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輪回鏡前如何出
也許是因為成了鬼并沒有體力上的限制,就算已無內力傍身,成昆跑了很久也沒出現體力不濟的情況。倒是腦海中不停回響的嗡嗡之聲随着他的奔跑遠離開來漸漸消失,讓他無形之中松了口氣。
成昆沿着忘川河一直跑一直跑,身後始終有鬼差隐約跟着,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事實。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敢放松下來。就這樣不知跑了多久,他忽然看到了遠處出現一座大殿,眼前一亮,當即轉過方向跑向那邊。
那座大殿離得并不遠,不算宏大,甚至還不如少林寺宏偉,成昆跑得近了,隐約看到那座大殿上寫着“輪回”二字,隐約還寫着其他什麽,卻不及辨認,急急忙忙地順着虛掩的門縫溜了進去。
“天不亡我!”跑進大殿,在看到大殿當中錯綜複雜的布置後,成昆臉上露出了笑容,二話不說便選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條路跑了進去。這座大殿的布置明顯要比彼岸花從複雜得多,在這裏他能更輕易地避開那些鬼差,沒準運氣好的話,還能夠直接找到傳說中投胎輪回的地方,帶着記憶投胎。他堅信只要自己搶在鬼差之前進入輪回,那麽那些鬼差也拿他沒辦法。
輪回殿之中的布置很繁複,有許多不同的門,成昆不知道那些門代表着什麽,因為上面并沒有寫着文字,而是刻了許多鬼畫符一般的東西——在這個地方,可不就是鬼畫符麽?
他所挑選的這條路上面畫的線條最為幹淨利落,就是一個大環套小環的圓圈。成昆沿着小路鑽了進去,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知走了多久才又看見一道石門。
成昆大喜之下用力推開了那道門,才看一眼便滿臉失望:門後的房間看起來空空蕩蕩,只在中央立了一個十分大的架子,架子上有個一丈多高的銅鏡,除此以外,竟沒有其他的擺設,更別說是門窗通道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成昆心中一陣絕望:難道真是天要亡他?就算這座大殿中有再多房間,那些鬼差們一個一個搜過來也要不了多久,這裏肯定不安全。
咬了咬牙,成昆沒那麽容易認命,轉身就要開門離去——既然此路不通,那另選其他去路!
誰知他才一轉身,身後那扇石門忽然無聲無息地合上了,這還不算,那扇石門在合攏之後幹脆便與牆壁融為了一體,徹底成了牆壁的一部分,連個痕跡都沒留下——如此詭異的變化驚得他反射性後退了幾步,好半天才定住神,上前敲打半天,卻完全找不出出去的方法。
“搞什麽鬼!這鬼地方真是邪門透了!”
咬牙切齒地詛咒了一句,找尋半日無果,成昆只能放棄了繼續在那面牆上尋找機關的舉動:這裏是陰曹地府,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用了什麽傳說中的“法術”之類的奇詭玩意兒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可惜他的尋找注定無功而返,成昆仔細找了數圈依舊毫無收獲,最終只能悻悻然的自我安慰:既然他出不去,那些鬼差沒準也找不到他,至少暫時是安全了——
但是天曉得眼前這種情況算不算是甕中捉鼈,沒準他沒能走出去,那些鬼差卻能輕松發現他的蹤跡……成昆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
想到這裏,成昆幹脆抛開了所有顧慮開始觀察起周遭的環境。正如他第一眼所見,屋中除了那面比他大得多的銅鏡之外什麽都沒有,閑極無聊之下,他幹脆仔細觀察起那面銅鏡,每一處紋路都不放過。
那個鏡架與銅鏡乍然看來是分開鑲嵌的,仔細看時卻是以繁複的花紋連在一起的,鏡架左下角陰刻了幾個花體字,仔細辨認下來赫然便是“輪回鏡”三字,還有一行較小,是用他不認識的文字所刻,成昆搜腸刮肚半晌也沒想出那些文字屬于哪裏,便幹脆抛之腦後。
動手敲了敲鏡架,感覺上又不太像是銅,成昆順着鏡架往上爬,拜此刻輕飄飄的身體所賜,雖然沒有輕功可用,他還是輕易便爬上了鏡架,坐在一處突出的平臺上面,對面便是光滑的鏡面,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映出。
成昆想起以前看的野史雜記之中提到過,鏡子是照不出鬼影的,如今看來此話不假。他伸手左右敲敲那面鏡子,不見有任何變化,便幹脆盤膝在那處平臺上坐了下來,單手杵膝支起下巴盯着鏡面發呆。
這樣一面巨大的鏡子被安置在如此怪異的房間之中肯定是有什麽用意,只是究竟是做什麽的完全無從猜測。成昆回憶着自己看過的關于地獄的雜記內容,不記得有什麽地方與鏡子有關,倒是有個轉輪王,也不知道跟這處輪回殿有什麽關系。
輪回殿,輪回鏡……成昆忽然一拍膝蓋:“這面鏡子該不會跟輪回有關系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盯着鏡子的雙眼當即便冒了精光。他再度伸出手指戳戳鏡面,沒反應;用力推一掌,沒反應;幹脆站起身一腳踹出去,鏡面無聲無息地漾起一圈波紋,而後再度沒了聲息。
“這鬼鏡子,太邪門了!”
