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喂我
一覺醒來,憐舟是餓醒的。
睜開眼,她最愛的阿景笑意盎然地看她,一身繡了雪花銀紋星河日月的裏衣穿得松松垮垮,流洩春光。
尋常世家縫制衣物少有在上面繡日月星辰、雪花春雨的,因為壓不住。然這身裏衣穿在阿景身上才顯得出世家主的容貌俊秀,傲岸風姿。
憐舟看得失了神,反應過來指腹已撫上她噙笑的眉眼:“我睡了多久?”
“很久啊……”晝景支着雙臂撐在她上方,九州第一的傾城相貌綻開一抹混不吝的笑:“舟舟,舟舟你說夢話了你還記得嗎?”
“啊?”憐舟啞然,被她居高臨下看着,羞意上湧臉頰滿了桃花緋色:“我、我說什麽了?”
晝景身子下壓,留意到少女緋豔的嬌顏,她小聲與之咬耳朵:“舟舟說,想要阿景……”
“什麽?”她下意識起身,唇碰到那人的唇,倒真像是應和了先前那句話,憐舟一陣羞赧,裝作無事發生:“阿景,你快起來,不要這樣、這樣……”
她羞得說不下去,明明最丢人最羞人的一面都被她看到了,還是抛不開臉面被打趣。
她似乎變得更愛害羞了。晝景心道……
不想把人逗狠了,她彎了彎眉,側身翻去倒在石床,懶洋洋道:“舟舟,我好累,你扶我起來。”
憐舟将此話當了真,隐隐約約記起寒潭相擁時阿景忍得很辛苦,那辛苦不亞于她。
她憐惜尊重她不願在藥效下就此委身的心意,信守承諾當着沒有碰她,此時想起憐舟才覺出當時的決定對這人是怎樣的折磨。
山洞亮着照明的夜明珠,天光乍現,夜色将散未散,憐舟溫溫柔柔地扶她起身,不忙着打理自己,反而撿起落在石床的衣袍為晝景穿衣束帶,纖細的指穿過她的發,眉目盡是柔情。
晝景享受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看得憐舟面上燥?熱羞嗔瞪她一眼:“莫要再看了,看多久了,不膩味麽?”
“美人如玉,如仙似幻,似水溫柔,怎麽會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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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過她,憐舟低頭為她纏好腰間玉帶。
雪白的裏衣敞開一小片肌膚,緋紅豔麗的小衣裹着那團渾圓,晝景陡然呼吸急促,彼時恰好憐舟停了手,正準備再為她整斂衣領,沒防備被推開,她一怔,下一刻順着某人幾近凝成實質的目光望去,嬌呼一聲,急忙轉了身。
“阿景!”
一聲羞憤斥責。
晝景摸摸發癢的鼻子,低聲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沒看見才怪了!憐舟耳朵紅得要滴血,羞得快哭了:“你、你閉上眼啊!”
音懸了顫……
“好舟舟,我沒想欺負你,我出去找些吃食好了,要吃烤魚嗎?還是吃燒雞?”
“等——”憐舟慌慌忙忙系好衣帶,嫩白的足眼看要跳下石床,晝景被她驚得心猛地一跳,大步上前把人接入懷:“急什麽?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就這樣下來傷了腳怎麽辦?”
被她兇巴巴的斥責一頓,憐舟窩在她懷裏摟着她脖子:“我、我想和你一起去,別丢我一個人……”
晝景看了眼不遠處入土三寸的白梅簪子,沒和她解釋此地方圓十裏都是安全的,她溫聲道:“先穿好鞋襪,稍後我背你一起去,可好?”
憐舟點頭,看着她眼睛裏的寵溺,笑着親她下颌的美人尖,又羞又怯,還有滿滿的依賴。
可見真是被秋華庭那賊人吓到了。
晝景暫且忍下怒火,彎腰撿了她的鞋襪,就這樣抱着單手為她穿好。單純的舟舟姑娘一會羞得要哭,一會纏人纏得厲害,她笑了笑,低頭吻她唇:“我最喜歡舟舟了。”
所有傷害舟舟的,我一個都不放過!
