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繭(01)
第三期錄制的頭天晚上,江小年得知喻冉從別的城市千裏迢迢過來,立刻在遙市生意最火爆的KTV定了個豪華包廂。
喻舟再三拒絕,但是擋不住親妹妹作為一個靈魂歌手的熱情,只好陪着同行。
等到達地點,一路跟着侍應生打開包廂門,才發現裏面除了江小年還有Sky,夏沙他們,以及幾個眼熟的主播。
房間裏光線昏暗,而方形玻璃桌的正中央,擺着一個三層高的心形水果蛋糕。
喻舟打量一番:“有病吧你。”
“哇!”
身邊的喻冉卻已經撒着歡兒跑過去了,“好浪漫啊,這是特地給我準備的嗎?”
被表揚了的江小年,洋洋得意:“那必須,你好不容易來遙市一趟,怎麽樣,有排面吧?”
“有有有,你這次表現非常好,我以後再也不跟我哥說你壞話了。”
Sky和夏沙他們也都認識喻冉,這會兒非常自然地就湊過來聊天,幾個人很快就組成一個小團體,開始扯着嗓子唱歌。
興致缺缺的喻舟随手拿了瓶冰啤酒,找了個角落裏的小沙發坐着,無聊地打開手機游戲。
身邊有幾個眼熟的女主播,這會兒望着他清隽背影,都有些躍躍欲試。
喻冉還是很關心自家哥哥的:“哎,我哥一個人會不會很無聊啊?”
“沒事兒。”江小年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我今天給他準備了一個驚喜。”
還沒追問是什麽驚喜,就聽到Sky像尖叫雞一樣的高音,有點心癢,她也找了個話筒跟着唱,立刻把自己的親哥抛之腦後。
雖然平時主要直播狼人殺,但喻舟偶爾也會玩些別的游戲作為調劑,所以手機裏大大小小的游戲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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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有的唱歌,有的玩骰子,有的喝酒,而他随便點開一局德州.撲克,開始下注。
耳邊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以及女主播暧昧的聲音:“舟哥,別一個人在這坐着呀,過來跟我們搖骰子吧。”
他打了個哈欠,面無表情:“沒興趣。”
女孩的身體又湊過來一點,幾乎快要碰到他的手臂,“別急着拒絕啊,要是不想玩骰子,其他游戲也行,你來定。”
游戲屏幕裏,最後一張牌也被荷官發下來,喻舟看了眼牌池,毫不猶豫選擇All In。
手機本身散出的光打在他臉上,在昏暗的包廂裏照出一張模糊輪廓。
皮膚白,鼻梁高,眼皮窄,側臉弧度很精致。
穿着緊身連衣裙的女主播緊緊看着他,毫不掩飾眼裏的愛慕。
最後一輪押注也結束,游戲進入攤牌階段,所有玩家都亮出五張底牌,而他手裏捏着一副同花順,毫無懸念地獲勝。
頭也沒擡,他視線仍舊盯着手機,語氣已經不耐煩:“我跟你很熟嗎?”
“一回生二回熟嘛,你想玩什麽,我都可以陪你啊。”
包廂裏五彩斑斓的光閃爍着落下,而身邊濃妝豔抹的女孩,有點暧昧地伸手搭上他肩膀。
喬霧推門進來的瞬間,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幅畫面。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到喻舟猛地起身。
下一秒,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打了個照面。
莫名有點不好意思,喬霧率先開口:“江小年給我發微信,說請妹妹唱歌,我想着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就過來看看。”
視線瞥到他旁邊面色極差的女主播,又尴尬地補充,“沒……打擾到你們吧?”
喻舟差點兒被這句話氣笑了:“打擾?”
他從角落裏走出來寥寥幾步,身子一半明一半暗,眼中情緒漸深。
正好,他本來就想找她。
大家這會兒顯然已經玩嗨了,江小年正拉着喻冉情歌對唱,Sky帶着夏沙他們喝酒擲骰子,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在門口傻站了會兒,喬霧可算是回過神,邁步進來。
卻聽到那人問她:“給你轉賬怎麽不領?”
一句話又把她拉回昨天那個現場掉馬的尴尬夜晚。
她清咳一聲:“禮物本來就是我自願送給你的,把錢領回來算怎麽回事啊。”
而且自己也不缺這1314塊錢。
他聞言,心情仿佛很好。又走近幾步,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聞見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
這才覺得舒服了點兒,喻舟扯着嘴角,笑裏帶點痞氣,“直播好看嗎?”
心跳變得強烈,喬霧後知後覺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張了張嘴,正欲回應,就聽到那個女主播不情不願的邀請:“小喬也來了啊,那一起過來玩吧。”
“不用。”
搶先開口拒絕的人卻不是她。
無所謂地掀了掀眼皮,他聲音懶懶的,“我陪她玩就行了。”
說着,極自然地拉住她手腕往裏走。
或許是因為心底裏也不願意跟一群陌生人玩那些無聊的喝酒游戲,裝作沒看到女主播難看的臉色,喬霧非常順從地跟過去。
角落那個粉紅色的圓形沙發裏,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耳邊又聽到喻冉上氣不接下氣的在飙高音,喻舟随口道,“她這人抱着話筒就不肯撒手,這會兒估計顧不上你了。”
話音一轉,又問,“你想玩什麽?”
她本來就不是過來玩的……只是想跟喻冉道個別而已。
察覺到自己面對着他的時候有些緊張,喬霧捏了捏T恤衣角,努力平複心情:“沒什麽特別想玩的。”
怕冷場,她繼續尋找話題,“哎,我覺得這段時間看你直播,自己水平真的進步了。”
他回以嘲諷的一瞥,“我怎麽沒看出來。”
喬霧一臉懵,“這是你昨晚親口誇我的好嗎?”
