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醫院
意識還是清醒的，可她卻怎麽也睜不開眼。
思思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遠處出現的腳步聲，女生的驚叫聲，然後是各種驚慌錯亂的議論聲，接着是林朝旭輕聲叫她的聲音。
她的身體被抱起來，一路颠簸地放到了車上。
路上車速極快，林朝旭甚至找了路邊的交警幫忙，再然後到了醫院的急診室，各種各樣的藥味，冰涼的醫用器械的味道，一起沖向她的鼻腔。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心髒處傳來，她終于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一間單人病房。
窗外夜幕降臨，窗戶被開了小縫，夜風從縫隙裏穿進來，吹着飛揚的窗簾。
林朝旭趴在床邊，握着她的左手。
右手背上的點滴，還是慢慢地向下滴着。
她的手動了一下，驚的林朝旭迅速的醒過來，看到她睜着眼睛，慌忙問道，“思思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痛不痛？”
思思搖頭，“腿麻了，你別動我。”
林朝旭立刻抽回手，一臉擔心，“還疼不疼？哪裏還不舒服嗎？”
“沒事了。幾點了，咱媽知道嗎？”
林朝旭看了一下手表，小心翼翼地回答，“快十點了，咱媽不知道，我和她說在外面吃飯，會晚些回去，讓她和雪兒早些睡，不用等我們。”
思思‘嗯’了一聲，看房內沒有別人，說道，“方鏡呢，她回去了嗎？”
“回去了。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吧？”
思思點頭，在他的幫助下坐了起來。喝了一杯水後，她才覺得緩了過來。
林朝旭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麽，也不敢随意開口。
陳思思嘆口氣，看他低頭坐着，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無力，她只覺得心間一陣陣的難受。
施文的話，像是一陣尖銳的刀，不管不顧地砍向她。
除開施文，是不是也會有別的人以為，是她無理取鬧，每日折磨，才讓林朝旭提了離婚？
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她親眼看到了林朝旭和施文約會，看到了兩人種種的親密行為，看到了在施文身邊時林朝旭臉上開心的笑容。
她甚至開口，讓林朝旭自己選擇。
是他選擇了施文，和自己離了婚。
為什麽到了施文這裏，卻變成了她和林朝旭清清白白，而自己自私自利，無理取鬧呢。
就像今天，她和方鏡過來吃飯，碰到施文和林朝旭單獨在包間裏吃飯，也是她眼瞎看錯了嗎？
方鏡都還在呢。
想到腦袋上的鈍痛，思思問道，“你報警了嗎？”
林朝旭還沒有摸清她的記憶，聞言試探性地搖搖頭。
思思松口氣，沒報警就好。雖說她和施文在洗手間發生争執，自己被她推倒磕傷，但終究不是什麽嚴重的傷，檢查一番沒事也就罷了。
萬一真報警鬧起來，施文這個人雖然不怎麽樣，但她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萬一鬧起來，對林朝旭的影響還算大的。
他畢竟是雪兒的父親，婆婆的兒子。
“朝旭，”思思說道，“我覺得施文的話說的挺對的，如果以後有人問起咱們離婚的原因，你就說是我性格不好，每天疑神疑鬼的，對婆婆和女兒也不好，你受不了才和我離婚的。一切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反正無所謂，別影響你工作了。”
林朝旭驚訝地擡頭，“施文和你說什麽了？你們見面了？”
看他表情，思思心道，他應該不知道洗手間發生的事情，看樣子施文沒告訴他，或者說告訴他了，只不過用了另外的說辭。
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林朝旭會相信自己。
可是沒有必要了，說出來能怎麽樣，他又不會和施文分手，最多回去批評她一頓。
思思道，“沒事，就說咱倆離婚的消息傳出去了，如果是說她小..如果是說因為她回國，你們舊情複燃，被你的同行們知道了，會影響你工作。所以我就想着，反正我和你工作也沒有什麽有聯系的地方，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吧。”
他看起來有些為難，雙手撐着蓋住臉，慢慢地趴在了病床上。
思思伸手想拍拍他，給他一些力量。可男女有別，最終她也只道，“我沒關系的朝旭。”
單人病房病區很安靜，思思也是過了半分鐘，才聽到他竟低聲哭了出來。
哭聲被棉被掩蓋，嗚嗚咽咽的，像個孩童一般無助。
