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膨脹和挫敗
鈴聲沒響多久就被接通, 清冷的女聲從手機裏傳過來。
“喂，您好，請問哪位？”
江月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仿佛回到了年少時等待老師給考試成績的時候。
“文姐, 是我，江月。”
文英似乎放下了手頭的事情, 聲音變得專注又輕柔, “江月啊，你回來了。在鄉下怎麽樣，休息得還好吧。”
江月認真的想了一下，雖然這場西南之行是完成工作，但綜藝的錄制确實輕松多了。不需要淩晨三四點就起來化幾個小時的妝, 也不用穿繁瑣的戲服, 精準的執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一古老的定則，吃好穿好玩好, 非常完美了。
她給了肯定的回複, “嗯，非常好，我都想多簽幾期了。文姐, 您以後能不能多幫我簽幾個這樣的綜藝？”
從江華敏簽給文英開始算, 已經兩年了，幾乎沒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事業逐漸回春，穩中有升，江月對着這個比自己大近二十歲的經紀人很有好感，認定她是外冷內熱，情不自禁對她撒嬌了。
聽到江月這個要求時, 文英心下一頓，眼眸望向面前的玻璃，裏面映出她微沉的臉色。
她依舊不緊不慢的說着，“江月，你是不是覺得拍綜藝輕松、酬勞又高？很劃算？”
“嗯，是啊。”
待說完，她才察覺到文英剛剛的語氣又變了，恢複到先前的清冷，一種彬彬有禮的理智和疏遠。
她有說錯什麽嗎？
文英看見玻璃中自己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語速加快，有種想要立即結束這通電話的想法。
“那你是打算今後拍電影拍電視劇的時間都用來拍綜藝，嗯？”
！！！
一句驚醒夢中人！
江月騰地一下從沙發站起來。
她果然開始堕落了。不思進取，只想着躺在過去的成績上享受，什麽都不願付出卻又希冀着財富不斷積累、名氣上升，這跟那些假借出家卻在佛像面前祈禱暴富有什麽區別？都是在做白日夢。
背後雖沒有出冷汗，但心真的顫了。
從進入這個世界，到融入，不，應該說适應，她沒有真正的去融入，她是在适應就像剛接觸一個工作，在接洽在周旋在努力在虛與委蛇，有心卻沒有情。所以她沒有少男少女的悸動，也沒有母女情之間的埋怨和期待，就像對待合作夥伴一樣。
一路雖有風浪，卻是有驚無險，她懈怠了。
她缺失一份真誠和敬畏之心。
所以，失去馮導那個角色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即便試鏡了，她的狀态也不适合，到時候一旦媒體報導“馮導棄用過的女藝人”，又将會有多少指責落在她身上？沒有藝德，沒有演技，耍大牌？日後還有名導願意用她？不必細說，處境必定四面維艱。
馮導的拒絕，雖然堅定，但十分低調，既是不滿，也是寬容。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月連忙否認，迅速轉移話題，“工作上的事一向是你安排，我都聽姐的。”
文英要真是不給影視資源只有綜藝，江月估計連哭都哭不出來。
“姐…”
江月磨磨蹭蹭，大約是挨罵了，不好意思開口。
“嗯，怎麽，還有事？”
“等下我還有個紐約的視頻會議。”
江月也不再忸怩，開門見山的問她：“姐，《青春如歌》的反響怎麽樣？電視臺那邊怎麽說？”
文英頓了頓，“還好。具體的你問你助理。”
“好。”
“對了，”
挂掉電話，看了一眼電視，就打電話的這七八分鐘，第二集 就開始了。兩集電視劇之間的廣告時間這麽短嗎？難道收視率真的爛得不行，逼得廣告商都撤了？
“小月姐，小月姐？”
“哎，芸芸啊。在幹什麽呢？”
“泡腳，嘿嘿~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
江月默默看了一眼電視畫面，“我在看電視呢。”
“什麽電視啊？最近劇荒，求安利。”
江月：我……無話可說。
劇荒，劇荒，劇荒……
我的劇正在播出期啊，你這樣當我面說真的好嗎？
好歹我也是你老板啊！不怕扣工資嗎！
“我在看我的劇，《青春如歌》你要不要看？”
“啊，這個呀，我看了一點，好看，太好看了。”
兩人都很熟了，江月便直接怼道：“你剛剛不是說劇荒嗎？”
陳芸尴尬的笑了兩聲，“這不是周播嗎？太難等了，我決定養肥。完結再補劇~哎……要不我現在把電視機開着，提高一下收視率？”
江月：……
我已經感受到了你強烈的求生欲，不用再表演。
“不用。我就是想知道這劇的收視，你跟我說一下吧。”
“現在？”
“嗯。”
“上周三是0.926，周四是0.845，這周的還沒有出來，明天吧。”
連一都沒破？江月覺得情況有些嚴重。
“我之前兩部劇的收視多少？”
“《劍仙》首播1.02，最高2.6，平均收視2.05，《江湖無極戀》首播1.18，最高3.2，平均2.20。”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江月嘀咕道，“青春如歌的收視不會是今年最低的吧？”
“不會。小月你就放心吧，有不少臺連0.5都過不了。”陳芸的聲音裏透着輕松，“咱們這劇是臨時定檔，又沒有宣傳，有現在的成績很不錯了？”
大概是擔心江月想不開，陳芸又說了不少話來開解她。
“這種周播模式還是金芒第一次操作，又是晚上十點以後，劇場不太好。”
“而且暑假結束了，流失了大批觀衆群，周三周四是白領最忙的時候，哪有時間看電視劇，所以這個收視率可以了。”
“我們現在是全國周播節目冠軍哦。”
……
文姐跟她說過，藝人很脆弱，需要鼓勵和肯定。她得客觀一點，委婉一點，不能打擊江月。
江月：我差點就信了。
但看着網頁上電視臺粉絲的評論，心裏的自責和挫敗感就一重一重的加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