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疼 修羅場vs溫馨(三合一) (1)
唐輕惹醒的時候, 眼前只能瞧見一星半點的光。
透過這點空隙,她猜測自己應當是在一輛馬車之上。
“快點,可別遲了!”
外頭傳來陌生男人的交談聲, 唐輕惹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今天這個姑娘, 可是個不錯的貨色,那楊公子看了肯定會多給點賞錢的!”劉三兒語氣什麽的肯定。
旁邊的馬其也不由附和道:“那是, 瞧着這打扮就是有錢人家的姑娘,要是那楊公子看上了,說不定還能當個正房小妾呢!”
兩人這樣想着說話越發沒有顧及,笑聲也是越來越陰險,“你說, 要是這姑娘往後做了正房,說不定還會感謝咱哥倆兒呢!”
他們調侃着,哈哈大笑。
這兩人名叫劉三兒和馬其,二人原先都是城裏的閑散人事,游手好閑的卻總愛賭錢, 奈何家徒四壁窮的叮當響, 便私底下聽了這兒來錢快的道兒。
兩人只偶爾聽說了京城楊将軍家的公子楊楓, 私下裏極愛那些年紀輕的姑娘和幼童。
一次得了空, 送了個姑娘過去,竟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
這十兩銀子實屬巨款, 也讓二人生了賺錢的門道兒, 在這之後的劉三和馬其便和楊楓商量好了, 每日送個童男或者童女過去。
而且這楊楓說了,無論是哪兒的人兒,送到這楊府的後院兒,只安心領了賞錢, 後事兒便不需他們再管。
左右的麻煩都只能找上楊府,和他們沾不上關系,劉三兒和馬其便更是沒了後顧之憂。
只是如今靠近年關,人越來越多,這鬧市裏兩人不敢随意出手,這才瞧上了落單的唐輕惹和聞諾。
只商量了一下,兩人便趁着亂子給人下了迷.藥,動作娴熟的給人拖進了偏僻的巷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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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別說,這次動手還真是毫不費力啊!”劉三兒停了馬車,臉上很是得意。
馬其也是這麽覺得,“以往那些女的鬧騰的不行,我這手腕兒上還留着個牙印呢!這個,還真是聽話。”
兩人都是鄉野粗人,以往找的都是偏僻地方的窮苦人家,心情好時會給幾錢銀子,不好時便直接将人偷偷綁過來。
他們自然也就不懂得富家小姐嬌養的柔弱,個個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種。
如今碰上唐輕惹這般乖巧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
而馬車上的唐輕惹,細細聽完了兩人的對話後,心底的涼意遍及全身。
她左右也能猜出些來,這兩人是做些什麽的。
只是她不知道這兩人要将她送去的楊府,是京城的哪一家。
唐輕惹緩了緩心思,還是做了些防備。
兩人并沒有捆住她的手腳,但她察覺到了先才中的藥性還沒過,全身都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她沒什麽能防身的東西,只能顫顫巍巍的擡手,取下了頭上的簪子,小心翼翼的縮在了袖口。
只這簡單的動作,将唐輕惹全身的力氣都用了個幹淨,她大口喘着氣,又擔心被發現,只狠狠的咬住嘴唇,捏緊了手裏的簪子。
簪子觸感冰冷,貼在她的掌心,唐輕惹心底蔓延的恐懼微微有些緩和,只是沒多久,馬車突然不動了。
她趕緊閉上了眼睛佯裝昏迷。
楊府後院的偏僻木門,劉三兒低頭左右看了看。
“咚咚咚!”他敲了敲門,“是我!”
木門這才開了,裏頭守門的百錢鬼鬼祟祟的露出頭來,有些埋怨道:“今日怎的這麽久,咱公子都等急了!”
說着招呼二人趕緊将人擡了進來。
劉三兒和馬其着急忙慌的往裏頭走。
這楊府的後院本就不大,他們也來了不少回,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房間,然後把人擡上了旁邊的床榻。
“楊公子,今兒咱兄弟倆可是給您弄了個絕色的,您看了啊肯定喜歡!”
