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金剛石
喝過醒酒湯, 邱雪青就告辭了，她閉關太久，需要回院子收拾一下。
于子初目送她離開, 回到房間。他在門口布置了一個禁止進入的結界，然後拿出木靈變成自己的模樣, 讓他僞裝成自己, 便沒有後顧之憂地直接瞬移回了屠天魔宗。
于子初落在紫藤花溪附近, 手上靈力一轉，恢複成金面具紅衣衫的打扮。
魔尊一回歸, 整片花海都有了感應, 落英缤紛, 美不勝收，他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腦中回想起那天邱雪青降臨時帶來的紫色霜雪。
他曾經以為紫藤花是最美的紫色，現在才知道，邱雪青才是最美的紫色, 無論是她的眼睛，還是她的血，都那麽美。
魔尊一想到邱雪青, 嘴角又不自覺揚起。
身邊突然有人插了一嘴, “尊上這般開心？是不是和那女修相處甚好？”
魔尊回頭，看到長風笑容滿面, 微微颔首，“我曾經以為，喜怒哀樂都與他人息息相關非常不妙，沒想到，親身經歷了才發現, 這種感覺意外地不讓人讨厭。”
長風哈哈笑了兩聲，“這就對了嘛，您能忘掉之前那個女修，大家都為您高興。其實，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短暫而美好的。”
魔尊擡眼看向蒼穹中垂下的萬千紫藤，“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我今天回來，是有事情想問你。”
長風拱手，“尊上盡管吩咐。”
魔尊：“上次我讓你布置的混影珠進展如何？”
長風：“天移仙門、識木靈宗、閑雲幽谷三大宗門已經布置好，他們管轄下的幾大修仙城池也布置完畢，只是微水劍居天高路遠，又有三位妙靈境高手坐鎮，我們一直無法靠近。”
魔尊：“無礙，微水劍居的混影珠我已經放好了。那天移仙門的事情呢？”
長風：“耗費數年，所有的證據和資料都已經收集完畢，随時可以出擊。尊上，覺得什麽時候施行計劃比較好？”
魔尊：“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将在兩個月後舉行，就選那天吧。按照我們之前的部署，內外夾擊，雙管齊下。”
長風興奮地拱手：“遵命！”
長風走後，魔尊并沒有離開，他飛到空中，折了一枝紫藤花，他用花朵藤條拼湊出一個人形，植入靈力之後，紫藤花枝變成了邱雪青的模樣，只是個頭比較迷你，只有巴掌大小。
魔尊在空中轉轉指尖，一只精巧的琉璃鳥籠憑空出現，他雙指并攏，輕輕一掃，邱雪青木靈就飛入了囚籠之中。
魔尊捧起鳥籠仔細欣賞，莫名有一種可以牢牢握住她的安全感。
只要把人困在牢籠裏，她就永遠逃不走了吧？
可惜這只木靈沒有注入邱雪青的血液，不能睜開眼睛，也不能模仿她的神态。
少了邱雪青的靈動可愛。
正在魔尊專注欣賞的時候，空中飛來一道水刃，他用靈力擋開，兩道靈力沖撞在一起，蕩起的靈力波直接震碎了他手中的琉璃鳥籠和紫藤花木靈。
魔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滿臉冰霜地看過去。
發出水刃的是屠天魔宗的滄海護法，她外表接近三十歲，身穿貴氣的金色衣衫，看到魔尊冷冽的目光，絲毫沒有心虛，語氣十分和藹地開口說道：“尊上，先別生氣，滄海此番有一個大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您。”
魔尊颔首，與她一道落回地面。
魔尊：“什麽好消息？”
滄海攤開手心，一塊拳頭大小的璀璨晶石在緩慢旋轉，“尊上，滄海不負所望，歷時數年，終于尋得了鑽石礦，不過，礦脈附近的凡人說，這種晶石不叫鑽石，而叫金剛石。”
魔尊面露疑惑，他從一念之淵回來，就沒有見過滄海了，并不記得給她布置了什麽任務，難道，是失憶前的于淩塵說的？
