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沒有星主,你知道嗎?世……
楊舒并不确定, 這些蟲子對自己等人熟視無睹,到底是覺得自己沒有威脅,又或者是那些植物的優先級更前。
但毫無疑問, 現在是他們最接近勝利的時刻。只要解決了母巢……
母巢的樣子看上去像一座飛行器,有能源的出口, 有蟲子屍體進入的入口,也有蟲子爬出來的地方。
他們跟随蟲子們的屍體一同進入, 入眼的就是一個分工明确的全自動化工廠。牆壁上閃着微光, 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蟲子們被有條不紊的分割, 關鍵部位放在一起,可以随時替換的外殼放在一起。
眼看切割的利刃越來越近, 隊長回頭對隊員們做個手勢,倒數一二三, 一次性的切割器裏, 能量噴湧而出, 打開了通向前方的道路。
鑽出來之後, 所有人松一口氣,這裏的一切所見, 正在通過随身攜帶的拍攝裝置, 源源不斷地傳輸到外面去。
他們小心地查看四周,找到最薄弱的點, 轟開一條道路。聲納探測的結果告訴他們, 母巢的構架像極了蜂巢, 每一個房間都有屬于自己的作用。而最大的房間就在最中間。
他們想要到那裏去,除了找到主幹道之外,唯一的辦法就是一路橫沖直撞,打通每一個房間。
不管是哪一種, 好像都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就連他他們自己都不确定,蟲子如今表現出來的人畜無害只對金屬感興趣,到底是他們的僞裝,又或者确實如此。
站在一個房間的門口,明知道打開門外面就是一條完整的道路,隊長依舊回頭問大家:“可能出去就回不去了,下定決心了嗎?”
龐紛紛傳來大家帶着笑意的回答:“當然,從初來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在這裏多磨蹭一段時間,戰争的結束就會慢一段時間。”
“喂,不要将自己說的那麽偉大呀!”
隊長聽得露出了笑,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這是通向中心的道路,也許是為了方便蟲子的進出,這條走道修得非常高大寬闊。小隊走在其中絲毫不顯眼。身旁是偶爾會走過的蟲子,每一點動靜都讓人更加緊張。
唯一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似乎并沒有對最中間的區域進行十分嚴格的保護。甚至越是往裏面走,出現的蟲子越少。
Advertisement
這種反常的現象讓他們更加警惕,那根弦已經繃到極致。
楊舒捏緊了手裏的刀,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在緊張,但興奮的情緒卻壓過了這種緊張,讓她的手心平穩又幹燥,下一刻就能揮出最鋒利的刀。
眼看就要靠近最終之地,她就連略微有些過快的心跳都平穩了下來,唇角無意識地露出笑意,那雙眼睛卻愈發銳利。
耳旁似乎響起了什麽聲音,仿佛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低語的蟲鳴夾雜在這樣的聲音背後,夏夜的月光灑落下來,混合着花朵的芳香。
這是夏星夜晚的聲音。
可是這個時候這裏為什麽會出現夏星上的動靜?
她動彈了一下,前方隊長的手已經按在了門上。那一剎那,楊舒的內心深處忽然湧出強烈的不安,似乎前方有十分危險的東西,是他們難以抗拒的存在。
這種感覺來的如此強烈,她情不自禁地捏緊了刀,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從夏星帶出來的小東西。
離開夏星之後,夏星的獨有植物就失去了獨一無二的智能,普通的植物相比也就多了一些特殊的作用。但楊舒依舊喜歡将它帶在身邊,這是自己的朋友與夥伴,曾經給予她無限安慰,陪伴她度過一個個夜晚。
此時有了小家夥的陪伴,她似乎又多了一點勇氣。
下一瞬間房門打開,所有的攝像裝置齊齊炸開,通訊裝置也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信號,他們與外界的聯系完全斷掉。
但這樣的場景所帶來的驚慌,比不上看到中間那人所帶來的震撼。
一整個小隊的人都愣在那裏,目瞪口呆地注視眼前的身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強烈的沖擊感,甚至讓他們短暫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至于對方笑起來,才将他們喚醒。
“這……不是真的吧?”隊長喃喃自語:“怎麽可能是真的?”
沒有人回答他,不少人都拼命咽着唾沫,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刀。此時此刻只有那一點冰冷的涼意,才能讓他們确信,自己仍然在現實當中,而不是處于夢境裏。
可如果不是夢境,怎麽會看到這麽荒謬的場景?
整個蟲巢的指揮官,怎麽可能是一位他們早已熟知的星主呢?
因為蟲潮的起源之地是有星主的星球這件事,小隊裏的人正巧都被楊舒拉着認識了一下聯盟的諸位星主。最讓他們關心的自然是聯盟的第一位星主,那個叫做蘇辭的人。
但是作為主星的星主,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蟲巢的最中心?
不妙的感覺,讓他們脊背發涼,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字,就見對面的人露出了清淡的笑意:“難過嗎?真可惜,就算你們知道了這一點也不可能告訴別人了。”
聲音猶在耳側,眼前已經一片灰暗,下一刻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了。
何夏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扭頭看向窗外。
“星主大人?”克萊爾疑惑地問,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沉下了臉。
何夏定了定神:“你繼續忙,我去一趟母樹。”
母樹?難道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克萊爾心中藏着疑惑,眼看何夏在眼前消失,分出了一半的線程關注母樹那邊。
一切安寧祥和,似乎和過去沒有什麽兩樣。不,不對!樹上多了兩個果子,兩個顏色與衆不同的果子。
所以這就是星主大人忽然離開的原因嗎?