劉三兒沖着檀木椅子上的楊楓,谄媚一笑。
楊楓此時縮在椅子上,旁邊還有幾個小侍女在給他捶腿。
他一身衣衫看得出極為奢靡,只是那身材過于肥胖,整個人都透着股油膩淫邪。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男人,是楊邝将軍的兒子。
楊家也算是鐘鳴鼎食之家,當年楊邝作為骠騎将軍與攝政王陸羨随征戰場,事跡也多為百姓傳頌。
可是楊家血脈卻一直都是單傳,到楊楓這一代,幾近衰竭,只有楊楓這一個寶貝兒子。
卻沒想成了這般。
楊楓聽到了劉三兒的話,神色不屑,那滿臉的肥肉動了起來,眼神極為混濁,
“絕色?”他撇撇嘴,“你近些日挑的那些讓本公子都下不了嘴,竟還敢同我說絕色!”
劉三兒很怕惹怒楊楓,也不敢多賣弄,趕緊走到了麻袋旁邊,“楊公子,這回可是真沒騙您,不信您看看便知!”
他急切的拉開麻袋,露出裏面的人來。
衆人都是一臉好奇的往床上看去,卻是震驚的發現,按照以往本該是昏迷的人,此時卻是瞪着一雙防備警惕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們。
少女容色昳麗驚塵,長發散開很是淩亂的落在她肩膀上,雖然小臉氣色不好,可是瞧的出是個絕美的美人。
就楊府這已經算是奢華的房間,都被少女這驚人的容顏襯得一文不值的。
有些下人跟着楊楓久了,多少也染上了些惡習,看着床上的美人,都是不由的吞咽起了口水。
再看看楊楓,早已經看直了眼。
聞府如今早已經亂成一團,平日裏極為冷清的大門,每過一柱香就是急匆匆的一行人進進出出的。
察覺到唐輕惹失蹤後,聞諾幾乎是立馬就派了府上的人出去找。
可是這一群人在這極為嘈雜的鬧市找一個人委實不容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仍然是毫無頭緒。
聞諾又是後悔又是心急,眼巴巴的盯着外頭的大門瞧,
“再去找!再去找!把府上的人全部派出去找,我就不信把這京城翻個底朝天還找不到人!”
她被氣的一陣暈眩,連假想的猜測都不敢多想,真的很害怕唐輕惹出什麽事兒。
槐兒見她如此着急,也只能稍稍安慰,“姑娘,已經派人去找了,唐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您就……”
“唉…,你們不能進去!”外頭一陣喧嘩聲,聞諾聞聲站了起來。
她以為是有什麽消息,趕緊跑了出去,迎面就看到一臉陰沉極為不善的男人——“蘇懷瑾”。
“是你!你怎麽來了?”
聞諾皺眉,覺得這個男人還真是會趕時間找晦氣。
“輕惹不見了,你額……”
她正說着,一道極緊的力道扼住了她喉嚨。
陸羨這次出手太過意外,把青山都吓了一跳,更是把聞府上下的人都弄得措不及防的。
“你真該死!”
男人眼底的殺氣,這次是毫不掩飾的傾瀉而出。
“蹭!”
到底是将門之家,只這片刻的功夫,聞府一群人舉着長矛将陸羨和青山給圍住了。
聞諾此時呼吸困難,臉色憋的通紅,她急急的拍打着男人的手,試圖掙脫出來。
青山傻眼了。
他沒想到自己主子竟然會這麽失控,趕緊勸住,“主子您三思啊,五姑娘只聞姑娘這麽一個閨中蜜友,若是您傷了她,五姑娘回來時,定是要傷心的。”
提及唐輕惹,陸羨眸色終于動了動。
可是男人那雙晦暗的黑眸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時,卻是猶如看着死人一般陰翳的神色,要比那長矛之上的冷光更讓人恐懼。
男人松了手,聞諾便直直的跌倒在地上。
她大口呼吸,猛咳了好幾聲,緩過勁兒來才恨恨的擡起頭,滿眼的警惕,“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眼中滿是審視,看着眼前的“蘇懷瑾”。
一屆商賈竟然也敢對她出手,而且還是在她的府上,他有如此膽魄,出手速度也是驚人,哪裏像是什麽斯文的行商之人。
陸羨卻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平日裏溫潤的面孔破裂,下颌骨繃得極緊,“你該祈禱她不會出事,否則,我便踏平你這将軍府!”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而府內一衆人都被男人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驚的連連後退,無人敢上前。
聞諾不是小氣的人,自然知道這“蘇懷瑾”如此做,只是太過緊張唐輕惹。
而且如今人還沒找到,她也不會小氣度的同他計較,“放他走!”