滄海看着手中托起的璀璨晶石，臉上帶了幾分癡迷，“金剛石，物如其名，如金如鋼，堅硬無比，是上好的防禦材料。難怪當初，那個人要用它來給您制作防禦陣。不過，我覺得還是鑽石這個名字更好聽一些。”
魔尊眼中錯愕。
邱雪青閉關的這些年，他沒有落下修行，因為邱雪青時常送給他各種符紙，他從劍居的藏書閣也借了幾本關于符紙的書翻看，見過防禦陣的起手符文和收尾符文。
他喚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楓鈴傘，傘沿下垂落的一串串鑽石薄片和珠串上，繪制着複雜紛擾的淺色紋路，他從前以為這是晶石自帶的紋路，現在才知道，這些都是防禦符陣的符文。
滄海的視線在魔尊臉上繞了幾圈，發現他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精神狀态也沒有從前飽滿，身上還帶着一分揮之不去的陰郁之氣，有些擔心地開口說道：“尊上，我剛剛遇到長風，他說您之前失憶了，需不需要我去識木靈宗提個醫修過來幫您看看？”
魔尊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有必要，我自己就是醫修。還有，忘記的人我也不想再記起來。”
他從一念之淵回來以後，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牢記心中，只忘了那個人相關的一切。
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見過那個女修，但是她又是确實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存在。
剛開始的時候，魔尊還執着于從旁人口中拼湊她的點點滴滴，從她遺留下來的那些話本物品裏找尋她的蹤跡，可是，聽得越多，尋得越多，他就越難受。
因為他能感受到失憶前的于淩塵多麽在乎那個人。
她用過的杯盞，用過的所有物品都完好地保留着，市面上的時興話本堆滿了房間的書架，他的卧室裏處處都是那個人的存在。哪怕她不見了，他依舊保持着一些和她相關的習慣。
比如，買話本，買好看的玩意……
他為她丢了一魂一魄，為她丢了境界，甚至，丢掉了壽命。
可是那個人呢？在衆人口中，三番五次地抛棄他，他試着等過。
可是……
漫漫花海，沒有歸客。
曾經的于淩塵因為眷戀血脈親情，被于越那個畜生耍得團團轉，利用得徹底，遭受無窮折磨。
曾經的于淩塵因為眷戀男歡女愛，被那個女修耍得團團轉，像個笑話一樣等待無止盡。
當于淩塵因為壽數将近，吐出第一口血的時候，他就決定抛棄過去的一切，忘記自己的姓名，忘記那些被戲耍的蠢笨事跡，以魔尊的身份重新生活下去。
從此，世間再無于淩塵，只有魔尊。
魔尊去了仙參山，從人參精口中得知北陸山将有萬年煥生藤出世，他才游走在北陸山地界。也幸好是去了北陸山，才會遇到邱雪青。
魔尊接過滄海手中飄着的金剛石，靈力在楓鈴傘上一掃，傘沿下的墜飾齊齊松開，飛到滄海手中彙成小小一捆，“既然你覺得這個防禦符陣不錯，那就送給你好了。這個鑽石，我要了，你自己去長風那裏領賞。”
魔尊低頭去看手中的鑽石，放出靈力在鑽石四處飛舞游走，很快，他掌心的大塊鑽石就變成了一只精致的鳥籠。
鳥籠的頂端，開放着一朵雪蓮花，蓮花之下，垂着無數宛若紫藤花的霜雪花枝。
魔尊放出一個破壞力極大的殺招落在鳥籠上，整個紫藤花海都在顫動，但是鑽石鳥籠沒有絲毫變化，靈力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魔尊笑了，“确實堅硬無比。”
琉璃易碎，但是鑽石永恒。
用鑽石打造一座囚籠，順便再做幾條鎖鏈，哪怕邱雪青将來是九妙境，她也逃不掉了。
魔尊将手中的鳥籠遞給滄海，“滄海，我要你用鑽石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囚籠。”
他指了指腳下的地面，“就建在這裏，我要用它來鎖住一個人，我希望這個囚籠，可以和魔宗大殿一樣寬敞高大。”
