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開機與上映
七月的第一天, 《燦爛的少年》在帝都郊外低調開機了。
七月份大部分高校都已經放假了，學生們也都離校返家，只有少數考研生還在校。加上影片中多數場景都發生在校園內, 劇組幹脆把這所大學租下來了, 全組工作人員都留在這裏。也方便劇組招龍套。
江月是昨晚到的，吃晚餐的時候已經認識了劇組大半工作人員, 以及這次的主要搭檔, 女主鐘靈和男配潘達。
鐘靈也是個電影新人，去年大熱仙俠劇剛捧出來的小花，但她已經出道幾年了，經驗不可謂不豐富。這一次她扮演的是女主，趙萌萌, 一個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孩, 也是江月在影片中的同桌。
潘達是君行的簽約藝人，在電影中飾演的角色是校草王然, 品學兼優, 溫潤如玉，和江月扮演的吳瑩瑩是一對情侶。
江月第一次聽到潘達這個名字時，腦海中想起的就是動物園裏抱着竹子的萌物, 見到真人時也沒有失望, 對方的确是個陽光溫暖的小帥哥。
一條淺藍牛仔，一件白襯衫, 一頭清爽的短發，樹蔭下淺淺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正是青蔥歲月裏初戀的模樣。
而男主周俊的扮演者還沒來。
電影是小成本制作，開機儀式辦得很簡單，整組演員、制片人、出品人一起燒了香, 拍了一張大合照便結束，不過十來分鐘。
……
由于男主還沒有到，孟春決定先拍女主和女配的戲份。
轉校生周俊對校花吳瑩瑩一見鐘情，他委托趙萌萌把自己的情書轉交給吳瑩瑩。吳瑩瑩卻喜歡校草王俊，對于旁人的情書不屑一顧。
人物設定是校花，十分美麗，因此造型也就做得比較精致。等江月離開化妝間時，鐘靈已經躺在椅子上閉目小憩，潘達則是在樹下徘徊，嘴裏念念叨叨，似乎在背臺詞。
江月看了一眼，機器還沒有完全擺好，便朝着鐘靈走去，“鐘老師，我們要不要趁現在對一下戲？”
鐘靈睜開眼睛，問她：“你臺詞記住了？”
江月覺得對方性子有些傲，好像更貼合校花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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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回答，“我昨晚已經背下來了。”
鐘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劇本，發現上面已經有了痕跡，沒想到她比自己的功課還要做得足。
沒過多久，場記就跑來告訴兩人，可以正式開拍了。
“《燦爛的少年》第一場，action。”
導演聲音剛落下，江月就發現鐘靈周身的氣質都變了。
大約是星途順利的緣故，鐘靈身上一直洋溢着一股自信的味道，光芒四射，在人群中十分矚目。但此刻她成趙萌萌，相貌都平平的中學生，收斂了光芒，再平凡不過。
江月心想，這就是演技吧。
“瑩瑩，這是周俊讓我轉交給你的信。”
趙萌萌從書包裏找出一個粉色的信封，遞給吳瑩瑩。
趙萌萌是個努力學習的平凡女孩，但她的同桌卻是美麗又聰明的學霸，在對方的襯托下她越發普通。就是這樣一個什麽都不出挑的女生喜歡上了外表冷峻、行為叛逆的轉校生，她對他一見鐘情，他卻對她的同桌一見鐘情。周俊的舉止讓她傷心，但善良的她卻不會拒絕他的求助。
吳瑩瑩有了喜歡的人，對于這封情書沒有一點興趣。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那抹粉色，接過來扔到垃圾桶，“以後不要再幫我收情書了。”
“咔！”
坐在監視器後的孟春，吸了一口煙，拿着大喇叭對江月喊道，“江月過來。”
江月有些忐忑，剛開拍，導演就不滿意她的表現。
“導演。”
孟春抖了抖煙灰，“吳瑩瑩是個高傲的校花，并且有了心上人，所以她不會收下其它男生的情書。同樣，她教養良好，也不會做出當着同桌的面把情書扔到垃圾桶的事來。另外，說臺詞時不要那麽用力，控制下你的情緒，是不屑，而不是憤怒。懂嗎？”
江月很快就明白了，她剛剛的動作更像是個小太妹做的，而不是校花。
“導演，我懂了。”
孟春有些不放心，“再來一次看看。”
“瑩瑩，這是周俊讓我轉交給你的信。”
趙萌萌拉着吳瑩瑩的手臂，将信封遞到對方手裏。
