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第29章

宋宓肉眼可見的心情變好了。

大家懶得換地方，就近選擇了這個商業街盡頭的火鍋店。因為宋宓走路慢的緣故，其他人到店都已經坐下把筷子拆了，唐點點和宋宓才到包廂門口。

然後不知道哪個人，敲了一下碗，突然唱了起來。

“春暖的花開～”

有人接上：“帶走冬天的的感傷～”

然後：“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唐點點：“……閉嘴。”

走了兩步，唐點點轉頭問宋宓：“你聽過這首歌嗎？”

宋宓想了想：“今天嫁給我好嗎？”

唐點點突然咳了一下：“不是，今天你要嫁給我。”

她說完眼珠子往宋宓嘴巴上溜了一下，見她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放心下來。

她想宋宓要是回她一個“好”，她可能會馬上挖個洞鑽進去。

“那你聽得出來她們是唱給我們的聽的嗎？”又走幾步，唐點點問宋宓。

宋宓點頭：“聽得出來，在調侃我們，”她又說：“不過不能當真。”

唐點點笑了一下：“不錯，你還挺清醒。”

這麽默契的大家，自然留了挨在一起的位子給兩位。

兩人一起走過去後，宋宓先把唐點點的椅子拉開讓她坐。

唐點點不是不驚訝，她的腦袋裏也瞬間浮現了那本紅色的書，不過鑒于這麽多旁觀者在現場，她就先憋住了自己想說的話。

“哇哦，宋宓好貼心啊，還幫忙拉椅子～”她不問，有人問了。

陰陽怪氣的，唐點點無奈閉上眼睛。

宋宓還跟這個人互動了。

“應該的。”

唐點點拍宋宓的手：“求你別理她們。”

然後她把桌上不知道誰已經幫她拆掉的筷子拿起來，在空氣裏一下一下地點：“你們，給我正常一點，再被我聽到有的沒的，我馬上走。”

一群人捂着嘴笑。

“好好不說不說。”

“不說了。”

這時服務員把平板拿了上來，一共兩個平板，一個混在人群中，一個被大家推到了宋宓這邊。

“宋宓，點點可喜歡吃肉了，你可要記得啊。”小玲突然說。

唐點點立馬擡起了頭。

小玲：“幹什麽？這個都不能說嗎？”

唐點點哼的一聲，把頭低下。

宋宓轉頭問唐點點：“喜歡吃什麽動物的肉？”

唐點點：“是肉就行，”說完她莫名其妙補一句：“不過火星來的栀子花味Alpha的肉不行。”

宋宓笑了聲，把平板上的一個牛肉勾上：“我嗎？”

唐點點靠過去一點，挑了幾款牛肉勾上：“就只有你是栀子花味的嗎？”

“不是，”宋宓很嚴謹：“但你說的這句話包括了我，”她還幫唐點點總結：“你不吃我。”

唐點點眉頭一皺，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果然，老色批白珍在一旁立馬就插了一句：“點點不吃你，你可以吃點點啊宋宓。”

宋宓果然沒聽明白：“她怎麽吃？”

白珍要解釋什麽，唐點點一把将她嘴巴捂住。

唐點點：“別帶壞小孩子。”

白珍把唐點點的手掰開：“大家都是成年人，”白珍後面的話馬上被唐點點瞪回去：“啊今天的月亮不錯。”

然後白珍湊近唐點點的耳邊問：“不能聊啊？”

唐點點也小聲：“你說呢？”

宋宓一看就是乖乖女，唐點點猜測她的床上知識大概就止于生理課……等等。

唐點點突然的，腦子裏浮現了宋宓幾天前對她說的那句話，“我對你有欲望”。

不知道怎麽的，唐點點突然感覺到自己臉要紅了，于是她趕緊把手放在臉上。

白珍還在那邊說：“我看不可能，宋宓都多大了，”白珍還笑了一下：“沒準她在背地裏饞你的身體你不知道呢。”

唐點點：“……”

糟了，有畫面了。

還他媽的取材了熟悉的地方，就是宋宓家的影院地上，宋宓壓着她的手低頭看她，滿臉不對勁的表情。

這他媽的在吃火鍋啊，又不是在看片。

始作俑者說完倒是離開去調料了，留唐點點一個人在座位上臉紅彤彤。

“我幫你調醬，”宋宓勾完菜把平板放下，轉頭看唐點點：“你要什麽？”

