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再來，沈璿冰依然在。只不過，這一回他沒在樹上，而是在樹下靠着樹幹坐着，還是那副慵懶的樣子，而在他前面，站了一個女生。
溫雪寧要上前的腳步停了下來，聽那個女生跟沈璿冰告白，可是沈璿冰只在最後說了一句“抱歉”，再沒有其他的話了。
女生等了又等，連沈璿冰一個看過來的眼神都沒等到，終于抑制不住傷心地哭着跑走了。
溫雪寧目送女孩遠去，然後才走到沈璿冰面前，說：“看來妍妍說得對，你是真的冷漠，而不只是對我才這樣。”
沈璿冰沒說話。
溫雪寧在他對面站住，俯視他：“但你好像對欣語不一樣，我還聽到有傳言說，你喜歡她？”
她之所以能找到沈璿冰，就是萬欣語告訴她的。學校有傳言，說沈璿冰喜歡中文系的萬欣語，因為萬欣語在衆目睽睽之下捏沈璿冰的臉，沈璿冰不僅沒生氣，連臉上一貫的冷淡都褪去了，仿佛春風化凍，萬物逢春。
不知道這人褪去冷淡是個什麽樣子？溫雪寧看他一眼，覺得很難想象。
沈璿冰不知道對面的人思緒已跑出去幾萬裏，聲音平淡地說：“不是。”
溫雪寧愣了下，沒想到他會回。她略有些好奇地觀察沈璿冰的神色，這人表情沒什麽變化。不過，能出聲已經足夠表明，萬欣語對沈璿冰來說是不同的。于是她順勢問：“不是……不是喜歡欣語？還是，對欣語不只是喜歡？”
沈璿冰擡眼。那淺色的眼如琉璃一樣剔透純淨，溫雪寧又一次感覺到心顫了一下，不知怎麽地，想起前些天在家裏見到的那個，自稱是沈璿冰哥哥的人。她仔細打量沈璿冰，沈璿冰居然好似害羞一樣避開了她的視線，還微側過了頭。
他居然會害羞嗎？溫雪寧問：“你有個哥哥？”
沈璿冰看着她，眼帶疑惑。
“我見到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溫雪寧滿意他的臉上終于有了別的表情：“他說他是你的哥哥。”然後她就想起來這人還說她是他未來的弟妹，這讓溫雪寧眉頭一皺，看着沈璿冰的目光帶着絲殺氣。
沈璿冰察覺到了，眼裏多了一絲審視：“你讨厭他？”
溫雪寧笑：“對，就跟讨厭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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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璿冰剔透的眼看着溫雪寧，帶着點不解，腦海裏卻回想起哥哥柔似春風般的笑容，覺得那麽好的哥哥，這女孩居然讨厭，肯定是女孩的問題。
溫雪寧說：“不過，如果你跟我鬥舞的話，我就不會讨厭你了，說不定還能跟你做個朋友。”她那表情只差沒說：想要做我的朋友，可是很難的。
沈璿冰對這個“誘惑”完全無動于衷：“不用。”簡短的兩個字裏居然有一點怒氣。
溫雪寧聽出來了，冷淡的臉上多了一絲不解：“你在生氣，為什麽？”
沈璿冰不答。
別人心情如何溫雪寧是不在乎的，她第不知道多少次說：“沈璿冰，我們來鬥舞。”
沈璿冰閉上了眼，不太想理她。
“你會跳舞。”溫雪寧肯定地說：“昨天我跳舞的時候，看到你的身體跟着節奏動了，卡點非常準。”
沈璿冰沉默，但心裏其實有些訝異。他那動作很輕微，卻被當時跳着舞的溫雪寧注意到了。
溫雪寧仿佛能看到他冷淡表情後的心思：“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但是你不跟我比一場我是不會放棄的。我就這一件事認真，所以你不如答應下來，那就不用忍受我天天來煩你了。”
沈璿冰破天荒地反擊了：“你也知道你很煩？”
“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很可愛？”溫雪寧更是難得開起了玩笑：“要是這樣，那我就要懷疑，你之所以不肯跟我比舞，是有其他的目的了。”
沈璿冰的不悅毫不掩飾：“巧了，我也懷疑你這麽執着地非要跟我比舞，是有其他目的。”
溫雪寧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好奇地說：“你今天有點不同。”
沈璿冰任由她看，只不說話。
“是因為我提到了你哥？還是欣語？”溫雪寧只能想到這兩點。
見他又沉默了，溫雪寧只好自己猜：“我想問一下，你還有弟弟嗎？或者你有個二哥？”
沈璿冰不答。
不答也沒關系，溫雪寧打電話給自家親哥。電話很快就接通，好像對面的人就在等她的電話一樣。
她哥歐陽誓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地讓她想以下犯上：“我親愛的妹妹，想哥哥了也不要打擾哥哥上班喲~”
溫雪寧寒着一張臉說：“請停止你自作多情的行為，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歐陽誓：“愛過！”
溫雪寧握了握拳：“你敢讓你的員工看看你這副樣子嗎？”
歐陽誓親親昵昵地說：“這怎麽行，我這副樣子只給我親愛的妹妹看的。”
溫雪寧的冷漠再難以維持，提高了聲音說：“歐陽誓！”
