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美人如刀
從十七殿下那裏用課業換來的當世美玉,白貍身上拔下來的細軟長毛,素日攢來的碎銀子買來的金絲,學了七日在玉面刻字,花了三天編織穗子。
串起來做好的定情信物如今被送到心上人手裏,憐舟羞澀了好一會,聽她說“好”,克制不住地彎了眉。
“舟舟,幫我系上。”
“嗯……”
她俯下?身,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後頸,玉佩穗子在她指尖翻飛而動,晝景凝視她彎下的嬌軀,流暢的脊線倏爾占據了她的視線,趁着少女專注系玉佩的空當,手撫上那段雪頸,流連在滑嫩削瘦的玉肩,沿着寸寸肌膚而下……
憐舟動作僵滞,紅着臉細細感受片刻,察覺她大有手繼續往脊背延伸的态度,沒好氣嗔道:“老實點……”
“不舒服嗎?”晝景老實地将手收回,慢悠悠撫摸掌下的細膩溫軟。
精致的儒服少女左肩鼓出手掌的形狀,她咬着唇,腿沒來由地發軟:“系好了,你快出……”
晝景笑嘻嘻地放過她,沒事人一般用那只方才還偷香竊玉的手撈起腰側的玉佩穗子:“一個「吾妻」,一個「吾愛」,舟舟好精妙的心思。”
聽她提到「吾愛」,憐舟羞得眸光暗轉,眼神譴責地看她:“你就放過我片時又怎的了?”非要時時刻刻撩撥她的心。
“可我的心,因舟舟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煎熬。”晝景得了便宜還賣乖:“舟舟,臉皮這麽薄,你會錯過許多舒适快活的感受。”
這話聽起來就不正經,憐舟撐着發軟的腿尋了位子坐下,眼睛噙了笑望着晝景懸落腰間的定情信物,連帶着心神也被那纖細有力的腰肢吸引。
美人如刀,刀刀催人降服在她身?下。阿景整日整夜裏想的便是這些罷。畢竟動心之後她從未掩飾。
少女的心撲通亂跳,晝景邁着優雅的步調走來,清正雅致,君子如玉,待憐舟意識到她說了,人已經被她抱起。
她道:“舟舟,我歡喜得緊,要我們的定情信物碰一碰罷。”
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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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碰?
倒不用擔心玉佩相擊碎了,她驀然走神:阿景聰明的腦袋瓜裏究竟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花樣啊。
瘦削柔韌的細腰撞上來時,憐舟整個心神驟然被她撞碎,腰間兩塊無瑕美玉碰撞發出泠泠的響,晝景喉嚨微啞,附在她耳畔:“舟舟,是不是喜歡這腰?”
收到定情信物的當天,花樣繁多愛欺負人的晝家主再次被嬌妻冷落了。
晝景:“……”
我錯了,下次還敢。被趕出內室,被迫在書房就寝的某人如是想道。
一覺醒來,憐舟眼下蒙了淡淡烏青,用了上好的脂粉遮掩,也沒遮住滿身的心不在焉。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走神了,寧憐舟,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李十七雙手叉腰,對着她柔柔弱弱的舍友興師問罪。
憐舟扶額嘆息,穩住心神耐心将一篇詩文掰開了揉碎了灌進十七殿下不甚聰明的小腦袋,直等到她一臉得意地說懂了,轉身丢下憐舟一人,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不用問,定是去往沈院長那裏了。
憐舟再次恢複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掌心不自覺撈起腰間的流蘇美玉,不可避免地想到昨日之事。
阿景她……
好過分……
分明也是個女子,壞起來簡直無法無天,一味地招惹,對情?事不避不諱。那樣直白羞人的一撞,要她以後怎麽面對她呢?
“怎麽可以這樣呢。”她趴在桌沿,下巴枕在小臂,早過了一夜,意識裏總覺得雙腿還被撞得有些發麻。太急了,太快了。腰是好腰,人是壞人。太可惡了……
大狐貍搖晃着尾巴躍進來,憐舟心不在焉地抱着狐貍,狐貍翻出軟軟的肚皮,少女紅着耳朵埋在一片軟絨,臉頰輕蹭,心道:還是白貍好。被她拔了毛還願意回來。
不像某人……
晝景忍着鼻子發酸的沖動
,蓬松額尾巴纏住少女脖頸,一人一狐如此玩了片刻,李十七氣沖沖跑回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讨人厭的沈端!”
看她這樣子,憐舟便曉得接下來的時間耳根子不會清淨。
果不其然……
李十七破口大罵:“本公主獻殷勤?她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獻殷勤?該死的大冰塊,不識好歹!”
憐舟輕撫狐貍背部如雪淨白的長毛,暗想:可不是獻殷勤麽?出門見沈院長,口脂塗抹地都比往日豔麗奪目。
知道沈院長喜歡花,特意從宮裏搬了開得最好的那盆,幾次三番,不是獻殷勤是什麽?
她嘆李十七當局者迷,又嘆自己旁觀者清。
其實像十七殿下這樣便很好,喜歡就是喜歡,哪怕嘴裏說着「大冰塊」、「讨人厭」,瞧着罷,生完氣還是會跑回去哄人。
即便哄人的方式很拙劣便是了。
她又忍不住想:這次阿景該怎麽哄她呢。
仔細想想并非什麽容不得的大錯,可她怎能如此壞?巴不得将她拐上榻,日夜厮混,哪個正經的姑娘被她那麽一撞還能平心靜氣的談情呢?
