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選一個守護靈

第18章

從小北澤就對自己不會暈車、暈船、暈機什麽的特別安慰，即便到了這個世界以後，将交通工具換成馬匹亦或是立體機動裝置也一樣。可就是這樣強健的體魄，在面對大步奔跑的巨大木人面前，沒多久就被虐成了渣渣。

這倒不是說她會吐會暈之類的，而是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情況下位于半空中飛速奔跑，迎面寒風呼啦啦吹來，一下便讓她有種赤身裸|體跳進冰河的感覺。

北澤被凍得渾身僵硬的，嘴唇發紫，牙齒也“咯咯咯”地不停做着碰撞運動，而站在正前方的木偶獸卻還不時發出歡快的叫喊聲，“呦呵～”

聽了幾遍，北澤也心煩得很，真想來一句“呦呵你妹啊”，她都快凍死了好不好。想要阻止木偶獸，可以她現在的狀态，別說站起身來扯住別人了，就連擡根手指都很困難。

心下裏哀哀地搖了搖頭，可還沒等她呼出憋在胸口的悶氣，作為第二道城牆的Wall.Rose已然近在眼前了。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眼看城牆快到了，巨大木人也沒有絲毫減緩速度，甚至在木偶獸更加興奮的叫喊聲中，隐隐有加速的跡象。

察覺到這一點，北澤還沒來得及吐出的氣，被硬生生吓了回去。這牆可是有五十米高啊，而巨大木人怎麽看也只有十幾米的樣子，這樣撞上去的話，絕壁會變肉餅了。

北澤想要開口阻止，嘴巴一張，冷冽的風就極其順暢地灌進了她的嘴裏。貿然吃下一口冷風，她止不住地連連咳嗽了好幾下，也正是在她咳嗽的那會兒，巨大木人猛地跳了起來。

急速上升的感覺就跟坐雲霄飛車差不多，只不過一個安全多了，而巨大木人那就是個三無産品，尤其是打住身子站在城牆上那會兒，北澤整個人都因慣性被甩了出去。

正要下落的巨大木人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屋頂上少了什麽，一蹦一跳的，便從五十米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北澤就這麽被落在了空中。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藍天，全然沒料到自己會停留在半空中一樣。很快，失重的感覺襲上來，她下意識地叫了聲，短促而又尖銳的叫聲只維持了極短的時間便被呼嘯的風聲給淹沒了。

她沒再喊，也已經喊不出來了。腦子裏空白一片，就像在下落的同時，格式化了裏面的東西似的。等意識回歸身體，木偶獸已經抱住了她，安穩地跳到了地面上。

“着陸成功，哦耶！”童稚的聲音鑽入耳朵，北澤一擡頭，便看見木偶獸一臉興奮地叫嚷着。

眼前這張怎麽看怎麽欠抽的臉，讓北澤從方才開始沉積的怨氣一股腦兒全爆發了出來。她咬着牙，擡手沖着木偶獸的腦袋揮了過去，重重的一記手刀正中腦門。

“诶呦～”木偶獸慘叫了聲，腦門上的疼痛猛地令他松了手。身體沒有什麽東西拖着，自然而然又做起了自由落體運動，沒一秒，北澤就一屁股坐進了雪地裏。

北澤想站起來，可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的腳還是軟的。

愣誰剛經歷了一場驚險刺激的高空墜落都沒那麽快恢複過來，她索性放任自己坐在地上，而木偶獸也不理會她，看着沖着他們這邊跑來的巨人，眼睛像是燈泡似的突地亮了起來。

“來玩吧，來玩吧……”他大喊着，帶着巨大木人朝那巨人跑了過去。

“啊，那邊也有……”環視一圈，發現自己跑來的方向也有一只巨人沖了過來，而他的目标，自然就是還坐在雪地裏的北澤了。

木偶獸用力眨了下眼睛，當下有了主意，“好，就這麽辦。”

