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中午南莫林回家吃飯，他媽媽周語琴不停追問他女朋友的事。 南莫林一個頭兩個大，一味地顧左右而言他地裝傻，心裏腹诽馮采萱嘴快。
周語琴問了半天一無所獲不禁失望，落寞地感嘆：“兒子大了，嫌媽媽煩了，小時候什麽小秘密都要與我分享的，現在連找個女朋友都要藏着掖着了。”
她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喃喃自語，神色寂寞又可憐，南莫林撐着頭無奈地嘆氣，湊過去摟着她的肩膀：“怎麽會呢，我到什麽時候都是媽媽你的貼心小棉襖啊。”
“那你交了女朋友怎麽不告訴我？”
南莫林笑得無邪：“老媽，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哪個女朋友也沒長久過啊，哪還好意思告訴你。”
“不對。”周語琴篤定地說：“采萱說你對這個女孩不一樣。”
南莫林撇嘴：“她又不了解我，我對每個女朋友都很好的。”
周語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半晌無限喜愛地摸着他的頭說：“我兒子長得就是帥，也不怪那些小姑娘上趕着撲上來。”雖說南莫林是個主動派，周語琴的話有失偏頗，但聽到他心裏也還是受用得很，眯着桃花眼點頭贊同。
所以，當周語琴在他感覺良好的時候再次追問那女孩的名字時，他就不忍心讓她失望了，說了俞小雨的名字。
“俞小雨，嗯，名字挺好聽，有照片嗎？”
面對周語琴欣慰而期待的眼神，南莫林無比後悔地掏出手機。
當周語琴興致盎然地點評俞小雨的照片時，窩在床上看電影的俞小雨莫名其妙地打了兩個噴嚏。
安然和黎沐宸的婚事定在下個月月初，這天晚上他們一行人出來聚餐。
南莫林有事耽擱了一會，一腳進包房的門就受到黎沐宸的嘲諷：“你今天跟女人卿卿我我的時間有點長了，安安等你都等困了。”剛才還目光炯炯喜笑顏開的安然默契十足地眯着眼打鼾。
南莫林一向臉皮厚，笑着說：“沒辦法啊，抱着大腿哭天搶地不讓我走。”他無奈地撫了撫額角。
俞小雨湊過來，欣慰地拍了他兩下：“林妹妹，你終于正常了，又開始找女朋友了。前幾天我一度懷疑你愛上了昭熙！”
林妹妹這個稱呼還是黎沐宸賜予的，當初南莫林見安然叫黎沐宸沐宸哥哥，就厚着臉皮跟她攀關系說：“你可以叫我林哥哥。”被黎沐宸一句沉沉的林妹妹噎得說不出話來，結果林妹妹三個字榮升為他人生中第一個外號。
黎昭熙放下話筒，一挑鳳眼，無比傲嬌：“他還配不上我。”
“哦？”南莫林不服氣了，他這麽英俊潇灑風流多金的男人竟受到如此鄙視，心裏極度不爽，“論相貌，論人品，論性格，論家世，我哪裏配不上你了？”
黎昭熙淡然吐出兩字，“性別。”
“哦，也對。”南莫林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一直把你當成女的了。”
黎昭熙咬牙切齒，俞小雨卻變了臉色，如臨大敵地拉着黎昭熙嘀咕：“怎麽辦，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喜歡你個大頭鬼。”南莫林一把将俞小雨的手從黎昭熙的胳膊上扯下來，攬過她的肩膀，笑得風流：“來，陪哥哥唱歌。”
俞小雨果不其然地瞪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浪蕩。”跑去繼續和昭熙k歌。
南莫林右腿放在左腿上，以一個非常标準的二郎腿姿勢後仰在柔軟的大沙發裏，百無聊賴地聽小雨唱歌，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右手上握着一罐啤酒，時不時地喝上一口。
俞小雨的聲音，清透甜美中微微透出一點慵懶的沙啞，用粵語唱着：“你是千堆雪，我是長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她的聲音真好聽，南莫林微微出了神，女孩帶笑的側臉在混亂的燈光下格外攝人心魂。
散場的時候，因黎沐宸、安然、黎昭熙要一起回黎家大宅，南莫林義不容辭送俞小雨回家。
小雨臨下車前，南莫林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那個什麽叔叔住在你家？”
“沒呀，他在J市，偶爾會來看看我。”俞小雨拿着包打開車門。
她擺擺手往樓道處走，快要進去的時候，南莫林從背後叫住她：“小魚兒。”
“幹嘛？”俞小雨回過頭去發現南莫林已走到身後。
“我餓了，去你家給我做宵夜。”南莫林将英俊的面孔貼近她，笑得一臉無賴。
電梯到了七樓，南莫林率先走出來，輕車熟路地走到俞小雨家門前等她開門，俞小雨慢吞吞地打開門，側手去摸玄關的燈，“啪。”屋裏依舊一片黑暗。
俞小雨在南莫林晶亮的眼神中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我忘記交電費了。”
