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鋒芒初露
江市就在隔壁, 坐兩小時的高鐵就到了。陸宇飛派了助理來接她。
到酒店時，陸宇飛才結束拍攝。
他情緒有些低沉，看見江月, 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晚上想吃什麽？”他正在點餐。
“随便，我跟哥一樣就行。”
陸宇飛很快就下好了單。
“你先看看劇本, 我進去洗澡。”
進浴室之前, 陸宇飛把劇本遞給了江月。
江月點點頭，低頭看劇本。
劇本不算厚，大約是因為使用者經常翻閱，起了毛邊，有些陳舊的感覺。裏面有不少地方被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标記, 空白部分還有注解。
看得出來, 陸宇飛對這個角色很用心。
他應該也是想沖一沖獎項的。
影片的名字很文藝，《最美的聲音》, 但故事并不算美好。
音樂學院的大學生吳浩學習優秀, 但家庭貧困，于是找了一份給小孩教小提琴的工作做兼職。吳浩輔導的學生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林茉莉, 小茉莉喜歡小提琴, 她的父母便替她請了吳浩補習。
周末早上，吳浩跟以往一樣如約來到小茉莉家中, 準備上課，但小茉莉失蹤了。吳浩發現小茉莉的父母對女兒失蹤一事，并不上心，沒有一點悲傷難過。吳浩覺得小茉莉的失蹤另有隐情。
故事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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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尾聲，所有的謎團才終于解開。
原來小茉莉時林家從福利院領養的孩子, 而在此之前小茉莉已經被領養過三次了，但最後都被養父養母退回了福利院。
小茉莉長得很漂亮，像個洋娃娃，脾氣也很好，所以才多次被大人看中領養回家。可她的右耳天生殘疾，聽不到聲音，後來被養父母發現，最終他們抛棄了這個不健康的孩子。
經過三次領養和抛棄的經歷後，小茉莉已經不願意離開福利院了。她對家已經失去了渴盼。
但她喜歡拉小提琴。林父是個商人，林母是個音樂老師，良好的家庭氛圍吸引了她，她決定最後再嘗試一次。
為了留下來，小茉莉努力僞裝成正常人。她習慣性的偏頭，用左耳去聽聲音，不能那偏頭時，她便觀察對方的面孔，希望從對方的表情上判斷說話內容。
她在努力迎合那個家，但她不快樂。只有在拉琴的時候，她才能放松，忘卻煩惱。
可惜的是，她的僞裝沒有堅持多久，林母發現了她的秘密。
林父林母憤怒異常，認為福利院欺騙了他們。他們想要的是一個健康的孩子，而不是聾子。
小茉莉将院長和養父母的争執傳入小茉莉的左耳裏。
小茉莉沒有再回林家，也沒有回福利院。她走向了江中，她不想再成為別人眼中的異端，再被一次又一次的抛棄。
劇本的最後，吳浩終于在江邊找到了小茉莉，跳入水中，将小茉莉救了起來。
夕陽下，濱江路上，吳浩、小茉莉，手牽手往回走。
這就是劇本的結局，沒有交代小茉莉最後的歸屬，只留下兩個孩子牽手的背影。
江月看完後，心頭有些沉重。
小茉莉以後會有什麽結局？是繼續回到林家，還是回福利院等待下一次領養，重複被抛棄？
根據劇本中的描述，小茉莉的性格在多次被抛棄以後，性格已經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單純善良，逐漸變得怯弱、自卑，對大人們充滿了懷疑和厭惡。但礙于生存的需要，她不敢把這種陰暗的心思表露出來，所以她僞裝了自己，将自己僞裝得跟以往一樣乖巧可愛。
劇本中有好幾段描寫，小茉莉離家出走以後，跑去了以前的養父母家，站在門外看着裏面歡欣熱鬧的場景，最後黯然離開。
所以，小茉莉以後會黑化嗎？
“小月，你怎麽了？”
陸宇飛洗完澡出來，就看見江月一臉喪氣的躺在沙發上，不禁生出擔憂。