滄海雖然驚愕他的吩咐，但是見他語氣鄭重，也嚴肅地雙手接過那個鑽石囚籠，“滄海遵命，不過，尊上，鑽石開采有些難度，這個囚籠建起來或許需要個一年半載。”
魔尊輕笑，“不着急，慢慢來。”
·
這是出關的第二天，邱雪青根本沒有心思呆在一個封閉空間，收拾完卧室和院子的東西之後，就在秋雨樓附近晃悠，晃悠來晃悠去，她就晃悠到了子初的院子。
推開木門，滿園的郁郁蔥蔥，花紅柳綠，尤其懸挂在藤架上的那些琉璃瓶，實在是清新好看。
邱雪青腳步輕快地走向木屋，剛到門口，就察覺到禁止入內的結界，她頓了頓，腳步一轉，去了窗臺，從窗臺往裏看，能看到子初小徒弟正盤膝坐在塌上修煉。
邱雪青見他修行認真又專注，沒有出聲打斷他，反而放輕腳步，悄悄走遠一些。
經過藤架的時候，她不小心撞到了藤須繞着的琉璃瓶。
兩只琉璃瓶撞在一起，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邱雪青趕緊扶住琉璃瓶，免得這些動靜驚擾了子初小徒弟。
她往屋子裏望了望，見他沒有受影響，松了一口氣。
邱雪青小心放好琉璃瓶，突然發現琉璃瓶上有幾道裂痕。
她想起最近剛學的防禦符文，拿出朱砂和符紙開始畫起來，畫完之後，在每一個琉璃瓶上都貼了一道。
符紙沁入琉璃瓶璧，化作一片若隐若現的細小紋路，不細看不會發現的那種。
邱雪青回頭看清于子初一眼。
小徒弟都這麽上進，她一個做師父的不能落後呀！
邱雪青閉關的這段時間，劍術身法都有顯著提高，只是畫符還有點落下。
想到這裏，她幹脆喚出本命劍朝冬寒樓飛去。
冬寒樓的冬寒長老是六玄境的符修，制符造詣高深，一定能解答她的疑惑。
淬煉過的本命劍飛起來又快又穩，邱雪青沒一會兒就到了冬寒樓的地界，引路弟子看過她的玉牌之後将她引到了冬寒樓外的黃龍木林。
“冬寒長老正在林中取用制作符紙的材料，邱師姐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
“好的，多謝指路。”
邱雪青和引路弟子道別之後，徑直往裏走。
夜雲輕和她說過，四樓長老裏冬寒長老脾氣最好，每年都被劍居弟子選為最受歡迎長老，深受衆人愛戴，所以她腦補的冬寒長老就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輩，甚至一度以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奶奶。
沒想到，木林深處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在砍樹，她穿着一身短打，露出胳膊和小腿，看起來像是農家做活的姑娘，她甚至看着比邱雪青還要小！
這個人會是冬寒長老嗎？
邱雪青有點不敢認她，只是她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人，而且眼前的少女境界高深，她完全看不透。
再想想引路弟子的說法，眼前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她要找的冬寒長老。
邱雪青遲疑了幾秒，試探着開口：“請問，是冬寒長老嗎？”
拿着斧頭的少女停下動作，朝她看來，立刻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笑得人非常治愈，“是我，我是冬寒。”
她的視線在玉牌上掃了一眼，繼續笑着說：“原來你就是秋雨的徒弟，邱雪青啊，歡迎歡迎。我聽秋雨說，你在仙參山閉關的時候，得了符修相關的機緣，我就一直想着和你見見。先恭喜你結丹成功了，昨天下的那場大雪就是你引來的吧？”
邱雪青點點頭，不知道該怎麽和她打交道，主要面前之人臉實在太嫩了，讓人生不起面對長輩的敬畏感。
冬寒長老收起手中的斧頭，朝前走了一步，原本的短打就在瞬間換成了六玄境的劍居服。她手一揚，邱雪青身邊出現一張石桌，桌上還放着一套茶具。
冬寒長老朝邱雪青擺手，“不用拘謹，我們坐下聊。”
