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第58章 〔豬〕隊友回歸

“多麽忠誠的女仆，為主人的降臨布置好了一切，還獻上了自己的身體。為了獎賞你的忠誠，魔王塞維摯的仆人會首先降臨在這片土地，然後以此為起點，占領這片光之大陸！”伯爵夫人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新形象，嘴角詭異的笑容越扯越大，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牙龈鮮紅欲滴，仿佛剛剛吃了一頓血肉大餐。

“那麽現在，我就帶你去看看那個召喚陣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以至于到現在還沒能完全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讓我和我可愛的仆人們不能真身降臨此地。”

她扔下鏡子，趟過滿地血河向密室外走去，在卧室地毯上留下一串滴血的腳印。她的管家等在外面，對這血腳印視若無物，恭敬地彎了彎腰：“夫人，現在要叫人打掃卧室嗎？”

“不必，我要出去一趟。”伯爵夫人矜持地抿嘴一笑，嘴角裂開得雖然比平常大了些，但沒完全咧開，看起來還在正常狀态下，管家并沒發下什麽不對。他點了點頭，毫無異議地答道：“我這就去安排馬車。”

伯爵府的工作效率之高，居然也不遜于這位魔王座下那些優秀的高階魔族。沒過多久，魔王便坐上了一輛輕便的四輪馬車。伯爵夫人的記憶和身體一樣完全向魔王敞開，以塞維摯的眼光，一眼便看出這幾個嵌套召喚陣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循着伯爵夫人的記憶找到了那片山谷，見到了被另一位魔王親手封印的召喚陣。瑪門親手設下的封印遮蓋在召喚陣上，讓這個陣法近乎失靈，哪怕塞維摯也是魔王，可以這個僅能附身人類的不全完體的力量，卻是無法解開這道魔力封印的。

“背叛者……明知道這片土地對于魔族何等重要，竟然強行封印住這個召喚陣，阻礙最後的大召喚陣開啓，讓我的真身難以降臨……”塞維摯眼神陰冷，身上的長裙無風自動，陰恻恻地笑了一聲：“瑪門，你以為我認不出你的力量嗎？既然你的真身在這裏，那你的戴沃城我就先接收了！”

不提塞維摯在魔域的真身打算做什麽，他接手了伯爵夫人的魔法陣後，便把那幾只擁有人類智慧，受伯爵夫人控制為她殺人的魔物都握到了手裏，利用它們捕捉人類強者，以血祭的方法強行召喚高階魔物。魔物的大量出現很快引起了人類的重視和反擊，首都一時間風聲鶴唳，對外地人的盤查也嚴格了幾倍。

戰狼傭兵團這群人進城時就被堵在了大門外，由太陽神殿和國王的騎士用劍頂着查戶口。

格拉斯和埃佩都有傭兵證書，白身上穿着農神殿的制服，還有證明身份的神官執照，唯有兩位神祗怎麽通過安檢讓他們擔心了一下。不過很快地，這三個愚蠢的凡人就見識到了神族的智慧——太陽神憑空拿出一張跨國傭兵證書和九階劍士等級證書，輕松通過了檢查。他還挑了挑眉，揶揄地對農神笑道：“我還有幾張不同等級的證書，你要不要來一張？只要你誠心誠意地求我，我可以替你和你的神眷者解決這點小麻煩。”

呵呵，剛見面時還是“我那注定的神眷者”，現在看見要脅霍桑的機會了，就改叫“你的神眷者”了？

白默默腹诽了一句，從空間指環裏翻出一袋金幣，打算用金彈開路，給農神買個進城證明。卻不想霍桑嘲諷地瞟了阿蘇爾一眼，高貴冷豔地扔下一瓶魔教特産紅油豆瓣醬，說道：“我是魔教的高層人員，這次進首都是來給農神殿送特供産品的。”

“MOJIAO”的漢語拼音商标圍着豆瓣醬瓶子繞了一圈，無比顯眼。擰開瓶蓋後就露出紅亮亮、油汪汪的豆醬，香辣濃郁的氣味散發到空中，讓負責檢查的騎士和守城衛士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白拿着神官執照在旁邊替他作證：“這位的确是魔教的産品經理，我特地從拜薩城把他帶到首都，就是為了給農神殿訂調料的。你們知道嗎？這些調料都是神眷者開過光的，農神也愛吃……”