“咔！”
孟春又拿起大喇叭吼了一聲。
江月的心肝顫了一下。
連續兩次NG，她愧疚極了，兩頰熱乎乎的。
“鐘靈，你過來一下。”
啊？
江月心頭發出一聲驚訝，面上卻沒做出什麽大表情。
這次出毛病的居然是鐘靈。
她一邊看劇本，一邊朝導演那處瞄。
不知道導演說了什麽，鐘靈的臉色有些難看，走過來時看江月的眼神也有些不喜。
“導演讓你過去。”語氣相當冷漠。
江月朝孟春走去，“導演，鐘老師說您找我？”
孟春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的跟她說：“江月，你拍戲時能不能專心一點？不要老是游離在劇情之外。鐘靈是前輩，她對鏡頭敏感，本來就搶鏡，你要再不上心，鏡頭上就只剩她了。但我們這部電影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撐起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江月若有所悟，導演的意思是她被鐘靈給“欺負”了。她在這方面沒什麽經驗，唯一在鏡頭前的特寫還是林茉莉那個角色，但那時只有她一個人，不需要遷就和配合，現在是她和鐘靈的對手戲，鏡頭面前得主動一點。
“我明白。”
孟春點頭，“化妝師，補妝。”
“再來。”
被孟春批評後，鐘靈的氣勢果然比先前弱了些，江月也覺得發揮起來更得心應手了。
“不錯。”
孟春比了個ok ，又看了一次回放，覺得還不錯，示意鐘靈去換造型，準備下一場。
……
下一場戲是周俊追問趙萌萌要回信，趙萌萌不忍告訴他那封信根本沒有送出去，她決定自己代替吳瑩瑩寫一封回絕的信。真正動手時，她又猶豫了，她害怕傷害到周俊，決定寫得委婉些，不直接拒絕。
這一階段，她的心理十分複雜，有被周俊逼問的無措以及對他的愛憐，對吳瑩瑩沒有回應周俊而感到慶幸，還有冒充吳瑩瑩回信的不安和激動。
江月沒有離開，站在旁邊觀摩。
這場戲拍了很久，孟春一直不滿意。
鐘靈也不高興，她拍電視劇一天能拍兩三頁臺詞，而電影一天才解決了一個小段。
雙方都有情緒，拍攝進度越發緩慢，現場的氣氛也有些僵硬。最後還是鐘靈的經紀人出面解決的，“孟導，我們家鐘靈這兩天有些感冒，狀态不是很好。您看，要不這樣，先拍其它人的戲份，給點時間讓我們家鐘靈調整下。”
孟春也無可奈何，只好揮手讓鐘靈先下去休息。
第一天開工，沒有開夜戲，早早的結束了。前面傳來消息，男主剛剛也到了。
周俊的扮演者叫費時，娛樂圈裏小有名氣，圈內人稱十哥，是個豪爽的性子，剛到就說要請大夥吃晚餐作為遲到的賠禮。
除了鐘靈因“病”沒去外，整組人都去了，氣氛還算活躍。
洗漱過後，江月坐到桌前寫日記。
今天是是她第一次拍有臺詞的角色，也是她第一次挨導演訓斥，一次難忘的經歷。
合上日記本，躺在床上開始刷微博。
***
《最美的聲音》剛發布了第二版預告，并且宣布了定檔時間，七月八日。
每年的6月15到7月15是國産電影保護月，在此期間，會對海外分賬大片進行屏蔽引進和上映，從而為本土電影謀取優勢。
看見官微發了預告，安東也立即轉發了該條微博，并且艾特電影主創。
陸宇飛作為當下人氣最高的電影男明星，擁有大量粉絲。
安東的微博發出後，陸宇飛的粉絲迅速跑到微博下評論。
安東很有耐心的跟他們互動。
這個舉動令業內不少人士感到驚訝，要知道安東素來高冷，除了電影之外，網上幾乎沒有關于他的私人信息，他甚至被人說過恃才傲物。好在他的作品争氣，拿過不少A類電影大獎，在大衆的眼中他就是影壇清流，良心電影人。
然而他今天的舉止，徹底颠覆了他往日的人設。
安東的片子多是文藝片，票房一向極差，幾十萬是正常水平，幾百萬是爆了的水平，幾萬塊也不會讓人意外。而陸宇飛出道五年，罕有口碑不錯的片子，大多數也是爛片，偏偏票房成績好。
因此有不少網友懷疑安東是在讨好流量粉絲，希望借助粉絲經濟拯救一下自己的票房成績。
再加上電影殺青照上空降的白衣女——江月，帶資進組的烙印早已經打上了。
這部電影集合了星空總裁的一雙子女，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這是巧合。大衆已經給這部電影下了定義，它就是為了強捧星空太子和公主的爛片。
一時間網上開始興起讨伐熱，“安東你變了”、“良心電影人沒有心了”、“拒絕爛片從我做起”的言論甚嚣塵上。
安東并不理會，照常跟粉絲互動，勤快的轉發微博，并邀請自己的朋友給自己宣傳，各大購票平臺也開始售票。