邱雪青聽話地坐下，将自己準備的見面禮推過去，“聽大師姐說，長老比較喜歡新奇的符紙，這是我自己研制的一些符紙，還請笑納。”
冬寒長老笑着擺擺手，給她倒了一杯茶，“雪青不用拘謹，我就喜歡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打交道，不然我為什麽要變化成這副樣貌？對了，你這次來冬寒樓，是不是想和我交流交流繪制符紙的心得？”
邱雪青看她笑得親和，心情放松不少，當即拿出自己新學的防禦符紙遞給她，“嗯！冬寒長老，我最近對這個防禦符紙非常感興趣，但是我畫這個符紙的時候不夠流暢，運筆的時候總是比其他符紙凝滞許多，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冬寒長老拿過她遞來的符紙，仔細看了看，指着其中一處，“你這是使用的朱砂和符紙不對。防禦符是符紙裏比較高級的一種繪制品類，不能使用這些凡品的材料，得使用上品材料才可以。”
冬寒長老說着，在石桌上一拂，桌面出現一塊上品金絲楠木薄片，還有一盒摻着璀璨光點的朱砂，“你用這些材料試一試。”
邱雪青點頭，用靈力化作毛筆，蘸上光點閃閃的朱砂，在金絲楠木薄片上，開始繪制防禦符文，這一次，靈力運行不再有凝滞之感。
她驚喜地看向冬寒長老，“原來是這樣！多謝長老解答。”
冬寒長老笑着把桌面的金絲楠木薄片和朱砂都推到邱雪青面前，“舉手之勞而已。雪青，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這些材料就當做見面禮吧，你之後要是符紙上還有什麽疑問，随時可以來找我。”
《萬符錄》裏寫過上品材料的價格，邱雪青連忙拒絕，“不用不用，這些太貴重了，冬寒長老今天給我解答，已經是最好的見面禮了。”
冬寒長老按住她的手，沖她眨眨眼睛，“雪青，你不用和我客氣，這些材料對于劍居外的人或許很貴重，但是對于我們劍居的人而言，不過就是幾次歷練任務的事情。
你閉關時間比較緊湊，還沒下山歷練過，所以不知道我們劍居的財力，這些東西，真的沒你想的那麽貴重。
你就收下吧！我還盼着你多來問我符修的事情呢！”
邱雪青盛情難卻，收下了金絲楠木薄片，只是在收朱砂的時候，稍微有些好奇，“這些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麽啊？”
冬寒長老：“這個呀，是金剛石。”
金剛石不就是鑽石？
意思是這朱砂裏，放的都是鑽石粉？
邱雪青震驚，“這一定很貴吧？”
冬寒長老被她的表情逗笑，笑着搖搖頭，“不貴，我是極品土靈根，只要給我木頭，我随時都能造出金剛石。”
邱雪青還有點不可置信。
冬寒長老笑着站起來，走到一根剛剛砍下的黃龍木旁邊，腳下用力，木材就全部埋入了土中，她放出靈力，注入土地中。
差不多三分鐘的時間，冬寒長老将靈力一收一掃，一根棒球棒大小的金剛石破土而出，飛到邱雪青面前，“雪青，這顆金剛石也當做見面禮送給你吧。”
邱雪青捧着這根巨大金剛石，簡直目瞪口呆。
這麽大一塊鑽石，放到現實世界是幾個億？！
冬寒長老：“金剛石是非常實用的上品防禦材料，在劍居外面一小顆就要賣到一百塊上品靈石，你以後要是缺錢了，就摳一點拿去賣好了。
劍居裏，符修不多，冬寒樓好多弟子都下山游歷去了，歡迎你随時來找我探讨符紙心得！”
冬寒長老停了停，語氣帶着十分的期待，“對了，金剛石堅硬無比，尋常的造物化形對它不起作用，你是變異冰靈根，一定很快就能達到七妙境，到時候 ，你可以試着用金剛石直接打造防禦符陣。
我境界不足，不知道是什麽效果，但是據史書記載，金剛石制作的防禦符陣，堪比神器。”
邱雪青走出冬寒樓的時候，還有點恍恍惚惚。
這就是天上掉餡餅的感覺嗎？也太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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