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急搞不到小朋友.jpg
“什麽?”鐘欣城心跳得很快,他捋不直舌頭,說出來的話軟軟糯糯。顫抖的指尖死死攥着破損的衣角,抗拒全都寫在臉上。
“幫你縫衣服。”嚴疏揚着手裏的針線,笑意溫和,心思卻沉下去大半。
飄渺的暧昧和沉默在兩人間流轉,鐘欣城下意識抿着唇,遲遲未動手。
“能不能…不脫?”最後兩個字成了氣音,鐘欣城擡眼去窺探嚴疏的表情和心思,小聲詢問。
晚夏時節的人只穿着單薄衣物,衣料緊貼身體肌膚,脫了就沒了。
嚴疏捏着針的指尖泛紅,他的目光在鐘欣城身上細細掃過,堪堪發覺隐藏在昏暗燈光下小朋友發紅的耳根。
“你這麽害羞,是怎麽在大澡堂裏活下去的?”嚴疏笑着調侃,他雙腿一彎,發了慈悲不再逗人。
“那站過來,離我近點。”
鐘欣城如蒙大赦地悄悄呼出口氣,他磨蹭着向前一步,身形擋住了背後來的燈光。
“我去單間。”鐘欣城含含糊糊地說道,他被嚴疏拽着手腕換了個方向,露出側面撕開的襯衫片。
“不游泳?”嚴疏好奇地挑眉,指尖勾着小朋友的衣角向自己的方向一拉,惹得距離再次縮短。
鐘欣城憋着氣沒說話,他回想以前在泳池的情況,沒見自己有什麽過分的反應。許是嚴疏不算相熟的朋友、又不是能随便忽略的陌生人,才會有妄圖逃離的抵觸心情吧?
更衣間本就逼仄狹小,燈光昏沉不明,被嚴疏掐住的衣角像是一根引線,蹭出噼啪亂響的火花沿着青年的軀骨一路向上燃燒。
嚴疏穿針引線時候必然會碰到他的腰骨,微涼的指節似有似無磨蹭着他腰間軟肉,惹出難以忍耐的癢意。像是拿着根羽毛刷在撓不着的心尖,讓人心慌意亂。
鐘欣城想換個姿勢,剛一亂動就被嚴疏的左手抵住了後腰。
“別亂動,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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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疏按住不安分的小朋友,勾着衣服繼續縫。
他技術娴熟,一看就是經常做,哪怕是光不太好都能縫得漂亮。就是被抽成一團的絲巾似乎沒法補救了,因為嚴疏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一邊去。
這抽的跟麻花似的,救不回來。
“師兄經常做縫紉麽?”鐘欣城看着自己恢複整齊的衣擺,連連退了好幾步,距離擴大,那股焦灼的壓迫感也随之消失。
“不算吧,但有時候會縫些東西。”嚴疏把針線箱收拾好,随口回道。
至于具體縫什麽,鐘欣城是隔了許久才知道的。
絲巾沒了,梁婷婷和楊雅思量了好久終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某位在一邊樂得清閑的主席。她倆一人一邊,煩着鬧着讓嚴疏把他那件以前上過臺的西裝外套貢獻出來。
鐘欣城沒意見,因為嚴疏答應過幾天送過來。
排練進行得很順利,由于晚上的時間隔三差五被排練擠占,鐘欣城的直播耽擱了不少時長,自然也沒心情去關注言無聲在做什麽。
只不過他發現天天來督工的嚴疏改了個簽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兩周後,校學生會文藝彙演正式開始。學校禮堂舞臺喧鬧,盛況空前,鐘欣城跟着同級小部員們在後臺等候。前面實踐部街舞音效的穿透力極強,閃爍着的紅色光束從幕布堆層的流竄過來,染紅了遠處的高低臺階。
鐘欣城臉上鋪着厚厚一層粉,他勾着外套倚在化妝桌前玩手機,緊勒的西裝褲線沿身體線條向下,尖頭皮鞋卡在椅子腿旁。
他翻了翻票圈,随手給看到的每一條都點了個贊。
部裏的禦用化妝師梁婷婷老師正在四處抓人化妝,鐘欣城不喜歡撲粉,在被奴隸主惡勢力塞在椅子裏打了隔離和粉底之後更為渴望自由,趁着人不注意就溜了。
只是後臺就那麽大,躲哪還能不被找到呢?
“欣城。”
綿長悠遠帶着些涼意的呼喚在嘈雜樂音中傳來,鐘欣城全身一震,嗖地一下把手機揣進兜裏。
像自習課被抓到打游戲的高中生,一回頭看見教導主任一張大臉貼在玻璃上,從頭到腳雷劈似地酥麻。
他心虛地向前瞄,來的人是嚴疏,不是梁婷婷。
鐘欣城蹦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落到肚子裏,他重新去拿手機準備繼續網上沖浪,目光掠過嚴疏手裏的東西時忽然就怕了。
“過來補個口紅,你婷婷師姐說的。”
離譜,男孩子塗什麽口紅?
