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修) “嫣嫣,今晚我想和你……
明成帝立于一副畫像前, 目光定定地凝望着畫中的人兒。
他年紀不過四十幾歲,但兩鬓斑白,滿臉滄桑, 看起來有五十多歲。
畫上描畫的是他的第九位公主,雲裳公主, 畫中人仍是垂髻之年, 她眉眼天真無暇, 笑容燦爛熱烈,仿佛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集聚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可是又想起雲裳公主了?”
身後傳來寧貴妃的柔媚聲音。
這時明成帝的魂靈總算附了體, 他回頭看向這位雖上了年紀容貌卻依舊嬌美無雙的女子, 愣了一會兒, 似乎想不起來究竟為何會迷戀于她,突然感到一陣孤寂落寞。
“不知怎的,近些日子總是夢見雲裳,夢裏的她是如此的活潑開朗又朝氣蓬勃,一閉上眼, 雲裳的音容笑貌便能浮現在朕的眼前,有時候,朕甚至覺得雲裳就在朕的身邊, 從未離去過……”明成帝神色哀傷, 這一刻他不過是一個父親。
寧貴妃輕嘆了口聲,“雲裳公主若是還活着, 如今也有十六七歲了吧,正是韶華之年,哎,若非當年楚王殿下不小心……”突然想起了什麽,寧貴妃忙住口, 誠惶誠恐道:“皇上恕罪,臣妾不該提起當年之事,惹皇上難過的。”
明成帝搖了搖頭,走上前安慰她:“愛妃也是無心之過。”
寧貴妃順勢倚進明成帝懷中,嬌聲道:“皇上今日一直在批閱奏折,想必十分乏累了,臣妾給皇上揉揉肩膀吧。”
“也好,有勞愛妃了。”
寧貴妃扶着明成帝坐在榻上,給他按揉肩膀。
“愛妃今日身上似乎有股奇異的香氣。”明成帝深吸了口氣,之後又嗅了嗅她的指尖。
“這是臣妾特制的香露,皇上喜歡這股香味麽?”寧貴妃柔柔一笑。
“喜歡,聞之令人愉悅。”明成帝眸中浮起一絲奇異的光芒。
“皇上,您可還記得您答應臣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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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
“皇上,您真是健忘,您忘了您答應過臣妾要立沅兒為太子的。”寧貴妃眸中掠過一絲不滿,嗔道。
明成帝聞言一笑,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原是此事,你放心,朕答應過你,不會失言的。”
“皇上,君無戲言阿,這事您多已經拖延半載了。況且,臣妾這也是為江山社稷着想,先太子已薨逝兩年了,皇上也該早立皇儲,以穩固根基,安天下民心。”
“朕明白。沅兒有見識有決斷,足以擔當重任,只是沅兒他性格中卻有幾分争強好勝,這一點仍需磨練些時日,待他收斂過後,朕便立他為太子。”
“沅兒之所以争強好勝不都是想要得到您的認可,若您早立他為太子,避免手足之間的鬥争,穩定了他的心,他自然會有所收斂,況且您就算要磨練他,也可以在他當上太子後磨練他阿。”
明成帝聞言沉默思索起來,寧貴妃只當他不願意,起身離榻,生氣道:“罷了罷了,說到底,您就是不想立沅兒為太子。”
寧貴妃乍然離開他的身邊,明成帝頓時感到一陣失落,“好了,愛妃莫要生氣,朕答應你,不日便與衆大臣門商議此事可好?”
“真的?”寧貴妃欣然道。
“君無戲言,朕記起今科狀元趙子恒剛任侍讀一職,便讓他去給沅兒講學吧。”
“謝皇上。”寧貴妃這才展顏。
“夫君,今夜可還是要在書房睡?”
