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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放肆 以柔克剛

“放肆!”

傅子彥沉聲呵斥, 聲音卻略顯低沉,他們兩人緊貼的地方實在惹人遐想,傅子彥體內憋了一股暗火, 僵着身子無法動彈,“你快給我滾下……”

只是話未說完, 便被突如其來的柔軟溫熱的唇堵上, 傅子彥俊美的臉驀地一紅。

而在一旁原打算看好戲的溫如玉臉上笑容瞬間凝滞, 眼睛差點沒從眼眶中掉出,這……這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傅子彥緊閉着雙唇, 一條縫也沒給嫣嫣留, 就怕她像上次一樣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裏。

傅子彥嘗試着推開她, 卻推不開,她的身體極其柔軟,像沒骨頭似的,明明看起來毫無力量,但傅子彥就是甩不開她, 他突然明白了以柔克剛的含義。

好在嫣嫣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咬, 舔嘗他的唇, 手也沒有亂摸他的身體,他實在不知道嫣嫣此刻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仿佛把他的唇當做很好吃的東西一樣。

傅子彥握着拳頭隐忍,如泥塑木雕,睜着的鳳眸一片木然,對于嫣嫣的親吻,他沒有任何感覺, 只是覺得唇部已經麻木了。

傅子彥從來沒有如此狼狽和失态過,心裏恨恨的想,總有一天,他要把她弄死,讓她嘴巴都張不了。

* * *

卻說嫣嫣一覺醒來,已是一室光明,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天亮了嗎?”嫣嫣朦朦胧胧道,聲音有些沙啞。

“已經日上三竿了。”

耳邊一陣熟悉的男聲響起,嫣嫣偏臉一看,一張放大的嬉皮笑臉驀然出現于她眼前。

“啊!”“啊!”

嫣嫣吓得驚叫一聲,一骨碌掙紮起身。溫如玉也被嫣嫣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吓了一跳,跟着大喊大叫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嫣嫣拉過被子蓋過身子,然後拿起床邊的軟枕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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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玉身子敏捷地一斜,便躲過了一擊,口氣滿含着幽怨之色,“阮小嫣,你還好意思問?我可是照顧了你一宿。”說着還故作委屈地湊到嫣嫣身前,指着眼下方,妄圖博取嫣嫣的同情心:“你看看,為了照顧你,我這張英俊潇灑的臉都憔悴成什麽模樣了……”

嫣嫣并未想起昨夜醉酒之事,只是一心挂念着自己的清白,看着他涎皮賴臉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便一巴掌往他臉打去,“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你照顧?!”

溫如玉捂住鼻子,哀嚎一聲,再看向嫣嫣之時,滿是幽怨,“阮小嫣,你莫不是把昨夜醉酒後做過的事全忘得一幹二淨了?”

醉酒?嫣嫣微愕,随後腦海中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昨晚……

溫如玉見嫣嫣臉色柔和,沒有方才兇巴巴的樣子,一時又吊兒郎當起來,湊過去道:“阮小嫣,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扛回來的,你得報答我。”

嫣嫣疑惑地盯着他那張笑嘻嘻的臉,此刻嵌在那張臉上的眼睛正朝着她不停地眨巴着,賣弄風騷。“可是,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溫如玉一雙黑眸頓時晶亮晶亮的,“真不記得了?”不記得最好,一想到在馬車上發生的事,他就氣得牙癢癢。

“那個……我有做丢人的事麽?”溫如玉怪異的眼神不由地讓嫣嫣局促不安起來。

嫣嫣驚慌失措的神色令溫如玉升起了逗她的心思,溫如玉雙手環胸,啧啧搖頭起來。

“喂,你這搖頭什麽意思?”溫如玉的态度仿佛驗證了她的猜想,嫣嫣更覺不安了。

“你還是別問了,我怕你承受不住。”溫如玉故作嚴肅之色。

“喂,你別逗我了,快告訴我……”嫣嫣心急如焚。

偏溫如玉依舊氣定神閑,不慌不忙,“你确定要聽麽,事情是這樣的……”