下河撈魚,進山逮雞,受了驚吓的少女撒嬌地趴在心上人
跑,不時笑得眼角泛開淚花:“阿景,那只雞在嘲笑你啊,你看到沒有?”
晝景頭頂的雞毛剛被她好心的舟舟姑娘拂去,她看着一溜煙跑走的野雞,冷笑:“今天還就非吃它不可了!”
“慢點,慢點阿景……”背上的少女牢牢環住她,生怕被颠下去。
偏偏進了山林,少女的那點子天真爛漫當着喜歡的人被激發出來,頑劣地在晝景得意洋洋抓住那只雞時,深情地吻上她側頸,含羞咬?弄。
大難不死的蘆花雞再次逃得生天,晝景惬意地睜開泛紅的眸子,輕聲道:“舟舟,老實點。”
一下子,憐舟不敢再放肆,怕被咬回來,阿景這氣息,實在太危險了。她心慌地蹭了蹭她臉頰,嬌聲道:“餓……”
不提還好,晝景背着她,咬牙:“你沒雞吃了!”
“是麽,可你先前說今日一定要吃了它,怎可出爾反爾?”她嬌聲軟語,一看就在耍賴:“阿景景,我餓……”
喊得直想讓晝景換種法子喂飽她。
要命!
她繼續背着人去逮雞。
戲弄了兩三回,憐舟笑眯眯地哄她:“這次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是忍不住。”
該死的忍不住,那你為何現在忍住了呢?晝景壓着火氣也在哄她:“不能再鬧了,餓壞了你,心疼的還是我,你看那只蘆花雞多嚣張,本家主平生沒受過這般「羞辱」,我逮了它來,烤給你吃,如何?”
豈料背上的少女恃寵而驕:“還有烤魚,還要喂我……”
那聲「喂我」細弱纏綿到淌進耳朵在心裏化作柔柔春水,晝景疼她喜她,被她撩撥地呼吸微亂:“好。喂你……”
她咬了牙——真想現在喂你!
忍了忍,又去逮雞。
活蹦亂跳的蘆花雞終于落入某人魔爪,被丢在地上捆得無法動彈,憐舟杏眸染笑:“阿景景,帶我去捉魚。”
晝景乖乖應下,所謂的「帶她去捉魚」也不過是她捉魚,憐舟看着,時不時偷親她一下,看那一尾肥魚從她喜歡的阿景景手裏掙脫,撲通,魚兒入水,濺起一陣水花。
她玩得不亦樂乎,晝景也只能寵着。
最好,能寵得她的舟舟忘記一切不愉快的事。
晝景捕魚的動作更賣力。
長烨星主控火的能力暴殄天物地用在了燒雞、烤魚上,聞着香噴噴的肉香和鮮嫩酸甜的果香傳來,憐舟神色一動:“阿景,想吃。”
晝景抱她在腿上,耐心細致地将魚刺剔除,看着少女櫻唇微張,一眼望去瞧見藏在裏面羞澀腼腆的香滑軟?舌,她頓了頓,眼眸微熱。
衣袖被扯了扯,柔弱的舟舟姑娘很懂得如何安撫她的心火,一雙水眸不止勾了晝景的魂魄,還讓她意識到自己餓着肚子的實況。
餓是真餓,想吃也是真的想吃,憐舟眉眼動人:“你要餓壞我嗎?”
餓壞了家主哪舍得?當即收了心神,殷勤伺候她的姑娘。
“阿景餓不餓?”
晝景長眉上挑,給她一道「餓不餓你不曉得」的眼神,看得羞答答的少女不敢再問,唯恐肚子沒填飽,先被大狐貍「吃」了。
吃完燒雞,用過烤魚,在山間逗留一個時辰,憐舟心情大好,眉目沒了那分驚懼,賴在晝景背上不肯下來。她不肯下來,晝景樂得背着她:“舟舟,莫要掉下去了。”
她作勢一個不慎要把人摔下去,唬得舟舟姑娘急忙環緊她脖子,細長的雙腿也跟着圈了那瘦腰:“阿、阿景!”
