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長6
“你怎麽亂跑啊？”鐘醒的語氣難得帶着責備，她繼續說道：“知不知道媽媽有多麽的擔心你啊？”
鐘想耷拉着小腦袋，道歉道：“對不起……我只不過……不想和那個……黑叔叔在一起……”
黑叔叔？
鐘醒恍然大悟，說道：“你不喜歡那個叔叔嗎？不喜歡的話可以跟媽媽說啊，媽媽下次給你換個叔叔。”
鐘想點了點頭，粉撲撲的臉頰軟軟糯糯的，黑色的直發披在兩肩上，灰藍色的眸子看起來水靈靈的。
鐘醒擡起頭看着宋言，眉眼裏面帶着還沒有散去的擔憂，她說道：“剛剛麻煩你了。”
宋言搖搖頭，說道：“阿姨別見外，沒什麽的。”
鐘醒拉着鐘想就往原先的座位走，看着女兒眼眶有些發紅，心疼的詢問原因，鐘想便結結巴巴的回答。
宋言坐在了原位上，手指滑過剛剛鐘想坐過的位置，想着要不要把這個椅子和鐘想剛剛吃過的盤子刀叉都收藏了。
肩膀被人一拍，程洋那張痞氣的臉就出現在了眼前，他一屁股坐在了原先鐘想坐過的位置，看見宋言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黑沉，一臉納悶道：“你怎麽了？”
宋言看着程洋屁股下面的位置，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回道：“沒什麽。”
程洋拍了拍胸口，說道：“我還以為你不高興呢。”
宋言看着人群，回道：“沒有，你想多了。”
程洋一勾宋言的肩，說道：“今天我算是見識了，原本我還覺得你崇拜鐘想這樣的小屁孩只是一時間腦袋抽了，沒想到，今天親眼看了，會是這麽震撼的表演，我都有一種要路人轉粉的感覺了。”
宋言回道：“嗯。”
程洋切了他一聲，說道：“就嗯一聲啊，感覺就好像，我以前不識貨一樣，算了，我看着時間好像也快結束了，別忘了等等要一起出去嗨皮，我們人都約好了，今天不醉不歸了，知道不？”
宋言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程洋笑眯眯的繼續說道：“哎呀，鐘醒可真是個大美人啊，如果不說的話，誰知道她是一個十歲孩子的母親啊，這氣質這長相，光是看着就把持不住了，我覺得那費康斯還真是有豔福啊。”
程洋一直聒噪着，宋言也就大概理一理他，反正程洋這一說話，就停不下來的個性，他也是早就知道的。
父親顯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有些蒼老卻依舊俊朗的臉頰帶着笑容，穿梭在人群中，他拿着一杯紅酒，走上了剛剛鐘想站過的地方，将麥克風放在嘴邊，醉醺醺的說道：“今天我很高興，各位能夠來到這裏，參加我兒子的生日宴會，小兒不才，雖然以前在設計圈得到了一點成就，大夥兒都說讓我不要面前他經商，我原本想着就随他了，不過結果能變成了這樣，我很高興，這次的決定全是我兒子自己的，我為他感到驕傲。”
話末的時候，父親拿起酒杯朝着宋言的方向敬了一杯酒，步伐有些搖晃，眉宇間卻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宋言連忙站起來，走上臺扶起他，看着身邊喝醉以後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傻笑的父親，宋言心裏五味雜陳全部都有。
曾經自己在最失意的時候，只是無意間看見了電視裏面鐘想極富生命力的表演而重振信心，卻忘記了在一旁一直對自己默默付出的父母，其中父親在那段時間從來沒有怪罪過自己，甚至他曾經怒斥着電視臺娛樂周刊的過分之詞，永遠站在自己身邊的父親，卻在患病的最後，連自己最愛的兒子一面都看不到。
究其原因，只不過是因為他在國外簽一個合約回不來了。
而那一天，他也曾給父親打過一個電話，問及他的身體情況時，父親說着，身體很好已經在恢複了。
然後，當天晚上便接到了父親病逝的消息。
曾經那個會教訓他，會打他，總是嚴厲對待自己的父親，讓自己又愛又恨的人，就這麽死掉了。
宋言甚至無法想像，父親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抱着怎麽樣的心情。
世事總是變化的太過匆忙，也許上一秒你還在說笑的朋友，下一秒就會出車禍死掉，堅強的生命到最後也不過是操控在自然之手的一具易碎軀殼罷了。
