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威難犯
韓熙氣得渾身發抖，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冒犯龍顏。以前的公孫筱跟他鬧，但都是無理取鬧，耍橫撒嬌，跟現在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那是一種敵對的對峙，視對方為對手甚至是敵人，而不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韓熙不禁将那些奇怪的畫看了一眼——難道這個女人中邪了？
“惹惱了他可沒好果子吃！”應龍提醒一句，這個女人太大膽了，根本就不懂得審時度勢。如果她稍微溫婉一點，皇帝的口氣也不會這麽不好！
“他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自己推論的人。他已經先入為主了，我說什麽都是欲蓋彌彰。” 歐諾頓了一下，“而且，我也覺得這不是一個巧合。這一連串事情顯然都是針對公孫筱的。”無論是虛妄的鬼神之說，還是實際的妒婦下藥害人，每一樣都是想将她從冷宮中挖出去淩遲。
“這麽說，即便查，恐怕也會對你不利！”
“的确不容樂觀。但仔細推敲查探，總是能找到蛛絲馬跡的。” 也不排除這本來就是韓熙的陰謀。這個帝王家什麽都沒有定數，每個陰謀背後總會有人看着算計着，時刻準備從中謀得利益。
歐諾端着一鍋羊肉進屋時，韓熙竟然還沒走。她就當做沒看見，自個盛了一碗，開吃。
韓熙坐在榻上，看了她一眼，“雪太大。”
“請自便！”你是去是留與我何幹。
聞到香味的懶貓從榻上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跳到歐諾膝蓋上，前肢搭在桌子上，看着歐諾夾起的羊肉“喵”了一聲。
歐諾不滿地看了它一眼，“你的盤子在那面！”
“喵——”小黑貓望望她，視線十分不甘地停在那塊羊肉上。
歐諾無語了，夾着羊肉，沖它晃了一晃，随手一抛，便進了門邊的貓盤子。
韓熙拎着一幅貓的畫，十分“認真”地“欣賞”，眼角餘光則把歐諾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他就好奇了，憑什麽這個冷宮中的女人能自己吃得那麽歡，徹底無視他這個九五之尊的存在。
更氣人的是，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就吃完了飯——這哪裏是後宮妃嫔的速度，簡直就是乞丐的速度——将剩下的羊肉全給了外殿的貓……難道她沒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人在餓肚子嗎？
韓熙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繼續百無聊賴地看畫。眼角又看到女人往地火龍裏填了兩塊木柴，最後竟然端了一杯茶坐到另一側的椅子上縫衣服。
“有酒嗎？”
“沒酒！”
“茶總該有吧？”
“茶涼！”
“……”
韓熙終于坐不住了，撩了龍袍從榻上下來，“你是以為朕真不敢殺你？”
歐諾擡頭看他，“普天之下，誰的命不是捏在你手上？所以你要殺我，完全不用找什麽理由！你也看到了，太皇太後那邊從來沒有一個問候的人，所以，我現在無依無靠，你要殺，實在毫無壓力！”
“你！”韓熙發現自己竟然無可辯駁。
歐諾卻不甘示弱，“皇上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跟死人有多少差別？自從關進這冷宮，我沒犯過任何人，倒是有人主動送上人來逼着被我“下毒”。皇上若真要殺我，真不用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只要解了這冷宮的禁，自然會有人幫你除掉我！還不勞你親自動手！”
韓熙認真地看着那張醜陋的面孔，唯一清明的雙眸中閃爍的光芒是他從未見過的，也讓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你恨朕！”
歐諾心裏那根弦“哐”地一聲，被重重撥響。
她也定定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緩緩啓口，“是！恨！”
“你在找死！”應龍的聲音跟韓熙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卻沒能撼動那個女人的心。誰能想到她會答得如此幹脆。
歐諾笑了，“這不正合你意嗎？我占着這個後位一定讓很多人心裏不舒服吧！其中也包括皇上你吧？皇上為了不背信棄義，只能容忍着這個後位被你恨的女人占着。那麽眼下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歐諾口氣淡了下來，含上了幾分嘲諷，“今日皇上回去，大可以稱病，順道讓禦醫看看是不是被永樂宮的人沾染了什麽晦氣，只需要皇上一句話，我自然名正言順地沒了活路！太皇太後或許正想送皇上一份大禮，大義滅親，從此後宮永得安寧，皆大歡喜！”
“公孫筱！”韓熙氣得牙癢癢，“別試圖激怒朕？”真龍天子的威儀在這個女人眼裏竟然是如此卑鄙龌龊。韓熙的尊嚴第一次受到侮辱和威脅。
“皇上覺得我說的話是在激怒你嗎？”歐諾連個表情都沒擺，事實上，此刻的她也擺不出什麽表情來。“我說的只是事實而已。我尚且沒有跟任何人有過近距離接觸，她們都能因我而死。皇上今天可是與我有直接接觸的，就算有真龍之氣護體，生場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韓熙心中一動，心弦顫了一下。
“有心也好，無意也罷，終究這個後位是個禍害！所以，皇上，”歐諾認真地擡頭看着韓熙，“廢後吧！無論你曾經跟公孫筱有什麽樣的承諾，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天下沒有什麽承諾是能夠永恒的。如今，廢掉這個心狠手辣邪氣醜陋的皇後，前朝後宮都會拍手稱快的。而今，時機已經成熟，你不會因此背上任何污名。再則，想必你也有了合适的後位人選……”
“你……真讓朕廢了你？”
“是！”
“為了保住這個後位，你做下多少孽，把自己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現在卻讓朕廢了你！公孫筱，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韓熙苦笑道，這個女人徹底變了，變得他捉摸不透，越來越難以理解！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只是不想再沾惹後宮中的任何是非！只有擺脫了這個後位，這冷宮才會成為真正的冷宮。”
“你的确不适合皇後之位。但，皇後的廢立不是你說了算的！朕自有定奪！”說罷，韓熙龍袍一甩起駕回宮。出門時，看到漫天的風雪，腳下滞了一下，這個地方太不适合他待了，所以他就這樣頂風冒雪地回宮了。
結果第二日，就傳來皇上卧病在床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