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音剛落，就聽會議室外傳來人聲，“人都在會議室裏嗎？”是蘇算子的聲音。
肖陌還來不及答話，卻看見張小生忽然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又像是忐忑。
肖陌皺了皺眉頭，只見蘇算子已經走了進來，她的腳步本是匆忙，見到屋裏的人，卻立刻頓住了，她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慣常的交際般的笑容全然不見，只是怔忪地望着張小生，而張小生的面目卻一瞬之間柔和了下來，兩人默然對望，肖陌覺得自己仿佛不應該待在這裏。
蘇算子愣愣地，開口道：“Alex。”
肖陌心裏不禁一落。
張小生微笑了一下，沒有再嘗試說中文，試圖平靜地開口道：“是的，我的親愛的，就是我。”
蘇算子緩緩地就着臨近的椅子坐了下來，盯着張小生看了好一會兒，問道：“你幹嘛來了？”
張小生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似乎是不敢靠得太近，“我搬到中國來了。”
肖陌看着眼前的兩人，簡單幾句英文他聽得明白，看蘇算子一瞬間的表情似乎是欣喜，可是短短幾秒鐘又回歸了平靜。
蘇算子這時才擡眼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張小生，他到底也滄桑了好幾歲，只是人站在那裏，還是印象裏面的模樣，蘇算子鼻頭驀地一酸。
肖陌突兀地笑了一聲，打破了一室靜默，“看來是老相識了，那我就不多做介紹了。銀杉有入資關山客的打算……”
之後，銀杉也确實入資了《關山客》，肖陌收回了看向張小生的目光，從他來到中國的這半年時間裏，銀杉不僅入資了《關山客》，更是投資了好幾部青年導演的新戲，方回的《如意平安》就是其中一部，講的是老宅門裏的親情故事，按理說不是特別熱的題材，可是貴在年代跨度大，是個有歷史意義的時代劇，拍攝班底也有保障，銀杉入資，自然演員和設備都是一流，唯一的一點顧慮，肖陌想，就像蘇算子說的，銀杉入資是有條件的估值調整協議，通俗來說，就是對賭協議。如果票房達到預期，皆大歡喜；如果達不到票房預期，演員都不一定能拿到片酬，反倒可能還要出資補缺，不過肖陌心裏對于方回有信心，對自己也有信心。
肖陌對于張小生出現在片場，并不感覺驚訝，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片場。短短半年間，肖陌對于投資行業有了一定基礎認識，作為合夥人，張小生在銀杉的地位不言而喻。剛開始在片場，也有許多同行對于這個儒雅的英國人大獻殷勤，助理們都很八卦，私下裏也打聽到張小生是在英國離了婚才到中國來的，可是經過幾次相處，才漸漸意識到，張小生是個實實在在的資本家，對于女演員們沒有多大興趣。
肖陌想到這裏，面目冷了幾分，他以前從來沒有在蘇算子嘴裏聽到過這個人，可是任憑誰都能感覺到兩人見面時不同尋常的暗流湧動。
助理小王适時提醒道：“哥，該去定妝了，待會兒還要拍照。”
肖陌收回思路，“哦”了一聲，跟着他從休息室望化妝室走，“女一最後定下來了嗎？”
小王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可算是定下來了，兩間粉絲在網上都快打起來了，如意平安本來都是家族劇，又是男主劇，女一和女二戲份差別本來就不大，最後方導拍板，才把楊柳演的方如定成了女一，據說名字在海報上都得寫在吳老的前面。”
肖陌點了點頭，楊柳和李好都是實力派，誰戲份多一點都無所謂，只是吳老從影多年，還是敵不過如今流量的力量啊。
