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心心念念
知道她下了床慣愛裝正經,李十七不客氣地戳了戳她那張冷臉,逗趣道:“笑一下嘛,端端?”
沈端一陣無語,那事好歹緩了些時辰,從最初的慌亂無措羞愧自責難堪裏走出來,對着李十七總算找回往日的淡然,且不說心裏如何想的,面上至少一派閑适悠然。
她給面子地小幅度揚了揚唇,似是不習慣拿笑臉來哄。
李十七「啧」了一聲:“還是我沖你笑一笑好了。你這笑,哼,不知情的還以為難為你呢。”
她笑得青春明媚,到底是比沈端小了幾歲,心裏的快活不遮不掩。
逗留斬秋城多時,比起憐舟在問道齋的驚人表現,十七殿下低調地很。出門一趟,沒得了名,也沒贏了利,陰差陽錯舍一換一,舍了清白,換了一個以讀書育人為樂的沈院長。
是以啓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雀躍的,眉間喜色壓也壓不住。
另一種意義上的滿載而歸!
晝景和憐舟同乘一騎,沈端有傷在身,在李十七的強烈堅持下不得不坐上馬車。
李十七在車廂吃着新鮮瓜果,時不時投喂沈端兩下,向來愛玩、悶不住的人竟肯忍受在馬車裏度過漫長的行程。
看她時不時發呆想掀開簾子看一眼的勁頭,沈端出聲道:“受傷的是我,你想去騎馬,那就去好了。”
“不要。騎馬哪有陪你舒心?”李十七攬了她胳膊:“我可不想現在出去被人看。”
沈端沉吟道:“憐舟不會輕看你的。她不是那樣的人,更不會因此心生芥蒂遠了你。”
“我當然知道。”李十七和她撒嬌:“可我更想要你看啊。我出去了,你就不想我麽?”
車廂內忽而寂靜。沈端被她過分的直白熱情堵得啞口無言。
面對感情,年輕人總是勇敢無畏。就像那日她命令自己對她做種種欺君犯上之事。
她晃了晃神,再沉悶的性子也忍不住問道:“殿下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管着我啊。”李十七沖她擠眉弄眼,不難看,嬌縱的樣子也很可愛。
她話音一轉:“也喜歡你慣着我。”
若不是這份若有若無的寵溺放縱,她也不至于在一次次的訓教下對沈端上了心。
“你比任何人都看重我,父皇都不敢要我做的事,你卻敢。你是本公主天生的克星,少了你,我不知要少多少樂趣,慶幸我追上你了,把你捏在手心,想跑都跑不了。”
她眉眼勾了幾分情絲,繞着某人心尖顫呀顫,食髓知味,她無比懷念沈端那日在她身上宣洩的熱情。沈端也不是不為色所動的人,不自在地側過頭。
下巴被人擡起。
“躲什麽,不是你要做本公主的情人麽?”
曉得要沈端做驸馬難如登天,她退了一步,沈端進了一步,兩人有了實質的肌膚之親,又有暗地裏不為人道的感情糾纏,她手指磨搓着沈院長下颌:“端端,我想親你。”
沈端一愣,素來冷然的眸子這會顯得有點呆,呆則呆矣,并沒有李十七害怕的抗拒。
她傾身湊過去,吻住了那唇瓣。
春風吹拂河岸兩旁的楊柳,拂過馬車簾子揚開隐秘的一角。
沈端沒有拒絕,卻因着身上所穿的儒服,固執地秉持着儒門子弟的清高自傲。
氣得李十七撕開她的衣領,面容染了情?動,趴在她身上調笑道:“這會想要裝君子,晚了,沈院長,這事我不怎麽會,教教我可好?”