下人們聽了吩咐都趕緊退開,而剛才的男人,一眨眼人便已經走的沒了影。
男人來得氣勢洶洶,走的也是潇灑,仿似沒來過一般,卻弄得聞府上下人心惶惶的。
聞諾見他們都傻了眼,又氣又急的,“看什麽看,還不快去給我找人!”
待人走得幹淨,只剩下槐兒再旁邊時,聞諾才吐了一口氣,直直的軟下了身子。
“姑娘!”槐兒趕緊扶住她,離得近了,聞諾脖子上通紅的指痕也看的一清二楚。
她都被吓得不輕,這唐姑娘的未來夫婿也太吓人了!
聞諾腳都軟了,眼神呆滞住,一顆心狂跳個不停,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那麽近。
她心有餘悸的開口,道:“我沒事。”
聞諾确實被吓到了,那個“蘇懷瑾”對她是下了死手,若不是他旁邊的屬下提了句唐輕惹,她怕是真的就命喪他手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平複了心思。
如今也不是同他計較的時候,待找到了人,她再來算這筆賬也不遲。
陸羨和青山出了聞府,暗衛那邊便尋到了唐輕惹的消息。
如今暗衛也都趕了過去,青山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一路上陸羨整個人的情緒都緊繃着,看着實在是怖人。
唐輕惹是落入了楊邝兒子楊楓手中,楊邝正氣凜然卻是個粗人,府上妻妾成群很是混亂。
早些年這楊邝都是戰場上,子嗣稀薄,而這楊楓算是楊邝的老來得子。
楊邝很是寶貝這個兒子,這楊楓想要什麽都是想盡一切辦法給的。
如此往複便養成了楊楓惰懶奢靡的性子,而且這人極為好色,這京城裏頭兒好多人都是知曉的。
尤其是這楊府偏僻的後院兒,不知道埋了多少姑娘清白的一生。
如今楊邝年紀越來越大,更是沒心思管教楊楓,他是知道自己兒子做的那些荒唐事的,可是又覺得沒鬧出什麽人命來,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可是楊邝不知道是,因為楊楓亵玩童男童女,那後院兒裏早已不知埋了多少具屍骨。
以往楊楓找的那些姑娘家都是沒權勢的老百姓,遇上乖巧伺候的就擡了做姨娘,當然也有奮力反抗羞憤自殺的。
今日卻是膽大了竟然敢直接在街上擄人,還瞎了眼的拐了唐輕惹。
想想若是這人出了些什麽岔子,只是唐致盛知道了,也不會同楊府善罷甘休。
更何況如今還有殺人不手軟的陸羨。
如今男人早已經怒火中燒,怕是踏平了楊府的心思都有的。
青山是不敢多想,只祈禱着唐輕惹最好是平安無事的,否則不止是楊府要遭殃,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難逃一劫。
……
陸羨和青山很快就到了楊府後門。
這地方很偏僻,可門口卻是少不了看門的,看見兩人,自然是攔着不讓進的。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竟也敢硬闖!”
守門的百錢是個多見識的,如今在楊楓手底下幹事,處處都是趾高氣揚的。
楊楓幹得那些事兒都是他望的風,上門來找人這種事情也算是常見,心裏頭并不當回事。
只是覺得,今日這來尋的人動作還挺快,人才剛送進去沒多久,就找到這兒了。
百錢瞧着男人穿的竟還極體面,他勾唇嘲諷的笑了笑,“小子,你這會子怕是來遲了!今個兒送來的那姑娘如今已成了咱們爺的姨娘了。”
他是胡說八道的,也是存心膈應人,不過是想将眼前的麻煩男人勸走。
往常他都是這般說的,勸了不少來鬧騰的人,個個都是覺得木已成舟,痛哭的哀嚎,而自己還能拿不少賞錢。
他正得意的笑着,
“砰”的一聲,後院那木門搖搖欲墜的倒了。
百錢愣了,“你……你……啊!——”
他這一聲慘叫傳遍了整個後院,匆忙趕來的人只看到百錢的身影從門口那處飛了過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門口的男人一身紫衣,擡着皂角的金靴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院子。
地上的百錢痛苦的呻.吟,連話都說不出來,嘴角還在汩汩的流着鮮血。
“你,你是什麽人!”趕來的人吓得舌頭打結,讓人趕緊通知楊楓。
而男人恍若未聞,只直直的擡腿重重的踩在了百錢的心口處,一道血光散出。
陸羨此時眼底一片猩紅,眸子被地上的血映開,如潑灑的血色,俊美的臉上卻是帶着極為鬼魅的笑,“你方才說,誰成了姨娘,嗯?”