唐點點雙手捂着臉趕緊說：“沒有忌口，你怎麽吃我怎麽吃。”

這個宋宓真是很沒眼力見，聽完你就走嘛，又坐下來幹什麽。

坐下來就算了，還一把将唐點點的手從她臉上拿開：“臉怎麽這麽紅？”

“太悶了。”唐點點随便編了句。

宋宓擡頭看一眼：“開窗？”

說悶的唐點點還把帽子戴上：“不用，你去弄醬料，不要管我。”

唐點點自己尴尬自己的，用力把宋宓推開。

宋宓走後沒多久，唐點點身後路過一個人，突然問她：“你們真的沒在談戀愛嗎？”

唐點點搖頭：“沒有。”

圈圈笑了一下：“真的？不像啊。”

唐點點：“你走開，反正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

圈圈假意停下：“我有時間啊，你說給我聽聽。”

唐點點擡頭瞪了圈圈一眼，圈圈笑着立馬離開。

在宋宓去弄醬料的過程中，唐點點認真反省了一下。

首先，她反省了自己最近的行為，她總覺得自從分化成Omega後，她越來越嬌氣了，以前明明不這樣的，現在她是越來越不Alpha了。

其次，求你少和宋宓接觸，少和宋宓聊天，好嗎？

全桌就只有唐點點沒有去配醬料，所以也只有她一個人至始至終坐在椅子上。

沒人關注，她的臉紅下去得也快了許多。

沒多久，宋宓先帶了一個小碟子回來。

唐點點帽子還戴着，手也捂着臉，宋宓放下碟子後低頭看唐點點，唐點點正好也擡頭看宋宓。

宋宓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見唐點點這樣，嗓子頓了一下。

“別動。”宋宓說。

唐點點眨了一下眼睛：“啊？”

宋宓飛快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對着唐點點咔了一張。

唐點點：“哈？”唐點點馬上伸出手：“給我看看。”

這拍得也太快了。

宋宓沒有馬上給唐點點，而是自顧自地先欣賞一番，笑道：“好可愛。”

唐點點抓着宋宓的手腕，湊上去看她手機。

照片裏，衛衣的帽子把唐點點的臉包得像顆豆，唐點點的手捂着雙頰，只有粉唇和大大的眼睛特別明顯。

唐點點：“……自帶相機拍的啊。”

宋宓：“有問題？”

唐點點：“你真行。”

宋宓：“不好看嗎？”

唐點點挑了一下眉：“還行吧。”

宋宓寶貝的樣子把手機拿回來，問唐點點：“可以發朋友圈嗎？”

唐點點驚訝：“那可沒這麽行，當然不能發。”

宋宓失落：“好吧，”她又問：“可以發群裏嗎？”

唐點點想了想：“行呗。”

宋宓拿着又去調料了，唐點點見她走遠，默默從兜裏把手裏把手機拿出來，等着。

果然幾秒後，宋宓的消息來了。

宋宓：給大家分享一個好可愛的人

宋宓：【圖片】

唐點點抿嘴笑了一下。

可以嘛，還懂得加個濾鏡。

這消息一出，立馬就有人回複。

住在微信裏的白珍說：我先幹了這碗狗糧！

緊接着大家接上。

朋友1:幹杯

朋友2:幹杯

朋友3:幹杯

白珍又說：唐點點你竟然肯讓宋宓發你的照片！

唐點點：調你的料吧，話這麽多

火鍋上來大家就沒有廢話了，手機都不玩全都低頭刷刷呼嚕呼嚕。大冬天大半夜吃火鍋還都是肉，也太香了吧。

四十多分鐘後，大家吃飽喝足，紛紛拿起手機，開始玩自己的。

“點點，你這張照片姿勢不對啊。”對面有個小夥伴突然說。

唐點點把飲料放一點：“什麽？”

小夥伴給唐點點看她的手機，手機上，正是宋宓片刻前拍的那張照片。

唐點點：“有問題？”

小夥伴笑着把手舉起來，手心朝外，貼在自己的臉上：“你應該這樣。”

唐點點：“……你有病。”

她這麽一說，大家不立馬就想起唐點點手心寫了“宓”的事。

唐點點當然也明白大家在想什麽，她還沒開口叫大家閉嘴不要說，就有人快她一步叫了宋宓。

“宋宓，點點手心有你的名字你知道嗎？”