他還沒說完，那幾個守城衛士都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你說這些是神眷者開過光的？用這個祭祀農神，會讓他重新降恩于首都嗎？”

“只要能讓今年的菜價降到20銀幣一斤以下，我就去農神殿獻祭一百朵沙漠薔薇！”

“你們知不知道神眷者打算什麽時候來首都……”

民以食為天，到哪個世界都是适用的。

失去農神的庇護之後，首都的食物産量一天比一天少，味道一天比一天差，價格還一天比一天高。就連從外地運來的食物，似乎也不如在産地美味，而帶上了一股首都特有的幹枯感。那些曾看不起農神的人都見識到了農神的威力，跑農神殿都快比跑太陽神殿還勤了，大神殿甚至和許多大臣聯手公然威脅王室，要求他們接神眷者進京。在這等近乎造反的行徑，在食物匮乏的危機之下竟被許多人默認——若非白後來跟着格拉斯參加傭兵團，幾個月之前就能在首都大神殿呼風喚雨、作威作福了。

就是現在，他們也憑着一瓶神眷者開過光的豆瓣醬就得到了無證過關的特權，一位守門衛士甚至自告奮勇帶他們去大神殿。

農神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倒是把那罐豆瓣醬扔給了守城衛士，安慰了一句：“不要把暫時的困難放在心上，只要你們多擱調料，不管什麽食材都能做出入得了口的味道的。”

在守城衛士的感謝聲中，農神頭一個通過了檢驗口，踩着金拖鞋啪噠啪噠地進了都城。他的神眷者兼魔教調料公司董事長白·阿克羅斯崇敬地看着主神，贊嘆道：“您真把自己當成産品經理了？首都人民生活已經這麽慘了，還遭到了魔物侵襲，您不打算重新降恩于這片土地嗎？”

雖然農神這麽時刻想着推廣魔教的行為他也很感動，可是比起賣調料來，重新把這片土地納入庇護之下，才是更根本的解決方法吧？

霍桑搖了搖頭，長發如整匹絲緞一樣在空中搖動，幾乎反射出日光：“這片土地自有庇護者。這群人之所以能過成這樣，不過是因為他們崇信的主神之前一直在大陸另一處裝成普通人類探險，懶得花工夫多保護一下這麽小的信仰之地罷了。”

“……不要廢話了，這裏的魔氣越來越濃厚，先對付了這批魔物再說。”

阿蘇爾矮小的身體動起來，一步邁出的距離竟比農神那雙長腿邁出的更遠，長劍如流光般出鞘，眨眼就挑下來一個醜陋的魔物。他為了逃避話題也不敢回頭，還要壓抑力量裝成人類，單憑長劍和本身強大的力量殺魔，效率自然不如之前只有自己人在時那麽高。

等到把這批魔物全數掃淨，也聽不到農神嘲諷的聲音了，他才轉過身來潇灑地一甩頭發：“行了，這波魔物都處……理……”

魔物是沒了，人呢？人怎麽也沒了？

——他剛才太專心躲人，所以不知道，在他蕩除魔氛的時候，傭兵團那群男人卻是被一名美貌的女魔吸引，跟着她走了。

那個女魔就是私奔許久的魔教聖女巴爾貝爾。

她雖然不是魔王的女體化身，卻也是跟着瑪門時間最長的下屬，兩人之間自有堪比傳送陣的快速聯絡方法。魔王收到了小厭魔送來的口信之後，立刻就想到了這位私奔許久的聖女，命她立刻趕到首都處理魔物襲擊教主一事，和最新出現的，有魔族擅動他封印住的那座召喚陣之事。

巴爾貝爾的蜜月被迫中斷，拖着新男朋友趕進首都，白天逛街購物，晚上還要趁男友睡着後探查魔物出沒軌跡，累得頭發都不夠光澤了。但比起日夜颠倒的加班，更為悲劇的則是BOSS比她預想地還要早進入首都，她的私奔蜜月徹底結束了，現在必須要回到魔教聖女的角色裏。

