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巫蠱之術
這日, 趙子恒下了朝正坐着馬車準備回宅,經過京兆府門口時,忽聽得車外有喧嚣聲, 掀簾一看,見一群人圍在京兆府門口, 中間圍着一對中年夫婦在苦苦喊冤, 趙子恒喚車夫停了馬車, 讓人去詢問那對夫婦發生了什麽事。
随從去問了。
原來這對中年夫婦正是當日褚先達妹妹陸氏口中賣米的經紀夫婦,只因褚尚書利用職權與京兆府官員暗通款曲, 令羅大慶無罪釋放, 這對痛失愛女的夫婦竟是有冤無處說。
趙子恒聽聞随從的回禀, 略一沉思,便讓随從将那對夫妻喚到了馬車裏。
馬車繼續向前行使,趙子恒見兩人神情不安,便道:“我乃太子少傅,你二位有何冤屈, 盡管說來,本官自然會替兩位做主。”
那夫妻如遇貴人,轉哀為喜, 連忙将自己的冤屈一一向趙子恒訴說出來。
那中年婦人更是痛哭流涕, 凄慘慘道:“我們夫妻兩人就得這麽一個女兒,平日裏把她當寶貝一般疼着, 不料她卻遭到強-暴,她性烈不從才跳河自盡的。可他們竟污蔑我女兒的清白,說是我女兒被人抛棄才跳的河,他們簡直是喪盡天良……”
趙子恒聞言頗生恻隐之心,加之欲扳倒褚先達, 好徹底擺脫于他,“既然如此,你夫妻二人便随我去刑部一趟吧。”他與刑部尚書劉伶素來有往來,加上趙子恒知道他與褚先達有些私人恩怨,他必然會對此事上心。
那對夫妻只當遇到了一心為民的好官,不由千恩萬謝起來。
傍晚,趙子恒回到宅子,便見媚奴在倚門而候,下了車,攜起她的手,“等很久了麽?”
“也沒等多久。”媚奴深望了他一眼,微笑道。
“也不怕累,以後不用出來等我了。”趙子恒蹙起劍眉。
媚奴見他一臉嚴肅,忙答應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趙子恒這才展顏,兩人便一同進了屋,進了屋,媚奴服侍着他将朝服脫下,換上常服。
媚奴問:“今日怎麽這麽晚回來?”
“遇到了些事。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我先去書房了。”趙子恒淡笑道,見媚奴臉上有着失落之色,便道:“待我忙完了再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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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先忙你的。”媚奴體貼道,雖然每次他都這麽說,但他幾乎每次都忙至深夜,而且這些天他一直宿在書房,媚奴心中其實很是忐忑。
趙子恒也沒怎麽想過多,換好常服,便往書房去了。
書房內。
趙子恒正處理着公務,媚奴忽地敲門而進,手中端着熱騰騰的一碗銀耳蓮子羹。
“怎麽來了?”
“熬了碗銀耳蓮子羹給你,你趁熱吃了吧。”說着将粥放在桌上,走到他身旁。
“你先放下吧,我待會兒喝。”趙子恒道,依舊忙着自己的事,然不一會兒,又擡眸看她,溫聲道:“以後這種事,還是讓底下丫鬟來做吧。”
媚奴微愕,而後心中有些失落,她很想替他排憂解難,只是她是一個婦道人家,對朝堂上的事一無所知,也不大通人情世故,唯有在照顧他飲食起居上多費些心思了,但如果這些事都不讓她做,她還能做什麽?
媚奴呆呆地望着他俊雅的側臉,微啓唇欲言,卻又止住,最後只回了句,“是,大人。”
趙子恒并未察覺出她語氣的無奈,只是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她在這很容易令他分散心神。
媚奴聞言臉色一白,聲音輕顫:“那你先忙吧,我先不打擾你了。”說罷急匆匆離開了書房。
趙子恒忍不住擡眸看了眼她的背影,而後繼續忙于政務。
褚清清在府中萃雅樓舉辦茶談會,正與閨中好友談笑間,忽聽樓外人聲鼎沸,喧嚣一片,褚清清和衆閨友正驚疑間,褚清清的丫鬟急匆匆上來禀報,說是刑部的人闖入府中要把她父親帶走。
褚清清不由大驚失色,忙讓那丫鬟服侍那幾位夫人,自己則跌跌撞撞地走下樓,徑往廳堂而去,然剛至堂中,已人去樓空,只有趙氏蓬頭垢面,跌坐在地,痛哭流涕,大罵不止,而衆仆人則惶惶然然,褚清清見此情形不禁頭昏眼花,差點暈厥,幸被旁邊的仆婦扶住,才勉強站穩,沒有倒地,腦子剛清明幾分,又聽趙氏痛罵陸氏道:
“那天殺的老娼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兒子讓他奸殺了人家女兒,還有臉來找讓老爺替他出罪,若老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定要她賠命……”
褚清清聽着趙氏口中不幹不淨地罵着,臉上滿是懊悔之色,當日她百般勸說她父親莫要趟這趟渾水,然他父親顧念親情,始終不肯聽她勸阻,今日才遭此禍亂,若是她再堅持一下,或許父親也不會出事了,念及此,褚清清也不顧得身份體面,也跟着大哭起來。
而那幾名夫人得知發生了何事,個個怕連累自己,紛紛告辭而去。