他笑着，一下跳上巨大木人的手臂上，擡起手，偶線便從他手指飛了出去，落到其中一只巨人身上。

“呦呵，巨人拳擊手誕生了。”随着這話落下，被|操縱的巨人被迫擺出了數個顯擺肌肉的pose。等顯擺完了，木偶獸扭頭期待地看向北澤，顯然是想問她覺得怎麽樣，厲害嗎？

久久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木偶獸倒也沒生氣，反而扯開嗓子問道：“這個怎麽樣，好玩吧？”

好玩倒是不覺得，但你确定這不是搞笑嗎？

北澤抽抽嘴角，看着眼前被迫又在擺pose的巨人，只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想想也是，那些個巨人本就長着一臉呆相，有些可笑地都可以上春晚當相聲劇裏的布景板了。讓這些搞笑的家夥又是裝大衛，又是裝沉思者，大丈夫？

木偶獸倒是沒北澤想得那麽深遠（？），只覺得有趣的他歡快地操縱着巨人向北澤走去。

而原本毫無阻礙地跑向北澤的巨人，眼看着自己獵物就要入手了，卻不想就在伸出手的當口，就被迎面跑來的巨人揍了一拳。那一拳又狠又準，直接把他給打趴下來。

一看到自己操縱的巨人打敗了別的巨人，成功感瞬間盈滿木偶獸的胸腔，他一邊跳着，一邊喊道：“第一回合，進擊的拳擊手獲勝。”

又操縱巨人在倒地的巨人身上狠狠踩了兩腳，接着自言自語起來：“接下來，要去找誰玩呢？”

環顧四周，沒多久木偶獸就發現不遠處有個相當有趣的目标，奔跑的速度是他所接觸的巨人中最快的，他高興地一歡呼，也不跟北澤打招呼，催着巨大木人跑了過去。

一旦少了巨大木人這個天然的遮擋板，原本空曠的四周更顯蕭條，北風夾着樹上、牆頂的雪吹過來，北澤沒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下一秒，黏糊的鼻涕就從她鼻子裏流了出來。

完了！北澤心裏一嘆，想要爬起來，可凍得早已麻木的雙腿以及臀部根本使不上力來，稍稍離開地面一點點，沒兩下又坐了下去。

剛撐着地面的掌心已經紅透了，她勉強擡起手，朝着手心哈了口氣，暖暖的氣息噴在手上可一點用都沒有。她又用力搓了幾下，效果微乎其微，想起早上自己當暖手袋捂暖兵長大人的手，也不知有誰願意犧牲一下當她的暖手袋。

就在北澤專注于肖想暖手袋之際，之前還倒在地上的巨人突然爬了起來。

巨大的身軀一從雪地裏起來，就有不少白雪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北澤頭頂上也被落了不少雪，眼前也是，都是從後方飄來的，一瞬間，不好的感覺充斥她的四肢。她僵硬扭過腦袋往回看去，果然見一巨人準備伸手抓她。

放到平日，這會兒北澤一定拿着刀毫不猶豫地砍過去，可問題是她現在什麽都沒有，沒有刀，同樣也沒有立體機動裝置，甚至到現在她也只套着件外套，裏面還是睡衣來着。

想要求助。那是奢望，鬼知道那該死的家夥一溜煙跑到哪裏去玩了。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家夥還挺有能耐的她簡直太可愛了，怎麽能相信心性跟幼稚園小朋友一樣的木偶獸會知道殺死巨人一定要削掉別人的後勁肉呢，竟然還留了這麽個大危機給她，她要哭了。

北澤是真的紅了雙眼，被凍的，酸澀的感覺一上來，也顧不得近在咫尺的大手，驀地閉上了眼睛。反正逃也逃不掉了，如果守護靈這種東西還有點用的話，就應該在她被塞進巨人嘴裏的那一刻英勇現身，救下她。

眼睛一閉上，即便身體都凍得僵硬了，估計再過會兒就會變冰棍了，可身上的感覺還是該死地變得更敏銳了。

北澤感覺巨人抓住了她的身子，粗壯的手指緊緊勒着她，捏得她都快岔氣了。勉強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張血盆大口，晶亮的口水黏糊糊地從牙齒上流淌下來，成功讓她沒有進過早飯的胃反出胃酸來。