“好好幹，以後就靠你了。”低沉而有些渾濁的嗓音，在自己的耳邊回響，正和以前一樣，父親将自己一手帶大的企業毫無保留的交給了自己，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能夠照顧好它。
父親粗糙的手心耷拉在他的手掌上面，溫熱的，老繭在指腹間，沉重的身體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面，父親哈哈的大笑，手裏是一飲而盡後的酒杯，已經醉了。
宋言抿着唇，皺着眉，努力将自己的情緒控制住，重生帶給他的，不只只是鐘想，愛情，還有彌補的機會。
他攙扶着父親到了房間裏面，母親跟随在後面。
父親在床上睡着了，面頰紅潤，嘴巴裏面還嚷嚷着什麽，母親讓他出去繼續招呼客人，自己留下來照顧父親。
宋言點了點頭，走出門口的一瞬間，蹲在了地上，用手指遮擋在眼前，無聲的沉靜。
五分鐘以後，他站起來，依舊是那個俊逸儒雅的少年，那些潰不成軍的心事全部埋藏在心裏，只願這一世，能夠彌補所有的過錯。
……
夜色已晚，秋日的季節裏，每到天暗，空氣裏面就透着淡淡的寒意，穿着光鮮亮麗的少婦小姐，以及西裝筆挺的先生們紛紛告辭離開，宋言站在門口，禮貌的送別客人。
鐘想的小手拉着鐘醒的手，慢慢的走了過來，身邊的費康斯伸出手和宋言握手告別，語氣裏面帶着法國的紳士氣息，和鐘想一樣灰藍色的眸子，深邃的看不見裏面藏着的情緒，他說道：“希望你以後能夠好好的接替你父親的工作，我很看好你。”
宋言低頭，謙卑道：“謝謝您的照顧。”
鐘想伸出手，抓了抓宋言的衣服，揚起臉頰說道：“哥哥，再見。”
宋言卻突然說道：“可以請你們稍等一下嗎？”
他走進裏屋，從房間裏面拿出已經裱好的“向往”，走了出來，他看着鐘想，笑了笑，身上帶着柔和的氣質，将手中的東西遞給她，說道：“送給你，小公主。”
鐘想愣了愣，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小手一直緊緊捏着媽媽的手，看着宋言的臉。
鐘醒一掃，面上一驚，她雖然不太關注設計圈的事情，但是由于媒體的經常報道，托電視的福，她也知道宋言手上拿着的東西，不就是他新發布的主打設計原稿嗎？
她擋在鐘想面前，拒絕道：“這東西這麽貴重，我們怎麽能收，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怎麽有主人向客人送禮這回事呢？”
宋言搖搖頭，笑道：“之前鐘想來看展覽會，很喜歡這幅作品，我以後也是不會再動設計的念頭了，留着這東西并沒有多少用處。”他低下頭，将東西擱在了鐘想的面前，說道：“小公主，喜歡嗎？”
鐘想終于反應過來了，這不就是那副很漂亮的“畫”嗎？她伸出手，慢慢的接過宋言手上的畫框，睜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上面，突然咯咯的笑起來，說道：“喜歡……喜……歡……是小提琴！”
鐘醒皺起眉頭，伸出手想要從鐘想手中拿出那畫框，便拿邊說道：“鐘想，聽媽媽的話，還給宋哥哥。”
鐘想慢慢的搖起頭，擡起灰藍色的眸子，眼裏含着拒絕。
鐘醒一愣，完完全全沒想到鐘想會不聽自己的話。
費康斯在旁邊笑眯眯的說道：“既然鐘想這麽喜歡的話，那麽就謝謝你了。”
宋言回道：“不，應該是我謝謝您，我可是小公主的粉絲，作品能夠讓鐘想喜歡，是我的榮幸。”
費康斯笑起來，說道：“我家的小寶貝，還真是讨人喜歡啊。”他伸出手用渾厚的手掌摸了摸鐘想的腦袋。
鐘想愣愣的盯着手上的“畫畫”看着，就像是入迷了一樣。
費康斯看了看時間，他說話的時候音調總是不對，操着法國腔的中文說道：“不早了，我們就先離開了，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宋言點了點頭，說道：“好，慢走，叔叔阿姨路上小心……”末了，他看着鐘想說道：“小公主再見了。”
鐘想沒有聽見他的話，似乎還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面，被鐘醒拉着，跟在她身後，就走了。
宋言目送着鐘想的背影離開，上車，啓動，直到汽車的尾氣消失在路上，他才轉過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