“等等!”嫣嫣猶豫了下,“我還是不聽了。”正說着不小心扯疼嘴角,嫣嫣徑自下了床,沖到妝臺前照鏡子。

“啊!”地尖叫一聲,嫣嫣回身追問溫如玉“我嘴角的傷……是誰打的?!”語氣中透着憤怒。

一提起這事溫如玉就恨不得煽自己一嘴巴子。“還不是你自己活該。”溫如玉沒好氣地睇了嫣嫣一眼,“阮家姑娘,我真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哪來那麽大力氣……”

“我活該……”嫣嫣嘀嘀咕咕道,“不對!”嫣嫣秀眉一蹙,清澈的眸子猛地掃向溫如玉,“我夢見被狗咬了一口,原來不是做夢,那只狗一定是你對不對。”

“喂喂喂,你夢見的是狗,我是人好不好,而且我倒希望咬你的那個人是我……”最後一句,溫如玉幾乎用抱怨的語氣說出。

“好啊,你終于承認那個人是你了……你太過分了!”嫣嫣抓住方才扔在地上的軟枕就沖過去往他身上招呼。

溫如玉邊跳腳便解釋:“別打,別打,我話沒說完,真不是我……”

“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是我!”

“好啊,你承認了!”

“……”

對于到底是誰咬了她這一問題,在嫣嫣去了安晴院,見到正在和老太君說話的傅子彥後,終于明白過來。

對于嫣嫣那可謂稱得上灼熱的目光,傅子彥心中竟頗覺不大自在,狠狠睨了她一眼,便轉移了目光。

昨夜于馬車內,溫如玉從他身上把她拽起,她死活不肯起,傅子彥氣得咬了她一口,沒想到,這瘋丫頭也回報了他一口。

嫣嫣察覺他不悅的目光,也忙移開了視線,轉向老太君請安。

“嫣嫣,你嘴巴怎麽也受傷了?”老太君瞥了眼嫣嫣,繼而又瞥了眼傅子彥。

嫣嫣,傅子彥兩人聞言不由自主地對視上了一眼,兩人雙眸中皆暗藏着一絲窘迫,兩人不約而同錯開了視線。

嫣嫣心跳得異常快速,臉也微微發燙,“回老太君,奴婢吃飯之時,不小心自己咬到的……”說罷,将頭埋低,恨不得縮進地裏面,才能掩飾她心頭那強烈的羞恥之心。

“祖母,若無別事,我去書房了。”傅子彥忽地起身告離。

“嗯,也好,今天就在府中待着,學着熟悉府中各項事務,莫要再出去惹事了。這楚王也是,沒事找你打什麽架。”

傅子彥點頭稱是,臨去前他看了嫣嫣一眼,眉間萃着一絲冷意。

* * *

“等一下……”

傅子彥剛走出院門,卻被身後緊跟出來的嫣嫣喚住。

傅子彥微怔,站住腳步回身望她,眉不自覺地皺起。

乍對上那雙寒涼的鳳眸,嫣嫣只覺得又回到了與他初識的時候,內心升起一絲怯意,然嫣嫣還是鼓足勇氣,絞着衣袖走向他。

“昨晚……昨晚……”嫣嫣期期艾艾了半天,愣是道不出個所以然來,臉倒是漲紅起來。

傅子彥等了半天,已然不耐煩,“昨晚什麽?”