罵完了沈端,李十七覺得甚沒意思,以前罵沈端罵完了極其爽快,方才罵了一通,心底反倒空落落的,她話音一轉:“你是不知道,李十五最近糟糕透了。”
“十五殿下?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好久?也沒好久啊。”李十七摸着下巴,看着握在少女懷裏的狐貍,隐下眼饞:“昨日回宮無意撞見她,那臉色,啧,活脫脫的欲?求不滿,再一看又像縱?欲過度,臉頰凹陷,走路腿都打顫。”
說到這她自個也忍不住臉熱,小聲道:“李十五今日就要回襄南,臨走父皇暗中賜下……”
憐舟聽得啞然,第一反應竟是十五殿下欲?求如此旺盛?她小臉紅透,不肯再聽,隐約察覺就連此事都逃不過阿景的籌謀。
還記得那夜阿景子時方歸,她後知後覺地猜到她用來教訓李十五的是何法子,撫着狐貍頭的手頓了又頓。
她想:她不該可憐的李十五的。咎由自取,怎能怪阿景心狠呢?
阿景是要十五殿下生不如死啊。
她有一瞬愣怔,仿佛此時才醒悟她愛的人,原來對着旁人也有雷霆手段、狠辣心腸。
世家主之首的位子不是那麽好當的。十五歲的阿景從老家主手裏接管晝家,短短幾年,沒有教任何人小觑,反帶着晝家走向更惹人豔羨的昌隆。
人人皆贊晝家主舉世無雙,無雙的不僅是那張臉,那身段,還有舉世的才能。
透過李十五,她對着心上人又有了全新的認知。
從玄天觀觀主口中她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上神仙,從李十五的遭遇,她看到了世家主勃然一怒。從昨日,她看到了阿景的使壞、渴求。憐舟心想,阿景是需要她的。
在用最坦誠直接的舉止,最甜蜜的情話,熱烈地表達對她的喜歡。
肢體、神态、甚至一聲低笑,一道氣息,無一不可以成為她攻城略地的利器。
我的舟舟啊。大狐貍默默地親吻她臉頰。
思緒被攪擾,憐舟低下頭來,含蓄地揉揉它的腦袋,垂眸落下一個吻:“白貍真乖……”
李十七看得牙疼。
一只狐貍,這怕是疼到心肝去了罷!
被疼到心肝去的大狐貍沒在書舍久留,看着少女安然地睡在床榻,晝景擡起前爪為她掩好被衾,轉身跳出窗。沒在意李十七瞪圓了的眼。
這、這只狐貍,成成成精了罷!
還會給飼主蓋被子!
天哪,本公主能指望讨人厭的沈端有這麽乖嗎?
轉念一想今日沈端的态度,她怒從心起:該死的沈端端,你怎麽連只狐貍都不如!
狐貍走了沒兩刻鐘,十七殿下一個人憋得快慢死了,着了襪子踩在書舍羊毛毯上,站在一步之外騷擾榻上熟睡的少女。
“寧憐舟!你家狐貍跑了!”
一聲吼……
憐舟睜開眼
死死的,心道:景哥哥每日都抱着這樣的美人睡麽?
那也、那也難怪他看不見別人。
念頭閃過,她難過地在心裏呸呸兩聲,憐舟坐起身似乎清醒地很快,熟睡中被人吵醒,她無可奈何地輕揉眉心,趕在李十七看着她兩眼發直不知在想何的時候在肩上披了外衣。
明明露不出半點不該露的,李十七卻覺得這樣的憐舟是極美的。
她晃了晃腦袋,看在少女眼裏傻兮兮的。
“憐舟,你家狐貍都曉得給你蓋被子了!我、我也想要一只,它是公的母的?趕明我抱一只來,讓它們生小狐貍好不好?生下的小狐貍給我一只就好。”我還可以抱去找大冰塊炫耀!
憐舟的心情是複雜的,不知為何,她甚至想一拳錘爆李十七的頭。
但她脾氣向來好,比三月天的春?水還柔和。也唯有面對晝景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置氣。
她抿了抿滿了水潤光澤的唇瓣:“這要看白貍的意思。”
私心裏她只願白貍是她的。多一只狐貍來和她搶,她心裏不舒坦。轉念又想到白貍時不時往外跑,玩夠了方歸,電光火石間腦海竄出一個念頭:
白貍,是不是在外面養狐貍了?
她決定了,下次白貍上她榻前,一定要聞聞白貍身上有沒有其他狐貍的味道。
晝景揉着發酸的鼻子,一臉懊惱。
婦人眼神慈愛:“是病了嗎?”
“怎麽可能?”話音剛落,她靈機一動,笑道:“是了,是病了,舟舟不肯要我回房睡,我在書房睡,這不就病了嘛。”
這話顯然是哄騙少女的小手段。
堂堂長烨星主,命格主火,便是潛入寒潭呆個十天十夜都不會有半點損傷,怎麽可能折在秋日裏的一場風?
“別逗狠了……”
晝景心虛地點點頭,她自己也曉得,昨日是她孟浪了。
但,舟舟是真得誘她心神啊。
“十五殿下要見你,去罷。”
年輕的家主玉帶長袍,身姿秀美,聞言面色頓冷,一甩衣擺跨過門檻:“事已至此,就聽聽她還有何話要說罷。”
作者有話要說:日萬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