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念之間便會成魔
聞諾看見“蘇懷瑾”來的時候, 感覺自己要玩完。
這男人氣場實在大,她是見了人就腳發軟,心裏泛嘀咕, 覺得估計也就唐輕惹受得了他。
“那個輕惹啊, 我……我爹喊我有事兒,我過去瞧瞧去啊。”
說着也不等旁邊的槐兒反應, 就拽着她走了。
男人是絲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她旁邊,而看到聞諾那近乎慌亂的步伐,唐輕惹有些疑惑。
聞諾好像很怕他,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她總覺得他們之間, 好像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靜靜望向聞諾先前離開的方向,看着夜色下的竹子搖曳在風中,有些失神。
“她就這麽好看?”
旁邊的男人忽而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唐輕惹輕嘆一聲,看向他時并未說話, 可是眸色裏卻有幾分傷感。
陸羨被她眼底的情緒驚駭, 心頭的慌張感一閃而過。
他突然想起今日他去佛寺時, 那寺中方丈同他說, 自己不能再造殺戮。
他殺氣太重,總不免驚煞了身邊親人。
他以往是不信的, 自然也不信佛, 可是如今他有了軟肋, 好像不得不信。
皇兄病逝,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他好像不敢賭了。
就這麽個小姑娘跑得脫離了他的視線,他就已經覺得無法忍受了, 旁的他更不敢多想。
陸羨自嘲的笑了笑,舒爾又換成了那副邪肆的神情,“唐知知,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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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測她應當是知道了畫本子的事情了,那不過只是他想的讓她主動些的法子罷了,誰能想到會碰上聞家小姑娘出的注意。
這般仿若成了他有意為之,便是她這般臉皮薄的自然受不住。
也難怪她竟這般生氣,連家都不想回。
“我只待一日,便回去。”
唐輕惹答非所問的說道,然後靜靜地看男人的眼睛。
陸羨有些無奈,他知道她的,脾氣倔的一個,轉移話題怕是行不通了。
“我錯了,知知。”他面無表情的說着,然後去夠少女交握的小手。
那柔白的小手軟如無骨的,握在手裏舒服極了,他也不願意放開。
他是毫不心虛掩飾的認錯時了,可唐輕惹卻懵神了。
她心裏還有些生氣,便忘了要躲,任由他握着。
唐輕惹在想,她還什麽都沒說,他怎麽就認錯了?
她以為,以男人的性格總該要同她辯解上幾回的,怎麽竟這麽容易就認錯了。
一時間,倒是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的。
掙紮之中,唐輕惹還是心軟了,只柔聲要求道:“你往後不準再騙我了。”
她聲音軟軟的,好聽極了。
聞言,陸羨唇角帶了些得逞的笑。
他就知道,小姑娘就吃軟的這一套,他彎唇一笑,一口應下,“好,我答應你。那我們先回府吧。”
陸羨站了起來,手裏還捏着少女的小手,等着她一起塊兒起來。
可唐輕惹卻擡頭看了看他,有些無奈,“先生,我說了的,要待一日,明日再回去。”
陸羨愣了一下,挑眉笑了。
唐輕惹看他的神情,覺得男人可能會生氣,可是他也只淺淺的笑着,說道:“好。”
男人很自然的松開了她的手,唐輕惹正怔神他今天這麽這般好說話,卻突然肩後一疼,失去了意識。
……
一盞茶的功夫後,陸羨抱着“熟睡”的少女從聞府大門走了出來。
看着男人那略顯輕快的步伐,青山是無法直視了。
他是沒想到,這以往也算的上霁月清風的男人,雖說是沒什麽耐性,怎麽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像是個霸道的強盜土匪似的。
只夫人不願意同他一起回去,他竟直接點了唐輕惹的睡穴,強硬的把人帶了回去。
青山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趕緊又跟了上去。
第二日唐輕惹醒時,才發覺是睡在自己的卧房內。
榻上只她一人,并未見男人的身影。
想起昨夜她失去意識前,男人還信誓旦旦的同她說,不會再騙她,轉眼卻又将她強硬的帶了回來。
唐輕惹無奈極了。
她早該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唐輕惹起身梳洗了一番,一直到出門時都沒瞧到桑綠的身影,只看見了昨日她院內的那個小丫鬟。
“板兒,你可知桑綠去了何處?”
板兒小跑着過來,臉上笑意盈盈的,“回夫人的話,桑綠姐姐像是被主子叫去了。”
小丫頭個頭不高,說話倒是清脆。
唐輕惹聽她說話時,也覺得心裏的郁結消散了不少。
她笑了笑,沖她招手,“你過來些,同我說說話吧。”
唐輕惹見着院子裏其他的丫鬟各司其職,好像從未和她說過話,只這個板兒見了她,熱絡的很。
板兒盈着一臉的笑,走近了些,那疊摞在腹部的手去突其不意的擡了起來。
唐輕惹正疑惑她奇怪的動作時,眼前一黑,被人攬住腰身轉了好幾圈。
一陣暈眩後,她擡起了頭,便看見男人有些陰沉的面孔,她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男人穩住她的腰身,并未答話。
唐輕惹順着他的視線望向她先站過的地方,那裏有極細的兩根纖細的針,根.部發黑應當是淬了毒,此時正深深的嵌在了地裏。
她心裏一陣後怕,那種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恐懼,讓她止不住在顫抖。
若是她方才沒退開,就板兒的動作,那針應當是對着她的心口處的。
此時,板兒已經和青山打成一團,看得出還是稍遜一籌。
陸羨安撫懷裏的少女,整個人也是緊張顫抖,他冷沉着聲音,有些擔心:“受傷了嗎?”