她嘔了下，沒嘔出什麽東西來，兩只眼睛則盯着那大張的嘴巴，腦袋裏只剩下一巴掌合上別人下颚的想法。

現在你若問她害不害怕？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或許是潛意識裏堅定地認為作為守護靈的木偶獸會過來救她，所以眼看自己就要進到巨人嘴裏了，北澤還是非常冷靜地看着、看着……

假設木偶獸真的、真的不過來，她也認命了，頂多就是在心裏問候下木偶獸的祖宗。

四周悄然無聲，白熾的陽光斜着打過來，落下一道陰影在北澤的臉上。在快要被塞進嘴裏的同時擡頭，除了順利迎接到一滴口水外，也看到了從天空中凜然俯沖而至的一抹身影。

那身影一腳踩在巨人的頭上，再翻身，便把巨人的後頸肉削了下來。

一旦致命點被破壞，那巨人就像是失去了能源的玩具，緩緩倒向前方。

打在臉上的陰影越來越大，身上所沾到的口水也因為巨人的嘴巴正好對着她而越來越多，最後巨人消失了，北澤則是從他逐漸開始蒸發的嘴巴裏爬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巨人在蒸發時會散發很多熱量，北澤從巨人嘴巴裏爬出來後，身上的僵硬也總算得以消去。

北澤從地上站起來，一眼看到站在幾米開外的利威爾。還是那一身調查兵團的制服，臉上也是那種不耐的表情，可就是這樣的兵長大人卻給此刻的北澤從未有過的親切感，這特麽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比起那不靠譜的木偶獸，果然兵長大人才是真愛啊。

北澤活動着手腳，便要沖上去給自家兵長大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吧，她絕不是因為手腳又開始發冷才想找個活動暖爐窩着。可沒等她觸碰到別人兵長，就被利威爾嫌棄地一手按到了地上。

因為毫無防備，北澤整張臉都印到了雪裏面。這一下，幾乎凍得她鼻子都掉了，好不容易爬起來，便聽利威爾各種嫌棄的說道：“你有沒有發覺現在的你就像剛從糞坑裏撈出來的大便，那股奇怪的味道先不說，糊着滿身的巨人口水還想往別人身上坎，是想找死嗎？”

北澤鼓着臉慢悠悠從雪地裏爬起來，抹掉臉上的雪說：“還不是因為親愛的兵長大人你踢得角度不好，如果你踢的是巨人的腦門，他就該往後倒了，也不會砸到我身上。”

“那之後就該是你自己掉進去了。”利威爾擦去黏糊在手上的口水，冷笑着瞥了眼北澤，“你的那個木偶呢？怎麽不在你身邊保護你？”

“別跟我提那家夥，不知道跑哪去玩了。”說道這裏，北澤像是想到了什麽，忽閃着眼睛看向兵長，“兵長……”

“嗯？”利威爾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帶我回去。”北澤說得軟糯，金色的眸子眨巴眨巴地看着利威爾，簡直像是條被遺棄的小狗正期待着望着有可能領走她的人。

就這殺傷力對利威爾來說或許太大了，他一時不察，就被滿身臭味的北澤撲了個滿懷，如同章魚觸手般一箍住他，就死活掰不開了。

向來有潔癖的兵長大人表示被那奇怪的臭味以及視覺沖擊地快要暈過去了，他沉着聲音喝令別人下來。北澤哪肯啊，一臉“我就是不松手，你能拿我怎麽辦”的表情。

“兵長，快回去了，回去就能洗澡了，大不了我回去幫你擦背啦。”為了回去她那個溫暖的小窩，北澤算是豁出去了，撒嬌技能什麽的信手拈來，“走啦，走啦。”

利威爾郁悶，可又拿她沒辦法，索性把她扛到肩上，運起立體機動裝置就向着牆上飛去。剛到達一個定點，後襟延伸到錐突的地方便感到一陣涼意。他一凜，偏頭瞪向肩上的人。

“佩特拉，你想死就說一聲，我現在就丢你下去。”

“嘛嘛，別那麽小氣嘛，不就是接我捂一下手嗎？之前我才舍脖子為你取暖，現在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利威爾意外沉默了兩秒，接着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回去後，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