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第19章 閃瞎單身狗

白僵着一張臉踢開洗衣盆，沖兩人揮了揮手：“既然被你們發現，我也不得不離開了，再見。”

按照童話裏的說法，湖中仙女幫忙被發現之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消失了，然後支線劇情五就能順利完成了。他轉身就要跑，卻不料才走了兩步，手腕就被人狠狠抓住，往後拉了一把。

新買的雙高跟鞋不太跟腳，上半身往後這麽一倒，半個腳跟就踏空了，身子來回搖晃幾下也沒能恢複平衡，反而紮進了不知什麽時候圈上他腰身的手臂裏。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靠着那副懷抱跟涼托較了會兒勁，結果還是沒能順利站起來，反而越扭越歪，最後腳跟直接踩到了地上，細細的鞋帶也發出了撕裂聲，眼看着就要給他的腳撐開了。

該死，早知道不買這雙鞋了。反正這裏是六樓，踩木地板凍不死人，光着腳進來不也一樣嘛！

白用力踢開鞋子，終于穩穩當當站起來，也終于注意到自己其實一直是被人架着的了。更令他在意的是，他能感覺到格拉斯溫熱的鼻息吐在靠近他頭頂的地方，而不是他一直以為的脖子，或者至少是後腦勺靠下的部位。

這小子居然比我高嗎？不可能，一定是我沒穿鞋的緣故！白悄悄地把腳跟踮起來一點，輕咳一聲，壓細聲音說：“我沒事了，請放開我吧。”

抱着他的人不僅沒如願放開他，反而把他稍稍抱高了一點，把腳伸到他踮起的腳跟下方，誠懇地勸道：“地板太涼，踩在我的腳上可能會舒服點。”

不要說這麽暧昧的話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白用力搓了搓凍得冰涼的手臂，裝作沒聽見他說什麽，問道：“我真的該走了，你還有事嗎？”沒事就放開我的腰吧，你胳膊圈那麽緊自己不嫌累嗎？

格拉斯似乎真的不嫌累，胳膊圈得更緊了幾分，含笑問道：“受閣下照顧這麽久了，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和來歷，我以後該怎麽報答您呢？”

白真心想把他推開，告訴他“不用報答，以後別再找我就好”。可是身為一名善良柔弱的湖中仙女，這麽幹不符合人設，他也只能盡力編個可信的身份搪塞主角：“其實……我真的是個湖中仙女，只是為了照顧你，最近才搬到拜薩城外那座水庫裏的。”

有了開頭，再往下編就容易多了，白腦中靈光不停閃過，短短一句話之間就編出了一整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其實我本來住在弗瑞斯特森林中的一座湖裏，去年你們在森林裏試煉時……呃……那個，對了！你在湖邊射死一只凫雁，救了我最心愛的一條魚，所以我為了報答你，就跟着你們到了拜薩城，然後趁着你們不在幫忙做做家務。”

呼……編出來了，真不容易啊！

“所以你是來報恩的？”格拉斯的聲音放輕了些，在他身後緩緩低下頭，臉整個埋入白肩膀上薄紗堆成的花朵裏，看不出神色如何。

其實就算沒把臉埋住，以他們倆一前一後的姿勢，白也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嗯。”白點了點頭：“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可以跟我說一下，我盡量滿足。等報答完了你的救魚之恩，我也就該走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格拉斯擡起頭來笑了笑：“我想要你留下來，敞開心扉和我交往，別再這麽神神秘秘……”

等等！敞開心扉交往是個什麽意思？難道我易容後的美貌迷住了主角，讓他對我一見鐘情，非我不娶了？這跟計劃不符啊，絕對不行，絕不能讓他這點念頭成了支線劇情！

白吓得目眦盡裂，眼角上的易容藥膏都撐開了，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你想要我給你打掃房間什麽的倒沒問題，但是當你的女朋友絕對不行！我們性別、那個……物種不同，不能跨種族交往，但我會給你找一位最美貌的女友，讓你擁有一份美滿的感情的！”

驚慌之下，他也顧不得湖中仙女身嬌體軟易推倒的設定了，用力拉開格拉斯的胳膊，光着腳就往外跑。格拉斯被他推得倒退了一步，反應慢了點，沒能跟上去，只來得及在他爬上露臺石欄時問了一句：“你的名字還沒告訴我呢！”

穿着白色長裙的身影在夜空中倒下去，臉上還帶着看得出極為用力的笑容，用尖細的聲音答道：“我就叫湖中仙女。”

特地留下來讓自己撞見不說，還一直堅持着湖中仙女的名字，她到底在堅持什麽呢？格拉斯滿懷疑惑地追到露臺上，想看看湖中仙女會不會也用風系卷軸飛走，可是等他到了露臺上時，空中已完全沒了人跡，地上也看不到那襲白裙。

他再也沒機會問什麽，只能靠在欄杆上慢慢回味着這位湖中仙女出現後的點點滴滴。雖然模樣天差地別，但不論怎麽看，這種逃避問題的模樣和拙劣得讓人不忍拆穿的謊言，也跟那個人一模一樣啊……

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瑟泊汀先生表示，他活了十八年，從沒感覺到自己這麽沒有存在感過。當舍友抱着涼鞋滿臉無辜地問他：“我只是想知道他們的身份，也希望能和他們做真正的朋友，他們怎麽就寧可逃走也不肯給我一句真話呢？”時，瑟泊汀先生嚴肅冷酷地批評了他。