她挑釁地看着沈端,既有少女的風情,也有貴為皇家公主的驕傲。
看着,就想要人征服。
沈端喉嚨發幹,清冷的容顏,滿身書卷氣,隔着肚皮,心裏蠢蠢欲動。
名花各有主,哪怕宋染等人并不曉得她們敬愛的沈院長躲在車廂正和任性嬌縱的李十七厮混,也不影響她們生出由衷的寂寥。
尤其,身邊還有一對哪怕不做什麽都透着癡情缱绻的恩愛眷侶。
崔知不知第多少次嘆氣了。
後悔和她們走
一路。
早知要面臨如此孤單寂寞的局面,不如早半日動身,亦或等家中護衛來接。
鄭苑年紀小,單純的厲害,看着景哥哥和阿嫂的背影,唇邊的笑一直沒停下來。
崔知暗道她傻,被人秀了恩愛都不曉得。
多少人想着做晝家主的女人,如今人到了眼皮子底下,能看不能吃,還要忍受他抱着正妻噓寒問暖。崔知心裏痛苦地吶喊一聲,面上添了愁容。
晝景此時惬意地和憐舟小聲咬耳朵,時不時把人逗笑。
憐舟性子矜持,礙于周圍都是同窗好友,偶爾鄭苑還會含笑看來,軟聲道:“好好騎馬,別再湊過來了。”
“我有好好騎馬啊。”咽下後面那句「沒有亂動」,心想:失算了,應該獨自帶舟舟回浔陽的。
行了一段路,打瞌睡來了枕頭。人海茫茫,她眼尖地在前方不遠處的茶寮看到一身青衣的宋霁,朗聲喊道:“宋姑姑!”
聞聲,宋霁轉身回眸,看到馬背上的兩人,憔悴的臉上布滿喜色。
“真的是宋姑姑?可她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回城路上遇見熟人,憐舟和沈端講明之後再趕回書院,必不誤了進學日子。
她主動請求脫隊,不僅崔知松了口氣,躲在馬車裏的李十七也松了口氣。
沈端嗓音細辨有一分暧昧的沙啞,溫聲囑咐了兩句,一行人分成兩隊。宋染和鄭苑打過招呼駕馬先行一步,後面的崔知看了晝景兩眼,忙不疊地跟了上去。
沒了周圍那許多的耳目,晝景心情上佳,先下了馬,之後抱着憐舟落地,舉止無一不透着親昵歡喜,弄得少女起了羞意。
原本擔憂她們的宋霁見狀放下了心頭挂慮。
細算起來,當初兩人能結為夫妻還有她暗中布下的手筆。
借着「牽魂索」試探九州第一絕色是否為狐妖,打着為故人之女尋覓好夫君的好意将憐舟的名帖和人物畫像混進「逐光盟」,一層層送上去,送到晝景眼前。
布置是成了,姻緣也成了,唯一可惜的是以她鑒妖師的眼力來看,看不出晝景是妖。
她尋找狐妖已有些年頭,再找不到……
她神色黯然,周身散發着一股頹靡氣質。
憐舟很少見她如此,憂心道:“宋姑姑,你怎麽在這?出了棘手的事麽,我和阿景能為你做什麽?”
三人在茶寮坐下,宋霁待她素來親厚,想想沒甚好隐瞞的,倒是為小輩擔心自己感到慚愧,她緩聲道:“聽人說在此地看到狐妖出沒,想來試試運氣。”
如今九州大陸妖族很少現世,更多藏匿在隐秘的深林、幽谷,不與人來往。
宋霁離了浔陽去過不少地方,每次抱着希望興沖沖趕去,不是傳聞有誤,就是一場鬧劇。真的狐妖沒見到半個影子。
狐妖?憐舟驚訝地回不過神,要說狐妖,阿景不就是麽?她抿了唇,沒吱聲。這樣的事還是得阿景願意才行。
晝景撚了撚指尖,擡眸看她精神氣衰弱不少,又看她胸前護着氣息古樸的酒壇子,問道:“不知姑姑找狐妖有何事,是和此物有關嗎?”
宋霁感嘆她的敏銳,指腹留戀地撫在模樣古怪的酒壇子:“不錯……”
“冒昧說一句,看姑姑這樣子,起碼得有三月日日損耗心頭血……”
她話沒說完,宋霁警惕看她,頂級鑒妖師的雙目完全開啓,金芒暗暗流轉,晝景大大方方任她看。
看了足有半盞茶時間,宋霁疲憊地阖上雙眸:“我還是看不出你的底細,阿景,和姑姑說句實話,你到底是何身份?”
也是此時憐舟才曉得護她多年的宋姑姑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她握着晝景的手,目光定格在漆黑色的酒壇子,少時的記憶詳細翻開來,似乎很早以前她就見過這東西。每次抱着它,姑姑不是哭就是笑。
宋霁話音散在風中,良久,晝景笑了笑,輕聲道:“我就是姑姑心心念念找的狐妖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2-27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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