嫣嫣聞言豁出去似的朝他猛鞠一躬,再擡起身子時,秀氣的湧起一抹緋紅,如三月的桃花般,她很認真地道歉道:“昨晚的事對不起。還有,昨晚是你救了我吧,謝謝。”

她一本正經感謝的模樣落入傅子彥的眼中,不知為何,傅子彥竟覺得有些好笑。

傅子彥手抵唇間,微咳一聲,掩飾想笑的沖動,随後壓低聲音,面無表情道:“感謝就不必了,我不過是恰巧經過而已。至于對不起……”傅子彥俊美的臉驀閃過一抹尴尬,随後又恢複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冷聲道:“對不起我收下了,此事就算過去了,你把它忘掉吧。”

嫣嫣心中微喜,立即斬釘截鐵地回答:“是,昨晚我……奴婢什麽都忘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王爺,您放心,奴婢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這求之不得的态度令傅子彥內心有些不快,鳳眸中的溫度驟降。

嫣嫣身子輕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王爺不相信?那要奴婢起誓麽?”

傅子彥冷哼,卻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道:“你就這麽想忘記?”

嫣嫣眸子不小心撞上他凜如冰雪的目光,不由微微後退了一步,有些怯怯道:“不是王爺您讓我忘的麽?”

的确。傅子彥只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然那鳳眸中的溫度卻越來越低。

“那我……奴婢告退!”嫣嫣驚慌失措道,說罷匆忙離開。

傅子彥望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皺了眉頭。

花軒內。

傅子彥沒出府,百無聊賴地歪靠于躺椅上,逗弄那只叫“燕燕”的白鹞。

墨香拿着一精致拜匣進入花軒,看到傅子彥像逗弄小貓小狗一般逗弄那只白鹞,心中不由可憐起這只白鹞來。本是兇猛強悍的動物,如今卻折在她家爺的魔爪之下,如何不令人嘆惋。

“爺,這是褚家小姐叫人送來給爺的。”墨香将拜匣恭恭敬敬地遞過去。

傅子彥放下喂食的銀匙,拿起身旁幾上的濕帕擦拭淨了手,方接過拜匣,打開拜匣,淡瞥了匣中物,卻是一方素帕。

傅子彥放下拜匣,頓了下,似笑非笑的問墨香:“你可知這羅帕有何寓意?”

墨香沉思片霎,認真做答:“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羅帕乃是女子貼身之物,帶着說不清道不盡的纏綿之意,将羅帕贈與男子,必定是心悅此名男子了……”

傅子彥笑了下,“看來她這是提醒我莫忘了約定。”

昨夜傅子彥說過會約她,沒想到她如此急迫,讓傅子彥大感無趣。

墨香猶豫了下,“爺,您真的喜歡褚家小姐麽?”

傅子彥瞥向她,鳳眸中滿是耐人尋味的感覺,“怎麽,你懷疑?”

墨香淡定地回:“沒有,只是奴婢擔心……”

“擔心什麽?”傅子彥一揚眉,道。

“褚小姐畢竟是尚書之女,身份畢竟非同一般,若是爺并非出自真心還是莫去招惹……”

墨香見傅子彥眯了眯眼,知這是他不滿的表現,忙住了口,“是奴婢說錯話了,請爺恕罪。”

傅子彥忽笑了,笑容明媚如春風,溫和地安慰道:“不必緊張,你說的話我會考慮的。”說罷又繼續逗弄那只白鹞起來。

墨香心中到底松了口氣。

傅子彥以手支着下巴,不小心碰到唇上的傷,随即想起昨夜馬車裏的情形,他微垂眼眸,思考片刻,擡眸看向墨香。

墨香雖未擡頭,卻依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自她身前襲來,令她芒刺在背。

“墨香,我給你放個長假如何?”突然,傅子彥開口道。

墨香驚愕擡眸,小心翼翼問:“爺是嫌棄奴婢事情做得不好麽?”

“恰相反,你辦事能力很好,你的辛苦我看在眼裏,所以我決定給你放一個月的假。”傅子彥言語真誠,令人難以懷疑他另有目的。

墨香呆愣片刻,方回:“爺,您也知道的,奴婢無家可回,在外面也沒地方可住。”

“無妨,我城郊有座空宅子,你可以去那住。”傅子彥體貼道。

“……”這是趕鴨子上架?她家爺的心思向來令人捉摸不透,好在她也并非好奇之人,于是福身道謝道:“如此,多謝爺的美意,不知爺想奴婢何時起身?”

