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首醉處望情歸
更新時間:2014-4-28 14:12:00 本章字數:4964
只見瓶塞一開,一縷輕霧升入流血處,顏木風道:“這玄冰化作氣息可還有用?”岳誠同時也道:“是啊,這可是化成了氣的冰,還能凍了什麽?”葉景軒心中也有疑慮,夏謹陳泰也看着夏雪峰,等他作答。
夏雪峰道:“這深海玄冰雖化作氣流,但流入體內時仍比平常的冰寒許多,比起血流更是,故能克制蠱蟲活動。”葉景軒曾聽人說起過這玄冰,傳言海深千裏,冰葬萬年,斷鐵煉石,非神非奇可言之,他心想蟲蟻盡是春生冬死的活物,受寒自然不會太過活躍,但冷氣一過,毒發必然,這時也只能解她一時之厄。
顏木風替冷若霜包了傷口,刻意站在葉景軒面前,不叫他接近。葉景軒見他含有敵意,天也漸亮,便從懷中掏了剩餘的伏瓊清露丸遞給夏雪峰道:“夏門主,這藥是治傷的靈藥,請你幫我交給冷姑娘,還請你轉告給她,十天之後我便尋她授我吹奏碧簫之法。”轉身走至門前,忽抽出長劍,淩空虛劈一下,劍氣浩蕩庭院中葉片紛紛,葉景軒随手拈過,放在唇下吹了一首與冷若霜簫音相和過的曲音,既罷,自言道:“冷若霜,你若聽到便等我十日,那時望簫音再起,我能相和!”揮手一送竟将葉片拂到了冷若霜臉畔。
夏雪峰暗驚道:“不愧是盟主之子內力如此精湛。”陳泰、岳誠幾個年紀相仿的人見此更是驚嘆不已,唯顏木風一心盯着冷若霜,心中百般滋味。他眼睜睜瞧見葉片落下時,冷若霜睫毛輕顫,一滴淚珠滴落,自己的一顆心瞬間猶受針療火毒苦痛難當。
葉景軒輕身躍出,返回屋中替良君将穴道解開,良君穴道一解雙刀既出,葉景軒舉劍隔過道:“你回去複命吧,我這便出谷去。”說罷人影一閃,晃身出門去。
良君不及反應,見他灰影晃動,縱出庭院,緊跟上去,擡眼望去見他正向出谷的那條路走去,只是苦于葉景軒比他早走一時,便難追上,只能見他足尖輕輕一點,躍下谷去,只好返身回去,不再追去。
葉景軒躍上鐵索,穩了身形,一連幾番縱躍,身姿靈動,便順順當當的過了鐵索,翻身上了懸崖上。此時正值午時,陽光耀眼,霧淡雲清,異花盛開,奇香撲鼻,這幾日胸中壓抑與郁積不禁像這山間谷中的濃霧般散開來,胸臆開闊,說不上的舒暢。深深吸了一口氣,舉步朝山下走去。
行不多時,炎炎高照,葉景軒腹中感到饑渴,實則難耐,只得轉了官道行走,心中企盼能見到茶寮或是酒家。只是周遭深山巨谷,官道也少有人行,茶寮都沒有更別說酒家了。葉景軒乏力累極,只好施展輕功一口氣接連狂奔下倆座山。
果然在行不遠便見山腳下有一酒家,微風一過酒香飄來,葉景軒心中歡喜,大笑下山,闖進店家,只見店中客人不多,跑堂的店伴兒坐在一旁打瞌睡,叫道:“店伴兒,拿你這最好的酒來!”那店伴兒被他驚醒,取了酒來,倒了一碗遞上,笑着道:“小哥兒,您吃些什麽?”葉景軒端碗一口氣喝下,說不出的舒暢,臉露微笑道:“就吃你們這最拿手的好菜!”
