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禮（下）
“出來了。”
董老板有些鄭重的掬起一捧水淋在解開的翡翠上, 周圍的人屏氣凝神, 看着水流下帶走了翡翠表面的細灰，露出一片青翠。
“真是極品啊。”王大人急不可耐的稱贊道。
可屋裏除了王大人和翠玉以外的人都是一愣。董老板不敢相信的又澆了幾捧水上去, 可惜仍然沒有任何變化。
王大人本來還在自己開心着，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不大對勁。董老板瘋了一樣往翡翠上淋着水，雙眼直愣愣的盯着，像是着了魔一樣。
“董老板，董老板？”王大人小聲喚着。再看周圍的人都有惋惜有遺憾, 看着開出來翡翠的表情怎麽都不像是見到了什麽稀世珍寶，倒像是目睹了一件稀世珍寶被摔個粉碎。
王大人仔細看着眼前新解出來的翡翠，雖然他出身貧寒，但好歹當了幾年官有了些見識。這塊翡翠好像不像自己想的那麽清澈透亮，裏面夾雜着一團團白色的裂紋，像是摔裂的瓷碗上的裂紋一樣，一片片的。讓本來種水上佳的翡翠一下子顯得低廉了起來。
翠玉看着解出來的翡翠搖了搖頭。賭石裏最難賭的就是绺裂，尤其是從表皮看不出來的延伸到翡翠內部的绺。好好的一塊料子, 種水好色也好，可能就因為裏面的绺裂最後連個镯子都取不出來，只能碎成一塊塊的取一堆小戒面。
這塊毛料表皮表現上佳，開出的小窗裏露出的也是玻璃種滿綠，本來十有八九裏面開除的會是一件極品翡翠。誰能想到這塊翡翠裏面填滿了雜亂散碎的绺裂群，白色的绺裂填在綠色的翠肉裏，将整塊料子毀了個徹底。
“這這這……”王大人有些無措，不知道怎麽回事, 原本像是萬無一失的毛料解開竟然會出現這麽大的問題。
“董老板。”翠玉驚呼道。
裝水的瓷碗直直的掉在地上，而董老板則捂住胸口神色痛苦。周圍那幾個有些呆愣的夥計們這才反應了過來，圍上去扶住了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着的董老板。
“沈老板，這，這是怎麽個意思啊。”王大人這時候擔心的還是自己那塊翡翠，一看那邊亂哄哄的又湊到翠玉這邊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王大人。這塊翡翠，裏面有碎绺。”翠玉斟酌了半天，最後決定按照事實陳述。
“碎绺？！”王大人看着翡翠，大概了解了翠玉說的是翡翠裏面像是裂痕一樣的東西。“那那這是不是就一文不值了？”
“那倒也不至于。”翠玉覺得這個王大人太過勢力了些，但還是好聲好氣的跟他解釋。“這塊毛料這麽大，找個手藝好的師傅能解出來不少戒面了。這種滿綠玻璃種的戒面戴上手上，特別的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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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皺着眉頭，看了看原景義手上的戒指，還是對翠玉的話半信半疑。
“先将董老板送回府吧。”王大人無力的揮了揮手，只覺得今天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偏。熱熱鬧鬧了一上午，最後只剩下了一塊茶磚和一匣子什麽鮮花糕，還有地上那塊讓他希望落空的翡翠。
原景義和翠玉沒坐馬車，并排走在街上。
翠玉想起剛才董老板的樣子一時有些感慨，這種場景前世她其實見過百次不止。賭石巨大的利潤蒙蔽人們的眼睛，讓他們甘願為之瘋狂。将所有身家都壓在上面，孤注一擲。
董老板家大業大，這塊毛料雖然不便宜但也不會傷及根本，可他在這塊毛料上賭的是董家賭石鋪子重回滇南第一的希望，以至于解開後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倒下了。
如果自己不是有這種異能的話，賭石這種東西是絕對不敢碰的，像董老板這種在賭石界浸淫幾十年，曾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都能看走了眼，更何況自己？！