褚清清正坐在妝臺前除卸釵環,見趙子恒換好一身衣服自屏風中走出,便問道。
兩人位成親已将近大半月,當初為了壓下那些難堪的傳言,兩人匆匆挑了個較近的吉日便把婚成了,因為靖陽王的關系,兩人婚後并沒有十分恩愛,不過也相安無事。
“嗯,還有一些公事需要我去處理,晚了回來怕打擾你安睡。”她身後的人淡淡道。
鏡中雍容華貴的女子嘴角勾起輕淺弧度,輕啓櫻唇:“我讓媚奴去泡茶了,先喝一杯茶再去吧。”
趙子恒微愣了下,才道了句:“好。”
正說着,媚奴捧茶掀簾而入,見到趙子恒,卻微微低下了頭,褚清清見兩人眉眼交遞,卻始終保持着淺淡微笑,起身來到趙子恒身旁坐下。
媚奴埋着頭将茶盞遞給趙子恒,趙子恒接過道了聲謝謝,媚奴卻始終不敢與他交視,這令趙子恒不由自主地微蹙了眉頭。
媚奴又将另一盞茶遞給褚清清,褚清清笑着伸手過去,在接觸到茶盞那一刻,卻刻意松了手。
“哎呀!”媚奴驚呼一聲,卻是手指被熱騰騰的茶湯燙出了幾道紅印子。
茶盞落地,茶湯四濺。未等媚奴作出反應,褚清清已然揚起巴掌,狠狠向她煽來。
“沒用的丫頭,一杯茶都拿不住,要你何用!”褚清清冷斥道。
媚奴明知是褚清清刻意弄灑了茶湯,卻不敢辯駁,忙跪倒在地,怯弱道:“奴婢知錯,請小姐責罰。”
“清清,她不過打翻一下茶盞而已,你何必動此大怒?”趙子恒心中浮起自責,只因明白褚清清這番行為是做給他看的。
褚清清冷嗤一聲,“不過一個奴才而已,值得你替她說話?我看她心早已不在此處了。也是,年紀到了,春心已動,我也該替她打打算了,免得到時她心裏埋怨我誤了她。”
媚奴聞言驚得面如土色,眼淚也吓了出來,忙磕頭哀求道:“小姐,奴婢知錯了,求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是真心想留在小姐身邊的。”
“既然想留着,那便去外邊跪着,沒我的允許不許起來!”褚清清嬌豔動人的臉浮起無情之色。
“是,奴婢這就去。”媚奴戰戰兢兢地起身出去。
趙子恒冷着臉,隐忍地握緊拳頭,半晌,還是忍不住道:“清清,你不覺得你做得有些過分了麽?”
“夫君,你想要替人打抱不平之前,先認清一下自己,別忘了,你之所以有今天靠的是什麽。”褚清清笑容含諷,他一個寒門之子靠着她爹的關系,一躍成為了魏王殿下的侍讀,就應該感恩戴德才是。他是以為找到比她爹還大的靠山就開始不将她放在眼裏了麽。
“你……”趙子恒俊雅的臉一僵,頓時浮起幾分難堪。
褚清清無視他隐忍的憤怒,悠然起身,“好了,我要休息了,夫君既要處理公事,還是趕緊去吧。”
趙子恒聞言拂袖離去,剛邁出大門口,看到臺階下,那抹縮着身子顯得怯弱的身影,不覺皺了下眉頭,而後才往書房方向而去。
趙子恒坐在桌案旁,呆呆望着案上的書籍,心始終無法靜下,沉思片刻,他終于還是從案旁抽屜裏找出一瓶藥膏,起身出了書房。
聽聞腳步聲,媚奴擡頭,看到趙子恒,不由驚愕,“大人……”
趙子恒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她,突然半跪下來,從袖間拿出藥瓶遞給她,溫聲道,“記得塗藥。”
“謝謝大人。”媚奴将那瓶藥珍重的握在手中,媚奴手猶豫了下,便伸過去替他拂去落在衣擺上的灰塵,輕嘆一聲,“大人,這樣會把衣服弄髒的。”
趙子恒皺了下眉,突然站起身,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
端陽節過後,便一天熱過一天了。
傍晚過後,屋中仍舊悶熱得如同蒸籠,熱浪陣陣,傅子彥用了晚膳,沐浴過後,嫌屋裏悶熱,不願在屋裏待着,嫣嫣便提議去院中涼亭子裏看晚霞,傅子彥同意了。
傅子彥讓人在院中寬敞且僻靜的地方擺放了張竹榻,點上驅趕蚊蟲的熏香,又備上了幾樣素果點心以及佳釀。
墨香指揮丫鬟們擺放好東西,便識趣地找借口離開了。
墨香乖覺,傅子彥和嫣嫣明面依舊如同往常一般,但私下眉來眼去,暧昧得很,她都看在眼裏。
至于兩人有沒有做出格之舉,墨香不知曉,也不敢揣測。
她家爺向來放浪不羁,從來不将規矩放在眼裏,她已經習以為常,她擔心的是嫣嫣的名聲,她家爺也沒說給人家一個名分,若是兩人私下真做了點什麽,那些事傳到別人耳中,吃虧的只會是嫣嫣。
墨香吩咐好小丫鬟看住院門口,不許閑雜人等入內,自己卻溜去找青風喝酒去了。
時值黃昏,紅日墜西,已無日間的暑氣,院中海棠開得依舊紅豔豔,映着漫天晚霞,美得驚心動魄。
可有的人不解風情。傅子彥懶懶散散地歪坐在榻上靠着軟枕,表面似在執書專注閱覽,實則一雙鳳眸卻頻頻偷瞥向不遠處,坐在花藤小椅上的女子身上,見她一直不停地搗弄着手上的香包,卻把他當成了擺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傅子彥鳳眸不禁浮起一抹幽怨之色。
傅子彥幻想中的場景本該是她嬌羞地倚在他懷中,兩人你侬我侬,共賞落日晚霞,卻不是如今這般各坐一方,互不幹擾。
兩人雖然知道對方的情意,但關系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嫣嫣始終對恪守男女大防,但凡傅子彥想進一步,她便退一步,他想親她一下,她都臉紅着不答應,比之前更加害羞。
“喂,不是你鬧着要看晚霞的麽?”傅子彥皺着眉頭開口,待嫣嫣擡頭看他,臉上又浮起明媚的笑容。
“已經看過了。”嫣嫣沒擡眸看他,依舊低着頭,自顧自地繡那香包。
“這不是上次那個香包麽?”傅子彥不甘心就這麽被她忽視,多少女人想得他青睐都得不到,她倒好,竟然讓他費盡心思讨好,真是豈有此理。
“還不是被你扯壞了,害得我還得重新縫一次。”嫣嫣他擡眸瞥了他一眼,帶着微微的嗔意,随即又淺淺的笑了。
傅子彥看着她的笑顏,心口一柔,哪裏還顧得着生氣,笑道:“是打算要送我麽?”