成昆瞪着那面鏡子發呆半晌,拳打腳踢都沒用,那要怎麽做?他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麽油鹽不進的!
一時惱怒,成昆惡狠狠地盯着鏡面,心中琢磨:難道是自己力氣太小了?想想也是,當了鬼沒有功夫,一拳一腳能有多大點力氣?他思索片刻後下定決心,忽然彎下腰悶頭便向着鏡子撞了過去:反正現在已經是鬼了,怎麽折騰也不用怕死怕疼!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當他猱身撞上鏡面的時候并沒像想象中一般被反彈過來,而是眼前一亮,一團白霧忽然自鏡中升起,瞬間便将他包裹起來。成昆踉跄幾步站定,四周看看,入眼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先前的鏡面以及架子俱都不見了,只剩下霧一般空茫。
“見鬼!”忘記了自己已經變成死鬼一只,成昆開口低咒了一聲,想要移動,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出去:怎麽剛才面前還是鏡子,一轉眼就挪了地方?那鏡子究竟是什麽邪門玩意兒?!
正想着,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谒語,暮鼓晨鐘一般震得他雙耳生疼,成昆忙伸手掩住,但那聲音不過一瞬,下一刻他眼前的白霧便向着兩側消散開來,如出現時一般突兀地消失,周遭的景色一變,變成了一間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卧室。
之所以稱之為卧室,是因為他的眼前有一張大床,床上與床頭都有人,周圍還圍了一圈,端水盆的,伺候的,還有人低聲道喜。而接受賀喜的兩個人一個是床上躺着的面色蒼白的少婦,還有一個是站在床頭的男子,而男子手中抱着一個嬰孩,正滿面笑容的逗弄着。
這是怎麽回事?
成昆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場景,這屋子裏任何一個人他都不認識,怎麽突然便出現在這裏了?他盯着那個男人懷中的嬰兒,心中忽然冒出了個想法:莫非那個嬰兒就是他即将投胎變成的小孩?但是為什麽他現在還站在這裏,那個嬰兒卻已經出生了?
“震哥,讓我看看孩子。”
床上的少婦忽然開口,那個被稱之為“震哥”的男子忙彎下腰将嬰兒湊到少婦面前,柔聲道:“阿雙,你辛苦了,來看看咱們的兒子,多可愛啊!”
叫做“阿雙”的少婦笑吟吟地伸出手,在嬰兒的臉上摸了摸,不敢用力,唇角蒼白的微笑卻都是幸福滿足的,“真好,震哥,總算雙兒争氣,給我們成家留下了後人。”
“說什麽呢!”男子不贊同地看了妻子一眼,似乎不喜歡她如此感性的語氣,道,“你好好休息,家裏什麽事都不用你操心,咱們的兒子還等着你照顧呢!”
少婦溫柔地笑了起來,手指留戀地輕刮嬰兒嫩嫩的面頰,沉吟道:“這孩子……震哥給他取名字了嗎?”
“早想好了。”男子道,“這孩子是我成震的後人,将來注定不凡,我給他取名‘成昆’,字鵬生,寓意鲲鵬之志,天海任其徜徉,阿雙你看如何?”
那少婦聞言喃喃幾遍:“成昆,成鵬生”,而後莞爾道,“好名字。昆兒乖,真希望你将來能如爹爹所說的那麽厲害,這樣就不枉娘辛苦一番啦!”
而此時站在旁邊看着眼前這一幕的成昆卻已經呆住了:成昆,成鵬生,這分明便是他的名字!而成震還有“阿雙”這兩個名字他亦不陌生,難道說這對男女便是他生前那對無緣的爹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