在單身漢面前抱美女抱得很爽吧？你們倆打情罵俏的時候，考慮過旁邊看着的人的心情嗎？湖中仙女的臉雖然長得有待商榷，但是身材又好人又溫柔大度，還願意再介紹個美女給你當女朋友，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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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完成了，這條湖中仙女支線真是折騰死人了。”那對好基友在宿舍裏進行着嚴肅的批評和自我批評時，白已經換下了一身女裝，拿出魔法光珠照亮，在樓頂翻看着他的小冊子。支線劇情五“偷偷整理房間的湖中仙女”後面終于打上了（已完成），但是最底下的支線七“初戀”後面則又添了一個條件——主角的初戀必須是校園第一美人。

麻煩又多了啊……幸虧他反應快，當場拒絕了格拉斯的求愛，這條支線劇情才沒發展成最要命的那種。只要不是讓他扮成女裝跟主角戀愛，別說校園第一美人，就是魯特王國的第一美人他也能想法給主角弄出來！

要達成這個條件，最大的問題就是露提·麗林她不夠美！她在男生私下排出來的校園美女榜裏僅能擠進前三，第一美人的位置則一直被四年級的蕾蒂·布朗德占着。這位美人性情清高冷傲，很少和男人交往，也不像露提那樣有求于他，怎麽看也不像能簽下契約跟格拉斯戀愛的樣子。

……那就只能靠暗箱操作，把露提·麗森捧成校園第一美女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膨脹得越來越厲害，把其他辦法都比了下去。羅亞學院本該每年秋季新生進校後才排美女排行榜，白卻是已經耐不下心等，恨不得大比之前就把露提·麗森捧成校園第一美女，等格拉斯得了大比冠軍就直接和她談戀愛。

忍到四月末，他終于下了黑手，把巡察隊隊長迪瑟普林拉進一間空辦公室，壓低聲音請求：“我希望今年再評一次校園美女排行榜，讓露提·麗森登上第一美女的寶座。”

迪瑟普林學長目光湛湛，直盯得白全身發毛，才“呵呵”低笑了一聲：“你果然是和露提·麗森交往了。那天她把你堵在教室門口的事我早聽說了，可是沒想到你肯為她做出這種事來。禁欲的人一旦放開，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得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不是我！”白早知道會被人誤會，卻沒打算替格拉斯承擔這虛名，連忙搖了搖頭，撇清道：“是她男朋友托我這麽做的，至于那人是誰，等到今年校園大比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咦？”迪瑟普林有些意外：“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麽好的朋友，居然能為了幫他追女友，托到我頭上來的？”他想了想剛才白提出的建議，眼中帶上了一抹了然：“難怪你們就見了那一次面，就再沒傳出過消息。她男友也是你們桑德康翠來的有錢人嗎？是因為明年要入學，所以想用‘入校後就得到校園第一美女的愛’刷一次存在感？”

學長的思維也挺發散的嘛。

不過管他是怎麽想的，能幫自己的忙就好了。白掏出特制的炭烤羊腿和一袋金幣，一同推到迪瑟普林面前，請他幫自己組織這場選投票：“無論買票、請客還是找槍手制造輿論，學長盡管用這些做活動經費，不夠我再添上。唯一一個要求就是必須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是我求學長做的，行不行？”

他們兩個不只是面包和鹽的交情，那是羊肉和米飯的交情，這麽點小事難道能不答應嗎？迪瑟普林不加思索地收下了羊腿和錢袋，舉起左手，莊嚴地向自己所信仰的戰神納爾蘇發誓：“我一定幫你做好這件事，不會貪污你一枚銅幣，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是你要我出面把露提·麗森排成校園第一美女。”

白彎下腰，緊緊握住他的雙手，嘴角翹起一絲淺淡而真摯的笑意。那副猶如冰雪雕成的容顏就在這微笑中融化成明亮春光，霎那間奪去了窗外花枝的顏色，看得迪瑟普林心跳略有些加速。他離開之後學長的心情還沒立刻平複下來，獨對着一整條炭烤羊腿竟然沒立刻下口，而是摸着錢袋喃喃自語：“仔細想想，要修改露提·麗森的排名根本就用不到這麽多錢，不如幹脆再排一個帥哥排行榜，用剩下的錢支持他成為頭名好了。校園第一美女和第一帥哥，就都讓他包了吧……”

在迪瑟普林的活動下，今年的校園美女排行榜提前半年開始評選，投票箱外更是時常站着幾名巡察隊員誘導投票。還有不少握有投票權的男生發現，原本冷面煞神一般的紀律巡察隊居然開始暗箱操作，從他們手裏收買選票，然後全部投到露提·麗森身上。

負責監控這次選舉的學生會幹部，也就是露提·麗森的那位愛慕者最先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很快聯想到了那天女神對他說的話，慘白着臉色嘆道：“原來是他……為了讓自己的男朋友和校園第一美女戀愛，居然花錢左右票選結果……輸了，我對露提的愛居然輸給了兩個男人，我還有什麽臉面向她求愛？不，我決不能就這麽認輸……”

他回到宿舍裏找出自己這些制造的、一時用不上的煉金産品，跑到校外擺地攤賣了幾天，拿着金幣回來砸到這次票選上，然後到女神面前深情表白：“就算我的錢比不上那個人，但我對你的愛，也不遜于他對他的男人的愛！我會傾盡所有，讓你的名字高高踩在其他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