她終于伸手拉着他的衣角扯了一下，“朝旭~~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不行的話就讓媽和雪兒回家和你住吧，我離開這裏，回老家也行。反正我爸媽也都想我回去。”
林朝旭的哭聲大了一些，像是壓抑了許久一般，整個身體微微顫抖着。
“你別這樣，有什麽事情你直接和我說就行，別憋在心裏了。咱們...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麽多了。”
林朝旭搖搖頭，起身看向別處，聲音有些沙啞，“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問問大夫你能不能出院。”
他說完，倉促地走出了病房。
外面走廊上空無一人，遠處護士臺的護士正在小聲說着話。林朝旭倚着牆壁，從口袋裏拿出了陳思思的病歷卡。
卡上首頁清晰地寫着她的病情。
原發性感應妄想障礙精神疾病。
一個他連念，都念不通順的名字。
（病名是我上網查的，意思就是一種妄想症，首發的，通常出現在兩個關系較為親密的人中，一方對另一方具有依賴性，有很深的感情。如果其中一方察覺到對方對這段感情有異常，她的精神會發生一種分裂，妄想對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大概類似就是這樣。我沒有醫學背景，瞎總結的，不經查究。）
單獨順了下心情，林朝旭調整好狀态，才去找思思的主治醫師馬大夫。
看到他過來，馬大夫心裏已經有了準備，“林太太的話，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了。之前您母親過來拿藥的時候，我也借機給林太太做了檢查，結果顯示她身體的各項機能正在接近正常值。今天之所以發病，應該是受什麽刺激了。”
林朝旭點頭，“是我的錯，她和我的前女友碰了面。”
馬大夫點頭，“那應該就是了。不過有一點值得慶幸，林先生，您太太這次的情況比之前好了很多，妄想生出的記憶也沒有很離譜，都是圍繞現實而生的。”
“那她...”
“還是要盡量避免受刺激，最好不要讓她再和你前女友見面了。藥還要按時服用，最好讓她心情保持通暢，多接觸一些開心的事情。複查周期，再比之前延長一個月吧。”
“好。”
林朝旭回病房的時候，思思已經被護士摘了吊瓶，正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幾上的水果發呆。
看到他進來，思思道，“怎麽樣？”
林朝旭笑道，“沒事，就是急火攻心的事，大夫讓你保持心情通暢，休息兩天就沒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思思有些疑惑，自己不是她被施文推倒，磕着腦袋才暈倒送到醫院的嗎？怎麽又扯出急火攻心的事情了？
不過說是急火攻心也說得過去，她最近忙着蛋糕店裝修的事，再加上今天碰到施文自己情緒有些激動。攻心也有可能，回頭還是讓婆婆多熬一些敗火的湯。
林朝旭拿着外套幫她穿上，才扶着她出去。
思思被他小心翼翼的表情逗笑，“我沒事，又不是不能走了，你別扶我。再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林朝旭沒說話，倒是真的放開了扶她的手。
只是在思思看不到的身後，依舊伸着胳膊，虛扶着她。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董新華還沒睡。
思思有些意外，她佯裝正常地問道，“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啊媽？”
董新華道，“睡了，剛起來上廁所，又睡不着了，就出來走走。你們幹什麽去了呀，這麽晚才回來。”
思思道，“對不起啊媽，今天我去找裝修的設計師商量方案，後來又吃了個飯，一時有些晚了。”
董新華這才想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罵道，“看我這破腦子，朝旭給我打過電話說了你們今天要晚一些，還說會送你回來讓我不用擔心，我這都忘了個幹淨。”
說着她打了個哈欠，“時候也不早了，思思啊，快回房間睡覺吧。朝旭你等會，我今天做了些小鹹菜，給你帶回去吃。”
思思應了一聲，她本就覺得身體很累很沉，和林朝旭打了招呼讓他回家路上慢點開車之後，就回了房間。
董新華卻是直接把林朝旭拉回了房間，又謹慎地關上門，怒問道，“怎麽回事，思思怎麽又犯病了？她見到施文了？你是幹什麽吃的！她好不容易好了那麽一點，你是不把她弄瘋不甘心是不是啊你！”
她說着話，手握成拳頭，一拳拳的砸向林朝旭的肩背。
林朝旭沒有躲。
董新華打着打着，就沒有了力氣。
她嗚的一聲，蹲下來哭着，“我這是造了什麽孽了，孩子一個個命都這麽苦。”
她顧忌着外面的人，又不敢大聲哭。
可那小小的哭聲，卻像細密的鐵絲一般，狠狠地捏着林朝旭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