她是在服裝店門口的鏡子裏看到白一行人的。看到那個一身白袍，臉色比衣服更冷冽的神官時，她匆匆揪過男友來吻了一下，眼神深邃地盯着他：“我現在必須奔赴戰場了，但你一定要記得，我是愛你的，等把這群瘟神送走，我會很快回來找你的！”

男朋友驚道：“那是什麽樣的可怕敵人，竟能對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下毒手？你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了他們！”

巴爾貝爾看着鏡子裏越來越近的身影，露出一副慷慨赴死般的神色，冷靜地拒絕了他：“這是我一個人的戰争，我不能把你卷進去。如果成功的話，我就能拿百分之百的試用期工資，甚至還能轉正享受魔教福利……等着我啊！我很快就回來！”

她最後拍了自己的新任小男朋友一把，便沖着魔教的隊伍沖了過去。當時太陽神剛好去獵殺魔物了，隊伍裏剩得都是認識她的人，她就直奔格拉斯——她還記着教主的馬甲不能亂拆——抱住他的胳膊哭泣道：“格拉斯！我親愛的格拉斯，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才從教主的控制下逃出來嗎？我辛苦找到你，就是為了和你私奔的！”

白暗地給她挑了個大姆指，臉轉向另一邊，假裝什麽也沒看見。農神頗有興味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神眷者，同樣選擇了沉默。唯有正直無私的重劍手埃佩還記着前些日子直擊現場的狗男男滾墓園事件，仗義挺身，挽救那位即将陷入三角戀的可憐少女。

“團長，你怎麽能和巴爾貝爾在一起，你不是已經有阿克羅斯神官了嗎！”

一道驚天巨雷劈到了聖女頭上，她花容慘淡，含悲帶憤地質問負心人：“你自己上了？你怎麽能自己上，我們、我的男體化身怎麽辦！他還想帶你回魔……那個，帶你回去住住他的城堡呢！”

……

“男體化身？”

格拉斯的聲音很輕，裏面卻汪着一股酸意，被聖女抱着的胳膊輕輕擡起，頗瘆人地笑道：“你不是人類吧？”

再說下去就連教主那張皮也保不住了！白心裏一顫，當場斷喝一聲：“聖女，你知道首都那些魔物的來歷嗎？請你帶我們去那些魔物的老巢，抓出背後搗亂的真兇吧！”

聖女也曉得自己漏餡兒了，連忙将功補過，把自己查到的資料都獻了上去：“有魔物混在人類當中，假借了人類的軀殼，正在破壞我的男體化身封印的召喚陣，想要把真正的魔族召到這個世界上，讓表世界也變成魔族的樂土。”

“我們快去阻止他！不能讓這些魔物再肆虐下去，傷害無辜的人民了！”白一把抓住格拉斯的胳膊，回頭用森寒的目光瞥了聖女一眼：“聖女，我這個外勤沒有權力命令你什麽，但還是請你看在同為魔教工作的份上帶我們過去吧。”

聖女嚴肅地點頭：“那個魔物最近一直在皇家魔法學院東部的山谷裏，正在消磨着我當初留下的封印。我這個女體的力量不足，怕一個人無法阻止，一直在等着你們過來呢。咱們還是以正事為重，吃醋什麽的等解決了危機再說！”

必須讓魔王現在就過來！不然人家解決危機時感情更進一步，瑪門的一切妄想就都要付諸東流了！

她大踏步走在隊伍最前面，右手死死拽着格拉斯的手腕，左手卻悄悄伸到衣服胸口裏，捏碎了一枚夾在胸口的黑色寶石。就在魔力釋放出來那刻，農神的力量忽然籠罩了她的身體，那位平常除了吃什麽都不管的神祗走到她身邊，彎腰在她耳邊冷冰冰地警告：“叫那個魔族別再打我的神眷者主意，不然我就把他關回地底世界，連你一起。”

傳送手段被打斷，人身也受到危脅，巴爾貝爾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決斷：瑪門陛下，我已經盡力了，請你節哀順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