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沒名沒分的,這……
“咋回事兒啊哥哥!”許優優震驚了半天,憋出一句語無倫次的話:“變性了嗎?”
“……”南川面無表情看着她,“給你個機會重新說一遍。”
“……轉性了嗎?”
南川幽幽開口:“我就覺得歌好聽不行嗎?”
“行,當然行。可太行了。”許優優做了個鬼臉,低頭給他發。
南川口袋裏的手機一震,他随手拿出來一看。
哪裏是視頻,許優優給他單發了一首歌。
南川眉心一跳:“許優優——”
許優優跳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臺跑,一邊跑還一邊大聲說:“我這不是為你好嘛!你自己說的這輩子最讨厭運動員!”
“……”南川無言以對。
皮了一把的許優優跑得沒影了,南川在長椅上坐下來,耳朵裏塞了耳機,播放起來。
“Heart beats fast. Colors and promises.”心跳得越來越快,眼前愈加斑斓的色彩,耳畔你的誓言暈開。
“How to be brave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該如何變得勇敢?當我害怕失去害怕受傷,我該怎麽去愛?
“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 all of my doubt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One step closer. ”但當你就站在我眼前,我所有的疑問顧慮就都突然消散不見,只想和你再靠近一點。
耳畔是柔情的歌聲,南川出神地望向冰場裏翩然躍起的身影。
內心久違地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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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朵長在陰天裏的向日葵,終于久違地看到了太陽。
……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晚上聞遙依然是在冰上度過的。
不過,比起之前一門心思準備考級,眼下她的目标是琢磨出一個新的節目。
花滑比賽的賽制是每個選手都要準備兩個節目,一個短節目,一個自由滑。
短節目兩分鐘,會有一些硬性規定要求和限制,主要用以衡量選手的基本功是否達标。比如女單的節目會要求不能有四周跳,必須有阿克塞爾跳、躬身轉等等。在世界級賽事中,短節目相當于一次小考,按照得分排名篩出排在前24位的選手。
自由滑四分鐘,因此又叫長節目,沒有了硬性規定與難度限制,選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動作的編排。因為發揮的空間比短節目大很多,因此所占的分值也更大。
其實關于短節目,她已經決定把之前在考級時滑過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當做新賽季參賽用的短節目。
節目的編曲綜合了兩首來自《羅朱》的經典曲目,是她從俄羅斯回來之前老師幫她編排的新節目。老師給她和伊萬用同樣的曲子編了兩套動作,結合了兩個人的不同風格。放在一起看,就像是一個在表演小羅密歐,一個在表演小朱麗葉。
至于剩下的自由滑,就成了聞遙自己要面對的考題了。
不過沒關系,她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斟酌。
一轉眼來到九月下旬,馬上就要放長假。
放假之前是學校一月一度的月考。
考前聞遙和爺爺做了保證,考試成績只要能穩定在班上前十,他就對她天天晚上去冰場的事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聞遙感覺得出來,爺爺對她滑冰這事的态度已經多少有了一點軟化的跡象。
她猜想這其中她爸一定功不可沒,肯定拿出了在外交部修煉出的一身辯論技巧,十八般武藝,十九般套路,一套又一套的盡往爺爺身上使了。
直到她奶奶告訴他,是她爸給爺爺看了網上她的視頻。爺爺當時還一副傲嬌又嫌棄的反應,直到後來半夜被奶奶看見他躲在書房裏偷偷捧着手機看。
聞遙:“……”
別問,問就是不敢動。
月考兩天考完,隔天就出了成績。
聞遙幸不辱命,考了全班第三,年級第十九。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
數學卷子非常難,幾乎所有文科班考出來的分數都不高,因此某人詭異地從中異軍突起,居然拿了滿分。南川別的科目成績倒是湊合,平均分左右。光憑一個數學拉了四十幾分,生生将總成績穩定在了全班第十二,全校第七十幾名。
後來南川又被劉豫押去又考了一遍理綜,雖然最後理綜成績不算入正式的成績,但聽悄悄去打聽的同學說,他理綜依然是滿分。
這樣的成績怎麽看也應該轉去理科班才是,就算不走競賽這條路,光憑他的理綜成績,參加高考考個雙一流的大學也不成問題。
為此,劉豫乃至教導處徐主任都親自找他談過。
談話的內容大家不得而知,只知道無論他們來找他談幾次,南川都依然穩穩地坐在六班的最後一排,哪兒也沒去。
……
聞家飯桌上。
氣氛肉眼可見地和諧了不少。
晚飯吃完,爺爺坐在主位上開始抖報紙。奶奶沏茶去了,爸爸切了一盤水果拿過來。
“明天中秋,你去請你那個同學來家裏一起吃個便飯吧。我跟你爺爺提過他,爺爺很想見見他。”
“诶?”聞遙詫異地擡起頭,看看爸爸又看看爺爺,遲疑道,“中秋節都是跟家人一起的,把他叫來我們家不太好吧?”