一直事不關己的宋宓加入群聊：“什麽？”

粉絲頭頭白珍眼疾手快把唐點點的手掰開給宋宓看，表情十分臭屁：“你看。”

唐點點無奈地對宋宓解釋：“下午我同學問我你名字怎麽寫，我寫給她看的，你別誤會。”

“沒地方寫哦。”有人說。

有人接上：“寫手心上哦。”

再有人說：“宋宓要不你也寫個點字吧。”

唐點點兩眼一黑：“玩這麽尬的？”

話音落，她就聽宋宓問：“有筆嗎？”

馬上有人：“有有有。”

唐點點驚訝地看宋宓。

尬還是你宋宓會尬。

然後宋宓就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點”字寫在了手心上，嚴謹得和唐點點手上的位置一模一樣，真是好樣的。

“可以了嗎？”唐點點無奈。

她說完還打開手，破罐破摔地和宋宓十指交扣：“還不祝我們百年好合？”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百年好合。”

“永結同心。”

“長長久久。”

叽裏呱啦。

……

鬧過後唐點點就馬上把手收回來，她聽宋宓說：“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唐點點嗯了聲：“知道就好。”

宋宓看着唐點點的眼睛，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地把頭轉回去。

後來漸漸的，突然有人提議喝點酒，又漸漸的，有人提議喝點白的。

酒上桌後沒多久，唐點點的鬧鐘再次響了起來。

沒想到吧，她也十分嚴謹，剛才20點13分是開始分化的時間，現在21點43分是她預估的分化結束的時間。

鬧鐘上還是那句話“你和宋宓沒關系了。”

關掉鬧鐘，唐點點轉頭問宋宓一句：“你酒量怎麽樣？”

宋宓說：“還可以。”

唐點點于是就放心大膽地開始喝了，仿佛宋宓還可以，就表示她也還可以似的。

但事實證明，唐點點是真的菜雞。

因為酒量差的緣故，高中那次之後，唐點點對酒的沾取量能少就少，每次都是嘗嘗味兒就好，晚上她不知道什麽上頭，根本沒人勸她喝酒，她自己倒了半杯，然後猛地一頭喝下，整桌人都被她整懵了。

她自己也懵了。

粗略估計，半分鐘不到，唐點點就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了。

“啊這。”唐點點身邊的白珍，碰了碰唐點點的胳膊：“你還好嗎？”

唐點點手撐着腦袋，靠着桌子，直勾勾地看着白珍，想了半天後，回了句：“不好，”她說完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我，升華了。”

白珍眉頭一皺：“啥？”

不管啥，白珍還是往後靠，越過唐點點對宋宓說：“你送她回去吧。”

宋宓正有此意，她拿起自己的外套站起來，一桌的人也關切讓她小心照顧唐點點，宋宓一一應下後就把唐點點拉起來。

唐點點一開始還很配合，等宋宓将她扯到門口，外面的風一吹，唐點點不配合了。

她雙臂突然張開，再抖抖肩，把宋宓披在她的衣服抖落。

“我不要你的衣服。”

宋宓眼疾手快将衣服接過來，仍舊壓在唐點點的身上：“會冷，還要走一段。”

唐點點再抖：“那也不要，我不穿宋宓的衣服。”

宋宓對她說：“乖一點好嗎？你衣服很薄。”

唐點點盯着宋宓的眼睛看了好幾秒，才點頭：“那好吧，是你求我的。”

宋宓失笑：“是，我求你的。”

唐點點真的乖了，不僅好好穿衣服，還抓着裏面衣服的袖口把袖子也穿上，扣上外套的扣子。

而她以為自己非常順暢的動作，實際上歪來扭去，一個扣子扣好幾分鐘。

宋宓耐心地等她扣扣子，等她攏衣服，再看着她把藏在衣服裏的頭發甩出來。

“我牽你走。”宋宓伸出手對唐點點手。

唐點點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不用！我不要你牽，我自己可以。”

唐點點甚至還笑了一下，對宋宓說：“姓宋的，你給我的臨時标記今天失效了，你知道嗎？”

宋宓似乎愣了一下。

唐點點笑：“反正你現在知道了，所以從今晚開始，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你是你，我是我。”