昨天晚上他明明在直播間裏,親口跟粉絲說自己一直都在進步,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
“忘了。”他面不改色地答。
“……”
算了,自己吵不過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真要較真兒的話,恐怕會被氣死。
場景一度陷入沉默,看起來和周遭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
視線正前方的小吧臺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紮開蓋的冰啤,喬霧自認酒量還可以,于是也拿過來一瓶,時不時喝幾口。
他扭過頭看了眼,也沒阻止。
覺得這樣幹坐着實在太折磨人了,喬霧決定尋找其他突破口:“喻舟,你平時喜歡玩手機上的小游戲嗎?”
對方微一挑眉:“例如?”
感覺有戲,她興致勃勃地從牛仔褲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例如鬥地主,我們可以開房間一起玩啊。”
喻舟沉默。
果然不該對她的游戲喜好抱有什麽期待。
心裏雖然在吐槽,但動作還是非常配合地去APP Store下載了鬥地主,注冊了個賬號陪她一起玩。
十分鐘後——
“你別再搶地主了,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一邊嗎??”
“游戲就是要對抗才有意思。”
“可是你再這麽對抗下去,我的金豆就要輸完了。”
“誰讓你技不如人。”
牆壁上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迷離,別人都在喝酒調情,只有他們像兩個幼稚的小朋友一樣,肩挨着肩,躲在角落裏玩鬥地主。
等她的金豆數額變成個位數,啤酒瓶裏的液體也已見底,喬霧放下空瓶,終于受不了了:“今天就玩到這吧。”
對方依舊配合地退出游戲。
反而更顯得她小家子氣,輸不起。
震耳欲聾的KTV包廂裏,兩個人又開始坐着發呆,興許是光線太暗,他身上的張揚氣息也跟着收斂起來。
良久,忽然聽到他的聲音:“為什麽不在遙市買房?”
這個問題太過直白,直白到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不想留在這裏?”
見她沉默,他又追問。
片刻的遲疑過後,喬霧輕聲嘆了口氣:“怎麽會,從我第一次走出遙市火車站的時候,就想永遠留在這裏。”
想,擺脫所有的束縛和不被愛,在嶄新的人生篇章裏,自由自在地活着。
興許是喝了點兒酒,她難得坦白,“我現在沒錢買房。”
她進這行不過三年,盡管掙了不少錢,但大部分都貼補了家裏,自己也只是表面風光。
要攢夠一套房子錢,如果不跟家裏的無底洞劃清界限,恐怕十年都攢不齊。
沒錢?
喻舟回憶了一下身邊認識的網紅,好像日子過得都很滋潤,怎麽就她像只空心的紙老虎,恨不得一戳就破。
偏了點頭望過來,他腦海裏突然閃過錄制棚的走廊上,女孩眼角懸着的那顆眼淚。
片刻過後,懶洋洋地開口,“我幫你啊。”
幫她?
怎麽幫?
看出了她的疑惑,喻舟眼尾微揚,輕描淡寫道,“我可以借錢給你,你慢慢還,不急。”
哪有随随便便借錢買房的,壓根兒沒把這話當真,喬霧擺擺手,“我不喜歡欠人情,再說了,我也不是沒有能力自己買房。”
“不過——”
聲音慢下來,她轉頭望向他,一雙杏仁般的眼睛很亮,“雖然是安慰,但你能這麽說,我挺開心的。”
他見狀,也沒再堅持,“反正你別走就行。”
頭頂懸着一盞窄窄的吊燈,透出橘黃色的光。
喬霧看着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忽然想起初遇時候,那個看似輕佻實則薄情的男人。
這種類型的男人曾經在她心裏是絕對不能靠近的,危險的人。
可是相處到現在,她卻越來越能從他身上找到安全感。
世界真奇妙。
“喻舟,我發現,你好像越來越愛笑了。”
“有嗎?”
“沒有嗎?”
“沒有。”
“……”
再次冷場,但喬霧已經練出了厚臉皮,小聲自言自語,“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不笑的時候,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懶散模樣,仿佛萬事萬物都不值得他上心。
顯然,喻舟沒聽到這句話。
似乎是覺得口渴,他伸手又從吧臺取過一瓶啤酒,想了想,先遞到她面前:“還要嗎?”
“謝謝。”她接過來。
他這才去拿另一瓶。
“哎,其實我很好奇。”
沾了酒意,她話也多起來,看了眼不遠處的人群,八卦道,“那些女生,一個比一個漂亮,你就沒有一丁點兒動心嗎?”
半個後背都靠上牆壁,他手裏握着半空的啤酒瓶,還是那副不着調的樣子,慢吞吞地回,“美人在骨不在皮。”
“什麽意思?”喬霧眨眨眼。
“沒什麽意思。”
他仰頭,灌下一大口冰啤酒,垂下的眼睫輕顫,像極了震翅蝴蝶。
不知道是誰切了歌,原本的搖滾曲目變成一陣舒緩傷感的音樂前奏,而後,她聽見身邊的男人,輕聲跟着哼唱: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多麽慶幸,長夜無需一個人;任未來存在哪個可能,和你亦是,最後那對變更……”
喻舟的聲音原本就好聽,唱起歌來的模樣也很專注,仿佛一字一句都在唱給她聽。
她聽着聽着,不知道怎麽,忽然覺得臉紅心跳的。
每多看他一眼,心跳就劇烈一分。
是不是發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發紅包和不發紅包的評論區就是市區和郊區的對比,我還是個孩子,可以多給我一點溫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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