聞鴻說:“我之前聯系過他媽媽,本來想請他們母子兩人一起過來的。但她的助理說她一直在外地拍戲沒空回來。你同學……是叫南川是吧?南川他父母都不在身邊,正好請他來做客,中秋佳節還是熱熱鬧鬧的比較好。”
聞遙本來想一口拒絕。
南川那人怎麽看也不像是樂意跟不認識的長輩坐一起吃飯的人。
更何況她想起那天在她家門口他和她爸的匆匆一面,她至今還記得當時他那逃離般的背影。
“他肯定不會來的。”
聞鴻溫和地說:“沒事,你就代表爸爸和爺爺邀請他,來不來是他自己的意願。”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聞遙想搖頭也不行了,只能應下來。
但還是給他們打了預防針,南川大概率是不會來的。
房間裏,聞遙盤腿坐在窗臺上,舉着手機措辭半天,終于把邀請發過去。
南川大約在忙,過了幾分鐘才回複過來。
【ice:……?】
【ice:沒名沒分的,這就見家長了麽?不太好吧。】
聞遙:“……”見你個大頭鬼。
不來就不來呗,咋還調侃上了。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出他肯定又端出了那副痞痞的态度。
難得最近半個月裏他都安安分分,很好說話,問他題目也會細心解釋,拜托他給她多滑半小時他也毫無怨言。久而久之,聞遙都快忘記了,他本身其實就是個有點冷傲,又有點痞壞的性格。
【WY:南川同學,做個人吧。】
【WY:[小企鵝翻白眼].jpg】
南川正在回家路上,等電梯的功夫,笑着盯着手機裏她發過來的表情。
萌萌的卡通小企鵝,跟她的頭像一模一樣,她很愛用這套表情包,導致他現在一看見企鵝的小表情都能聯想到她。
明天中秋去她家麽……
他回想起聞遙她爸爸,之前匆忙相見,印象裏她爸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看起來很年輕,年輕得根本不像一個有聞遙這麽大的女兒的父親。想必她爺爺奶奶的性格也相去不遠吧。
聞遙那樣的性格,溫吞中帶着點執着,細膩裏還有點勇敢,乍一看似乎很矛盾,但相處久了就知道,她一定是從小被教育得很好。性格有棱角,卻毫不刺人,談笑舉止間仿佛永遠帶着宜人的溫度。這種天然的溫暖一定來自于她從小家庭的教養和氛圍。
這令南川十分向往。
自從外公和爸爸去世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那種家的氛圍了。
想到這裏,他擡手打字。
【ice:開玩笑的,我會去的。】
【WY:?】
【WY:真的假的?】
【WY:不想去也沒事的,我替你回絕掉就行了。不用勉強啦。】
【ice:不勉強。謝謝你們邀請我。】
居然還謝謝。
聞遙驚了。
沒想到南川真做起人來,還有模有樣的。
于是,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就約定好了。
電梯一路攀升到30樓。
南川含笑将手機塞回兜裏,擡步跨出電梯開門。
房門一開,滿室的黑暗與酒氣撲面而出。放眼望去,整個昏暗的客廳裏只有一個小角落開着一站小夜燈,一圈小小的燈光照在那個靠在落地窗邊喝酒的女人身上。
那個女人半靠在窗前,望着窗外夜色。
袅袅婷婷的背影怎麽看都有種說不出的寂寥和悲傷。是他母親,華岚。
南川下意識地想喊一聲“媽,你回來了”,可話還沒出口,就看見她聞聲轉過頭來,看見他的瞬間,非常溫柔地笑了:“一勤,我等你好久。”
南川腳步一頓,還停留在唇畔的笑意僵住了。
滿室的黑暗像是自己長了腳,争先恐後地向他撲過來,漫出門框,蔓延到他的腳下。
“媽。”他壓低了嗓音,“是我,我是阿川。”
客廳裏,華岚臉上柔和的笑忽然一收。
良久,她才輕聲說道:“…………是阿川啊。進來吧,站門口幹什麽?”她收回了目光,再次端着酒杯看向窗外。
南川緩慢地帶上了門。
“啪”的一聲關門聲響起,将電梯間裏明亮的燈光徹底隔絕在外。
南川在玄關站了好一會兒才适應了客廳裏的光線。
随即就聽見華岚有些冰冷的聲音說道:“前幾天你的班主任打電話過來,跟我聊了你學習的事情。聽說他打算讓你走競賽?你有沒有告訴他,我讓你讀文科是為了将來考法學院?”
她沒有回頭看他,自顧自地看着窗外。
“阿川,你要繼承你爸爸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