男人說着,薄唇彎起,腳下卻是用力碾了碾。
腳底的人掙紮了許久,終究是頭一歪的斷了氣。
百錢死了,下人都開始慌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院子裏頭死了自己人,有人尖叫起來,“快!快去找公子!”
陸羨聞聲緩緩的擡了眼,他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露出一張清凄冷白的臉。
男人眸色嗜血陰冷,猶如煉獄裏爬出來的厲鬼,像是一個眼神就能将人拉入地獄。
圍堵的衆人被逼的忙忙後退,他們驚恐的盯着百錢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崩潰的四處逃竄。
陸羨冷笑一聲,甩了甩袍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後院的屋子。
……
顧清衡從楊府出來後,武安正駕着馬車準備回府,可是經過這後院時,便聽見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聲。
風過無痕,又像是錯覺。
顧清衡很是疑惑,問道:“你可聽到什麽聲音?”
“奴才聽着了。”武安點了點頭,說道,“應當是楊府院兒傳來的。”
武安也算是京城一段兒的“包打聽”,楊楓的事情他自然也很清楚。
他看着顧清衡想一探究竟的模樣,接着勸說道,“公子這事兒您就別管了。”
楊邝這個做父親的都沒管楊楓,自然也不想別人插手管教自己的兒子。
即便這人是自己的已故夫人的侄子。
可是顧清衡卻不肯就此作罷,徑直下了馬車,“既是姑父不管,我更應當去瞧瞧。”
“你們是什麽人!”
唐輕惹看着眼前一群陌生的男人,握緊了手裏的簪子。
她滿眼的警惕和防備,此時瞪着人看,一雙眸子猶如夜色星辰,小臉更是美的驚人。
最主要的是,少女說話聲音太過輕柔,就是惡狠狠的威脅,也極為動聽。
楊楓目露垂涎,有些忍不住了,他搓了搓手,很是猥瑣的笑着,“小美人兒,本公子我是馬上就要疼愛你的夫君!”
他是許久沒見到這般顏色的姑娘了,如今他這兒院子裏都是歪瓜裂棗的多,哪裏見過這樣傾城昳麗的小美人兒,整個人都不免熱血沸騰起來。
如今楊楓也顧忌不了少女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衣裙,只覺得眼前少女露出的玉頸勾人,恨不得直接把人壓到身底下。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淫.亂,唐輕惹一眼就看見了,她縮着身子,一雙水眸難得的撐了些氣勢,
“我…我是當朝丞相唐致盛的嫡女,你最好放了我,否則我爹爹絕不會放過你!”
少女說話柔柔弱弱的,這威脅警告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是随意找的吓人借口。
“啧啧啧!”楊楓笑着惋惜道,“那咱們豈不是天賜良緣!”
他笑了笑,毫不掩飾的炫耀,“本公子可是楊邝的兒子,當朝皇上跟前兒的紅人顧清衡顧少傅是本公子的表哥,這當今太後就是本公子的表姐。”
“如今丞相爺早已不得人心,你若是做了本公子的人,待生米煮成熟飯,我還能讓我表姐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幾句呢!”
他說着說着,更是得意了。
楊楓一臉的橫肉,眼球凹陷其中,眼神也是混濁至極,看起來像是給人吸幹了精魂一樣。
唐輕惹咬緊牙根,心下有些凄涼的感覺。
她沒想到眼前這人竟已經膽大到這種地步,不僅不把朝中重臣看在眼裏,更是敢拿皇上開玩笑。
她看出來,楊楓是不懼怕她的身份的,她絕望的握緊了手裏的簪子,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人。
楊楓色急攻心,看着少女無助的模樣,越發心癢難耐,便手癢趁其不備的摸向少女的臉頰。
“啊!”