那店伴兒一聽,喜形于色,如開了花兒般笑道:“您稍等。”随後退了下去。葉景軒看着那店伴兒的笑顏,不覺感到欣喜,心中對這發自內心的歡喜生出無盡的喜歡。一個人自飲自酌,酒至三分醉,甚覺痛快,等那店伴兒将飯菜端上,盡管吃喝,那店伴兒見他吃得盡興,将菜上齊後,熱情道:“客官,你盡興吃喝,有甚吩咐只管叫我。”
葉景軒點了點頭,抛給了那店伴兒一錠銀子,那店伴兒接去道:“您等着,我給您找零。”葉景軒自來不缺錢,也不以為意道:“都給你罷。”那店伴兒一臉喜色更甚适才,葉景軒瞧見,心情大好,又飲了幾碗,腦中将冥谷的不快盡數忘去,心中只覺就像現在一般,見着生活知足的笑顏,吃着飽飯,醉它三分,自在惬意,實在難得。
不覺放懷大飲,喜上心頭,直至日落西山這才提了酒壇出店去,那店伴兒見他走路不穩,上前攙扶道:“小哥兒,您醉了,我看還是醒醒酒再走吧!”葉景軒搖搖晃晃站定,道:“我清醒得很,你去吧!”說着推開店伴兒,自行出門去。
那店伴兒見他醉的不輕,追上前道:“我看您還是酒醒再走罷!”葉景軒回首笑道:“你見過這樣的醉酒之人麽?”話音剛畢,那店伴兒只覺腦袋耳旁一涼,“嗖”的一聲接着身後桌上又聽到“铛”的一聲,那店伴兒回頭一看,只見桌上直直的砌了一枚銅錢,不禁失聲道:“這,這,這……”回頭再看葉景軒已不知所蹤。搖頭回到店裏。
葉景軒出了酒家,一人晃蕩在荒山中,眼前飛湍瀑流,古松怪柏,隐隐能聽到猿嘯深山,葉景軒站上山頂,擡眼遠眺,但見殘陽西墜,暮霭低沉,信手拈來一片葉子,心馳神往,眼前不覺漸現空谷之中薄霧輕攏,白衣袂袂的絕色少女,神色冷漠,美眸含水猶若碧波,手握碧簫,低眉吹奏,耳鼓跟着傳來一屢簫聲。
那簫聲時而似珠落玉盤,叮咚脆鳴,時而似寒夜急雨,嗚咽幽然……葉景軒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只見人影晃眼不見,眼前只留下一團隐隐的暮色,長嘆一聲,喃喃道:“冷若霜,你我相識不久,你卻紮根進我心裏來了,只是老天向來喜歡捉弄于人,十天之後又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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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想起二人一起在荒谷望月來,心下既是悲涼又是傷寂,走下山來進了一片林子,曲臂做枕,躺在草地上,擡頭望月,只等日暮全落,月出東方。
微風拂過面頰,葉景軒酒勁上頭,只覺昏昏欲睡。他向來不羁,索性地為床作,天為被,昏睡在天地間。不多久睡夢中隐隐聽到混雜吵鬧的聲音,驚坐起身,見明月在天,心道:“是什麽人在這附近?”提劍走出樹林。
他聽出有刀劍相交發出的打鬥呼喝之聲,奇道:“怎麽有人半夜在這荒山争鬥?”心下好奇,便朝打鬥的方向趕去,遠遠看到有三個人激鬥在一起,待他看細細看去,只見一個是身穿紫袍使劍的中年人,一個是手揮拂塵的老道,還有一個是手帶金色利爪的。葉景軒認出三人都是自己認識的,正是洛水派的風怔忡、枯松與天鷹。
他見了天鷹也倒不覺驚訝,心想:“風大哥放了這小人,今天看來有苦頭吃了。”慢慢往前走了些,凝神看着三人打鬥。只見枯松拂塵橫掃,盡朝風怔忡頭頂、胸腹等要害拂過。拂塵本是極致柔軟的兵器,其妙就在于能靈動飄逸,曲卷自如,枯松使得就是這路子的法兒,拂塵掃出,順勢一卷,風怔忡的長劍刺出拂塵就卷過,這樣一來風怔忡兵刃不僅讨不到好處,反而倒累手。正又逢天鷹金爪探來胸前,只得發了蠻力強勢斬割拂塵。
這樣一來,枯松怕拂塵被長劍割斷,只得回身撤臂收回拂塵,天鷹見他長劍得脫,右手拂來将長劍一掌推開,左手一搭拿了劍身,二指一夾,就要奪劍。風怔忡輕喝一聲,劍身斜刺,讓步回身,忽覺背後冷風穿骨,轉頭一瞥,拂塵朝背心拂來,情急之下,上前一步,就這瞬間,天鷹反手一拿,風怔忡驚吓之下,拿劍不穩受,只聽“咔嚓”一聲劍斷做倆截。
葉景軒也是一驚,萬不料天鷹能廢了風怔忡的兵器,不等天鷹、枯松出招,朝三人叫道:“喂,大半夜的打打鬧鬧做什麽?”三人均是大驚,天鷹、枯松一起喝道:“誰?”