沒有電，做不了宵夜了。南莫林打電話叫了外賣，兩個人點着蠟燭，躲在俞小雨房裏寬敞的飄窗裏吃宵夜。借着窗外的霓虹，房間裏略微有一點昏昏光影，兩個人抵着頭呼呼地吃意面，熱氣飄到眼裏熏得眼睛微微幹澀。
俞小雨往後挪動一下，和南莫林稍微拉開一些距離，南莫林立刻往前坐，不知好歹地貼上去。沒一會功夫，俞小雨被逼到窗腳，無可奈何地推他：“坐遠一點啦，那邊那麽多空間你非要來擠我。”
“這樣比較有情調。”南莫林耐心地卷着一坨意面，姿勢竟十分優雅。他将自己盤子裏的大蝦挑出來放到俞小雨盤裏，她津津有味地嚼着，立刻忘了計較南莫林把她擠在角落的事。
兩個吃飽喝足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朗月疏星，一切美好的感覺都被放大開來，使人卸下防備，更有傾訴欲望。
南莫林望着手旁蠟燭一跳一跳的火光，懶懶地問：“你那個小叔是怎麽回事。”
“哦，就知道你早晚要問。”俞小雨收起笑，淡淡地說：“我爸媽離婚了，他是我繼父的弟弟。”
“你很介意你爸媽離婚的事？”俞小雨平時嘻嘻哈哈，可對于家裏的事卻幾乎絕口不提，宋墨的身份，如果不是他追問，估計她也不會多說。
俞小雨将目光投射到窗外閃爍的廣告牌上，說：“我在不在意的又能怎樣呢？反正他們都離婚那麽久了，不可能因為我的在意就重新還我一個完整的家。”
她的語氣裏有傷痛，亦有淡然，南莫林凝視着她安靜的側臉，看得她不得不轉過頭來與他對視，才說：“小魚兒，你知道我最喜歡哪一點嗎？”
“哪一點？”俞小雨唇角上揚，“喜歡我美麗大方溫柔可愛吧。嗯，一般人都會被我無窮的魅力吸引，難以自拔。”她自我感覺良好地擡起下巴。
南莫林被她的玩笑逗笑，卻還是嫌棄地看着她，說她厚臉皮。
他們靜默了一會，各自發呆。空氣裏流動着安寧的沉默，這樣的沉默卻讓兩人都覺得惬意。
天氣畢竟已經入夏，這會窗外微風停止，俞小雨覺得有些熱。她拿着蠟燭，從房間裏翻出一把小扇子，遞到南莫林手裏，提議說：“我們剪刀石頭布，輸的人給贏的人扇扇子好不好？”
南莫林彎了彎嘴角，覺得好笑：“你都幾歲了，還玩這麽幼稚的游戲。”嘴上這麽說，還是飛快地伸出手來和她比劃，臉上的愉悅興奮讓俞小雨忍不住吐槽，到底是誰更幼稚。
南莫林覺得簡直見了鬼，從小到大他玩剪刀石頭布幾乎從來不輸，可今天晚上，半個小時之內，他一次都未贏。起初，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還屢敗屢戰，想要挽回面子，可每次的努力都只會換來俞小雨得意的嘲笑。
南莫林終于無奈放棄剪刀石頭布的游戲，自覺地握着扇子，極輕極有節奏地給俞小雨扇着。
不斷揚起的扇風吹起俞小雨的散落的發絲，她惬意地閉上眼睛靠在身後的靠墊上，問南莫林：“我可以問你個私人問題嗎？”
“可以。”
“你這麽花心，是不是以前被女人狠狠地傷害過，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所以就自我堕落，游戲人間。”女人的思維模式很奇怪，但凡看到花心的男人，總會自覺将其打上标簽為：有故事的男人。
“不是啊。”南莫林上下打量俞小雨，挑着眉嘲笑她：“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真的不是嗎？”俞小雨不甘心地追問。
“不是，”南莫林回答地無比真誠：“我只是覺得每天對着同一個人會厭倦，人生需要新鮮感。”
俞小雨驚訝：“你活了20多年，從來沒有愛上過一個人？”
南莫林眯起風流的桃花眼，笑得坦然：“目前為止，沒有。”
俞小雨算是見識了花心大少的嘴臉，唏噓長嘆不止。南莫林湊近她問：“那你呢？你相信愛情嗎？”
他以為像俞小雨這樣，父母離異給她留下深刻的陰影，又剛被在一起好幾年的初戀狠狠傷害過的女孩，或多或少都要有點遲疑的。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俞小雨側過頭來，笑容純淨，爽快地點頭：“我當然相信。我這麽優秀的姑娘，誰娶了我就偷着樂吧。”
她就是這樣，就算受傷，也有百折不撓的勇氣與熱情，依然熱烈期盼着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事情。
燭火突突地跳躍，映照着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她的笑容，在這昏黃的光影裏格外美好，南莫林的目光膠一樣黏在她彎成月牙的眼睛上，怎麽也移不開。
他竟然，想吻上那漂亮的一彎月牙。他竟然，心跳失常。
“喂，你想什麽呢？”
俞小雨竟不知死活地将好奇的臉貼近南莫林，想在他眼睛裏讀出他的思緒。南莫林握了握拳，強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沖動，郁悶地說：“我知道為什麽玩剪刀石頭布我老是輸給你了。”
“為什麽？”
南莫林聲音郁悶：“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