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選一個守護靈

第21章

将這次牆外調查作了總結，埃爾文這才動了動有點僵直的肩膀，偏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利威爾。他似乎已經坐了有段時間了，坐姿也從一開始的翹腿變成了側躺，他雙手交叉置在胸前，筆直而又勻稱的雙腿交疊着延伸至沙發邊緣。

察覺到埃爾文的視線，他也僅僅擡了下眼皮，像是在問“有什麽事嗎”。

埃爾文将整理好的總結資料放到一邊，接着十指相扣，嘴角含着淡淡地笑意問道：“這次你班上好像一個人都沒出事吧。”

聽到這話，利威爾輕哼了聲，微微揚起下颚看向埃爾文：“艾魯多的腳扭傷了。”

埃爾文失笑，如果這也算出事的話，那那些在戰場上送命的人又算什麽呢？當然，這樣的話他是沒資格說的。再者他也清楚某人的性子，特別護短，尤其是對自己的那些手下，是絕不容許外人對他們指手畫腳的。

想到特別作戰班裏的那些人，埃爾文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來。

“對了，我聽說新加入的海拉·希斯裏和佩特拉之間經常性會起沖突？”

面對埃爾文的問題，利威爾歪着腦袋，一臉像是在思考問題的表情，片刻，他似是得出了結論，把手一攤回道：“這一定是韓吉那四眼告訴你的吧。”

利威爾還記得有次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海拉“不小心”把碎玻璃丢到了佩特拉身上，事後又表現得完全像是自己失手導致的一樣。那次雖然沒出什麽流血事件，但卻被正好來竄門子的韓吉給目睹了。

現在想想，會将這種事情說出來的，估計也只有那家夥了，而且百分百是在“失口”的情況下。

遲遲沒有得到下文，埃爾文又似開玩笑地問道：“怎麽？信息有誤嗎？”

利威爾聳聳肩：“大概是有這種現象吧。”

“這還真不像你呢？新人入隊也快一個多月了，這種現象竟然還沒消失？”說到這裏，埃爾文像是想到了什麽，側過身子，在旁邊小書架上尋找剛想到的資料，一邊翻找，一邊還不忘調侃旁邊的男人，“你沒找她們做思想教育嗎？或者在行動上好好調|教一番？”

“如果你說談話的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注意到埃爾文的動作，利威爾坐直了身子轉頭看向他，“說起來，你在找什麽？”

“海拉·希斯裏的個人檔案。”終于從堆積的文件夾中找到海拉的檔案，埃爾文吐出口氣，“對了，你剛說談話沒有意義，你找她們談過了？”

“如果你問佩特拉那個蠢女人的話，估計到現在她自己也沒弄明白別人為什麽要針對她？”利威爾在說這話時，那語氣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簡直是要把話中的人貶低到塵土中去似的。

埃爾文也注意到了利威爾那充滿鄙夷的口氣，然而他臉上顯露出來的表情所要傳達的卻并非輕視。看着看着，埃爾文忽然覺得，若是此刻他順着某人的意思說上幾句佩特拉的壞話，此刻正霸占着他辦公室裏唯一的沙發的男人一定會反唇相譏。

“也就是說這一切全是希斯裏單方面的行為？”忽略掉剛發現的情報，埃爾文翻開手頭的檔案看了起來。

有關海拉·希斯裏的信息并不是很全面，直到進入訓練兵團之前，也只有“小商戶之女”這個身份，以及平凡的可以說毫無特色的經歷。但在進入訓練兵團後，她的個人資質似乎漸漸顯露出來，從一開始适應立體機動裝置到各種訓練，往往都能比平常人快上一倍不止。

這樣的優勢直到從訓練兵團畢業也未被人超越過，而唯一和她的能力相接近的，也只有同期排在第二名的傑爾·羅茲了。

如此可以說一帆風順的人生中，僅有一次和別處色彩不同的地方就是父母因之前的政令而成為了“第一次奪還戰”的犧牲品。

“實在看不出她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你有問過她嗎？”埃爾文頭也沒擡地問道。

“你以為我會忽略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利威爾不爽地哼了聲，“問當然問過了，那家夥光笑不回答，還讓我猜。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蟲，怎麽可能知道她究竟發了什麽瘋，誰也不找，就知道去找那頭豬。”

埃爾文能想象當時利威爾臉上堪稱經典的表情，絕對被氣得不輕。他笑了下，低頭掃了幾行，繼而玩笑似地猜到：“或許是因為你也說不定，她仰慕你，所以才特別針對和你走得比較近的佩特拉。”

“哈？你在開玩笑嗎？”利威爾挑了挑眉，換了個姿勢，恢複到原先翹腿的模樣，“要我說，就是那家夥的性格太爛了，才會遭人讨厭的。”

“話是這麽說，不過很奇怪不是嗎？”埃爾文看到最近的資料，“上面寫着她團隊合作能力很差吧，和誰都配合不了……這是你寫的吧，就這點倒是和你挺像的，可是她卻唯獨能和佩特拉合作無間。”

“你想說什麽？”利威爾擰了擰眉。

“我只是覺得，光是讨厭一個人，絕不會連這種事情都能做到。”

“你的意思……”剛說到這裏，利威爾便被外頭急促的砰咚砰咚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門外的人匆匆敲了幾下，也不等裏面的人應答，直接開門就進來了。

“團長……啊，兵長也在，真是太好了。”進來的人是個頗為年輕的男子，他一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兵長，雙眼整個都放亮了。

“出什麽事了？”埃爾文問着，收起資料放回到文件夾中并擱到一邊。

“是、食堂，食堂那邊出事了，現在好幾個人正打着，還有些人圍着特別作戰班……啊，也就是利威爾兵長你班上的人……”那人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身邊有陣風吹過，再看去，沙發上哪還有利威爾兵長的身影。