楊楓疼的縮回了手,只見手背上一道極淺的血痕。
他看床上少女手裏緊捏的簪子,冷了臉。
這麽久了看着不能吃,楊楓早就沒了耐性,直接威脅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最好聽話些,還能少受點罪,要不然……”
說着,他伸手要去奪簪子,沉默不語的少女卻突然将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別過來!”唐輕惹眼眶通紅,卻沒有落下一滴淚,“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她鮮少有這般絕望的心思,她死過一回了,卻沒想到這偷來的命卻沒能多活上些日子。
她如今極為惜命,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以死相逼,可是,今日怕是不行了。
少女視死如歸的模樣,是真真下了決心的,眼看着那簪子的頭嵌入皮膚,那鮮紅的血都流了出來。
楊楓這才松口,“好好好,小美人兒,本公子不過去,不……”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楊楓原是不打算這麽僵持着的,只想趁其不備奪了那簪子,誰知外頭突然來了人。
他不悅的咒罵,“晦氣東西!本公子我這不是好得很!”
那下人已經被外吓得沒了魂兒,結結巴巴的,“公子,外頭來了鬧事的人,百錢他……他死了!”
“死了!誰幹的?”
楊楓也是震驚不已,他怒氣沖沖的打算的去算賬,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你……”
他剛想開口,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而這眨眼的功夫,這院子裏的人全部都被桎梏住,所有人都噤聲,再不敢動彈。
原先還嘈雜吵鬧的房間,一時間靜得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屋內只剩下陸羨了,還有縮在床腳緊緊盯着他看的少女。
她眼底慢慢露出警惕後的恐懼和脆弱,眼眶紅紅的藏着滿滿的淚,卻又倔強的不肯落下一滴來。
少女就這麽看着他,仿若怕他走了一樣不肯移開眼。
陸羨袖口的拳頭緊攥,骨節吱吱作響,心底的情緒潰然崩塌,嗜血的模樣猶如在世的修羅。
可是在看向床上的少女時,卻是強硬的壓下了眼底通紅的殺意,很是小心的靠近。
太疼了!那種疼說不清,可是卻是拉扯着男人的心,猶如刀絞。
陸羨此時半蹲在床腳,姿勢是從未有過的卑微,這世間沒人值得他屈膝,可是眼前的人不知何時已成了他的全部。
視線交織,少女那雙眸子看着他,纖長的睫毛還在不住顫抖。
陸羨擡手握住那只小手,不敢太過用力,只能低聲細語的哄,“知知,把手松開。”
男人說話時是少有的輕柔,可是卻又沙啞至極,說話間,那熟悉的佛香傳入唐輕惹鼻翼間,她的眸子才漸漸回了神。
陸羨借機用力,抽走了她手裏的簪子。
“啪嗒”,那紫玉簪子落在了地上。
陸羨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擁進懷裏。
她很乖,比以往還要乖巧聽話,如此舉動卻像是在男人心口紮刀子。
他握得極緊,卻又舍不得用力。
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讓陸羨覺得空寂的心瞬間充實了起來,他側身碰了碰少女的鬓角,憐惜的吻了吻。
“沒事了。”
熟悉的懷抱,讓唐輕惹卸了全身的警惕,淚水順着眼尾下落,“先生。”
她聲音帶着哽咽,手下攥緊了男人的衣角,不肯松開。
須臾之間,她有覺得些困倦,便失去了意識。
陸羨收了點在少女穴道上的手指,将人很小心的打橫抱起來,少女足上的繡鞋落下,他面不改色的用指尖勾了起來。
這往日靜寂的院內,此時外頭烏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不需要太多威脅與恐吓,只人人脖子上一把刀子架着,便無人敢多言一句。
青山心下愕然,為了這些三腳貓的下.賤家奴,自家主子竟不惜用上了暗衛,可想而知心裏是有多惱火。
想來今日這院子內的人,怕是無人能活着出去了。
此時,屋內的陸羨抱着唐輕惹出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下意識擡眼看去。
幾步遠,男人紫衣冷清華貴,面色冷白極為俊朗,可是他周身散發的淩人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他們見過男人笑着弄死了百錢的場景,想想便打起了寒顫。
男人渾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凜冽氣息,只懷裏那團嬌小的身影,為他添了些暖色。
那少女此時縮在他頸間,男人的外衫很是用心的将她蓋住,看不清容貌,只餘下那散開的一頭青絲,柔柔軟軟的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後背處。
他們不是瞎子,自然能瞧的出男人的心思,這般如惡鬼般的男人,竟是願意屈尊降貴的給懷裏的少女提鞋,可想而知是有寶貝。
更何況這楊楓還将人綁了過來,受了這麽些罪,人不生氣才怪呢!