褚清清一心擔憂父親的安慰,坐卧不安,叫府中伶俐的小厮去刑部打探消息,卻什麽都沒打聽到,褚清清一直等到了夜裏,仍不見褚先達回來,心下愈着急起來,褚清清思考了一整夜,決定去找趙子恒幫忙,好不容易捱至天亮,叫侍女服侍梳洗打扮,又叫人備了轎,也不要侍女陪同,獨自一人往趙子恒私宅前去。
路上,褚清清一直懷着忐忑不定的心情,想着趙子恒會如何看待她,想着趙子恒若是不肯相助,或許自己得放下面子向他示弱,但如果他肯救她父親出來,就算要她在他面前跪下也無妨,褚清清一直在心中設想過最糟糕的結果,心越來越沉重,直到轎子停在府邸前,卻見一對中年男女自趙子恒的府邸出來,褚清清連忙坐回轎中,放下轎簾,耳邊卻聽見那對中年男女在讨論着趙子恒的好,又感謝趙子恒為他們的女兒平反雲雲,聽此言論,褚清清臉色一白,終于明白是她父親之所以入獄都是趙子恒害的。
他竟敢過河拆橋!褚清清心中對趙子恒痛罵不止,卻又毫無辦法,一時之間憤恨難平,只好讓轎夫起轎照原路返回。
褚清清坐在轎子內,心亂如麻,她早該想到的,趙子恒本非善類,他又怎會感謝他父親的提攜之恩。
如今她該怎麽辦?褚清清扶着額頭百般思考方法,突然腦子閃過一事,這讓她眼前一亮,而後眸中寒光乍現。
次日,靖陽王府。
傅子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褚清清,神情淡漠,他并不願意見褚清清,怕嫣嫣多想,但聽說她有重要之事要告訴他,心中略覺好奇,與嫣嫣商量過後,便叫人請她到客廳了。
嫣嫣倒是信任他,竟讓他和褚清清獨處。
褚清清身着素色長裙,不施粉黛,一張嬌豔的臉十分蒼白憔悴。
傅子彥是知曉褚府的變故的,卻有些不解她為何突然找上自己,還說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他,但他并不急于知曉,所以只是悠然自得的飲着茶,待她主動。
對于這個她曾經迷戀過的男人,褚清清她此刻無法做到心如止水,每每見到他,她依舊止不住心間湧動起各種情緒,有悔恨,有幽憤,也有不知名的一些情愫,但她來的目的是要請求他救她的父親,念及此,她收斂了往日的清冷之姿,稍微放低了姿态,啓唇道:“王爺,想來您對我父親的事有些耳聞吧?”
傅子彥語氣不冷不熱,“是有些耳聞。你父親似乎遭到了彈劾,然具體何事,我并不知曉。”
褚清清見他神色不以為然,不禁替自己父親解釋道:“我父親他絕無欺上之意,他不過是顧念親情,一時犯了糊塗……”忽又覺自己解釋得多餘,他怎會在乎她父親是如何一個人,她真是糊塗了,于是止了話,有些不安與懊悔地看向傅子彥。
正如褚清清所料,傅子彥只是無動于衷地看着她,甚至嘴角勾起一抹輕微嘲諷,“不知趙夫人說這些是希望我能夠為你做些什麽?”
一句趙夫人中透出的刻意疏離令褚清清臉紅了個徹底,心中又羞又慚,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眸一擡,冷聲道:“此次前來是想請你幫助。 ”
傅子彥微微一笑道,一雙狹長的鳳眸微揚,“我為什麽要幫你?”
褚清清道:“我身上有楚王殿下想要的東西,可否請你幫我,讓我與楚王殿下見一下面?”
“楚王殿下想要的東西?”傅子彥來了些許興致,他端起茶盞小抿了口茶,才慢悠悠道:“不如你先說說是什麽東西,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
褚清清猶豫片刻,知自己不提供些有用的東西,傅子彥事不會幫她的,她看了眼門外,随即低聲向他透露了機密,“宮中有人在行巫蠱之術。”
傅子彥端着茶盞的手微滞了下,長眉蹙動,神色冷峻淩厲了幾分,“是何人行巫蠱之術?”
“太子生母,寧貴妃。”褚清清道。
傅子彥放下茶盞,不露聲色地問道:“證據呢?”
褚清清聞言神色有些尴尬,為難道:“我是不小心看到了趙子恒的密劄,發現了這個秘密,但我并未拿到那份密劄。”褚清清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與趙子恒雖為夫妻,但早已名存實亡,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攀附我父親才故意接近我,如今他為了爬得更高位,竟瞞着我父親與太子參與了這場可怕的陰謀。”
傅子彥見狀不過心中冷笑,“沒有拿到密稿,就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便攀咬他人有謀逆之心,你可知後果?”
褚清清見他神色譏諷,即刻變了臉,怒色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們大可去查證一下。”褚清清故意冷笑道。
傅子彥沉默片刻,突然微笑道:“既然趙夫人如此有誠意,我便與你引見吧。”
褚清清聞言終于松了口氣,她原本以為傅子彥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