克萊爾正在迷惑,眼前一黑。所有觀察母樹的花朵都斷開了鏈接,她現在徹底失去對母樹周圍的掌控。
這讓她更加确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深紅色的果子,代表什麽?
楊舒聽到隐約的吟唱,溫柔又綿長,仿佛母親的低吟在耳側響起,帶給她無限安心。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告訴她,這裏是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她應該閉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覺,消去身體的疲憊,撫慰受傷的心靈。
她幾乎就要沉沉睡去了,細碎的蟲鳴被風聲攜帶着吹過,一下子驚醒了她。
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浮現在腦海當中,讓她陡然清醒過來。但是眼睛無法睜開,身體無法動彈,有水流的聲音,也有陽光的味道。
所以自己沒有死嗎?
腦海中下意識撫過這樣的疑惑,想要掙脫這樣的束縛,卻根本無能為力。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自己是在什麽地方?現在又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态?這樣的問題一連串地劃過她的腦海,不安與焦躁浮上來。
但很快,一個意識溫柔地與她接觸,讓她陡然間明白,自己到底在哪裏。自己居然跨過了不知道多少光年,回到了夏星。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意識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仿佛有一雙溫柔的手撫摸它,輕輕拍着她的背:“睡吧,睡吧,放心去睡。什麽都不要擔心,一切都很好。”
何夏看着深紅色的兩顆果子,表情有些難看。其中一顆她已經确定是楊舒,另一顆……
她的手捏住了母樹的枝條:“出來談一談?”
一聲嘆息,自空中響起,半空中出現半透明的身影:“你想談什麽?”
明明已經猜到了,但當他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何夏依舊覺得不可思議。作為一個星主,作為蟲子們的創造者,蘇辭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作為蘇辭,我已經覺得夠了。”他平靜地說,目光落在何夏身上,沉靜又溫柔,與何夏想象中罪魁禍首的視線截然不同。
這讓她覺得困惑,于是就這麽問了出來。
蘇辭輕輕地笑,幹脆在母樹下坐下來,視線飄向遠方:“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想做個人。”
做人?
“作為星主,也可以将自己當做人生活在人群中,又何必這麽費盡心思?”何夏想不明白:“你這麽做,你知道對聯盟造成了多少損失嗎?”
蘇辭垂目:“可若是不這麽做,作為星主的蘇辭又怎麽會死?”
何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作為純粹的人類,而不是假裝是個人類。好吧,這種心理……曾經作為一棵樹的時候,她也曾經有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不能原諒。
不過六百多年的星主生涯,比起自己曾經的日子,甚至連零頭都算不上。那時候,自己也沒想過要做破壞。
“不是六百多年,”仿佛看出她的心聲,蘇辭說:“在人類來到之前,我就已經在這裏。那些貴族們的事,你應該也聽說過。”
他說:“是我将他們帶到這裏,給予他們活下去的機會。但他們背棄了諾言,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何夏被她臉上透露出的惡意驚得皺起眉:“你在說什麽?按照貴族們的說法,有不知名文明的存在與他們簽訂合約,庇護他們在此地生存,但他們需要定期供奉上供品來換取庇護。你是想說,這些都是謊言?”
“當然,”蘇辭說:“沒有上級文明,沒有供奉,但最開始的庇護是真的,合約也是真的,只是合約的內容稍微有點不一樣。”
他的臉龐上浮現出淡淡的愁緒,視線落在遠方,仿佛看到久遠的過去。
“現在的主星是上一代文明的廢墟。我在那裏等了很久,等到了遠方而來的飛船。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在無盡的黑暗與等待當中,前方終于有了希望與光亮,終于不必是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星球上行走。我與他們交流,告訴他們可以到主星上來生活,這裏是一顆适宜他們生存的星球。”
“但他們不願相信,他們覺得我的出現是不可思議的,充滿了各種陰謀。最初是沒有什麽合約的,但他們既然相信,那我也只能答應。”
蘇辭所說的,何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初的合約是什麽?”
“我将主星交給他們,他們允許我作為普通人與他們一起生活。可惜他們反悔了,他們覺得我不安全,将我捧上高位,我所到之處,沒有人能夠與我正常的交談,說一說心裏話。于是,我就想,如果有和我一樣的同類,那也可以。”
何夏若有所思:“于是就有了星主。”
“這是我最後悔的舉動。實際上沒有星主,你知道嗎?世界上沒有星主。所有的星主其實曾經都是精神力強大的普通人,只是借用我的力量與星球融為了一體。他們擁有了不朽的生命,卻依舊将自己當做人類。他們甚至不能離開那一顆星球,否則就是灰飛煙滅。”
何夏聽到這裏,涼意慢慢爬上脊背:“如果是這樣……那我是什麽?”
“是啊,你是什麽?”
蘇辭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嘴角噙着一抹笑,背後一片漠然。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星主……
何夏深吸一口氣:“普通人也不可能存活那麽久,就算精神力再強大也做不到。”
蘇辭的唇角浮現出嘲諷的笑意:“所以就有了精神力損傷。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精神力卻出現了損傷,這種可能存在嗎?”
“當然是因為,那些想要活下去的所謂星主,在吸食普通人的力量啊。”
他直直地盯着她:“這樣的人,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我所做的一切除了對他們造成了打擊之外,又對聯盟有什麽其他的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