江月看了他一眼，低落的說：“哥，小茉莉好可憐啊。那些領養她的人也好過分，既然給了承諾，為什麽要背棄呢？”
陸宇飛撕了一張面膜貼在臉上，在沙發上躺下來，才接江月的話。
“嗯。其實最開始她只是右耳聽不見，左耳還是可以的，沒有那麽悲慘。但後來，她在幾任養父母家中的遭遇，才叫人心疼。”
為了能夠更好的理解角色，陸宇飛在江市的福利院當了一周的義工。這是導演安東提出的建議，他正好也有這個想法，便答應了下來。
在福利院那段時間，他見到了許多孩子，可愛又令人心疼，也有讓人頭疼的刺頭兒。
像劇本中小茉莉那種情況的孩子，江市的福利院裏也有，先天的缺陷讓孩子受到他人的歧視。這種歧視有來自于養父母，也有同齡人之間的。
他發現再調皮的孩子，也是渴望離開福利院、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所以每當有夫妻來選孩子時，他們就會異常乖巧，祈求被選中。選中的孩子也有被退回來的，有的會哭着揪住養父母的手，不肯回來，也有孩子一聲不吭，沉默的望着養父母離去的背影。
陸宇飛繼續說：“我特別希望這部電影能大爆，票房特別高，可以讓更多的人來看它，看看孩子們的心。”
觀衆能夠有所觸動，再有所反應，給出積極的行為反饋，這就是他所期盼的。
“會的。安導演的片子都不錯，影院會重視的。”
電影票房是一門玄學，江月只能這樣安撫他。
……
門鈴聲響起，客房服務員将晚餐送上來了。
陸宇飛揭下面膜，陪着江月一起吃飯。
美食是最能治愈心情的，飽食一頓後，兄妹倆的情緒都有所回升。
“哥，你們什麽時候殺青啊？”江月問陸宇飛。
來酒店的路上，江月就聽他助理說，這兩天劇組陸續有人殺青，整個劇組的殺青也不遠了。
陸宇飛算了下，才回答她，“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了。”
“只缺一場你的戲，就能殺青。”
這丫頭居然這麽沉得住氣，來了這麽長時間，關于選角的話一句也沒有問。
江月微微驚詫，“我的戲？”
她還以為陸宇飛只是想找個機會讓她出來玩玩，緩解壓力的，沒想到居然時真的。
“可這裏面似乎沒有适合我的角色啊。”
她又翻了翻劇本，還是沒有找出跟她年齡相合的角色。
陸宇飛笑着跟她說，“最開始是沒有适合你的角色，後來快殺青時，我跟安東導演商量，看是不是能給小茉莉一個比較好的結局。導演最後覺得我的提議還不錯，就采納了。”
“什麽結局啊？”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
陸宇飛起身去陽臺，拉起了小提琴。
陸宇飛能夠順利拿到這個角色，音樂技能給他加了不少分。他本來就喜歡音樂，也參加過選秀節目，可以說是比較專業了。
琴聲流暢，舒緩動人。俊美的少年站在月光下，專注地拉琴，朦胧的夜色給這份景象增添了幾分唯美感。
“小月，你要不要也來試試？”陸宇飛回頭，笑眯眯的問她。
原主很喜歡音樂，會趁着江華敏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拿音樂器材練習，大約是遺傳基因太過強大，即便沒有受過專業指導，原主也能流暢地演奏完一曲。
但江月沒有那個技能點。靠着原主的記憶和經驗，她勉強演奏完一曲，磕磕絆絆，琴音也有些生澀，轉折處更是突兀。
陸宇飛在一旁偷笑。
江月的好勝心一下子被激出來，放下狠話，“我今晚一定能練好一首曲子。”
“我妹妹這麽厲害，肯定行的。”陸宇飛揉了揉她的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樂譜，“今晚就練這個吧。”
原來拉琴不是臨時起意的啊？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冷不丁的額頭傳來一陣輕微的彈痛。
“在想什麽呢？”陸宇飛收回手指，嚴肅道：“今晚練不好，不能睡覺。”
“啊…”
江月發出一聲哀嘆，不過很快就握起琴弓，對着樂譜練習。
她對陸宇飛的性格也有些了解，對方要求她這樣做，必然是有緣由的。
