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公交地鐵頂頂族(二)
其中一個微信群的名字引起易潇注意——
【街頭塗鴉視頻分享】
“塗鴉”一詞是公交地鐵色-狼之間通用的黑話, 這群色-狼為了相互炫耀和分享自己的“戰果”, 時常将自己的白色液體塗抹在受害人身上, 是為“塗鴉”。
膽大包天的色-狼甚至在塗鴉完畢後特意上前提醒受害人:
“小姐,你背後有東西, 我幫你擦擦吧。”
對實情一無所知的女孩以為真的是好心人提醒,一邊感謝色-狼一邊自己去擦背上的液體。有時候手臂夠不到,色-狼還會主動幫受害人擦。
擦的過程中色-狼得以近距離接觸受害人, 再一次獲得心理上的滿足。
而女孩們只會覺得吃了藕, 既不知道是誰做的, 又不知道自己何時被塗鴉, 想報警都沒有任何相關思路。
點開微信群,裏面正聊天聊得火熱, 時不時有人分享今天剛拍的視頻到群裏, 跟在下面的評論不堪入目。
加入此群需要群主驗證, 易潇于是用中年男人的微信賬號把自己拉入群裏,沒一會兒群主便主動私聊男人微信, 問:
【你拉誰進來了?】
易潇回:【今天剛認識的狼-友】
【靠譜嗎?】
【靠譜】
這邊聊完不久,群主主動加易潇的微信, 并讓她發紅包。
【我們群裏的福利不是免費的,一個月兩百, 入群需要付五百的會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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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個月兩百,群裏大約有四百多人,光會費一個群一個月就盈利八萬餘元,更別提這個微信群不過是其中衆多群中的一個罷了。
易潇給對方轉賬七百塊, 成功保留群內的會員席位;删除中年男人的微信賬號和群主的聊天記錄,不留痕跡地把手機還給男人。
“你、你拿我手機做什麽了 ?!”男人問。
易潇手中動作一停:“我看你加了不少群啊?”
男人臉一黑:“關你什麽事?”
易潇輕啧一聲,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把男人的手機放入自己口袋:
“關我什麽事?警察來了你就知道了。”
男人雙手雙腳捆在一起,像蠶蛹一般在地上掙紮幾下,饒是掙脫不開。
易潇了翻了個白眼,靠在樹幹旁等警察過來。
這時先前被尾随的女孩才走過來向易潇道謝。她一開始沒注意身後跟着人,後來聽見身後傳來奇怪的動靜才發覺事情不妙。
不久後警察趕到,三人一起到公安局做筆錄。
警察研究了男人手機中的偷拍視頻。這男人跟蹤偷拍女人沒錯,但值班民警認為這事也沒造成被尾随女性身體上的傷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決定只對男人批評教育了一番了事。
“警察同志。”易潇說,“您查一下他的微信,裏面很多違法犯罪的內容,這件事是小,背後的事很大。”
“……那個群啊,我也看了……成吧,我報告一下領導,問問怎麽辦。”
這種說辭基本等于沒有下文。
不搞出大事情,有幾個人會重視這種所謂的“未遂”、“沒有人受傷”的案子?
易潇抿了抿唇,隔半天就到公安局催問進度,最終警方以男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為由拘留三天以示懲戒。
D市媒體當晚報道了這件案子,不過并未引起大衆的注意,一來案子沒有爆點,二來一個色-狼被抓不代表今後D市會變安全。
色-狼行為每天都在上演,并将持續下去。
單槍匹馬抓色-狼的行為效果有限,想真正解決這樣的問題,還需更好的辦法。
……
塗鴉群的群主按地域建立不同的微信群,易潇加入的群正是D市狼-友集中營。他們每天在群裏分享視頻照片戰果,有時甚至在群內直播,一邊跟蹤受害人,一邊拍視頻配污穢的文字在群內分享。
易潇觀察幾天後發現了他們作案的規律——
這些人大多喜歡在工作日上下班的高峰期在公交地鐵上作案,這個時間人流量大,車內擁擠,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他們的舉動。他們喜歡穿着貼身衣服的“辣妹”,但那些看上去溫柔膽怯的女性常常被選為目标。
這樣的女孩一旦遭遇他們的猥-亵,往往選擇閉嘴,或者主動遠離他們,不敢正面和他們對決。
【車上那麽多女的,不好惹的那種看看就行,別惹事】
【可不是,要是被當場揪出來那就難看了】
【咱沒有馬叔裝癫痫的外挂,真要被抓到的話只能認栽了】
【馬叔?就上回捅了那個女孩幾刀的老頭?】
【你不知道?馬叔可是咱市的達叔啊,人家有癫痫病史,捅女人刀子都能安安穩穩出來,咱比不上。】
【最近沒見馬叔出來活動了,是怕了?】
【馬叔會怕?開玩笑!人家換地兒了!】
易潇綜合群內的線索,發現了馬叔最新的作案地點——地鐵三號線的千臺站。
地鐵三號線人流量巨大,通勤時間人擠人,是色-狼作案的首選之地。
想要抹去人們對色-狼作案的恐懼,從馬叔下手最合适不過。
