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萬貴妃好容易才哄得皇帝心下稍安,敢放開她的手去臨幸宮人了,不想憑空來這麽一場,皇帝又是不埋在她懷中便不敢睡了,時已四月中,天氣漸熱,皇帝氣血素有些不足,這天氣抱着倒是正好,可皇帝好好兒的來給萬貴妃當涼枕,和現在這樣明顯是給吓壞了的,能比嗎,皇帝那是寄托了萬貴妃所有對夫、子,甚至大部分對兄弟的感情,是她在這深宮內院唯一的寄托,說是眼珠子,萬貴妃寧可把自己的眼珠子摳了都不舍得皇帝有丁點兒不好呢,結果梁芳這為了媚上就全不顧主子安危的下賤胚子,居然敢做出這樣事來!
原先聽唐悠竹小小一個人兒,就一本正經地說什麽朱砂汞銀的危害,皇帝原不很信,但萬貴妃琢磨着這個太子殿下近年來做的事,還是往永寧宮裏頭養了幾缸魚,那魚食或摻朱砂、或摻汞銀,或加了其他方術之士煉丹時常用的東西,如此養了些時候,結果可想而知。
萬貴妃抱着在她懷中還有些顫抖的皇帝,想想那一缸缸翻白了的魚,簡直恨不能将梁芳并那李姓妖人都給親口嚼碎了!她最恨的是這麽個眼中心裏絲毫沒主子的奴婢,還是自己幾次三番在皇帝跟前兒贊過的!只要一想到皇帝對她的一片信任之心、孺慕之意,險些兒盡給那奴婢利用做了摧心劍,萬貴妃一口血就梗在咽喉處,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所以在唐悠竹興匆匆弄了好些個小內侍,說是要給內宮妃母們演示江湖把戲時,萬貴妃不只大力贊同,回頭還細将那內侍傳到跟前兒一一問了。
萬貴妃小女子心性,那等寄托鬼神的心思并沒有完全打消,可也正是因此,越發要将那種假借神仙方術騙人害人的家夥認清了。這位又是個一涉及皇帝時,便總能爆發出十分驚人潛力的,弄得後來唐悠竹都甚為可惜,若這人不是他庶母、再年輕個二三十歲,培養培養,未嘗不能成為史上有名的化學家。
可惜了,萬貴妃爆發出來的潛力只肯用在那種會把皇帝哄了害了的事情上,倒是暴殄天物了。
嘆着氣,踱着四方步,唐悠竹再次踏入忠義郡王府。
在這裏,在這一天,他将發現一個死心塌地為他貢獻一切創造力的科學家。雖然不是女的,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把人家看得比賊匪還戒備。
此後在用上電燈電報、坐上蒸汽輪船直升機、拿着左輪手槍簡陋火箭筒威懾四方的時候,唐悠竹無比感嘆當時自己的慧眼識英才、容人好雅量。
但每每在弘治皇帝為此得瑟時,雨化田卻只能默默捂臉佩服某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并為某人的臉皮配方始終無法複制而深表遺憾。
事情是這樣的……
前些時候唐悠竹把雨化田黏得緊,在宮中時也罷了,在外頭兒也一般同進同出,什麽忠義王府西廠中樞都一一逛遍了。這原也不算什麽,就是禦史臺都不會無聊到針對太子殿下這樣的出行多做言語,可巧也不巧的是,太子殿下在将其光腦門兒的形象徹底深入人心之後,他居然真的和曾經吹過牛皮的那般,“低調”起來了。
可憐太子殿下雖得了聖旨可随心聽政,奈何雨化田最是個厭煩在朝上唧唧歪歪的,發覺連上朝都躲不開牛皮糖之後就再不肯去,太子自然也就不去了。故而文武百官甚至許多宗室,除了極少數如姚璧崇王那般能常出入東宮的之外,就連姚璧他爹姚夔老同志,對太子殿下的外貌特征基本都只記得兩大特色:一個胖,胖得據說行個大禮能滾三圈;二是光頭,小腦袋兒光溜溜的,給剃頭匠省了多少事兒啊!
當留了頭發又去了大朝會上九旒貫五彩缫遮臉的太子殿下出現在外頭……
當這樣兒的太子殿下以一種對雨郡王黏糊得近乎谄媚的模樣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饒是西廠是八卦戰的行家,“太後不厚”的精彩故事至今仍在流傳,也抵擋不住自诩眼明心亮的猥瑣分子各種腦補啊!