“你今天就動身吧。”傅子彥很滿意她的回答。

墨香頓了下,随即鎮定自如道:“是,那待會兒奴婢就去收拾行囊。”

“就現在吧。”傅子彥又道。

“……”墨香滞了片刻,而後道:“是。”福身退下。

傅子彥随即起身,再次往安晴院而去。

與此同時,溫如玉已在安晴院。

“你莫不是在與我說笑?”聽聞溫如玉的請求,老太君有些吃驚,甚至懷疑是自己聽差了,然旁邊沈柔君,錦兒,王嬷嬷也是一臉驚訝之色,老太君這才确認自己沒有聽差。

“姑母,侄兒是認真的,還請姑母成全。”溫如玉收斂了嬉皮笑臉,極其認真道。

老太君沒想到溫如玉竟然看上了嫣嫣,頓時沉下了臉,厲聲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她是什麽樣的人,她怎配得上你的身份?”

溫如玉微變了臉,怕惹怒老太君,便笑道:“侄兒又不曾想過要娶她為妻,不過見她辦事妥當又生得機靈,想放她在身旁侍候罷了,反正您又不缺那一個侍女。”

老太君臉色稍霁,“你簡直是胡鬧。平時也沒見你身旁需要侍女侍候。”

“嗯……就是突然想要一個了。”溫如玉伸出兩指搓了搓鼻梁,眼前游移閃躲。

老太君道:“平日裏你行事不拘小格也就算了,如今還與府中的下人厮混起來,這成何體統?此事莫要再提了,再提姑母可就生氣了。”

溫如玉擔心太妃回頭會責怪嫣嫣,連忙解釋道:“姑母,侄兒與她是清清白白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向姑母提的要求,是侄兒自作主張的。”

溫如玉這番話原是好意,卻不料适得其反,讓老太君更加懷疑兩人的關系,“你還如此維護她,莫不是她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

沈柔君見老太君臉色比之前更差,忙幫着勸說道:

“藺表舅,你還是聽外祖母的話吧,不過一侍女而已,你何必如此上心?”

溫如玉心中本就急切,再有沈柔君言語添堵,便煩躁起來,正待向老太君解釋,卻見傅子彥走進來,此事只得暫告一段落,一時無比捉急,看向傅子彥的眸中不禁多了一絲幽怨。

見到溫如玉,傅子彥神色微變。

老太君依舊在氣頭上,沒好聲道:“怎麽又來了?莫非也有事要與我商量?”

傅子彥道:“祖母真是料事如神。”

老太君怔了下,随即看向溫如玉,冷笑一聲,溫如玉聞言尴尬地別開了視線。

“說吧,你有何事?”老太君直入正題道。

“祖母,孫兒的侍女墨香有事告假,如今孫兒身邊正缺一個熏衣疊被的侍女,想向祖母借用一下您的侍女。”

老太君驚訝道:“嫣嫣?”

傅子彥回答:“正是。”

沈柔君聞言頓時花容失色,眼眶微微泛紅,聲音發顫道:“表哥……怎麽你……你也……”說罷只怕會當着衆人面失态,于是掩面奪門而出。

“小姐……小姐……”錦兒連忙追出。

老太君見狀更氣,冷笑道:“一個小小侍女竟都給你們記挂惦念上了,你們一個個真給我長臉了!”

