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晨五點,餘瀾瀾提前收工,将車交班給師傅後,坐着最早一班公交去了市醫院。
她父母離婚早,大學畢業後總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好在考了駕照,她大舅有個車隊,讓她過來邊開邊找事做。餘瀾瀾二十剛出頭,覺得開出租特有趣,每天都能遇到不同的人,一開就是一年,工作也沒再找了。她大舅照顧她,每周她只用開一晚的夜班的士,而昨晚十一點多她就感覺不太舒服,喉頭一股子酸水往外冒,她只當是晚飯吃的不規律菜又不太新鮮鬧的。
到了醫院有點懵,周圍幾乎全是大爺大媽在排隊,她挂了號抽了血等結果,随便在樓層空位區域坐下,倒了杯熱水端着,隐隐覺得那股惡心勁又來了。
陸嬌電話打來時,餘瀾瀾正捂着嘴死勁憋着喉頭的不适。
“妞,下夜班沒?我請你吃中餐?”
餘瀾瀾聽不得人說吃的,又犯惡心了。
“別,你打住,我還準備回去補覺。”
“那早餐呢,我送你家裏去?”
“用不着,小郭那大醋壇子我可怕了。”
陸嬌是餘瀾瀾從小認識的發小,剛結婚不久就懷孕,被她家漢子看得賊嚴,出門都受限制,最關鍵是見到陸嬌和她關系好竟然連女人醋都吃!
“哎呀,還不就這幾年,等以後孩子一出生,我還能當多久的掌上明珠哦!”
聽着陸嬌幸福的語氣,餘瀾瀾笑她,“得了,我不知道多羨慕。”
“別說姐們兒不照顧你,在婚禮上那個出國的海歸伴郎找我要你電話,我可給你留意着吶,人還不錯,長得也還可以……”
餘瀾瀾盯着牆壁上的電視屏幕,上面的滾動數字寫着該她拿到結果還有25個人。
“喂,你有沒有在聽?”懷孕的女人脾氣大,餘瀾瀾得好好捧着。
她打消了心中的一些想法,可某人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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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我好困啊,晚點跟你聯系,拜。”
她迅速挂了電話,沒幾秒微信彈出消息,陸嬌發來一連串的表情包。
懷孕的女人生了氣,惹不起哦。
血檢查的結果還要很久,她咬着唇轉身向婦科檢查走去。
陸嬌的婚禮很盛大,那個海歸伴郎她沒什麽印象了,腦子裏只記得一張溫潤的臉,戴着邊框眼鏡,說話輕柔有力,見她開錯路也不慌不忙的說:“沒關系,你歇息一下,我來開怎麽樣?”
餘瀾瀾最好的朋友結婚,她不僅是伴娘還是接親隊一員,主要是當天兩邊的親戚有點多,時間又趕就怕耽誤了開宴的點,兩家一協調,餘瀾瀾就直接開着自己的車去接人,更巧不巧的是,自己的姐們兒沒上來,一個陌生男人還是男方家的朋友坐到了後座。
說起來,餘瀾瀾對他是有印象的。
對方在車裏一擡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住,我好像落單了。”
“沒事,您是郭樹人哥哥的朋友秦老師吧,我是新娘那邊的朋友,我叫餘瀾瀾。”
稱呼“您”是有講究的,陸嬌老公郭樹人的哥哥是市一中的教導主任,而這位正是他哥哥的好友兼同事,偶爾也聽陸嬌提起過幾嘴,好像是兒子初三,不怎麽聽話,一直單身在,就聽上去挺怪的一個男人。
“算是長輩了。”秦老師穿着西服正裝,衣領規規矩矩的扣着,他微微點頭笑着,好看的梨渦出現在嘴邊,他十指修長推着眼鏡架,說話輕柔不失風度。
餘瀾瀾左眼跳了一下,本以為這樣一個快四十的男人,又沒有老婆,婚姻應該不怎麽幸福人也該不怎麽樣的,結果她瞬間就被驚到了。
她開出租快一年,見到了各式各樣的人,有人年輕有為卻帶着不屑,有人成熟穩重背地裏卻各種邋遢,但是他一開口卻給人感覺如沐春風,明明是夏季,餘瀾瀾仿佛置身于溫潤春天,身體如過電般酥麻且舒适。
餘瀾瀾忍不住偷偷看他,只覺自己瘋了。
秦老師坐在後座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向窗外,餘瀾瀾調着電臺,正好放到舒緩的純音樂。等紅燈時,餘瀾瀾小心翼翼的透過後視鏡看到他悄悄動着的食指。
哦,原來他也喜歡這樣的曲子。
她眉梢滲出喜悅,心裏如海面行駛的船只,只需一路向陽。
可惜,這半空起了風,她的船只翻了。
“好像走錯路了。”秦老師的話和一陣剎車聲一起響起。
餘瀾瀾得瑟過頭,開錯了道,現在是距離婚禮地點越來越遠。
她回頭,滿臉歉意,“秦老師,不好意思,我這一時恍惚的就開過了。”
眼下又堵起車來,急的額頭都要冒汗。
秦老師遞過來一張手帕,餘瀾瀾低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她大舅是個悶騷中年男,也用古龍香水味道忒重,不過秦老師的就不一樣了,總之蜜汁好聞。
餘瀾瀾沒出息的咬唇。
“這條路我也很熟悉,要不你歇一歇,我來開怎麽樣?”