譚魯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家督主大人潔身自好不娶妻不納妾不糟蹋好女孩兒的形象,忽然一下子就變成偏好幼童——還必須是男童——的,咳咳,雅好了。
太子殿下和他家酥酥黏糊得那般光明正大,群衆的腦補能力是如此之強,最關鍵的是,這流言之囧之雷,讓譚魯子在确認過并非有心人謀劃之後,連報告給他家督主的勇氣都沒有。
……反正,連皇帝在民間都是個迷戀幼年奶娘的巨嬰——萬貴妃在嫁給皇帝做貴妃之前,雖然是個老女人,卻也是個老處女,奶娘啥的真心沒那功能的事實,有誰計較?可就算奶娘的神話還在傳說着,萬貴妃憑着那高瞻遠矚的各處防禦旱澇工程,在百姓的心目中不也挺好的嘛?那啥,流言嘛,惹不出大亂子的時候就還是無視吧……較真兒才容易被誤會成解釋就是掩飾啥的呢……
西廠上下難得一次這麽齊心協力的,準備把這事兒一床被子遮過去了。
至少絕對不能傳入督主耳中惹他生氣,督主有個牛皮糖、還要為了牛皮糖父子殚精竭慮已經夠不容易了。
可世上之所以有作死這個詞,就是因為這世上從來不缺乏作死的人。
基于西廠衆人再如何膽大包天也不敢監控自家督主的郡王府,基于督主大人因為某只小混蛋的各種異想天開,身邊拿得出的管事兒們都分派到各個莊子作坊裏頭去……
當然,再怎麽說,現任郡王府的管事也不算太廢材,但耐不住各種巧合,例如那送禮的人恰好跟在某個目前在雨大Boss的地圖裏從來暢通無阻的低調牛皮糖後頭進府神馬神馬的……
總而言之,唐悠竹一邊琢磨着如何把江湖把戲一二三發展成數理化推向全大明、争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全國大啓蒙,一邊努力向他家酥酥邁進的時候,一不小心帶了一串小尾巴,然後就看着那不知道是怎麽才能把一張還挺福氣的胖臉做出那般猥瑣模樣的中年人,向他酥酥推薦了一個小少年。
裝在箱子裏頭帶來的,渾身赤裸如初生嬰兒的,蜷縮沉睡着的美少年。
唐悠竹不算很顏控,但人之本性,兼之家學淵源,總是美人兒看着更賞心悅目些。他那東宮裏頭,連個灑掃小內侍都起碼要占個清秀。
可愛美人不見得愛看人給他酥酥送美人。
——而且還是懷着那般猥瑣目的送來的美人!
——送的時機還這般不給面子!
怒.發.沖.冠!
唐悠竹也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居然是酥酥的那啥啥,叔侄舅甥一鍋亂炖什麽的,恥度夠大也夠刺激的,唐悠竹還沒确定是否要為這猥瑣的誤會翻臉,但他一定會讓那誤會了他是酥酥家那啥啥、卻居然還敢當着他的面給酥酥送美人的猥瑣家夥知道,什麽是枕頭風的威力!
糖糖大人氣哼哼,聽雨化田說把人扔出去,才算平衡了點,得意睥睨那睡美人一眼,真以為你皮膚比孤白、下巴比孤尖、頭發比孤的長密濃黑,就能從孤手上搶人了嗎?太天真了!酥酥可不是個光看外表的膚淺之徒……
唐悠竹很得意,但就是這麽得意的一眼,他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基于之前沒養成看誰都先把系統面板拉出來刷刷存在感的習慣,可憐的糖糖大人直到前兩月才知道他家酥酥居然就是他前世早“認識”了的那個某某,所以他近日新養成一個習慣,系統面板全天十二時辰不關!
——一開始是有點兒不習慣,好處卻也是有的,所有易容假裝都是浮雲,敵人還會直接紅名,雖然目前還沒遇上,但防備暗殺不要太方便哦!
而目前這面板的作用則在于,唐悠竹發現了,那個睡美人的名字叫:賈瑚!
啊拉!自從寶琴小娃娃之後險些兒都忘掉的紅樓副本,居然又出來刷存在感了麽?
唐悠竹摸摸胖下巴,除了小美人之外的依然被扔出去,當然雨化田所謂的“扔出去”并不完全等同于他所理解的“扔出王府去”什麽的,就不是他所關注的。
他現在關注的,是榻上依然沉睡的小美人。
紅樓這個神坑,在唐悠竹這樣胸懷大志的男人眼中,本算不得什麽,但當紅樓的人物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時,唐悠竹就不得不琢磨一二:那什麽癞頭僧跛腳道的,會是個什麽樣的玩意兒?
……鳳凰蠱至今刷不出來的大五聖教漢子,表示他才沒有羨慕嫉妒恨那大概可能也許真的是什麽情鬼癡仙的,又能下凡攪亂一池春水、又能肉身一死轉眼就回到仙境繼續享受的無聊家夥們……
……只不過要是給孤拿到爾等拐賣人口的罪證,哼哼哼哼,孤可是鐵面無私、絕不姑息的!