到了第二天她就知道原因了。
**
上午陸宇飛陪着她去試鏡。
所謂試鏡，就是讓她用小提琴演奏一段曲子。就是陸宇飛昨晚給她的那段。
試鏡的人不只她，還有兩個女生，一個是可愛型的，一個是高冷範，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試鏡結束後，她就得到了通知，那個角色最終定下了她。
演員定下後，江月也拿到了劇本。
她要扮演的角色是長大後的小茉莉，出現的場景是在江市的劇場裏，開個人演奏會。
這一段，導演說他打算放在彩蛋裏。
整個場景中，沒有臺詞，由小提琴聲拉開帷幕，有一段少女在臺上拉琴的特寫，最後以觀衆的掌聲閉幕。
導演說他對這個成年版的小茉莉沒什麽演技要求，只要長得幹淨、好看，拉小提琴的時候特別有氣質就好，讓江月放輕松。
江月知道導演的要求以後，還以為很輕松，但在實際拍攝過程中卻很辛苦。燈光不對，走位不對，觀衆反應不對，她的面部表情不對……一首曲子，被江月拉了整整一下午。結束時，江月的脖子僵硬無比，一轉動就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胳膊也是酸得擡不起來。
陸宇飛看她這難受模樣，眼裏閃過一抹自責，“早知道累成這樣，就不該讓你來的。”
江月連忙打斷他的話，“別。下次還有合适的角色，哥哥您可不能忘了妹妹啊~”她學着宮廷劇裏的小太監樣，扯了扯陸宇飛的袖子，看上去楚楚可憐，叫人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江月也是才知道，這個角色就是內部舉薦的，沒有對外招聘。而那兩個音樂學院的女生一個是副導的侄女，一個是制片人的幹妹妹。當然副導和制片以及陸宇飛，只是提供了入場券，而表演的人是她們，決定去留的人則是導演安東。
這可以說不公平，但也公平。
江月覺得自己也算走了後門，但她并不反感。
娛樂圈裏就是這樣，資源并不共享，你的人脈越多，得到的資源也越多。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辜負手上的資源，對得起別人的提攜。
不只是這個行業存在這樣的現象，其它圈子也一樣，有很多國企、百強企業都是內部招聘的方式吸收新鮮血液的，甚至還有些企業存在子女接替父母崗位的用人制度。
全劇組終于殺青了！
劇組拍殺青照時也叫上了江月，雖然是擠在一個小角落裏。
拍完殺青照以後，就是殺青宴。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部電影才算是她的出道作品。
***
睡覺前，江月拿起手機刷資訊，發現《最美的聲音》官網更新了動态，将晚上的殺青照放了上去，底下一片撒花。
看着留言，她不自覺翹起唇角。
她發現有人在讨論她。
“哎，那個白衣裳的小姐姐好漂亮啊，氣質也好幹淨”
“是啊，是啊，長得超像我老婆”
“樓上走開，抱起老婆就是一個麽麽噠”
……
底下也有不友好的聲音。
“她是誰？為什麽之前官宣時沒有她？”
“說不定時哪個投資商的小蜜”
“也可能是導演的”
“樓上惡毒了，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就這樣惡意猜測”
“水軍這麽快就來了，惹不起惹不起”
“心疼女主，又要被花瓶捆綁豔壓”
“安東不是說要保護自己的電影，不讓它被資本強.奸嗎”
……
底下陷入了三方混戰。部分網友認為她是投資方強塞進去的女配，會拉低劇組的質感，減少女主的戲份。另一主力則是導演的粉絲，他們為導演的人品據理力争，不允許網友诋毀導演清白。剩下那部分聲勢比較微弱，是路人，或許有一點點屬于她的顏粉，為她辯白。
“扣扣”外面傳來敲門聲。
“小月，睡了嗎？”門外傳來陸宇飛的聲音。
江月起身，穿上羽絨服後，開了門讓陸宇飛進來。
“哥，有什麽事嗎？”
陸宇飛進去一眼就看見床上的手機，頁面上顯示的內容正是官網下面的評論。
心頭微微一緊，他勸道：“你別太把上面的話放心上，都是一些職黑。”