“哥哥怎麽教你的，女孩子要有禮貌，怎麽能直呼哥哥的名字呢。”歐陽誓玩笑夠了終于正經了些：“什麽事找哥哥我呀？”
溫雪寧問：“你的那個朋友，他有幾個弟弟？”
“你說小玄子？”歐陽誓說：“就一個啊，就你說要嫁給他的沈璿冰。”
溫雪寧直接挂了電話，然後表情複雜地看着沈璿冰，半晌後命令似的說：“你去跟你哥說，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沈璿冰懷疑自己聽錯了，擡眼看着溫雪寧：“什麽？”
溫雪寧還在生氣，而且覺得自己說得夠清楚的，沒給沈璿冰解釋，直接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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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璿冰回家的時候屋子裏一片黑。雖然他提前和哥哥說了今天會回家，但沒見着人，臉上也沒顯出失落的表情來，甚至連燈也不開，借着微暗的光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今天的冰冰依然很冷漠。”黑暗中一道嘆息的聲音響起，繼而燈光将整個客廳照亮。他哥沈璿汮就站在門口，倚着牆站立，一手還停在開關上。
沈璿冰對着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沒平日裏冷漠，表情甚至是溫和的：“哥哥可以不叫冰冰嗎？”
“不行，我失去了可愛的弟弟，不能再失去這個可愛的稱呼。”沈璿汮微笑，從門口走到沈璿冰面前，摸了摸他的頭。
沈璿冰垂下眼，語氣有些無奈：“那好吧。”
沈璿汮不知道從弟弟不多的表情裏讀出了什麽有趣的東西，笑得眼睛微微眯起，聲音愉悅地說：“我做好了飯哦，還有冰冰喜歡的甜點。”
沈璿冰繃着臉說：“說了我不愛吃甜點了。”
“那怎麽辦呢？”沈璿汮為難地說：“可是我聽說你今天會回來，下午就翹班了給你做的。你要是不喜歡就只能我全部吃掉了。”
沈璿冰冷了聲音說：“醫生說你要少吃點糖。”
“可是不能浪費……”
沈璿冰皺眉站了一會兒，退讓了：“我吃。”
沈璿汮就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兩兄弟相對而坐，桌上擺滿了菜。沈璿冰掃了一眼，所有菜不是自己過去喜歡吃的，就是現在喜歡吃的。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可他沉默慣了，不再是少時會膩着哥哥，跟哥哥撒嬌求抱抱的他了。
默默地吃掉甜點和大部分菜，吃到都打嗝了還沒停。沈璿汮無奈地拿走他手裏還要去夾菜的筷子：“吃不下就不用撐了，咱們家這點剩菜還是浪費得起的。”其實一整桌都浪費也沒什麽。
沈璿冰便停了，起身就要回自己房裏，但半路沈璿汮出聲喊他：“冰冰，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有個小姑娘說要嫁給你麽？你還答應了的。”
回過身的沈璿冰一臉冷漠：“你記錯了。”
沈璿汮滿臉笑意地仰頭看站着的弟弟：“冰冰的事我怎麽會記錯，我連她名字都記得呢。”
見弟弟不說話，他又說：“我見過她了，是個美女哦，哥哥幫你去提親，給你訂下來好不好？”
沈璿冰微側着臉，問：“你娶？”
“別亂說。哥哥這是為你早做打算。”沈璿汮一臉憂慮，唉聲嘆氣：“唉，你這麽不愛說話，臉總是臭臭的，哥哥可是操碎了心呢，你小時候明明很可愛話很多的，還會跟哥哥撒嬌。”
沈璿冰就真的給他看一張臭臭的臉了。
沈璿汮是不怕的，他不但不怕，還伸手捏着弟弟的臉，讓他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來，滿意地笑着說：“還是笑起來的樣子好看。”
沈璿冰深吸一口氣，平靜無波的淺色雙瞳裏終于有了情緒：“哥……”
這一聲“哥”喊得沈璿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臉色還是溫和的。他放開弟弟白瓷一般手感極好的臉，拍拍他的肩膀說：“父母的事不怪你，你不必一直自責。”這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果然，沈璿冰垂下眼，不說話。
沈璿汮嘆氣，知道弟弟的心結不是一句話就能解開的，只好說：“我去給你找消食片。”
沈璿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等吃了沈璿汮給他找的消食片才回自己房間，卻在黑暗裏站了很久很久，最後開了燈，看着書桌上擺着的全家福照片，臉沉如水。
怎麽可能不怪我呢？他想：要不是我任性，他們就不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沈璿冰：讨厭我哥哥，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