唐悠竹一邊想着,一邊拿爪子戳人臉,沒一會兒就把一個白玉凝脂臉戳成桃花遍染——只是染得不太均勻罷了。
他卻還要嫌棄人家:“看着和孤一般大,卻瘦巴巴的臉無三兩肉,虧得那家夥還好意思拿他送人呢!”
雨化田也正糾結:到底是讓這小混蛋迷戀熟女奶娘好,還是轉換愛好要小美男好?聽他這話便哼笑出聲:“既然不喜歡,那索性也扔出去好了。”
唐悠竹仔細打量一下他說“扔”時的神色,果斷改了主意:“扔掉做什麽?浪費是可恥滴!”
整部紅樓裏頭,滿打滿算也沒幾個能幹人,而這家夥的弟弟弟媳卻正好都是排得上號的。
唐悠竹來自二十一世紀,自然知道“最貴是人才、最耗不起是生命”的道理。他忽然神來一筆想多多關注一下“紅樓”的進展,打的多少是琢磨着弄點兒修仙之法的主意,又多少純粹只是看一回紅樓現場版的休閑,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不管怎麽的,唐悠竹覺得吧,留下這麽一個家夥也不過是每日多加三碗飯的事情。日後能真從這休閑裏頭多些有意思的實惠自然好,沒有的話,至少可以撈三兩個勉強用得上的人,哪怕只能用來打點俗務呢,也比什麽都撈不着強。
可憐唐悠竹在現代時也是個吃燕窩魚翅,都是吃一碗、倒兩碗,從不可惜的纨绔兒,奈何如今說是稱孤道寡的,卻攤上個外憂難除、內患更是日漸坐大的皇朝,有生之年是否能把疆域內的江河治一遍尚且不敢誇口呢,如何敢浪費?不拘是人是物,略能用得上的就不舍得随意丢棄。
這賈敷遇上這個時候的唐悠竹,也算是真有福了。畢竟作為一個在原著裏頭只寥寥幾句、連出場機會都沒有的早夭長房嫡長子,在這一方小世界裏頭也是混了個險些兒就因內宅争鬥之事,糊裏糊塗地成了即便不是夭亡、也要淪落為娈寵之流的下場。
賈瑚那家現下外頭看着勉強還好,裏頭雖已經亂得很,幾代的家生子、親娘的陪房嬷嬷,都可能因為各種緣故生了二心,便是臨動手時略作遲疑,拿了不知道哪兒尋來的童屍換了他、又還存了點兒良心托了人只将他遠遠送出海外去。
但一來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那等背主之奴能托付的,也不是什麽可信之人;二來真真兒是知子莫若母,別看賈敷之父、那榮國公的長子賈赦,自幼不曾在母親跟前養過一日,那榮升了老太太也才三五年的史氏,對這個養在婆母跟前兒的長子也是知之甚深,諸般布置,又恰逢賈敷之母、賈赦之妻難産而亡,賈赦一悲二痛三無措之下,對摔得面目全非的長子屍身也便沒怎麽驗證……
可憐賈赦枉擔了這一代風流纨绔、風月行首的名聲,竟是連親兒子淪落到他少年時幾番光顧的地兒都不自知。多虧得雨化田那不知道哪兒來的“名聲”忽然鵲起,這賈敷又是難得的好模樣,方才得了這個時機讓唐悠竹認了出來。否則真在那等地方淪落……賈敷便是未死也只好死了,哪裏能有後來的風光?
是以即便不知道何謂紅樓的雨化田,嘲笑完牛皮糖的臉皮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假福的福氣其實還挺不錯的,雖不及某糖的臉皮出類拔萃,卻比許多人都要好上許多。而唐悠竹,更是理所當然地以這遇上自己才成了真福的小白臉之再造恩人自居了。
糖糖大人,真心不是厚臉皮!