傅子彥原還有莫名,直到聽聞老太君這一番話,終于明白過來,鳳眸瞥向溫如玉,裏面落了一片烏雲,而溫如玉也緊盯着他,眸含挑釁。

嫣嫣剛進安晴院的門便與沈柔君迎面撞上,沈柔君見到她,眸中頓時射出一抹濃重的幽怨之色,而後跑開。

不一刻,錦兒也跟着跑出,見到嫣嫣更是惡狠狠睇了她一眼才去追沈柔君。

嫣嫣僵立當場,一頭霧水。她招誰惹誰了?莫名奇妙地搖了搖頭,繼續走,就在剛踏進老太君房間那一瞬,多雙眼睛便向她齊刷刷射來,嫣嫣心肝一顫,竟有股拔腿而逃的沖動。

他們看她的眼神怎麽都怪怪的?而且似乎都是針對着她的。嫣嫣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小心謹慎地走上前去,“老太君,已經擺好飯了,請您移步到膳廳吧。”說罷退至一旁侍立。

老太君不由多看了嫣嫣一眼,嫣嫣莫名有些緊張,不由微垂了頭。老太君又将視線移至傅子彥身上。

嫣嫣循着老太君偷瞟了過去。

傅子彥此刻正斜看着窗外風景,神情透着散漫慵懶,然仔細研究的話,你會發現其中透着細微的愠色。

嫣嫣又循着老太君的視線瞟向溫如玉,發現溫如玉正盯着她看,斯文俊秀的臉上帶着笑意,見嫣嫣朝他看來,臉上的笑容愈加明朗。

嫣嫣愣了下,總覺得他那笑容倒是比平日裏的順眼得多,正想着,旁邊忽傳來傅子彥的輕咳聲,嫣嫣瞟向他,卻見他依舊旁若無人的欣賞着外頭風景。

嫣嫣正覺氣氛詭異之際,耳邊冷不丁的響起老太君的話:

“你們兩人都留下來陪我吃午飯吧,你們平日裏可沒來得那麽勤快,一下子還來倆,機會實在難得。”老太君對着傅子彥和溫如玉兩人說道,可說最後一句話時卻是看着嫣嫣的,且眼神透着一絲嚴厲。

嫣嫣心一咯噔,忙低下頭去,心中總覺得老太君這話似是針對她說的,又覺得不大可能。

褚府。

媚奴服侍褚清清用過午膳後,褚清清覺得身子困倦,又嫌屋悶,便讓媚奴在花園亭內安了卧榻,亭內四周又垂挂了疏竹金鑲軟簾,在亭中小睡。

媚奴坐在不遠處花下的一白石墩子上替褚清清把風,免得有人進來打擾了褚清清的休息。

此時正是晌午,花園中樹蔭重重,日影沉沉,令人昏昏欲睡,媚奴拼命撐住仍舊忍不住打起盹兒來,忽耳邊一陣輕微的呼喚,使得她從昏睡中驚醒。

眼前忽現一張溫文儒雅的俊臉,媚奴心內不由怦怦的跳了幾跳,忙起身行禮問安,低聲問:“趙公子怎麽來了?”

趙子恒望着她,溫和笑了笑,“受褚大人邀請前來赴宴,席中多飲了幾杯,略有醉意,便出來散酒,卻不料在此處撞見媚奴姑娘。”

媚奴垂着眸,為難道:“我家小姐此時在花園亭子中小憩,不如我帶公子去別處散酒如何?”

趙子恒視線瞥了眼不遠處垂着軟簾的亭子,正待答話,簾中卻傳來褚清清婉轉如黃莺般的嬌語:

“媚奴,是誰來了?”

“回小姐,是趙公子。”媚奴放高了聲。

簾中人沉默片刻方回:“請趙公子過來吧。”

媚奴眉眼不由浮起一抹喜悅又忙收斂,低着頭恭敬道:“趙公子随我去吧。”

她眸中那抹喜色并未逃過趙子恒眼中,他心思微動,卻不動于聲色,随着媚奴走向亭子。

媚奴将趙子恒領到亭子處,卷起簾子,請他入內,便退了出去,将空間留給了兩人。

“趙公子。”褚清清歪靠于卧榻上,朝他盈盈一笑。

趙子恒作揖抱歉道:“實在沒想到清清小姐會在花園中賞花,一時誤撞了進來,還請小姐莫怪。”

“趙公子言重了。”褚清清道,“對了,聽聞公子不日将參加殿試,清清在此先預祝公子高登金榜了。”

趙子恒目光深沉地望了她一眼,“多謝小姐的祝福,此次殿試,就算不為了我自己…”到此他故意一頓,随後堅定道:“為了小姐你,我也要全力以赴。”

褚清清微愣,臉一紅,柔聲低語道:“為了我作甚?”

