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電視’這一檔新節目在周四終于開播了，雖然看過剪好的成片，但是蘇算子還是有點忐忑地守在電視機前看節目，這個節目的前期宣傳不算多，主要是經費有限。
四組嘉賓風格大不相同，首先出場的是演員朱莉和她親媽。
她們坐在客廳裏，電視上播放的是一檔美食節目。
朱莉媽之前從來沒上過電視，為了節目特意打扮了一下。朱莉一邊嗑瓜子，一邊沖着攝像打趣道：“我媽今天早上八點就起了，特意出門燙了頭。”
朱莉媽頭上頂着時髦的小卷兒，斜睨了她一眼，“怎麽這都說。”又轉頭看了一眼攝像，“到時候這都會播出去嗎，應該不會吧？”
攝像當然不會回答，他只是個冰冷的拍攝機器。
電視上那師傅颠勺，一鍋花菜上下翻騰。
“喲，這可費勁，那鐵鍋可沉手呢。好像油放少了。”朱莉媽點評道。
朱莉：“那叫幹鍋花菜，哈哈哈。”
場景切換到第二個家庭，話劇導演張濤立和他老婆，家裏的布置一看就十分文藝青年。張濤立這幾年都是實驗概念話劇路線，家裏的牆上貼了劇照和幾幅手繪的道具圖。
電視上已經切換到第二個新聞類節目，調查國內單身男女現狀，號稱大首都有六百萬單身人士。
張濤立：“這個數據怎麽來的，抽樣問卷調查啊？”
張濤立老婆是個話劇編劇，叫文麗，開口道：“大數據分析，根據消費習慣猜測，比如說你要是老是點單人外賣，那麽你就是單身。”
張濤立：“喲呵，那我們家要是就是節約，兩個人吃一份飯，那麽就是被‘單身’了。”
文麗笑了，張濤立有點不信這數據，又說：“六百萬有點高了，只有可能是全年齡覆蓋，刨去未成年人，加上離異喪偶差不多。”
文麗扶了扶鏡框，“加上離異喪偶，我覺得肯定還要高一些，現在離婚率高，年輕人也不願意結婚，追求不同的生活嘛……”末了，她又補充道：“嗨，其實結婚也沒有什麽意思……”
張濤立：……
場景切換到了歌手星星和他的愛犬小星星。
星星是唱搖滾的，早年在樂隊‘燃燒小宇宙’做主唱，後來樂隊不火就解體了，但是星星創作型歌手，一直活躍在舞臺上，這幾年也有了一群忠粉。
小星星是一只哈士奇，趴在沙發上和星星一起看電視。
播放的是最近很熱門的電視劇《姐夫》，深受廣大中老年朋友的喜愛，星星也很愛看。
這一集是姐夫張朔借錢給同學校的家長讓小孩可以去參加夏令營，回到家又不敢告訴自己老婆，只能說錢去買股票了。
姐夫張朔是個不會說話的老實人人設，他的劇中老婆周倩是個火爆脾氣，網友人稱‘社會我周姐，人狠話也多’，她剛一進家門就指着姐夫張朔罵。
星星看得津津有味，轉頭對他的狗說：“姐姐好可怕，借錢要慎重。”
那哈士奇竟然‘汪’了一聲。
最後出場的家庭就是許晨雨和他的小姨曾桂麗了。
蘇算子非常期待這一場景，前期宣傳雖然有播徐晨雨但是只說是他和他小姨，并沒有公布小姨的真容。圈裏圈外認識曾桂麗的人不少，蘇算子可以想象有多少人會大吃一驚。
拍攝地是在曾桂麗家，客廳裝飾是非常簡介的黑白灰風格，許晨雨穿了一件黑色套頭衫和牛仔褲，帶着銀色耳環，是個酷酷的小青年的模樣，他坐在沙發上。曾桂麗穿着居家的條紋毛衣和牛仔褲端着水果盤也出場了。
曾桂麗：“吃點水果，待會兒你就不回學校了吧。客房已經收拾好了。”
許晨雨很乖地說：“謝謝小姨。”白瞎了那麽酷的打扮。
曾桂麗又問：“你的畢業作品做得怎麽樣了？”
被家長忽然關心學業的許晨雨：“嗯……在做，還在做……”
蘇算子有點驚訝，還沒有見過打扮這麽居家的麗姐。她身旁的手機開始了一波持續性的震動。
蘇算子眼下無暇顧及，只顧專心地看電視。
他們看的電視已經切播到歌手比賽的先導片，這一季歌手比賽已經自帶了熱搜體質，屏幕上是對肖陌的簡短采訪。
曾桂麗感嘆道：“肖陌是真的上鏡。”
許晨雨點了點頭。