逗弄了一番,晝景眉眼飛揚:“對,就這樣,別松開。”
知道上了她的當,憐舟羞得欲松腿,小腿反被人握在掌心,那人嗓音微啞:“別亂動……”
知她想得厲害,善解人意的
少女淺淺嗚咽一聲臉埋在她頸側:“下了山,下了山就不準這般了。”
晝景低笑:“好……”
身後,馬兒溜溜達達地跟着她的主子,尾巴甩了甩,鼻孔發出長長的一道響。
到了山腳,晝景重新為她戴好帷帽,将人抱上馬背圈在懷裏:“我記得斬秋城也有玄天觀的分觀,我帶你去那裏看看?”
“不,十七殿下她……”
“早就和你說了,她有沈端照顧,哪還用得着你操心?”她趕來途中恰好看到沈端抱李十七進入客棧。
說到這晝景生了惱,也不知是在氣李十七經不起人激将,還是恨沈端沒盡好師長之責,人她是親手交給她的,到頭來險些遭了這污穢事。
“你就不要擔心她了。”
“被端姐姐照顧,那她們——”察覺到她心情不好,憐舟閉了嘴,腼腆地用手指繞了某人耳邊的碎發:“阿景景……”
晝景冷哼一聲,猝然用力摟緊她腰肢,且聽懷裏人一聲拉長的哼聲,她心跳鼓噪,暗道舟舟磨人。這般想着,暫且按下對沈端和李十七的怒火,縱馬來到玄天觀分觀。
負責接待的是繁杏道人,是個女道,晝景交代了幾句,放心将人交給她。
玄天觀繁字輩的道長都曉得她長烨星主的身份,是以不敢怠慢。
憐舟站在道觀門口眼睜睜看她離開,她曉得阿景去做什麽,也知道攔不住她,若晝景無動于衷,恐怕她都要懷疑這人心裏到底有沒有她。
可縱使是她,也沒想到晝景先去的不是秋家,而是沈端她們落腳的客棧。
砰的一聲!
門被踹開,晝景面無表情闖進廂房。
她突然闖進來,李十七被撈起的長腿抖了抖,幾乎瞬間感受到她的激動沈端猝不及防地咽下那點子甜,心裏怒火中燒。
唰!
她掀帳而出。
“晝家主不請自入,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晝景面色頓冷,想到她的舟舟險些遭了害,一夜過去了而沈端還在這風流快活,見了她竟也不聞不問,她火氣騰起:“本家主将夫人交給你,你就是這樣看顧她的?”
沈端惱恨「他」看了李十七身子,理智盡被焚燒,拔劍而起哪還管「他」口裏說的夫人是何人。
“你敢對我拔劍?正好!收拾秋華庭那個畜生前我先好好教訓你!為人師長,護不好最得意的愛徒,任由她被惡人觊觎,不辨是非,有眼無珠,枉受本家主重托!”
兩人沖出門去在庭院大打出手,李十七身子緩過來白着臉穿好衣服走出門:“景哥哥,端端,你們別打了!”
晝景衣袖被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她沒仗着長烨星主的身份欺負人,單和她鬥拳腳功夫,轉身一腳踹斷沈端一根肋骨:“你不配當舟舟的授業恩師!”
骨斷之痛加之她提到憐舟的名,沈端暫且忍下與她打生打死的火氣:“憐舟怎麽了?”
“她?她險些被害,你竟仍蒙在鼓裏。”晝景嗤笑,開口将昨日大船之上的事細細道明。
眼見李十七和沈端皆心神大震面如土灰,她棄了長劍:“也是,多謝沈院長提醒,從今往後我再不将心愛之人交予她人。我的夫人,我自己來護!”
她轉身出了小院,一滴冷汗自沈端額頭滴下。
“端端,端端你怎麽了?”
沈端一聲苦笑,難掩脆弱地抱住她:“為人師長,我确是難逃其咎……”
風和日麗,晝景一路疾行來到秋家,一聲冷哼:“秋華庭!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