趙子恒面露壓抑之色,沉默片刻,終于回道:“其實有句話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只從第一次見到小姐,我便生了愛慕之心。”

媚奴立于亭外,豎耳傾聽,聽到趙子恒的話,心中不由為褚清清感到歡喜。

然褚清清聽聞此言,似乎有些愕然,“趙公子怎能說出這般話來?”

媚奴并未從褚清清的語氣中聽出高興起來,不由有些着急起來,緊接着又聽趙子恒道:

“唐突了小姐,我很是抱歉,只是我實在無法掩藏心中對小姐的戀慕,才如此沖動表白,子恒不才,此次若是僥幸進得前三名,小姐可願嫁給子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哪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那小姐可願告訴我你的心意?”

“身為女子,出嫁從夫,我只能愛我的夫君,若是私相授受,想必趙公子也會瞧不起清清吧。”

“小姐知禮守禮,是子恒唐突了小姐,實在慚愧。”趙子恒語氣中稍顯失落,卻對她表示尊重。

“媚奴,你送送趙公子吧。”褚清清吩咐媚奴道。

媚奴領命,送趙子恒走出花園。

她家小姐并未直言拒絕,那麽就表示這趙公子還有希望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媚奴微擡起眸注視前面俊逸的身影,猶豫了會兒,盡管已經知道他們的對話,還是忍不住問:

“不知趙公子與我家小姐談得怎樣了?”

趙子恒聞言回身站住腳跟,笑容親切,“你好奇?”

媚奴只好也停住腳步,不好意思道:“我……趙公子才華橫溢,容貌又佳,很配我家小姐。”

見她一臉單純的模樣,趙子恒不由升起調侃之心,“難道你中意我?”

媚奴沒想到看起來溫文儒雅的趙子恒竟會說出這般不正經的話來,不由羞紅了臉,她并非中意他,只是為了她家小姐好,她不希望她家小姐把一顆芳心系在那傅子彥身上,所以才想撮合他與她家小姐的。

媚奴微微皺起了眉頭,略帶嗔意道:“趙公子也忒不正經,我這可是在為你争取呢。”

趙子恒聞言非但不收斂,笑容反而更張揚:“如此小生要多謝媚奴姑娘的大恩大德了,還請媚奴姑娘在你家小姐面前多替小生美言幾句。”

媚奴見他不曾拿對下人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來對待她,反而與她随意談笑,不由消了怒氣,也和他開起玩笑來,揚眉道:“你這個油嘴滑舌的書生。好吧,若是将來事成的話,你要如何報答我的恩德?”

趙子恒露出一意味深長的笑容,“給你配一個好人家如何?”

“呸呸呸……”媚奴啐了他一口,又瞪了他一眼,羞道:“我才不不要。”

“那你要如何?”趙子恒暧昧地看着她。

媚奴不曾經歷過男女情'事,自不知他眸中意味,只是莫名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他,聲音又低又軟,“我是要一直待在小姐身邊的,你答不答應?”