而楊楓早已經昏迷,此時被扔在地上,肥頭大耳的一身子肉,癱軟在不遠處。
青山見人來了,上前通禀,“主子,人已經全部帶過來了,您看要如何處置?”
陸羨側首看了眼懷裏的安靜的睡顏,眉眼無比溫柔,可是那薄唇裏吐出的話,卻這冬日的風還要冰冷刺骨。
“殺了吧。”
男人語氣随意,實在驚駭人心,而地上的人跪着的人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那尖銳的匕首,劃破了脖子。
“砰——砰——砰——”,人倒了一地。
“大膽!你是什麽人?”顧清恒踏進院子時,入眼便是滿地的血。
陸羨悠悠擡眼,毫不慌亂。
此時院中的暗衛早已經消失不在,只餘下青山站在男人旁邊。
陸羨并未理會他,只看了眼青山,輕聲吩咐,“将人帶回地牢。”
說完,他作勢要走,卻被顧清衡攔住的去路,“朗朗乾坤之下你竟敢這般放肆的縱奴行兇,眼底還有沒有王法?”
顧清衡一向自诩清廉,雖是文官少傅,可是性子卻極為剛正,如今這般血腥的場景之下,他怎麽可能放人離開。
“王法?”
陸羨挑眉看他,晦暗的眸子裏面的猩紅還沒褪去,他冷嗤一聲,語氣極為狂肆,“天子腳下,我便是王法!”
他看向一臉震驚的顧清衡,冷言嘲諷,“顧少傅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不如去尋人問問這楊府究竟做過些什麽!”
“無事別總讀些無用的文人大論,什麽孑然一身,怕是你這下人都比你清楚的多!”陸羨眸光掃過一旁眼神躲閃的武安,勾唇笑了笑,轉身離開。
顧清衡心下疑惑此人竟知道他的身份,正欲追上去卻被武安一把扯住,“公子!您就別管這事兒了!”
“你知道?”他這才發現不對勁。
武安也是覺得這事情如今嚴重的不可收拾,他将顧清衡拉了出來,迫于壓力将楊府裏楊楓做的那些見不得人勾當,一一列舉。
顧清衡聽了,難以置信。
唐輕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顏色極深沉的床帷頂,等到腦海裏沉寂的思緒散開,她猛地坐了起來。
楊楓那張極其油膩的臉不停地浮現在她眼前,唐輕惹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極為驚恐的靠在床邊,眼尾逐漸變紅。
印象裏她只記得蘇懷瑾來了,男人将她抵在脖子上的簪子抽出去後,她便再沒了意識。
唐輕惹思忖自己應當是得了救,可是劫後重生卻并沒讓她感覺心安,反而覺得更加恐懼無助。
此時她也不願多想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誰的了,只安靜的将身子蜷在床角處。
“桑綠?”
她小聲的喊着,那聲音比以往說話的聲音還要柔,還要小,像是剛生下來沒幾天的小貓咪。
外面沒什麽動靜,唐輕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聲音藏在喉嚨裏,小心翼翼的喊,“你,你在嗎,桑綠?”
沒人應她,房間裏靜悄悄的,她縮着身子将臉埋進膝蓋裏,指尖攥的泛白,像是只安靜舔舐傷口的小貓咪。
陸羨是聽到動靜才進來的,踏入房間時,便看見少女極沒有安全感的縮成一團。
那一頭青絲沒了發簪,此時略顯淩亂的披在少女瘦削的肩膀上。
她看起來好嬌小的一個,渾身都在不停的抖動,可想而知今天的意外把她吓得不輕。
陸羨閉了閉眼,壓下心口那股窒息感。
他從未體驗過太多的酸楚和難以纾解的煩悶,以往都是殺人取樂的他,卻覺得就算将那楊府碎屍萬段,都難消他心頭之恨。
那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被少女牽扯,她便只靜默着不吭一聲,就讓他心疼的厲害。
只想想她被人欺負的紅了眼,他就又開始狂躁起來。
陸羨眼底那片猩紅的殺意漸漸湧了上來,卻意外撞上少女看向他的眸子。
那雙秋水眸,眼波平緩,卻軟了男人的一顆心。
四目相對,少女輕聲喚他,“先生。”
她聲音輕柔飄渺,話音落時眼眶中蓄着的淚滑落,流過那張很是蒼白的小臉,最後落在了敞着領口的衣襟上。
陸羨視線往上,便瞧見了少女白皙的小臉上淡紅的掐痕,還有嫩白的玉頸上被簪子戳破的傷口。
他心如刀絞,牙根處咬的極緊,此時卻只能忍着。
陸羨走了過去,坐到了床邊上,指腹擦過少女的眼角,動作難得有些笨拙,“哭什麽?”