他建議着,卻是擰開了車門。
餘瀾瀾解開安全帶,覺得自己丢了個大臉,貓着腰移動到副駕駛,手心都發熱,特意調低了車裏的空調溫度。
車門被拉開,秦老師始終面帶微笑。
陸嬌的電話又打來,“你們人呢,轉眼都不見你車,我們婚車隊還在前一個路口等你吶!”
餘瀾瀾剛想開口解釋,秦老師向她打手勢示意他來接。
“我是秦司堯,你們已經在路口等着了嗎?你們可以先走,我們就在下個路口……恩,很快就會彙合。”
他将電話遞過去,餘瀾瀾問他,“你真的确定我們能趕到?”
前面的長龍有點玄啊。
秦司堯點頭,“我們右拐上高速,運氣好還能比他們先到酒店門口。”
他說的十拿九穩,車也開得很穩,像極了他的人,找不出一絲破綻。
等餘瀾瀾他們到了酒店,婚車隊剛好出現,她的車正好開在了隊尾,還算完整。
陸嬌的婚禮上餘瀾瀾搶到了花球,她站在臺下一眼掃到了秦司堯,他也微笑着看她,明明兩桌離得很近卻又隐隐透着距離。
餘瀾瀾跟着新娘去敬酒,來到秦司堯那一桌,他那桌坐的都是叔叔輩,他四十不到也就三十六歲的年齡,也要被叫長輩了。
秦司堯喝了一杯酒,臉部紅潤有點上頭,新郎的哥哥他同事硬要灌他酒,不得已又喝了三杯。
餘瀾瀾跟着去敬酒也心不在焉的,一心都記挂在秦司堯身上。
宴席散了,餘瀾瀾自告奮勇的要送人回去,當時她說順路秦司堯也沒拒絕。
車裏的溫度調的太低,餘瀾瀾卻覺得正好讓自己清醒清醒,她跟中了蠱似的突然被這個男人吸引,看他坐在後座,右手背擋住自己的額頭,還要對她道謝。
“麻煩你了,餘小姐。”
“沒事,你剛才幫我解圍,應該的。”
結婚是開心的事,她也不想讓陸嬌為自己的車走散而失落,本來就是她不對。
秦司堯的家跟她在一條路上,離得不算遠,小區路她也熟悉。
突然鼻子癢癢的,餘瀾瀾一個噴嚏打出來,秦司堯的西服外套遞上來。
“你空調開得太低了,要是不介意可以蓋在腿上。”
餘瀾瀾臉頰瞬間紅了,撇開臉接過來,想起他那條手帕,心跳都加快。
“謝謝你啊秦老師,你閉眼休息一下吧,要是不舒服我在前面路口的藥店給你買點醒酒藥吧。”
“沒事,今天多謝你了。”
他閉上眼,修長手指松了頸子上的扣子,只是一顆而已,餘瀾瀾破天荒的吞了吞口水。
這男人屬于禁欲系的嘛?
大熱天的,穿西裝就算了,還是傳統三件套,都什麽年代了出門還帶着手帕,平時遇到這樣的精英男她肯定會覺得作,可看見他取下眼鏡,一手揉着鼻梁,鄙視什麽的忘得一幹二淨,只剩下臉紅心跳了。
不到中元節,餘瀾瀾很肯定的是自己撞鬼了。
她目送秦司堯上了小區樓,就在樓底下給另一個單身閨蜜打電話。
“狗子,你信不信一見鐘情?”
那邊單身狗正在夜店嗨,她大吼着回她,“什麽?哪個眼瞎的玩一見鐘情戲碼?”
“是我。”
說完就挂,餘瀾瀾握着手機嘆着氣,多希望對方跟她一樣能眼瞎。
“28號餘瀾瀾是哪位?”
護士喊着她的名字,餘瀾瀾站起身來,“是我。”
“還有兩個人到你做b超,你要是沒有憋尿,可以往後再推一推。”
餘瀾瀾面色一囧,尴尬的點頭。
她剛坐下,身旁就竄來一個年輕的小子,風風火火的咋咋呼呼:“呀,真是你啊餘瀾瀾!”
餘瀾瀾握着水瓶的手一緊,扭頭看去,“秦小風!”
她呆住,“你怎麽在這?”
臭小子得意的挑眉,“我體檢呢,我爸帶我來的。”
餘瀾瀾聽得渾身一顫,就見秦小風站起身來往她身後招呼,“爸,這呢,餘瀾瀾也在這!”
餘瀾瀾:……
死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好端端喊她幹啥!
一個月前,她可以裝作沒關系的路人坦然面對他,可現在,她能尿遁嗎?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老規矩吧!評論發紅包呀!
新的一天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