跟她一觸碰總覺得自己被玷污了似的，他收回了手，用盡可能和藹可親的口氣問：“慢慢說，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
沈彥安聽女主哭哭啼啼說了大概，前臺作為見證人還進行了補充。
還沒等系統回答，羅檬檬就哭唧唧地說：“陳總助，武經理只是想要幫我，讓他丢了工作，我好愧疚啊！”
【宿主，你沒得選擇，也無權拒絕。】
“我腦殘啊？就那個武什麽的？就應該被掃地出門。還替他說情？不幹！”
【宿主拒絕任務，當前進度扣除3%】一個面板出來一根進度條，從30%退到27%。
“這是什麽？”
【你的生命值，滿100%解除綁定，你獲得自由，到0%，你就被抹殺了……】系統解釋規則。
“怎麽會被扣除進度？而且女主要求的不合理任務，我都得完成？”沈彥安在跟系統講道理。
【這是言情文，女主最大。】
沈彥安燃起為了老兩口和那個小丫頭生活下去的想法，差點就滅了。
尤其是聽見羅檬檬這麽說：“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我怎麽能讓別人為我丢了工作呢？我去找閻總，請她放武經理一馬！”
這算不算初生牛犢不怕虎？看老板的操作，那可是一只成熟冷靜，能一抓撕開獵物的母老虎。富豪圈他見多了，肥頭大耳的男老板身邊陪着絕色美女，水桶腰的女老板身邊是小鮮肉。哪怕顏值不行，至少這個老板智商在線，比羅檬檬要好。
“要找我？”一個熟悉的聲音灌入沈彥安的耳朵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