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根繩索 “謝公子,我的誠意夠不……
梵聲了解謝予安, 自然知道他的命門。耳垂是他的敏感地帶。她每次撒嬌、道歉、忽悠都專挑耳垂下手,屢試不爽。
一般她有所求的時候,她就會特別認真, 也會特別賣力, 勢必使出渾身解數,逼他繳械投降。
不過顯然今晚她犯不着使出渾身解數, 一着即可制敵。謝予安喝了酒, 理智敗退不少。
丢了理智,她穩操勝券,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謝公子,我的誠意夠不夠?”女人濃密的長睫輕輕煽動兩下,灑下一弘清影。
她咬字含糊, 更添嬌柔。
溫熱酥麻的觸感, 仿佛過了電,直抵心尖, 謝予安果然受不住, 額角凸起,氣血上湧,兵敗如山倒。
十年了, 在她面前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定力和理智通通沒用, 俨然就是那新鮮出爐的豆腐腦,一碰就碎。
丢盔卸甲, 全然不受自己掌控。一個男人最脆弱的時刻莫過于此。
“夠了。”他的嗓音隐忍又克制,愈加嘶啞。
謝公子一刻都不耽擱,撈起梵聲匆忙往衣帽間走。
這人一向是行動派,但凡他這一刻想要做點什麽,就絕逼不會拖到下一刻。
頂燈明明昧昧, 光束暈暖又柔和,傾瀉而下,滿室的衣物、鞋包,全是靜止沉默的存在。
室內落針可聞,只有兩道交疊厚重的呼吸聲,聲聲清晰。
巨大的落地鏡,鏡子裏映出年輕男女緊緊依偎的身影,光影落在上面,暧昧又清晰。
裝修別墅的時候,謝予安差人特地打造了這面落地鏡,比一般的鏡子都要大出許多,幾乎可以照出整個衣帽間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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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白伊瀾第一次來家裏玩,參觀梵聲的衣帽間,看到這面鏡子就漬漬贊嘆:“還是咱們謝公子會玩。”
白伊瀾跟随愛豆的腳步,在娛樂圈游走多年,男朋友談了一大把。老司機的眼光自然雞賊,哪裏會看不出這點小心思。
謝公子對鏡子有一種執念。以至于他每次看到鏡子就激動。
不止衣帽間的落地鏡,浴室的鏡子,梳妝臺的鏡子,甚至家裏的玻璃,他都不放過。
他喜歡透過鏡子看見兩人親密無間,不分彼此的樣子。他是他,她是她,他們在一起。他會因此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事兒自然是有淵源的。源于兩人懵懂莽撞的第一次。那次他們就是對着鏡子玩的。
可能對于他來說太重要了,具有跨越性的一次,意義重大。他過後就産生了某種執念——他想和梵聲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和鏡中的影像一樣。
謝公子每次倒是享受,只是苦了梵聲。全程站着,雙腿虛浮發軟,顫抖得厲害。
結束後,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兩人雙雙倒在地毯上,一個累得直喘氣,一個倒是精神奕奕,氣定神閑。
梵聲推了他一把,卻沒推開他。
他攬着她腰,氣息沉穩有力,“有點冷,再暖暖。”
梵聲:“……”
暖來暖去,後果無外乎只有一個——再開一局。
這次倒沒有在衣帽間了,而是去了卧室。
謝予安這家夥精力旺盛,體力驚人,不知足不收手,太特麽變态了!
梵聲累得半死,腰酸腿疼,身體幾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為了姜意南的代言,她真是徹徹底底把自己給賣了。她這麽拼,老總不給她漲工資都說不出去。她明天就該跟祁俨提漲工資的事兒,不然未免太虧待自己。
梵聲想爬起來洗澡,卻根本沒力氣,不止腿,連手臂也擡不起來。
她之前聽白伊瀾說過,這個時候擡手臂最能減肥,可她每次都記不住。就算記住了,手臂也由不得她操控。
窗簾沒拉,外頭細碎的燈火映進來,更添幾分朦胧美感。
兩人沉澱好一會兒,彼此都沒出聲。
屋子裏沉寂如常,兩道呼吸漸趨平靜。
安靜了會兒,梵聲方問:“謝公子滿意了嗎?”
“聞小姐為了你們華嚴犧牲可真大。”剛剛飽餐一頓,這人特滿足,聲線清潤又響朗。
屋子裏的氣溫慢慢降下來,寒意悄悄爬上脊背,她忍不住抱緊雙臂。
瞅見梵聲的動作,謝予安趕緊拉過一旁的毛毯反手裹住她。
他姿勢未變,依舊抱着她,下巴抵着她肩膀。
“所以謝公子明天就讓市場部拟合同吧。”梵聲僵坐着,低頭慢慢撕掉自己的美甲。
車厘子紅,最近還蠻流行的色號,顏色鮮亮,特別适合手白的女孩。
剛才折騰得太厲害,食指處甲片有些脫落了,她眼裏容不得瑕疵,索性直接扯掉。
這可是她前兩天剛剛做的美甲,還沒欣賞兩天,這會兒居然就斷了。
男女之事不止費床單,還費指甲。
“聲聲。”謝予安伸手撩開梵聲額前的劉海,出了汗,黏在一起。
“倒也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這次情況有些不一樣。”他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輕擦掉上面遍布的一層虛汗。
剛才熱是真的熱,像是在蒸桑拿。
梵聲擡眸看他,眼神不解,“什麽意思?”