臉皮一點兒也不厚的糖糖大人直把人家的臉給又戳又揉得足足胖了一圈兒,才心滿意足放開手,拿下巴點了點馬進良:“把他弄醒先。”
馬進良默默拿起一壺冷茶,直接那麽一潑……
賈瑚悠悠醒轉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唐悠竹啧啧贊嘆:“果然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之前我那麽戳他都沒醒,一點兒冷茶就奏效了。”
當然,因為藥性的關系,賈瑚一開始腦中一片漿糊,雖字字都聽清楚了,卻愣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又是小一會才回憶起來發生了什麽事,嘴角便是一抿,眼中卻閃過幾分凄厲,偏又還能忍得住,便是察覺到有人玩弄他胸前兩點處,也只是緊緊咬住了牙關,不動、不語。
唐悠竹看他這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手指又在他胸口處抹了一滴茶珠起來,再随意一彈,起身叉腰哈哈大笑:“瞧你這傻樣!莫非糖糖大人還能對你做點兒什麽不成?我倒是……咳咳!”唐悠竹本待說“我倒是想呢,可惜我家小糖糖還沒發育出那個功能”,可不知怎麽的,眼風掃到另一邊的雨化田,就忽然卡了殼,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肯在這個嘲笑他家“小象”的家夥面前露陷,便越發擡頭挺胸揚下巴,只道:“我倒是看得上你呢?別自作多情了!就你這小身板,啧啧,比我家酥酥差遠兒了!”
賈瑚這下總算真的回過神來了,眼中焦距凝聚,看清了眼前對他上下其手的,卻居然是個白白嫩嫩的娃娃,看起來倒和二叔家的珠哥兒差不多大,卻比珠哥兒圓潤幾分,神色也多了幾分無論是他、又或者是珠哥兒都鮮有的張揚得意。一身衣着不算繁雜,賈瑚也不見得能将那些布料如數家珍說出來,卻也看得出不凡來。
那南風館裏頭的小孩,無論多麽得意的,也很難有這樣一身衣服,更不可能有那般張揚的神情。或者更準确的說,所有以色事人的孩子,都不可能如這般模樣——這般連曾經最受曾祖母疼愛的自己,和現在最受祖母疼愛的珠哥兒,都不曾擁有過的自在張揚。
可賈瑚分明記得,在他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訊息,是仿佛要把他送到某處權貴家中去。
這種情況下,最可能的,本是在極不堪的情況下醒來,賈瑚也早有心理準備,榮國府的哥兒不能受這等奇恥大辱,但為了護住母親弟妹的珊瑚,卻沒什麽是不能忍的。若真是權貴,若真是如暈迷前聽到的那般榮國公親至也無計可施的權貴……
賈瑚決定要忍了的。
卻不想,他面對的,是一個身份不明,但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和他一般境地的娃娃。
唐悠竹看這家夥看了自己一眼,便又兀自出神去,哼哼着又在他胸前擰一把:“怎麽?被糖糖大人迷住了?可惜就你這樣的,再八十年爺都看不上,還是歇了那份兒心吧!”
自從聽到那猥瑣男給酥酥獻美人,糖糖大人整個人立刻不好了。偏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心中的煩躁從何而來,罪魁禍首又被扔出去了,他心中悶氣無處消遣,對賈瑚便不怎麽客氣,戳的時候戳得人家臉上腫起來一圈兒,這一指頭掐下去的力道雖不很重,賈瑚也疼得一個激靈,險些兒整個人跳起來。
但賈瑚沒跳,他只是笑着點頭:“是啊,糖糖大人自然是誰都比不上的。小子蒲柳之姿,且莫平白污了糖糖大人的眼睛……您看,您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件衣服?”
唐悠竹挑了挑眉:“哈!我還以為你會求我放你回去呢?”
賈瑚依舊笑着,笑容裏卻有些苦:“我還能回哪裏去?”
榮國府的賈瑚已經死了,喪事都該辦完了吧?誰都不會知道,在他拼着命地逃出來,卻在寧榮街上被捉獲、被人在耳邊嘲諷着要他看清那府上的白幡時,心中是何等絕望。
要在榮國府裏頭弄死一個小爺,或許他那好二嬸獨一個兒真能做到,且在做成之前瞞住老太太也不是不可能;但要說将一個小爺從榮國府裏頭偷出來、還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讓他爹真相信他死了、讓府中連找都不曾就直接辦了喪事……卻絕對不是一個在榮國府經營不足十年的二房媳婦能做到的,無論老太太多麽寵愛二叔那一房都不能。
所以真相只能是,老太太為了二房,默許了他這個長房嫡長孫被死亡了!
也許她不會知道自己被死亡之後面臨着的,是怎樣比死更屈辱的事情,但賈瑚無法不心寒、無法不去恨。
而他那親爹……他或許是真心疼愛他們母子,卻護不住母親,也護不住他。
賈瑚拼了命也要逃走,不過是因着榮國府爺兒們的體面,若是逃不了,這命拼掉也就拼掉了。
但在捉住他的人獰笑着告訴他,他母親難産下一個弟弟之後就血崩而亡的時候,在看在那府上滿目凄白的時候,賈瑚就不想死了。
他那瞬間忽然就決定了,哪怕沉淪到地獄裏,他也要活下去。
——不活着,如何将他那好二嬸、好祖母也給拉進地獄裏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