唐點點覺得此刻她無比的清醒，沒喝酒的她才是笨蛋呢，老幹些沒腦子的事。

所以她也無比清醒地明白，眼前這個人現階段對她做的所謂追求，都是因為責任。

唐點點活到現在，今天第二次喝多，大概是酒精刺激了她，這麽的，她的記憶開始和第一次喝醉時激情碰撞。

高中的許多不快樂的回憶，也瞬間湧入了她的腦子裏。

那時的宋宓，在黑板上解出她不會的題時，總要往她的座位看一眼，同學問了她難題，失敗後再去問宋宓，宋宓總要說“唐點點不會嗎？”，每個月月考排名出來，她的照片也總貼在宋宓下面。

宋宓什麽都好，生活有規律說話有邏輯做什麽都認真，連老師都要讓她幾分，而唐點點她，誰都不是。

她什麽都不是。

現在也一樣，這個王八蛋一點也沒變，要負責就負責，要追就追，在自己的世界裏，把感情和道理糊成一塊，攪得亂七八糟，拿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招搖撞騙。

就騙唐點點。

就只把唐點點騙的團團轉。

對她花言巧語，對她胡作非為，給她錯覺，讓她以為自己有多重要，多被疼愛。

自以為走得很穩的唐點點，緩緩仰頭看着天空，笑着嘆了一聲。

還是喝酒好啊，什麽都能想得明明白白。

明白地覺得宋宓現在對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那一個半的臨時标記，其他什麽也不是。

你說她再這麽傻下去，她和宋宓就真的會結婚吧。

真有那時候，那真是太可怕了，宋宓會對她相敬如賓，她們将活成新概念舍友，誰也挨不着誰。

而未來的某天，宋宓很可能會遇上她喜歡的那個人，對那個人，宋宓會由心地給她送花，給她剝橘子，給她拉椅子，看見她歡喜得要命，而不像現在對待唐點點這樣，連個發個晚安，都要從書裏學。

到那個時候，宋宓将在道德和情感之間徘徊，或許她會為了那個人失去責任心抛棄唐點點，也或許會和那個人一刀兩斷和唐點點過上更索然無味的生活。

不管什麽結局，都是唐點點不願意接受的。

所以這種壞東西，一開始就要斬斷。

“別碰我。”唐點點看着宋宓突然靠近的手，說了句。

宋宓語氣很低：“不是碰你，要過馬路了。”

唐點點：“我會走，”唐點點看着宋宓再強調一句：“我自己可以，不用你。”

宋宓：“好。”

唐點點在前面走，宋宓就在身後跟着，好在這個時間點車不多，唐點點可以搖搖晃晃平安到達對面。

唐點點的酒勁越來越上頭，上頭到她時而知道現在什麽情況，時而不知道。

不到一會兒，她就坐在宋宓的車上了，又過了一會兒，她到家了。

這中間，她好像和宋宓聊了什麽，具體內容不太記得，大概好像，她似乎努力地和宋宓撇清關系，像拒絕她的許多追求者一樣，把宋宓拒絕了。

家裏的大門咔的被打開，唐點點見到裏面走出來的人，驚喜地笑了一下。

“媽媽，”唐點點張開雙手抱住媽媽，笑得很開心：“媽媽你來接我了。”

媽媽喲的一聲把唐點點抱住，聞她的衣服：“怎麽喝成這樣，喝了多少啊？沒味啊。”

宋宓說：“半杯白酒。”

“半杯？”媽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杯還是半斤？”

宋宓：“半杯。”

媽媽：“……”

在媽媽懷裏的人突然一下子把頭擡了起來，她仿佛覺得宋宓又在諷刺她。

“媽媽你讓她走，我不想看見她。”

唐點點不僅說了，還推着媽媽往裏走了幾步。

媽媽摟着唐點點的腰抓着門把，先拍拍她的頭，才對宋宓道：“謝謝你啊。”

才說完，唐點點又不耐煩地說：“你不要跟她說話，你快點讓她走。”

這聲音，還夾雜着哭腔在裏面。

媽媽低頭看唐點點，宋宓也低頭看她。

不過唐點點不讓看，她把頭埋進了她媽媽的肩上。

媽媽小聲問宋宓：“怎麽了？你們吵架了？”

這話好像刺激到了唐點點，她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不要問，別問。”

媽媽先拍拍唐點點的腦袋安慰她，然後用眼神詢問宋宓。

宋宓很輕地搖了兩下頭：“沒有吵架，”她聲音越來越低：“她只是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