“市場部空降的總監是我爸的人。這人有些難搞。”男人的聲線不疾不徐,說不出的從容淡定。
梵聲明白了,謝東明的人,只要謝董不點頭,謝予安這個CEO說話也不好使。
得,白忙活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止把自己賣了,還搭上了新做的美甲。這筆折本的買賣,梵聲委實有點虧。
梵聲氣得直接把抱枕摔謝予安臉上,“你不早點說?”
這人痞裏痞氣地笑,“投懷送抱不是你主動的?”
“滾!”她裹着毛毯去洗澡,留給謝公子一個潇灑的背影。
他不禁失笑,還真是用完就丢,毫不客氣。
梵聲去了浴室,謝予安也站起來,撈起一條浴巾披身上。
一地淩亂的衣物,四處亂丢。
“嘩啦!”兩聲海浪聲鑽入耳中,打破了一室寂靜。
謝予安下意識去找自己的手機。
他的手機還在西裝褲褲兜裏。而西裝褲則在床底。
微信新進一條消息,備注是“父親”。
父親:【周六帶梵聲回老宅。】
看來父親已經知道他的打算了。
之所以拖十年,無非就是要父母心悅誠服,求一個名正言順。
***
雖說不容易,可謝公子第二天一早還是吩咐吳起:“我要見梁總監。”
信林空降的這位市場部總監姓梁,梁涵,跟謝予安差不多的年紀,三十歲出頭的樣子。他是謝東明花高薪從對家公司挖過來的,深受謝董器重。
吳起應下,“我這就去安排。”
說完也沒見他出辦公室,站着沒動。
謝予安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有話說?”
謝予安畢業後進入信林,也将吳起帶進了信林。吳起由謝家的司機變成謝予安的助理。兩人共事多年,彼此早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很多時候不用開口,一個眼神就夠了。
吳起輕聲說:“我們都看得出來盛時的紀想比華嚴的姜意南合适。”
謝公子勾起唇角,“總不能讓梵聲白忙活一場。”
她昨晚那麽賣力,知道沒戲後,臉都氣綠了。一晚上都沒給他好臉色。這姑娘惟利益至上,有奶便是娘,沒奶就是仇人。
吳起:“公子您這樣未免也太折騰。”
不止要見梁總監,還要跟自己父親周旋。
這些年公子對梵聲小姐真是百依百順,要什麽給什麽。別說一個産品代言,就算摘星星、摘月亮,他都不說二話。
謝予安倒是不怎麽在意,淡然一笑,“代言給誰都可以,可老婆就一個,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吳起:“……”
“吳起,換位思考,如果你在我這個位置,對面又是梵音,你怎麽選?”
吳起當即沉默。
很顯然這個問題是沒得選的,他們都只會無條件地向心愛的人靠攏。
大概男人一輩子該就遇到這麽一個人,能讓他心甘情願放棄所有的底線和原則,陪着她一起瘋。
***
姜意南《淑女》雜志的封面要拍兩天,有助理徐歲歲跟着,姜意南本身也讓人省心,聞梵聲也就沒太盯着了。
妹妹梵音從新加坡回來,梵聲趕着去機場接人。
梵音是學建築的,大學一畢業就進了鼎鼎有名的華宇公司。後面又被公司委派新加坡工作,一去兩年。今年十月期滿回國。
整整兩年,梵音一次都沒回國,這也是姐妹倆時隔兩年頭一次見面。
車子開出公司,梵聲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雨不大,暗淡的天光下飄着稀疏的幾絲,若有似無。
雨一下,秋寒四下浮起,無孔不入。
不過一兩天,潮海路上的桂花就謝了一大半了,地上鋪滿金黃。雨水打上去,黯然失色。
把車停到機場停車場,梵聲撐傘下了車。
她穿酒紅色長裙,行在雨中,猶如一朵怒放的紅蓮。
雨勢漸大,滿城風雨。淅瀝瀝的雨珠在透明的傘面上不斷碰撞,成串的脆響。滾落,砸在地上,水漬濺起,打濕了梵聲的高跟鞋。
六千多塊的高跟鞋,全是羊皮底,不能沾水,沾水就廢了。梵聲一路小心,可還是濕了。
沒辦法,誰叫這雨下得這麽突然,讓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早早候着,約莫等了半小時梵音才推着行李箱出來。
“姐!”聞梵音飛奔而來,笑容燦爛。
“音音。”兩人擁抱,彼此都有些興奮。
“姐,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呀!”