易潇連續在千臺站蹲守三天,終于發現了馬叔的蹤跡。
馬叔自上回事件發生後也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人物,再次作案時戴帽遮住半邊臉,拄着拐杖擠上地鐵,乍一看上去和普通的老年人別無二致。
易潇跟随馬叔擠上地鐵。
早高峰的地鐵依舊是人擠人。馬叔進車廂前已經跟在一名白領身後,上車自然而然和她站在一起。
易潇站在馬叔右後方,裝作漫不經心地看着手機。
地鐵開始行駛後,馬叔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動,周圍人睡覺的睡覺,看手機的看手機,沒人注意這個老年人。
易潇一邊不動聲色地盯梢馬叔,一邊從帆布包底部的洞中抽出一根老頭樂——
既然馬叔裝癫痫逃脫懲罰,那就別怪易潇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馬叔大約一米六五左右,易潇垂着眼簾,視線越過前面的人頭,剛好能看到馬叔的手臂。
地鐵內響起播音員提示前方車身搖晃的聲音,易潇推斷馬叔會趁機偷襲前方的白領。
果不其然,幾秒後車身開始輕輕搖晃,馬叔意興越來越高,右手直接朝白領的腰身摸去。
他肩膀稍稍晃了下,易潇當機立斷,拿老頭樂戳了一下馬叔的屁股。
馬叔的背影顯然僵硬了一下,回過神來後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什麽也沒有。
易潇一副死魚臉,餘光見馬叔擰巴着臉扭頭回去。
車身的搖晃還在繼續,馬叔似乎沒把剛剛的騷擾當回事,又蠢蠢欲動,向前推進的手掌連帶肩膀微微動了下。
易潇抿着唇邊的笑意,又拿老頭樂戳了一下馬叔的臀部——
這次沒找準位置,老頭樂剛好從馬叔兩腿之間穿過。
易潇打擊失誤,皺起眉頭,當即把老頭樂往回一拉——
“啊!”
老頭樂的先端不小心勾到了馬叔不可描述的部位。
馬叔吃疼地叫了一聲,雙手捂着下面,呲牙咧嘴。
全車廂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馬叔身上。
眼看着來不及回收老頭樂,易潇索性撒手一扔,老頭樂掉在了馬叔腳下。
馬叔低頭看了一眼,龇牙咧嘴地怒吼:
“誰、誰他娘的幹的?!”
周圍人看看地面上的老頭樂又看看馬叔捂裆的動作,一時間明白了什麽,有的偷笑,有的看熱鬧,有的無動于衷。
就是沒人回答馬叔的問題。
“操,見鬼了。”
馬叔罵了一句,撿起老頭樂當作武器指着周圍的人:“到底誰他娘的幹的?”
周圍人連忙後退,生怕這老頭碰瓷。
易潇勾了勾唇,埋身在人群裏,一片沉默之中她張口問:
“……幹什麽了?”
“幹什麽?誰他娘的有病拿老頭樂戳我屁股?!”
馬叔話一出全車廂爆笑。
他霎時漲紅了臉,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藏着。
“老大爺,這裏應該沒人對你的屁股感興趣。”
不遠處的一位年輕男性摘下耳機不耐煩地說了句,又惹來車內一陣哄笑。
馬叔豈能受得了此番侮辱?
他推開人群沖到小夥子面前,拿老頭樂指着小夥子的鼻子質問:
“你這個小兔崽子,說話還不如放屁!……你說,是不是你幹的?!”
小夥子幹嘔一下,蹙着眉道:“……我像那麽重口的人?”
“你……!”
馬叔說着便捂住心髒,身體開始抽搐,嘴角不斷流出口水,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向小夥子身上摔去。
這小夥子機警得很,許是看老人碰瓷事件看多了,一個箭步朝左移動一步,馬叔撲了個空,一頭撞在扶手杆上。
小夥子:“……我可沒做什麽啊,大家都看見了,是他自己倒下的。”
車內人跟着點點頭,也有人勸說先打急救電話,救命要緊。
易潇趁機誇張地喊:“呀!這個大爺不是前幾天上新聞的那個嗎?”
“姑娘,啥新聞啊?”
“捅女孩刀子那個。這大爺摸了人家屁股被女孩發現,還拿刀刺了女孩好幾刀……新聞說這大爺有癫痫,最後也沒被抓。”
易潇說到這裏,一車廂裏大半的人都想起了那個案子,有人搜出新聞一對比兩人的照片,驚呼道:
“我靠還真是那個大爺。”
“這大爺癫痫早就好了啊!我朋友在他治病的那個醫院當醫生,親口和我說這大爺沒病!”
“沒病那他現在怎麽抽搐了?”
“裝的呗!”
“萬一不是呢?”
“要我說咱就別管他,就讓他躺在那兒看看是不是裝的!之前看了那個新聞我就氣得不行,哪有犯癫痫時候還能刺人的?!依我看這老頭就是動機不純!指不定今天也是來摸屁股的呢!”
車裏衆人紛紛點頭贊同。
馬叔卻像聾了似的繼續裝癫痫。
易潇盯着馬叔,問:
“大爺,還躺那兒呢?馬上到站了,要不讓警察過來給您檢查檢查?”
馬叔一聽這話頓時停止抽搐,拉着欄杆站起身,剛好地鐵到站,他拍拍屁股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下了車。
易潇抿嘴笑了笑,緊跟着馬叔走出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