鐘欣城抱着衣服開溜,被大力出奇跡的大三師兄拎着衣服拖行好幾米,生生按在椅子裏。
嚴疏的動作不溫柔,如果說梁婷婷只是“請他坐下”,嚴疏就是“給老子坐下”的程度。
松垮的皮質座椅能向後仰下很大角度,動彈不得的小朋友被“突襲分子”抵在椅子裏,他緊張地抓着柔軟的皮質扶手,後腦在磕到墊枕的時候揚起微妙的角度。
嚴疏按着鐘欣城的胳膊附身而下,他封住椅子所有可能的旋轉角度,于暗光中強硬地勾起小朋友的下颌。
“你婷婷師姐說,你特別——不配合。”嚴疏語氣裏隐着笑,眸子裏的光晦暗不明,他的指尖很熱,捏着小部員下巴的動作得心應手。
視線被迫擡起,連同微張的唇瓣一并暴露在嚴疏的視野裏。他說的話投機取巧,直接把此番行動的責任都推給梁婷婷。
注意:是你婷婷師姐讓我來的。
注意:是你不配合我才霸王硬上弓的。
鐘欣城想開口辯駁,打開的口紅卻沒給他機會,甜膩膩巧克力味的膏體順着唇珠沿曲線向外抹,鐘欣城顫抖的目光直直落在嚴疏臉上。
距離很近,他只看得清嚴疏微斂的眼睛和睫毛,男人的鼻梁很高,面部線條精致得過分了。
他的指骨皮膚略粗糙,尤其是右手中指寫字的位置留有厚厚的繭,抵着喉結處讓小朋友半分不敢動。
上唇、下唇,嚴疏手一抖,塗出去了。
“抱歉。”
嚴疏似乎也沒想到自己塗口紅的技術很差,他托着鐘欣城的臉,用手指把唇角多餘的部分抹掉。
“可以了。”
差不多完美,嚴疏站起身來,蓋上口紅蓋子,微笑道:“演出加油,欣城。”
男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處,鐘欣城被捏緊的心在短暫跳停後終于努力找回了自己的節奏。他脫力地松開扶手,低頭時看見皮質座椅上印滿汗水的指印。
黑暗可以吞噬微小的不正當心思,波瀾起伏的心海在跳躍,浪花一波波奔湧、破碎,彙成一個巧克力味的柔軟觸碰。
男主舞的心不在焉沒有引起大部隊的注意,忙前忙後的師兄師姐急着給每一個人撲粉上眼影找別針,除了鼓勵還是鼓勵。
十分鐘後,幕布拉開。
獨屬于他們的藍色燈光在禮堂內亮起,緊張的電波聲将時空扭轉,抨擊心房的音樂在少女的旗袍邊緣劃過,背景屏幕的虛拟雨絲飄落,融化在地板虛無的縫隙中央。
舞臺中央的聚光将所有目光聚焦于鐘欣城身上,青年劃出一步,勾着搭檔的指尖輕挑,模拟房間邊的皮凳與電報機放在顯眼位置。鐘欣城踩着樂點做動作,視野茫然一片白。
腳下的木地板能被踩出镂空的洞音,宛如攀爬懸架到達林間的高處竹樓。鐘欣城拂過生鏽做舊的線路,臺下一片昏暗,唯有前排席的亮黃色指示燈能被看清。
烏泱泱一片的人聲與注目中,他依稀看見了嚴疏。
那人僅是用手拄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那段他其實看過好多遍的共舞——或許并未有那般熟悉,那缺少燈光與觀衆、在平平無奇的舞蹈室中巡回上演的演出段落,竟比眼下百裏挑一的華麗更得歡喜。
鐘欣城禮貌地扶着搭檔小姑娘的腰,忽然想起了來自嚴疏的那個幫助性的擁抱。
那個擁抱,是什麽意思呢?
鐘欣城苦惱地将突如其來的想法壓在心底,他的身影很快被湧上舞臺的其他舞伴遮擋住,他将那件屬于嚴疏的道具西服安安穩穩放在桌子上,果斷而無留戀地回頭。
紅白炫光照亮木質桌面上折疊整齊的西裝外套,它與鐘欣城的身形并不切合,過大過寬,穿上去能将他整個人圍起來,帶着些強勢的保護感。鐘欣城曾在某個睡不着的深夜将它拿出來仔細翻看,許是想從中探得幾分他主人的心跡。
電流聲起,聚光燈下,鐘欣城沉默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