兩年沒見,梵音青澀剝落不少,多了幾分成熟。
“音音,我怎麽覺得你好像長高了?”她目測一下,梵音比自己還高了幾公分。
“我今天穿的是松糕鞋。”梵聲掀起自己的闊腿褲,露出一雙姜黃色的厚底松糕鞋。
穿上這雙鞋子至少增高五厘米。
“難怪,我說你怎麽變高了。”
“姐夫呢?他怎麽沒來接我?”梵音四下掃一圈,誰都沒見到。眼神頓時落寞暗淡不少。
梵聲解釋:“他今天跟人談事,就沒過來了。”
說完瞟到妹妹失落的表情,趕緊寬慰她:“吳助理跟予安一起出去了,他沒時間過來。”
梵音一把攬住姐姐的胳膊,低聲道:“姐,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知道吳起他不想見我。”
“音音,你要給他一點時間。”梵聲面露不忍。
“姐,我都給他兩年了。兩年足夠他想清楚了吧?”梵音故作輕松道:“我早就決定好了,我就給他兩年時間,既然他不珍惜,那我也就不賴着他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幹嘛要在他一棵樹上吊死。”
梵聲拍拍妹妹的手背,“你能這麽想最好。”
“不說這些了。”姐妹倆并肩往停車場方向走,梵音柔聲問:“姐,你和姐夫什麽時候結婚啊?”
梵聲面色微變,“還不知道呢!再說吧!”
“別啊,你倆都談十年了,再不結婚就說不過去了。這些年姐夫對你怎麽樣,大家夥都有目共睹,這種好男人現在打着燈籠都找不着,你別不知道珍惜。”
“我倆的事兒我心裏有數,你就別管了,多顧顧你自己吧!”
“妹妹我就不勞您費心了,明天我就去相親,多見見人,碰到合适的我就結婚。”
“你能這麽想當然好了,姐姐嫁妝都給你備好了,到時候風風光光送你出嫁。”
梵音眨巴眨巴眼睛,“姐,你給我備了多少嫁妝?有幾位數?”
梵聲高深一笑,“好多好多。”
梵音:“……”
“好多好多是多少?”
“好多好多就是好多好多。”
梵音:“……”
兩人走到機場停車場,梵聲遠遠解了車鎖。
梵音看到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車型硬朗又張揚。女孩子開這車特拉風。
“姐,你這車不錯啊!”
“你要是喜歡就拿去開吧,反正你剛回國也沒買車。”
“公司會給我配車,用不着。我在新加坡待了兩年,總部現在把我當寶貝供着,房子車子都給我備好了。”
“房子在哪兒?”
“綠都瀾城。”
“在S大附近,好地段,均價三萬以上,你公司還真舍得砸錢。”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妹妹一年為它華宇創收幾位數。”
梵聲面露贊許:“我妹妹真有出息。”
“舅舅現在情況怎麽樣啊?”梵音坐在副駕上,眼神四下逡巡,注意到車裏的一只小挂飾。
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金魚,拖着一條細長的紅色流蘇。她用食指扒拉兩下,目不轉睛盯着它在自己面前晃悠。
“比以前更嚴重了,一直住在療養院,連人都不認識了。舅媽和表姐也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滅。”
“要說狠心,這世上還真沒有比舅媽跟堂姐更心狠手辣的女的了,好好的人讓這對母女糟踐成這樣。”梵音提起那對母女就咬牙切齒,“要怪也怪舅舅無能,一輩子累死累活伺候着那對母女,臨老生病了,管都不管他。”
梵聲:“行了,少說兩句,舅舅家的事兒咱們又插手不了。等你安頓下來抽空去療養院看看舅舅。”
“我過兩天就去看他。”梵音嘆氣道:“一大把年紀了,也苦了舅舅了。老年癡呆太難了,肯定還會嚴重下去。外婆是這種病走的,咱媽不知道,舅舅又是這種病,聽說是會遺傳的,姐你說咱倆以後不會也得老年癡呆吧?”
梵聲握緊方向盤,目視前方,輕斥一聲,“瞎說什麽,沒影兒的事兒別胡說。”
梵音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就這麽說說。”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好好,我說點好的,祝姐姐和姐夫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梵聲:“……”
——
晚上梵聲和謝予安一起給梵音接風。
聞家姐妹都是無辣不歡的主兒,謝予安特地定了一家私人川菜館。
這家店是熟人的開的,私密性絕佳,謝予安帶梵聲來過好幾次,她還蠻喜歡店裏的這種簡約輕奢風。
謝予安那邊的工作還沒忙完,讓姐妹倆先過去。
他那邊一結束就讓吳起載他去川菜館。
吳起把人送到,熄了火,輕聲說:“到了公子。”
這人在主駕上一動不動,安全帶也不見他解開。擺明了就不想下車。
謝予安睨他一眼,音色清冷,“你不進去?”
“我在外面等您。”吳起盯着擋風玻璃,上面水漬斑駁,不甚清晰。
謝予安靜望吳起,聲線沉沉,“吳起,一個真正的男人是要有擔當的,而不是一味逃避。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這麽一個爛人,配不上她,不想耽誤她。”吳起握緊拳頭,語氣近乎生硬。
“配不上就努力配上,只要還有一口氣,什麽掙不回來?”
吳起心念微動,長籲一口氣,最終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