曾桂麗語重心長地對許晨雨說：“雖然我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但是你參加比賽就要拼實力，如果被淘汰，就是被淘汰了。”
許晨雨很乖覺地點了點頭，還無助地看了一眼攝像。
當然，攝像不會反應，他只是冰冷的攝像機器。
場景開始在所有家庭來回切換。
朱莉看了歌手比賽的先導片，立馬轉頭對她媽說：“媽，你不是老喜歡肖陌了嗎？可以追新的節目了。”
沒料到朱莉媽竟然面色深沉，搖了搖頭，“肖陌的歌不适合我，太前衛。”
導演張濤立看了先導片說：“大制作，贊助商給力，居然請了演員肖陌，還有張一凡。”
歌手星星看了先導片，意外地說：“我pick許晨雨。”
這一集‘看電視’中途播放了三次廣告，看完，蘇算子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可看度有，效果比她想象得要好一些。
她這才有空仔細地看一看手機，短信和微信都有。
徐成松：沒想到曾桂麗出鏡了，你厲害……
朱莉：哎呀媽呀，沒想到曾姐也錄了這個節目啊。
張濤立：小蘇啊，我們家光線是不是有點暗。
星星：算子，我好像……是不是……立了一個flag……
曾桂麗：我下次出鏡是不是還是得化個妝？
許晨雨：蘇老師，我看節目了，可不可以把星星哥的微信推給我，我感謝一下他。
蘇算子逐條回複以後，又轉站去和幾個想做植入的廠商洽談細節去了。
隔天，蘇算子收到了電視臺發來的收視分析圖，節目播放期間呈現出增長趨勢，網上平臺播放量比電視實際收視率高很多，說明觀衆群體相對年輕。她的團隊幾乎都不用下場，網絡各地梗王已經蘇醒了，紛紛在‘看電視’的官微下留言轉發。
搜犬娛樂：話劇夫妻中年婚姻危機 @張濤立話劇
千度資訊：揭開宅家明星神秘面紗 @朱莉
音樂怪談：一個搖滾歌手對于家庭倫理劇的執念，姐夫，rock n roll @搖滾星星 @姐夫劇組
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我小姨 @許晨雨隔空@曾巨巨
……
這一期‘看電視’無疑又給本來就火，只播了二十分鐘先導片的歌手比賽刷了一波存在感。歌手比賽官微下一片新評論。
吃瓜前線：曾大大作為總導演，真是好謙虛的‘節目組工作人員’
曾巨巨做我小姨：pick我出道
老電視關注：瘋狂@許晨雨，被兩個貴圈女大佬捧在手心的人兒
愛陌能助：@搖滾星星，亂立flag
男神守望：我肖陌一萬年！！！
凡間愛：我梗王不能輸，@張一凡，保護我凡哥
肖陌老婆第九百天：@肖陌，男神，現在不是搞前衛音樂的時候了，要贏得阿姨們的愛！
……
熱搜上兩個節目連帶姐夫劇組接連屠榜，許晨雨又挂上了熱搜，蘇算子點進他的微博看，他已經有接近三百萬的粉絲了。網上也出現了各種許晨雨的P圖。
苦逼的畢業季：我是許晨雨，我的小姨是曾桂麗，我的經紀人是蘇算子，我參加了兩個紅炸天的綜藝，我還有作業沒寫完，我為自己代言，我是@許晨雨
從今天起做粉絲：轉發這個許晨雨，你也可以有大佬加持
我來了：瘋狂轉發這個許晨雨，你也可以有做不完的作業
……
蘇算子連續接了十多個廠商以及同行的電話，希望植入，或者把自己的節目加進‘看電視’的觀影名單，又或者加進觀影的明星群體。她反複思考以後回絕了其中兩個不适合點評的節目和三個代言沖突的廠商。至于添加觀衆，到了後面曾桂麗和許晨雨的鏡頭會少很多，因此她确實需要新的嘉賓。
第一季‘看電視’有十二期，在節目開播前她按照年度節目播放表其實已經有了規劃，私心裏，她肯定是要把名額留給歌手比賽以及後面幾期的其中一個名額給動畫片英雄傳。新的嘉賓，她是沒有想到合适的人選，按照目前的經費，她請不起頂流藝人，也不是每個藝人都适合上‘看電視’，本身得有趣。