“好快……”他咋舌，心下不忘默默佩服兵長大人，不愧是最強的人類，連走路都這麽快。

埃爾文看着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搖搖頭，繞過辦公桌走到來人身邊。

“一邊走一邊說吧，到底發生事了？”埃爾文落下這話，率先走出辦公室向食堂走去。

等埃爾文到了食堂，他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一切還要從某人的守護靈開始說起。

中午時分，聚集在食堂用餐的人本就多，其中不少還是帶傷的傷員。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用餐，本來是沒事的，也不知誰先說了句關于佩特拉·拉爾的話，之後有關她的言論層出不窮，更是到了無法阻止的地步。

談論得多了，即便無心，話裏話外難免會有幾句難聽的。

原本這也沒什麽，大家說說笑笑并不傷和氣。奈何當時特別作戰班的幾個人也在場，艾魯多在聽了那些話後差點沖上去和人幹起來了，無奈腳還一崴一崴的，實在夠不上什麽戰力。

他憋下去了，但嘴巴總癢癢的想說些什麽，可沒等他開口，坐在他對面的海拉反倒先大聲說了起來。

“呀，這是喪家犬的吠吠嗎？”海拉一邊用勺子撥着盤子裏的飯，一邊撐着腦袋，眼裏滿是挑釁地看着剛才話說得最響的那個人，“呦，原來還長着副人樣，只可惜這嘴巴還沒進化完全。”

被說的人起初并沒發現別人在說自己，直到對上海拉，才在她那雙含笑的琥珀色眼眸中看到濃濃的輕視與不屑。

“你，你在說誰呢？”他不淡定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瞪回去。

“說啊，說個懦夫罷了。”海拉終于舍得收回視線，随手将勺子一撥，便将盤子的胡蘿蔔撥到了外面，“沒什麽能耐已經很可悲了，還一心想要躲到女人身後。好心給你個建議吧，快點滾回媽媽懷裏去，媽媽還會唱搖籃曲給你聽哦。”

“你、你……”才氣得說了兩個字，還想說下去，那人卻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木質的椅子“嘭”一聲重重砸在地上，就在衆人循聲望向他的同時他猛地向海拉沖了過去。

看到那人朝自己沖過來，海拉挑起一邊的眉：“呦，終于惱羞成怒了嗎？”

說着她放下手中的勺子，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海拉！”君達擡頭遞了她一眼，原是想阻止她的，可別人壓根沒準備理他，轉個身走了兩步正面向沖來的人。

“等、等等。”那人臉上布滿了驚恐，眼見快要撞上海拉了，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瞪得跟見鬼了一樣，嘴裏還不停喊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想要這麽做的……沒的，這不是我的意思……”

可惜沒人理他。此刻衆人的目光已被正要展開攻勢的海拉給吸引住了，盡管她只是姿勢平平地站在那裏，卻依舊給人一種不容小觑的感覺。

“若我記得沒錯，那個女的……海拉·希斯裏可是這期訓練兵團畢業生中的第一名。”

這句話一響起，衆人滿以為展示在自己面前的會是一面倒的情形——自然是身為第一名的海拉·希斯裏以輕松撂倒作為前輩的本·查爾斯為結局。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就在海拉的拳頭快要擊中本之際，平時對人格鬥并不突出的本卻以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騰空躍起，輕松躲過了海拉的攻擊，并用下降的沖力踢向海拉。

沒什麽技巧可言的一腳海拉輕輕松松就閃了過去。她側過身子，沒多少感情波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擦過自己胸前的腳，伸手，抓住橫隔在自己面前的小腿，手上用力，正要把本甩出去，但意外的拉扯卻使她打住了動作。

海拉的右手還箍着本的小腿，也因此在回到地上後，本只能以萬分扭曲的姿勢單腳戰力。

明明是非常容易摔倒的姿勢，對面的人卻晃也不晃一下地站着。

覺得奇怪的海拉松開抓住本的右手，而終于得到解脫的本也跟着松了口氣。

“好危險……”本呼出口氣，下意識地動動手腳，卻發現四肢和身體還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到了這會兒，他再也管不了其他的事情，擡起頭來看向海拉，語帶懇求地說道，“你聽我說，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人……對，一定是有人操控了我的身體，所以才會……”

沒等本說完，海拉就偏頭看向門口，寬敞的足夠讓四五個人并排走進來都沒問題的門處，正好有一道颀長的陰影橫跨整個門欄。

注意到這一點，海拉又一次挑了眉，原本還面無表情的臉上驀地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只是她臉上笑着，琥珀色的眼眸卻還是冷冰冰的，沒有染上絲毫笑意。

不想理會完全可能是j□j縱的本，海拉幾步繞過他筆直往門口走去，還沒等她走上兩步，周遭突然想起此起彼伏地驚叫聲，轉眼間，發出叫聲的人似被牽引着，陸陸續續地堵住了海拉的去路。

“這不是我的意思，我沒想要動的。”

“到底是誰……可惡，不要随便操縱別人啊。”

“肯定是佩特拉·拉爾……”

“對，一定是她沒錯。”

類似這樣的話語一落下，剩下還沒受到波及的人瞬間不淡定了。這都十幾個人j□j縱了，他們還能淡定得了簡直就不是人了，一定要快點找到罪魁禍首才行。

在場的人首次達成共識，一部分人圍住了特別作戰班的其他成員，還有部分人紛紛往外沖去，一出門左轉，便看見站在門邊的巨人……是的，這絕壁是三米級的巨人沒錯了。

于是，在這種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見到巨人的調查兵團衆們幾乎是反射性地做鳥獸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