“賭石實在太可怕了。”翠玉忍不住感慨。
“正是。但凡沾上賭字的，都能讓人迷失心智。”原景義想到翠玉之前對賭石很有興趣，覺得趁此機會正好趕緊勸勸她。“滇南每天因為賭石傾家蕩産的人不知多少，失了錢財還是小事，有些受不了打擊直接就變得瘋瘋癫癫的，整個家都毀了。”
翠玉聽着他唬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忍不住一笑，嘴裏卻故意說道。“原叔叔放心吧，我這麽摳門肯定不賭傾家蕩産的哪一種。”
“原叔叔不是怕你花銀子，”原景義苦口婆心的說道，“是怕你賭垮了鑽了牛角尖。‘神仙難斷寸玉’石頭開之前誰也說不出裏面是什麽。你賭石原叔叔不攔着你，你如果喜歡的話，原叔叔帶你去賭都沒問題。但是萬不可上頭，像剛才董老板那樣的，就是得不償失了。”
“知道啦。”翠玉做了個鬼臉小聲嘟囔着，“原叔叔可真啰嗦。”
原景義無奈，難道自己真是跟她父親交了幾天朋友，就把她當女兒了？！要說自己好像是啰嗦了一些，也難怪小姑娘不喜歡聽了。
“得了，不說這些了。今天原叔叔帶你在外面吃怎麽樣？”原景義看了看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擔心沈府的人以為翠玉不回去用飯沒有準備，打算帶着她在外面吃好了。
“好啊好啊。”翠玉開心的點了點頭，能跟原叔叔一起用飯還是挺不錯的。
原景義看她笑的開心，想着真還是小姑娘，在外面吃個飯都能這麽高興。
酒樓的包間裏。原景義點了一堆素菜和幾盤點心，還專門交代了小二讓點心師傅做的比往常甜一些，照顧翠玉喜歡的口味。
翠玉看着他事事想着自己的樣子覺得心中一陣暖，又突然想到原叔叔在金陵也不知是否成了家，他對家裏的妻子孩子是不是也這麽事事周到。
想到這兒不知怎的，翠玉覺得胸中一陣憋悶。
“怎麽了？”原景義敏銳的察覺到翠玉的情緒有了變化，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到原叔叔在滇南這麽久，家裏的父母妻兒會不會心中挂念。”
原景義沒想到她是因為這個，轉念一想覺得翠玉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我還沒妻兒，父母又不會挂念我，所以在滇南待上多久都沒關系。”
翠玉聽到他的話心中一喜，還故作嫌棄的問道：“原叔叔你到底多大年紀了，怎麽還沒娶妻啊？”
原景義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這個長輩做的太沒有威嚴了些。“我今年二十一了。”
“二十一？！”翠玉吃驚的張大了嘴。她一直以為原景義要有三十歲左右。倒不是說他長得老氣，而是他身上帶着一股沉穩讓人信服的氣質，像是經歷了很多。
“原叔叔騙人。”翠玉有些憤慨，二十一啊，跟她前世一個年紀。她叫了一個同齡人這麽久的叔叔，吃大虧了！
“什麽？”原景義忍不住摸了摸臉。自己說二十一結果被小姑娘說是騙人，難道自己的臉看起來已經那麽老了？！
“原叔叔才......才比我大那麽一點。”翠玉壓下了那句跟我同齡，用兩根手指比了一個非常小的距離。“竟然騙我叫了你這麽久的叔叔。我不管，我以後不要管你叫原叔叔了。”
原景義聽到她說的騙人是這個意思，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你父親是朋友，你叫我聲叔叔也沒錯啊。”
“有錯有錯。”翠玉堅持道，“我以後就管你叫原大哥了，省的你占我便宜。”
“這怎麽就是占便宜了？！”原景義無力的反駁道，感覺自己似乎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你不嫌棄我年紀大的話，想叫大哥就叫大哥吧。”
“原大哥。”翠玉脆生生的開口喊道。
“嗯。”原景義覺得心頭一熱，別扭的應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