“想得美。”雖然是要送他,可是一看到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嫣嫣就忍不住與他唱反調。
傅子彥輕哼一聲,“除了我,你還能送給誰。”
嫣嫣只看着他笑,也不說話,臉像是被霞光染了一層紅暈,傅子彥的心口卻仿佛被人用柔軟的東西輕輕撩撥了一下,癢癢的,他沉聲道:“你過來。”
嫣嫣被他熾熱的看得渾身一陣燥熱,她起身,慢慢悠悠走至榻前,絞着衣袖,一副羞澀的樣子,低聲道:“有什麽事?”
傅子彥手驀然勾住她的纖細的腰身,在嫣嫣的驚呼聲中,拽着她倒向榻上。
傅子彥撩起她一縷秀發,輕輕在上面落下一吻。
“喂,別這樣,被人看見不好。”嫣嫣羞澀萬分,連忙推開他。
傅子彥卻将她緊緊抱住,不肯松手,他低聲笑道:“沒人看見。”
劇烈的心跳聲透着相互依偎的身子傳遞給對方,兩人四目相對,傅子彥手指暧昧地纏繞上她的發,鳳眸越來越深沉,呼吸漸漸紊亂,低聲乞求:“就親一下。”
嫣嫣只覺得渾身似被火烤一般,竟無法拒絕你。
傅子彥低低一笑,手捧住她的後腦,濕滑溫熱的舌探進她的口中,與她的糾纏起來。
深吻結束後,嫣嫣臉暈紅潮,在他懷中癱軟如春水,傅子彥撫着她微微紅腫的唇,眼尾泛紅,啞聲得寸進尺道:“嫣嫣,今晚我想和你……”
話還沒說完,忽聽得外頭墨香高聲禀報:“爺,楚王殿下到。”
嫣嫣乍聽聞墨香的聲音,吓得猛地推開傅子彥,起身下榻,仍有些意亂情迷的傅子彥看着嫣嫣一臉慌張,雙眸清亮的模樣,臉瞬間黑了。
慕容洹進來時,榻上只有傅子彥一人。
“子澈,就你一人?”慕容洹見到榻上只有傅子彥一人,當即左右四顧起來。
“不然?有鬼?”傅子彥瞥了眼假山後的一角衣裳,無奈地笑道。
呸呸呸,你才是鬼。躲在假山石後的嫣嫣低聲咒道。
“子澈,你還有這個閑情逸致在這玩笑,你可知朝中要發生大事了。”慕容洹望着他嚴肅道。
“朝中之事與我何幹?”傅子彥一手支着下巴,看到榻上被嫣嫣遺落下的香包,不由一笑,拿起來,無聊地把玩着,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還挺香。
慕容洹看着他不以為意的态度,有些不高興,“自是與你有關。前段時間邕州爆發洪澇災害,朝廷已經撥款治理,此刻正要派遣官員去巡視監督治水工程,父皇受我二哥撺掇,決定讓你擔任監察禦史,去邕州巡視治水工程,不日便有聖旨過來了。”
傅子彥指尖一滞,停下了把玩香包的手,
慕容洹繼續道:“我雖向父皇進言勸阻,然終究抵不過二哥的勢力。子澈,那邕州乃瘴疫之鄉,你一直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怎會适應那般艱苦環境。”
傅子彥沉思一會兒,忽又繼續把玩似香包,笑道:“既無法改變聖意,那便坦然接受吧。”
慕容洹見他安心接受,不由替他着急:“你再好好想想,聖上對靖陽王府有虧欠之心,你若上書婉拒,想必父皇也不好勉強你。”
傅子彥擡起鳳眸,眉微微一蹙,神色認真:“既是魏王撺掇,那我若是拒絕,只會讓魏王抓到把柄,再生事端。”
慕容洹又好說歹說了一番,可惜最後都沒勸動傅子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