走到化妝室才發現導演，女一，女二和張小生竟然都在，張小生本來和方回在說話，見到他進門來，對他笑了笑，說：“恭喜你昨天獲獎，肖先生。”
肖陌打疊起精神，笑道：“多謝，也是運氣好罷了。”
張小生也笑了笑，“你太謙虛了，聽說你是很長一段時間來，最年輕的獲獎者。”
肖陌跟着笑，只道：“也全靠經紀公司和經紀人栽培。”又忽然補充道，“是蘇算子的栽培。”說完，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加上這麽多餘的一句。
張小生靜靜地看了肖陌一眼，臉上還保持着微笑，卻說：“肖先生年輕有為，蘇蘇也是眼光好，你要知道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比你現在還年輕，遠不如你沉穩。”
方回見肖陌沉默了下來，便順勢地帶着在場的其餘演員也送上了一波恭喜。
蘇算子坐在天幕影業的頂層會議廳裏喝茶，等着徐總的預約。
她和天幕的徐成松是老交情，倒不是職場中培養的友誼，蓋因為他們是初高中的同班同學，徐成松正是那一個最早把肖陌引薦給他的人。
“聽說你和小鮮肉鬧掰了。”徐成松一開口就給她會心一擊。
蘇算子喝了一口茶，“會不會說話，尊重一點，人家現在是影帝了。”
徐成松哈哈一笑，“是啊，人一成影帝不就離你而去了嗎，你說說你，當初我是怎麽挽留你的，讓你不要帶着肖陌去搞什麽工作室，現在倒好，人家自立門戶，跟你也沒什麽關系了。”
蘇算子早就料到他會舊事重提，“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麽多年的革命友誼，你抄我作業的時候都還歷歷在目。”
徐成松也喝了一口茶，“姐姐快別貧了，咱兩誰抄誰的啊，再說咱們都是快中年的人兒了，穩重點，肖陌的事，我早就不跟你計較了，不然還能讓您進的來我這會議室。”
蘇算子也不拐彎抹角，“那當然了，松松，當初肖陌拍英雄傳，給天幕賺了也不少啊，現在肖陌走了，我也得吃飯啊，你說要不我轉型做個制片？”
徐成松一臉尴尬，“別叫我松松，這外面人來人往的。”頓了一會兒，又說：“還真別說，你當個制片也不是不可以，圈裏的人你也熟悉，并且聽說你和銀杉關系不錯啊。”說完，就一臉八卦地望着蘇算子。
蘇算子心裏梗了一下，“你都從哪兒打聽來的這些有的沒有？”
徐成松輕松一笑，“嗨，不就聽一樂兒嗎，我看有幾個營銷號深扒肖陌不也帶上了您嗎，就說銀杉入資關山客的事情，說肖陌的經紀人原來是銀杉的投資經理。我當時一看，心想，這可是個高人啊，連您的履歷都知道，我不就看了下去嗎，裏面又說了銀杉亞洲區的總監，新來的，還是個合夥人，和這個肖陌的經紀人是舊相識，可不得可勁兒地捧他嘛，當然啦，裏面一些勁爆的內容一看就不是真的，就不跟你分享了。”
蘇算子“呵呵”一笑，“說回正事，我打算去做個動畫片的項目，你把英雄傳的授權給我吧？”
徐成松“呵”得一笑，“我說呢，找我喝茶，原來是為了這個。”他把茶杯一放，“授權可以給你，制片你也可以做，但是我們把財務條款先簽一簽。”
蘇算子從包裏摸出準備好的條款，“松松，你可以先看一下這個草拟的方案。”
“有備而來啊。”徐成松接過條款，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大體上中規中矩，你制作團隊有想法了嗎？”
蘇算子想了想，“有一些想法，就是得再找一找贊助商或者出資方。”
徐成松放下手裏得文件，“行，你去找一圈贊助，有譜了就告訴我，我可以給你授權。”
蘇算子笑了起來，“那一言為定。”
徐成松補充道：“好好找啊，別弄得跟那啥似的，做出來的動畫全是贊助商logo，不是銀拱門就是午門雞……”
蘇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