趙子恒湊近她,低聲笑道:“想待在小姐身邊,不就是想待在我身邊麽。”

媚奴心怦然一跳,立刻後退躲他遠遠的,紅着臉羞嗔道:“呸,哪個想待你身邊,你自己出去吧,我不送了。”說罷慌亂逃掉。

趙子恒停在遠處,目送她離去,随着人影的消失,那挂在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去,雅致的眸浮起幾分涼薄。

紫檀木圓桌杯盤羅列,擺滿了各式山珍海味。

“你,過來幫我夾菜。”

嫣嫣正給老太君布菜,忽聽傅子彥道。擡眼看他,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眼皮猛地一跳。

“耳聾了麽?”傅子彥伸手朝她一勾,話語雖難聽,笑容卻如此溫煦。

傅子彥這人向來喜怒無常,嫣嫣摸不透他的心思,只是覺得那笑容沒安好意,心裏百般不願靠近他,卻不得不硬起頭皮上前。

“王爺想吃什麽?”嫣嫣舉起筷子,垂眸低眉,溫溫順順的。

傅子彥斜睨了她一眼,輕聲出口:“豆芽兒。”

“是,王爺,奴婢這就給您夾。”

這豆芽兒是老太君愛吃的,因此飯桌上常常會出現這道菜,她曾聽老太君說過,傅子彥最不愛吃的就是這豆芽兒,那他為什麽要說吃這個呢?

嫣嫣不解,直到傅子彥帶着譏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臉驀然一紅,明白過來,心中憤然。

她不過瘦了些,就天天被這男人明裏暗裏的諷刺,真是可惡,就算她瘦又與他何幹?她又不和他睡覺。

嫣嫣拿起筷子夾起一大把豆芽兒,正要放進他面前的空盤裏,心裏嘀咕着,撐死你。傅子彥卻猛地朝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她一指尖一顫,險些掉了筷子。

“吃不了這麽多。”傅子彥面色如常地捉住她手腕的手,示意着她把一半的菜放回重新夾了少許,才放開她的手。

嫣嫣臉色漲得緋紅,匆忙把菜放進他的盤裏,便回到了老太君的身旁,生怕他還要她夾別的菜。

一旁的溫如玉禁不住醋意大發,“嫣嫣,我也想吃豆芽兒,你給我夾。”說着臉上朝她綻放明媚如春的笑容。

這一個個的都沒有手麽?嫣嫣無視對他的笑容,心頭敢怒不敢言。

仿佛讀懂她的心裏話,溫如玉無辜道:“我夠不着。”

嫣嫣克制住直往頭上上冒的怒火,上前,夾起豆芽兒放進他的碗裏,随即暗暗瞪了他一眼。

“多謝。”溫如玉回以微笑,挑釁地瞥了傅子彥一眼。

傅子彥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的,早已沉了臉,只道嫣嫣給他夾菜一臉不願,給溫如玉夾卻跟巴巴趕上前似的。

“你去給我盛湯。”傅子彥看向嫣嫣,目光陰沉。

嫣嫣叫苦不疊,根本無法顧及看老太君此刻的神色,而一旁幫老太君布菜的王嬷嬷終于看不過去了,向傅子彥道:“王爺,我給您盛吧,奴婢這近些。”

“不用,嬷嬷侍候祖母便成。”傅子彥淡淡道。

嫣嫣無奈只好去替傅子彥盛湯。

老太君一直緊蹙眉頭,靜觀着這火'藥味十足的局面,又細細打量嫣嫣一番,總覺得她長相也沒那麽出衆,莫非是使了什麽狐媚手段?一想到此,老太君不沉下了臉,她平生最不喜的就是這種表面溫順,內地裏盡耍狐媚伎倆的女子。雖不過是猜測,內心卻對嫣嫣的好感驟降。

嫣嫣盛好湯将湯碗遞給傅子彥,對上他那意味不明的眸光,心突突一跳,想要收回手,已然來不及,湯碗與他的手甫一接觸,“砰!”地掉落在地,湯水碎片四濺。

“怎如此不小心?”老太君責備的聲音響起。

嫣嫣紅了眼,內心從憤怒,到無措,再到屈服,最終,她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向着老太君緩緩跪下,“是奴婢的錯,請老太君懲罰。”