江月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他是看見了官網下的評論，擔心她難過，所以特意過來開解她？
江月心頭湧上一陣暖意，對陸宇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碰了碰他的手，“我知道，不會放在心上的。”
陸宇飛留意着她的神态，發現她神色自然，笑容親和，沒有半分勉強的模樣，終于放心了。也有些佩服，小月的心理素質真好。
他還記得自己的作品第一次出現在大熒幕時，被網友罵得狗血臨頭。說他沒演技都是溫柔的了，大部分直接攻擊他整容怪、死人臉、呆木頭，篤定他是關系戶，靠着某種交易抱了導演大腿才得到的角色。
他當時氣得摔掉了手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大喊大叫。那段時間，他看誰怼誰，戾氣很重。後來調整了一段時間，他才重新開始。
“謝謝哥。”
不可否認，第一次看見那些惡評時，不是不委屈不難過的。她什麽都沒做，漫天的惡意都往她身上堆。但看到那些維護她的話後，喜悅逐漸壓住難過。沒有誰能保證自己會受到絕對的歡迎，人民幣也不能。
另外，這種網上罵戰她以前也圍觀過的，有一定的接受能力。說句偏激的話，在娛樂圈，有人罵說明你還有價值，值得讓人關注，最可怕的是做什麽都無聲無息的。
“好了，你早點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見她無事，陸宇飛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離開時，陸宇飛把江月的片酬帶過來了。一千塊，比起之前做群演的多太多，而且有鏡頭。
安東作為名導，許多演員寧可自己倒貼錢也要上他的電影，江月作為一個新人，毫無基礎能夠在這裏拿到一個角色，雖然可能只有十幾秒鐘，但也是十分幸運了。
江月特別高興，抽出兩百塞給陸宇飛，特壕氣的說：“哥，我掙錢了，請你喝酒。”
陸宇飛笑着收下了。
進站時，陸宇飛沖上來抱了她一下，江月察覺到口袋一沉。
坐到位置上，江月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個紅包，掂了一下，有些厚。
手機震了下，一條短信進來了。
“小月，我在這邊還有些工作，處理完就要回香都過年，就提前給你發壓歲錢了。新年快樂啊~”
香都就跟她穿越前那個世界的香港，很繁華，陸長冬一家都住在那邊。
江月心頭熱乎乎的，握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回短信。
穿成私生女，是她的不幸，但有陸宇飛這樣的哥哥，她又何其幸運。
……
江月回到帝都時，已經是中午了。江華敏還在公司排練，家裏只有她一個人，簡簡單單的吃過飯，便回了學校。
期末臨近，考試就像懸在頭上的劍，在這種緊張的氛圍影響下，大部分學生都收了心，專心投入複習中。
月中時，江月迎來了期末考試，也是一模。江月複習得不錯，心态也就比較平和，發揮得也還行。
十三中教學也沒有安排假期補課，因此離校時，周岚岚問江月假期有什麽計劃，要不要和她一起出國旅游。
江月委婉的拒絕了，她假期還有藝考補習，抽不出時間。
一周後，一模考試成績就出來了。江月的總分時610分，在他們本校排名第五，區裏第四十二名。江華敏知道後，狠狠地誇了她一通，帶着她去商場買了不少東西。
陸宇飛也給她包了一個大紅包，鼓勵她再接再厲。
假期的生活簡單而又規律，早上跟齊铮大爺練武強身，上午寫作業練口語，下午練習藝考項目，晚上刷刷劇打打小游戲。這樣充實又惬意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春節到了。
江月還在想怎麽讓兩個人的新年變得熱鬧一點時，江華敏告訴了她一個意外的決定。
江華敏要帶着她回外婆家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