他情緒壓抑着,聲音雖然低,可是卻格外的溫柔。
唐輕惹許是察覺男人的情緒,盈滿淚水的眼眶委委屈屈的,“先生,桑綠呢?”
少女聲音帶着哭腔,聽得出,她是極依賴桑綠,可是如今陸羨怎麽會讓人過來見她。
他聲音有些低啞,與她對視,卻舍不得說一句狠話:“桑綠不在,她還有自己的事情。”
陸羨已經很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了,可是與平日裏相比,男人沒了笑,以往的那種溫潤感不在,讓人總覺得很難靠近。
唐輕惹心思本就細膩至極,她抿着唇,眼角的淚止不住的流,她垂下眼簾,視線模糊一片。
她循着男人的衣角,很是小心的圈住了男人的小指,似是讨好,“可是,我害怕。”
她很想見桑綠。
少女那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了,陸羨只覺得指尖的力道很軟,他稍稍用力就能甩開。
可是那骨節分明的手掌卻圈住了那只小手。
陸羨下颌骨有些僵,他做事向來都是勝券在握,卻是第一次受挫。
他後悔了,後悔先前的作弄,只瞧着小姑娘倔着性子不肯依賴他,他的心更疼了。
更何況如今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便更不想她再依賴任何人。
她便該在他懷裏啊!
陸羨放軟了聲調,把人拉在懷裏,低聲哄着,“我在這裏,怕什麽。”
男人手掌圈住少女那截纖腰,将人緊緊擁着,那力道像是想将人揉入骨血似的,不舍得松開一分。
陸羨想,她太珍貴了,又是嬌貴的不行,總得他親自護着,才能安心。
男人的懷抱寬厚柔軟,那種久違的熟悉感讓唐輕惹愣了許久,慢慢的才擡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小聲啜泣。
“先生,我好害怕……”
她哭着圈緊了男人的脖子,眼淚浸濕了男人的衣衫。
她怕自己會死在那裏,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還好他來了。
男人猶如一道光,成了她最後的救贖。
唐輕惹偎在男人懷裏閉上眼,柔柔的低語,“還好,你來了啊。”
白日這場經歷,讓唐輕惹自回來後就昏睡了許久,如今醒時已經到了亥時。
在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藥以後,又被人扶着去沐浴。
沐浴之時,她才知道這裏是蘇府,她先才待的地方是蘇懷瑾的卧房。
時下頭腦越發的清醒,唐輕惹才漸漸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妥,可是如今她身邊桑綠也不在,她很無措,只能幹巴巴的等着。
沐浴之後,服侍的侍女的們給她換了一身芙蓉色的中衣,衣衫很是輕薄,柔順的觸感一摸便知是極好的布料。
屋內燒起了地龍,她很是安靜的坐在床上,裏間空無一人,可是外面有侍女來回走動的聲音,唐輕惹便沒覺得害怕了。
這寂靜冷清的夜裏,那些動靜不會覺得吵。
少女心思細膩,便漸漸察覺到了。
那些人應當是蘇懷瑾特意安排的,恐是擔心她一個人會害怕,又不好讓人看着她,便留在了外頭。
唐輕惹擡起了眸子,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這屋子裏燭火通明猶如白晝,而屋內的佛香濃郁,也是男人身上常有的香味。
她此時一個人坐在榻上發呆,腦海都是男人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唐輕惹能察覺到,這次的意外也将男人吓得不輕,她能感覺到男人身上很壓抑的情緒,卻又忍耐着性子哄她。
她心底柔軟,眉眼溫柔至極。
“怎麽還不休息?”
陸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