蘇算子和編導們開了會，讓大家都回去想想誰比較合适上‘看電視’。
蘇算子在錄音棚等人的時候，用平板看了一遍網上平臺播放的‘看電視’，主要目的是看一看彈幕，找一找靈感。
肖陌趕到錄音棚的時候，就看見蘇算子帶着耳機坐在長椅上看平板看得十分專注，連他走近都沒有注意到。
是‘看電視’昨天那一期，肖陌還沒有時間看，他昨天趕了一天的通告，不過從助理口中的轉述以及今天的熱搜，他已經大概了解了。
他站在長椅後面，越過蘇算子烏漆漆的頭頂去看屏幕。
彈幕十分密集，幾乎掩蓋了在播的畫面。
字幕上顯示的內容是星星在看‘姐夫’，彈幕內容好多都是‘社會我周姐，人狠話又多’或者‘周倩提刀正在趕來的路上’或者‘祖安一姐’……
肖陌看了一會兒，看到了曾桂麗和許晨雨出場，公屏上出現了大量的‘保護’，‘保護肖總’，‘保護肖總’……
肖陌笑了一聲，蘇算子立刻回頭看了一眼，“你什麽時候來的？”說着摘下了耳機。
肖陌穿着純黑的連帽衫，進來室內才取下了墨鏡，“剛來一會兒，昨天也沒捧你的場，今天湊合看一下你的節目，挺紅的哈。”
蘇算子笑了笑，“還行吧，全靠嘉賓。”
肖陌開口說：“完全沒有想到麗姐是他小姨。”知道這一點後，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起來了。
蘇算子：“我剛聽說的時候也沒想到。不過主動曝光了也好，省的以後被說是黑幕。”
錄音師隔着玻璃門看到了肖陌，連忙走了出來，“肖老師來了，這邊設備都好了，可以開始配音了。”
肖陌捏着本子，往棚裏走，蘇算子不忘把準備好的礦泉水遞到他手裏。
錄音師先提前放了一段成畫，沒有配音的版本。
“肖老師，發給您的本子上有标注，誇張口型原畫上都有呈現，只要把握節奏情緒就行，我們後期可以剪輯。關鍵口型，比如哈哈哈等，一定不要吞字哦，這樣口型才能完全對應得上……”
肖陌看着原畫，對應臺本，已經大致有了概念，英雄傳本來就是他的作品，時隔幾年，大部分的臺詞他都還記得，動畫片保留了不少原本的臺詞。他站在話筒前，對着玻璃窗另一端的錄音師比了個OK的手勢。
原畫從頭播放，肖陌開口道：“過了鄉試，孩兒即日便要前往京師春闱，母親不必擔心……”
蘇算子看着肖陌，好像又回到了當初拍英雄傳的日子。
英雄傳原音收聲，只有幾處用了後期配音描補，肖陌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員，這些年聲臺形表都下了苦功夫，也沒有什麽壞習慣。
他從小角色演起，出道的前兩年演過的男配多到數不過來，在觀衆之間混了個眼熟，随便轉個臺哪裏都有肖陌。他也上綜藝，見面會場場不落。
他花了很多功夫練習臺詞，讀劇本，因為肖陌是南方人，普通話發音不是特別标準。
他不是天生的氣質好，就像蘇算子說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覺得肖陌身上有種質樸的土氣，這種質樸的感覺剛開始和拍攝是格格不入的。
肖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瘦身，造型，健身，嘗試過不同的穿搭，發型，表情，千錘百煉才有了眼下的輪廓。
蘇算子讓他利用一切空餘時間看劇本，看小說，看散文，看電影，看展覽。氣質的外型可以速成，但是內核不可以。
從十六歲開始，肖陌做過網管，快遞，建築工人，超市收銀員，二十歲的時候在酒吧做服務生，一個醉眼朦胧的女顧客對他說，“小哥哥，這麽帥，應該去參加選秀。”
二十歲的肖陌參加選秀後，遇到的是蘇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