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島上石像的光芒只能微微照亮水上一片,至于再往下的水域,則是全然的廣闊陰森,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加上先前蕭闌溺水的事情,大家更是小心翼翼。
水色渾濁黯淡,要看清方向并不容易,雖然賀淵游得不快,後面的人仍是跟得很吃力,幸好于叔跟幾個男生水性都不錯,看見旁邊有人氣力不濟了,還能拉上一把。
蕭闌剛退燒,別說救別人了,如果沒有賀淵緊緊拽住他,估計此刻他也游不了多遠,水的冰冷和阻力讓他只能渾身軟綿綿靠着賀淵。
循着前路游過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水道,整條水道約莫有數十米,全部被水灌滿,沒有可供呼吸的空氣,也不知道是人工築造還是天然形成的,加上光線黯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全是憑着感覺前進,所有人都覺得這段路分外難熬。
但這種感覺在蕭闌身上就更明顯,那些還沒結痂的傷口幾次在冷水裏浸泡,又麻又癢又疼,想大口喘氣,偏還在水裏。
正難受得很,環在腰上的手緊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仰起頭。
然後,唇被覆上。
也不知是因為湖水的冰冷,還是對方的體溫本來就低,那唇同樣也是缺乏溫度的,黑暗中,蕭闌完全看不見他的輪廓表情,但賀淵能夠快速準确地渡氣過來,想必是能看得見自己的。
當道士還有這好處,小黑的肺活量不錯啊,如果去參加奧運,估計也能撈個獎牌回來。
蕭闌亂七八糟地想着,腦子迷迷糊糊,只覺得對方的唇雖然冰冷,卻異常柔軟,忍不住伸出舌頭去碰觸。
賀淵似乎頓了一下,并沒有拒絕,任他用舌尖一寸寸滑過自己的唇,滑入口腔內壁,又與自己的舌尖相碰。
片刻,蕭闌似乎清醒了些,想縮回來,卻陡地被緊緊纏住。
對方的氣息狂風暴雨般湧進來,如其人一般,強硬而又霸道,讓人拒而不得,蕭闌被動地接受這半是渡氣半是侵略的吻,舌頭被對方卷起又壓下,攪弄着亵玩,他渾渾噩噩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地任對方作為,水裏幽暗冰冷,但這人傳遞過來的氣息卻火熱無比,口腔裏的每一處地方幾乎都被侵入過,蕭闌快要覺得眼前這個人是被附體了,而并不是那個連話都不多說一句的賀淵賀小黑了。
後面的人連路都看不清楚,更不會看見他們在做什麽,這種黑暗的禁忌仿佛帶來某種隐秘的快感,就連陰冷的湖水也無法阻止。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但實際上也不過只有半分鐘而已,賀淵從他唇上離開,這期間并沒有耽誤往前游動的步伐,蕭闌得了那一口氣,胸腔頓時順暢很多,還沒等到需要換氣的時候,腰部被往上一提,整個人跟着浮出水面。
再過一會兒,其他人也陸續浮了上來,新鮮的空氣湧入鼻間,大家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生活是如此美好,落在最後的是游雪,于叔一手抓住她,将她帶了過來,此時她面色慘白,姣好的五官滿是憔悴,其他人雖然不怎麽待見她的性格,但對她這股子犟勁,卻都有點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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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順着濕發滑向上身赤裸精壯的肌肉,又滴落下來,賀淵神色漠然淡定,完全看不出兩人剛才在水下的那一番缱绻纏綿。
他把蕭闌放在地上,又從防水背包裏拿出衣服幫他擦幹,并沒有過多的溫柔,但這樣的動作已是難得的細心。
一陣冷風吹來,蕭闌打了個寒噤,秀氣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安安靜靜縮在河邊,一言不發,睫毛輕輕顫動。
陳白面帶憂色地探出手,發現他的額頭又開始有些發燙。
自從上次溺水之後,蕭闌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有些好轉,經過這一番折騰,又開始低低地發起燒來,再一直燒下去,腦袋也要燒壞了。
“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讓他退燒?”他們這次出來原本還帶着些常用藥品,但是這次跟着趙老爺子下來之前,把一些藥留在上面,只帶了跌打損傷的,這對蕭闌的病無事于補。
“設法出去,吃藥休息。”賀淵言簡意赅,沒有一句廢話。
陳白低低嘆了口氣,将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攏了攏。
賀淵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這是哪裏?”劉教授茫然四顧,直覺似曾相識。
“好像是我們最開始下來時見過的那條暗河……”于叔也皺起眉頭。
“就是那裏。”賀淵冷冷道。
于叔吓了一大跳,身體瞬間彈起來:“那些小蜘蛛呢?不會有那些玩意兒吧!我們怎麽又繞回來了?!”
“這裏本來就是按照一座小型城池的規模來建造的,這條河就是護城河。”
“你是說這座地下城是圓形結構的?”劉教授恍然。
“那只蜘蛛的巢穴在那個石室,所以它的卵只分布在附近水域,這裏不會出現。”
于叔不解:“照這麽說,我們要回去,還是得沿着來路,那裏不還有那些狗日的怪物蜘蛛埋伏着嗎?”