葉景軒正要答話,卻聽風怔忡“啊”的一聲輕呼,接着便道:“是葉少俠?”葉景軒走近道:“風大哥。”天鷹雙掌橫胸,喝道:“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今天就叫你好看!”葉景軒微微一笑道:“這麽大的人怎麽還不懂得知恩圖報,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若沒那解藥,怕是……”
不等葉景軒說完,天鷹雙掌齊發,朝他打來,葉景軒忙縱身避過,嘴上卻不忘說道:“喂,你真狠心殺你的救命恩人?”他嘴上雖輕松胡言,心中卻暗暗叫苦,斜眼瞟去,見枯松陰恻恻的朝自己冷笑,暗道:“這二人功夫不在風大哥和我之下,上次便是險勝,這會兒風大哥的兵刃折斷,脫身怕也難,這可如何是好?”
他分神想事手上的劍便慢了下來,幾招之下竟都被天鷹緊攻,險些被天鷹的利爪抓到,忙收回心神出劍避敵,他劍法不俗,一心使來姿勢工整,招式穩健,看似幾乎一式一停,一招一定,劍招卻是意猶未盡,一動一靜,一剛一柔,力達劍尖,力停意綿。這樣使來天鷹一時也勝他不得。
風怔忡看到心中暗暗贊嘆,卻不知這些招式一招一式,都要有深厚的功力,時間一長葉景軒汗流浃背,不禁暗暗着急,尋求脫身之計。誰知枯松冷笑道:“小娃娃劍法不錯,老道讨教讨教。”說罷搶至身前,呼嘯一聲,迎面揮上拂塵,葉景軒叫苦不疊,他知道這枯松內力精深,交上手來,越是不易,嘴上卻故意說笑道:“道長擡舉,小子劍法平平不值您上來動手。”
枯松冷哼一聲,拂塵如網,迎頭罩下,葉景軒慌忙把劍急舞起來,舞起一團劍光,只見劍勢化做一道白光,将罩下的拂塵激起,飄蕩開來。葉景軒手上使力,嘴上也不停,叫道:“風大哥,你快快去吧,道長眼下和我玩的歡快,沒心和你動手,你就別自讨沒趣了,趕快回家睡覺吧!”
言下之意說得甚是清楚,便是要他趁機逃走,風怔忡心道:“你為我解圍,我怎能說走就走,棄你不顧,豈不是忒小看我風怔忡了麽!”站在一旁,瞧着二人出招打鬥。天鷹退在一旁聽到葉景軒叫風怔忡逃走,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風怔忡生怕他真就逃走。
葉景軒百忙之中朝風怔忡瞟了一眼,見他仍站在原地,心中暗罵道:“風大哥真是愚不可及,他若逃走我腳底抹油脫身定也不難,怎就不明白呢!”随手使了一新招“哪吒探海”,趁着枯松破招之際,又道:“風大哥,道長見你在這礙手礙腳,你不想睡覺就回去喝酒吃飯罷,別惹道長不高興……”
話說到一半,枯松左手虛劈,拂塵晃來,葉景軒挺劍刺出,一時也用左手出掌,兩人雙掌一碰,都覺對方掌心發燙,一起退開。暗暗驚嘆。
葉景軒心中連連叫道:“不妙……”暗想:“我也忒性急了點,當初要是清醒一點先将這二人引走,眼下自然就不會這麽棘手了!現在打不過這賊道士,風大哥又被盯得緊這可麻煩的很!”枯松心下卻又是一番計量,他想葉景軒身手不凡,劍法超群,但自己內功始終在他之上,殺他倒也不難,只是這劍法倒是叫人有心一睹,越是與他争鬥這劍法使得越多,倒叫自己對這少年的劍法有了探索的意味。
葉景軒與他再鬥幾回,見他攻勢遠不及适才那麽猛,心中疑惑,劍上卻始終不敢松懈,想到自己與風怔忡上次與這二人便使過這樣的手段,這才趁機勝了二人,哪裏還敢大意,一把劍舞得嚴嚴謹謹,不容絲毫偏差。
正道是:荒野酒醉癡情郎,天地睡夢鬥群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