七月六日，安東的一條微博上了熱搜，并在當天全網屠版。
“《最美的聲音》獲得南韓百想藝術大賞最佳電影，感謝劇組所有合作夥伴~”
網上沸騰了！
安導，你還能再淡定一點？
你TM輕描淡寫的像是拿了大學生拿了幼兒園小紅花一樣。
這可是有着南韓奧斯卡的百想大獎啊！從設立獎項至今，還沒有任何一部外語片拿到過啊！
安東微博下熱評破萬，然而他沒有再回應。
“看在大獎的面子上，我決定去看看這部電影”
“好久沒看到我家飛哥了，我要去電影院一解相思啊啊啊啊”
“我就知道安東出手，必有精品，安東還是那個安東”
除了喝彩聲，也有不少噓聲。
“呵呵，沒有獎杯沒有紅毯沒有鏈接，一句空話，誰知道是真是假。安東真是讓人越來越惡心了。”
“樓上說得對，總算有個帶腦子的說了句實話。”
……
短信進來的提示聲響起，江月低頭一看，是陸宇飛發過來的消息。
“我和導演在電影節上。”配的是他和導演的圖，兩人一同握着獎杯。
江月按下幾個數字鍵，“恭喜。”
“圖需要保密嗎？”
陸宇飛很快就回複了她。
“同喜，同喜~”
“不礙事，不用保密。”
江月也注冊了一個微博賬號，目前還沒有發過一條動态。
安東微博下的罵戰越來越激烈，江月也留下了自己的評論，“我們的榮譽，圖片jpg”，并且轉發了安東的微博。
江月剛要退出去，系統就發來提示，她的粉絲一下子增加了幾十個，才發的微博更是轉贊破百。
她十分不解，點進去看，頓時了悟，原來是陸宇飛評論并轉發了她的微博。
“我們的[心]轉發微博：……”
陸宇飛的粉絲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微博動态，随之轉發，并且反駁之前指責辱罵導演的言論。
然而罵戰并沒有結束。
“就算有獎杯也說不了什麽，以我大天.朝的財力難道還公關不了一個小小的獎項嗎？”
“附議”
“附議+1”
江月：……
“不用再管了，一切等電影上映再說。”
陸宇飛發了一條微博私信給她。
江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甩開了手機，繼續讀劇本。
***
第二天《最美的聲音》舉辦了首映禮，邀請了不少媒體人參加。江月也收到了請柬，但在拍戲，抽不出去時間去參加，卻一直留意着網上的動态。
直到晚上九點，網上才有了影評。
幾個網友熟悉的影評人都給出了四星評價，對劇情和演員的演技都給予了肯定，并表示會去電影院看完整版。
“……遺憾的是，電影沒有給出真正的結局，主角的命運仍然讓人牽挂着。好了朋友們，我得進影院去二刷，尋找真正的結局了，我想我可能不會給大家劇透噠~”
網友疑惑了：什麽叫作真正的結局？難道我花錢買的是假電影？
也有部分黑子歡呼着，看吧，終于抓到安東的小辮子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好好拍戲，連個故事都講不好。
陸宇飛的粉絲開始轉發影評人的微博，将其送上熱搜，以圖改變大衆此前對電影的成見。
江月看着“飛迷”們的努力，心裏頭有些豔羨。
晚上十點，江月下了戲，朝周圍距離最近的一家電影院趕去，買好了票，等待入場。
十一點五十進場，百人的影廳裏只有十幾個人，十分冷清。
廣告結束以後，影廳裏的燈暗了下來，影片正式開始。
熒幕上一片漆黑，一段歡快的小提琴獨奏曲響了起來，樂聲輕盈，像兔子在草地上跳躍嬉戲。
樂聲開始變小，熒幕中央出現了一個光點，逐漸變大，畫面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
等到影片結束，影廳裏的光還沒有亮起來。前面傳來一陣嘈雜，三三兩兩的影子從座位上站起，打算走。
“啪”
熒幕上出現一束燈光。
一段悠揚的小提琴聲再度響起，鏡頭拉近，對少女的微笑給了一個大大的特寫。美麗的眼睛裏不再是畏懼和害怕，全然是自信。以及，吳浩的影子。
小提琴聲漸漸消失，帷幕緩緩合上，影廳裏的燈依次亮起起。觀衆們這才反應過來，電影真的結束了。
在江月看來，這個結局是美好的，殘障孤女最後長成了自信美麗的少女，并一直堅持自己的音樂夢想。
但上了網卻發現，并非如此，有人為影片點贊，點評兩位主演的演技，也有對現實殘障兒童的擔憂，然而還有一股及其刺耳的聲音。
部分網友大罵爛片，罵安東宣傳戀.童.癖。
江月懵了，他們是怎麽找到這麽清奇、扭曲的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