“來路回不去了。”賀淵聲音淡淡,說出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羅布泊的海子是會移動的,風沙一過,原來的入口就沒了。”
劉教授失聲道:“那怎麽辦?”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出不去,而是這群學生和老魚頭要跟着自己在這裏陪葬,在此之前,他已經無數次後悔過,自己為什麽要心血來潮帶着一幫人跑到這裏來送死。
“每隔一段時間,海子就會移動一次。下一次移動,是在三天之後。”賀淵看了看旁邊呈斜坡狀延伸向上的石壁,“到時候上面的海子滲透沙土,土層會變得柔軟潮濕,海子退去之後,挖開土層,就是出口了。”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到三天後?”經歷太多危險和詭異的事情之後,于叔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不敢相信勝利的曙光竟然來得這麽容易。
賀淵嗯了一聲,在蕭闌身邊坐下,将他被凍得冰涼的身體攬了過來,抱在懷裏,動作自然之至,臉上卻仍是淡漠一片,倒是旁人看得愣了一下。
劉教授見狀挺高興的,他倒沒想到歪處去,這也是于叔經常喊他老天真的一個原因。“嗯,互相幫助好,互相幫助好,大家就應該團結協助,才能出得去!”
于叔翻了個白眼,深感丢臉,恨不得裝作不認識這個人。
陳白心裏卻很不舒坦,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之前十數年,一直是蕭闌纏着他,他避之唯恐不及,私心裏也只把沒心沒肺的蕭闌當成需要多照顧些的兄弟同學,但這一路走來,看着他跟賀淵成天厮混在一起,自己本來應該慶幸的心情卻沒有絲毫雀躍。
蕭闌兀自沉沉睡着,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賀淵沒理他們,眼看劉教授意猶未盡,還要再說,于叔忙打斷他:“你剛才拿着那塊石板看了大半天,到底看出什麽花樣來?”
劉教授一拍大腿:“哎喲!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
說完反應過來,狠狠剜了于叔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那石板也不會摔掉,我也不會忘記了!”
“呸,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我推了你一把,就該輪到那玩意兒上你的身了!”
劉教授臉上流露出濃濃的遺憾和惋惜:“唉,那上面的符號和文字我都沒見過,如果是一種全新的文字,那就意味着古樓蘭也曾經有過自己的文字。文字是什麽?文字是文明社會産生的标志,之前我們一直認為樓蘭不過是依附在中原王朝和匈奴之間的一個撮爾小國,但這座地下城和這些文字的出土,将會徹底改變這一段認知!”
于叔毫不猶豫地嘲笑起來,他向來把打擊劉教授作為人生一大樂趣。“你怎麽知道那一定是古樓蘭的文字,說不定是別的文明留下的呢?再說了,你一揭開石板,那黑影就跑出來,說不定那石板上記載的,是某一段符文,而那塊石板本身就是個封印?”
劉教授一愣:“我看李農在我揭開石板之前就有點古怪了,還一直抱着神像不放,如果跟石板有關,那他之前又是怎麽回事?”
于叔得意:“那是因為我光明正大,你倆心懷邪念!”
劉教授冷笑:“不見得吧,你忘了?之前你兩次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我還問過你的,當時你一頭霧水,怕是連你自己都沒有發覺,那症狀就跟李農一模一樣,說不定是你們都拿了棺木裏的東西,才會受到影響。”
于叔想到自己順手牽羊的那枚戒指,心頭一驚,下意識地伸進口袋。
戒指還在。
先前因為要下鐵索游水上島,為了行動方便,幾個學生都忍痛把從石室裏帶出來的東西都扔進那片湖水裏,只有于叔的戒指玲珑小巧,一直貼身收藏着。
他心裏起了疑慮,對那枚戒指的心情就從竊喜轉為驚疑,開始有點坐立不安。
劉教授裝作沒看見,東拉西扯說起別的話題,這時候姜宸從背包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疊雜志,在衆人面前晃了一下。
陳白湊過去一看,全是《花花公子》之類少兒不宜的雜志,頓時目瞪口呆。
“你丫的出來做研究還帶這種東西?!”
而且還經歷了重重危險一直背在身上,這到底是怎樣一種精神?
姜宸洋洋得意:“我這是犧牲小我,拯救大家,這東西今兒個要成救命稻草了!”
說着拿出打火機點燃其中一本,一小團火很快燃燒起來,紅色的火光帶來絲絲暖意,在這種時候确實無異于救命的東西。
衆人精神一振,紛紛圍攏過來,幫着一頁頁地撕了丢進去。
姜宸心疼道:“慢點慢點,燒完就沒了!”
也許是火焰帶來的些許溫暖,又或許是賀淵體溫的緣故,蕭闌眼皮動了動,半睜不睜。
“小黑……?”
“有力氣出去再說。”賀淵冷冷打斷他。
蕭闌無聲地笑了一下,拖長了調子,有氣無力:“我跟你說,口是心非是不好的,你明明很高興我醒過來,還趁着人家睡着占便宜……從小毛爺爺就教我們,做人要誠實……嗯,好像不是毛爺爺說的,反正也差不多,來,笑一個給大爺瞧瞧……”
那頭賀淵也不廢話,擡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蕭闌馬上閉嘴,他認出那個手勢就是上次害他半天不能說話的禁言咒。
賀淵放下手,淡淡瞥了他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就算是生病,蕭闌也是逮着個機會就想說話的,他忍了忍,又忍了忍,實在忍不住。半天,嘿嘿一笑,小小聲說:“小黑,我還有個問題,保證只有一個……之前我們在那條階梯裏,明明看見于叔和小白都……,為什麽現在只有李農應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接上回。
小P孩出宮被抓,于是回宮理所當然地,被禁足。
他淚眼汪汪地望着窗外,上演秦朝版“鐵窗淚”。
“我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