她頭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

她這種沉默反倒像是對傅子彥無聲的斥責,傅子彥嘴邊的笑意滞住,怎麽也笑不下去了,心中不明白為何面對着她,他的行為總是這般缺乏理智又如此荒唐可笑。

溫如玉忙替嫣嫣求情:“姑母您別動氣,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必為她求情,原以為她是個謹慎小心的,卻不想這般冒失,今日若不懲戒她,讓她長點記性,他日若是在賓客面前失禮,豈不是丢盡我靖陽王府的臉。”老太君借機發作道,随即向王嬷嬷道:紫蘭,帶她去領罰。”

老太君看向傅子彥和溫如玉,冷聲道:“我已吃飽,便先回房了,你們随意。”

待老太君去後,王嬷嬷嘆了口氣,“嫣嫣,随我去領罰吧。”

溫如玉心中有愧,走過去想扶嫣嫣起身,卻被嫣嫣閃躲開。

嫣嫣就連看他一眼也不曾,便起身随王嬷嬷走了,溫如玉望着落空的手,發起怔來。

經過傅子彥身旁,嫣嫣冷冷地朝他瞥去一眼,那一眼,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情緒。

傅子彥怔了下,心口一陣發悶。

* * *

陽光炙熱如火,沒有一絲風,烤得人頭腦發昏。

嫣嫣跪在院中,膝蓋下是鵝卵石,痛楚過去後,腿腳只剩下麻木。

嫣嫣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有些頭暈,額頭上不停冒着汗,連背後的衣服也濕透了。

遠處閣樓之上,傅子彥憑欄而立,鳳眸凝視着院中那抹羸弱的身軀,裏面有着複雜糾結之色。

青風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前。

傅子彥淡瞥了青風一眼,沉聲道:“你去給她拿個墊子。”

青風愣了下,随即道:“是,屬下這就去。”

然沒走幾步又被他叫住:“回來。”

青風轉過身,“爺,還有何事?”卻見傅子彥鳳眸中泛起寒意,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拿了。”傅子彥語氣清冷。

青風詫然,随後看向嫣嫣那處,卻發現溫如玉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那,青風立刻明白過來。

“是。”青風答道,随即退到一旁靜立。

* * *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向姑母提出那樣的要求,你也不會受罰……”

溫如玉望着跪在太陽底下的嫣嫣,愧疚,心疼,懊惱等各種情緒瞬間占據了他整顆心。

“你不必自責,這是我的錯,是我摔碎了碗,才惹老太妃生氣的。”嫣嫣将錯誤歸結回自己的身上,似有意與他拉開距離,她已經從王嬷嬷那知道發生了何事。

溫如玉聞言更加後悔自己的自私,“不是的,是因為我,姑母才會遷怒于你的。”他一心只想着自己開心,卻從未考慮過嫣嫣的處境,才害她失去了老太妃的信任,歸根結底,是他的錯。

嫣嫣突然有些崩潰,不禁朝他大聲道:“我都承認這是我自己的錯了,你還想做什麽?”

雖然嫣嫣嘴上說是自己的錯,但心裏還是怨的,怨他什麽都沒和自己商量,他和傅子彥一樣,都沒把她當真正的人看待。

溫如玉眸中浮起受傷之色,有些慌張道:“嫣嫣,你可以打我,罵我,但別和我這般生疏可以麽?”

這是溫如玉第一次認真的喊她的名字,但嫣嫣現在只覺得頭昏沉沉的,耳也鳴得厲害,眼前出現了重影,胃也一陣一陣地抽搐起來,她已經很難受了,為何他還要來這裏不停的糾纏她。忍住強烈想要嘔吐的惡心感,嫣嫣臉色慘白,語氣虛弱道:

“你們放過我吧,我不想當物品,随便讓你們丢來丢去的,我和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們身份高貴。我高攀不起,也不敢高攀。所以請你快點離去。”

溫如玉聽聞她的話原打算先離去,以免再刺激到她,可見她面色蒼白無色,氣喘籲籲,不由十分擔心道:“阮小嫣,你不舒服?”

嫣嫣催促道:“我沒事,你不必管我,你快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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