他聲音都有些啞了,想想方才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那種設想只才剛剛萌芽,他就已經狂躁的難以忍受。
唐輕惹搖了搖頭,看出男人眼底的擔憂,手緊緊的環在男人腰間,“先生,你別怕,我沒有受傷的。”
見男人這般緊張,她有些心疼。
明明是他護着她啊,可是她卻察覺到了,男人也在害怕。
昨日的壓在心底的陰霾像是突然散了,唐輕惹有些認命的想,他若想騙她,便騙她好了。
陸羨确定懷裏的人安然之後,他才緩緩的擡頭,看向此時已經被青山制服住的板兒,他眼底是嗜血的狠戾,“你是什麽人!”
他已經動了殺念。
不是那種想要折磨人的淩遲,是一劍封喉的決絕。
板兒是個習武之人,自然感覺的到。
雖是跪着,可她卻絲毫不膽怯,她陰險的笑了笑,看向他懷裏的唐輕惹,說道:“自是來取她命的人!”
“你找死!”陸羨眼底戾氣洶湧。
男人手掌攥得很緊,發出了森然的響聲,像是有惡鬼盤踞在他身後,叫嚣着要将眼前的人扒骨抽筋。
板兒卻是迎着男人的鳳眸,得意一笑。
“我死不死,不一定,可是她,一定會死!哈哈哈,哈哈……”
她大聲笑了起來,卻被青山一掌擊暈。
陸羨顴骨繃着,垂眸看向懷裏的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女,指尖顫抖,很是緊張。
那個女人的絕對不簡單,他擔心她怕是在唐輕惹身上做了旁的事。
唐輕惹不明所以,只很乖巧的任由男人動作,在他懷裏轉了一圈之後,她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她只當是轉的有些暈了,喃喃道:“先生,我,我有些頭暈。”
說完,她便沒了意識。
“知知!”陸羨連忙攬下少女,握上她垂在一旁的手腕。
只眨眼的功夫,少女靠在他心口處,面無血色,有細細的血絲從她唇角蔓延而出。
唐輕惹中毒了,而且是毒性極烈的“千機蠱”。
這是西域一種極陰邪的蠱毒,只順着人的傷口便能吸食人心,順着血液蠶食中蠱之人的血氣。
中了“千機蠱”的人,往往都撐不過三日,便是要被這蠱蟲吸食幹淨,只餘一具枯骨。
那個板兒是下了死手的,昨日她未出手就是瞧見了有人在,今日則是十足的将蠱蟲往少女心口處紮,卻沒想被陸羨躲開,只紮在了手臂處。
好在唐輕惹中毒的時間很短,蠱蟲只到了她手臂的上方的位置,只要将蠱蟲逼出體內,便能撿回一條命。
桑綠看向如今仍舊昏迷不醒的少女,虛弱的靠在男人的心口處,那呼吸已經很淺薄了。
她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若是身強力壯的人還好,可唐輕惹的身子已經經受不起了這般強烈的逼毒了。
這毒太強勁,怕是蠱蟲逼出來後,少女的身子也撐不了幾年。
“主子,夫人她……”
“出去!”男人頭都未擡,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桑綠不敢再造次,默默退了出去。
今日房內的紗幔是高高挂起的,裏面的人可以看得真切。
床上的男人握着少女的手腕,有些癫狂的笑了笑。
他薄唇貼在少女的眼尾處,憐愛的吻了吻,啞聲說:“我的知知,你可得好好活着。”
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是生是死都得由他決定。
陸羨想他說的話,說得壞極了。
往常她總得惱得紅了臉,可如今懷裏的人卻并未答話,蒼白的小臉滿是痛苦。
陸羨心裏像是被人撕扯着一般疼。
她最怕疼了,可是今日的疼卻是他帶給她的。
陸羨垂眸利落地擡手蓄力,一手将少女的手腕擡起,一手使出內力,那在少女皮膚內掩藏的凸起很是緩慢的往那泛着鮮血的傷口處移。
只他剛剛動作,懷裏的少女便開始極痛苦的呻.吟起來,她聲音又細又弱,像是只滿身傷痕的小獸,讓人心疼。
陸羨只得忍着,不敢動彈一分。
一柱香後。
男人額際冒出汗滴,太陽穴處的脈絡凸顯出來,他抿唇加了些力道。
到了後頭,陸羨已經越來越吃力。
這是極陰的毒,他不能傷了蠱蟲還得處處護着懷裏的少女,只能用最費力的方法,把它逼出來。
終于,“啪嗒”一聲,蠱蟲落到了是先準備好的血油之中。
陸羨松了一口氣,卻是猛地吐了一口血。
……
因為蠱蟲的事,陸羨受了內傷,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傷的這般重。
可是他卻全然不在乎,只洗了身上的血,他又回了卧房。
床上的少女仍舊未醒,她一頭青絲散在枕邊,整張小臉蒼白如紙。
陸羨就這麽平靜的坐在床邊看她。
以往他總是覺得她在自己身邊安睡,他心裏就格外安定,那種感覺太過靜好,讓他總不免生出旁的“貪念”。
可是如今他卻覺得,只她平安在他身邊就好了。
他擡手探入被子,将少女的小手捉了出來,将自己手腕的佛珠移了過去,纏在少女的皓腕上。
木制的佛珠很亮還帶着佛寺中的佛香,這是他昨日去寺廟時,那裏的老方丈給他。
他們都說他入了魔障,滿身殺戮,一念之間便會成魔。
陸羨咬了咬少女纖細的指尖,恍然笑道:“原來,你才是我的魔。”
你既是不喜殺戮,便更要好好的活。
若是他一旦成了魔,就最愛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