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石洞
鬼龍的聲音低沉而冰冷，透着讓人心顫的狠辣，他警告着素素安分一些，他的語氣沉穩冷寒到沒有半絲溫度，他的眼神在漠視一切。可是，他的身體卻分明繃得極緊，他的胸膛卻跳的極快，那股溫熱的粘濡感還在繼續。素素心裏一緊，他受了傷，所以抓人擋在他身前，一方面作為挾持的人質為自己找退路，二來，可以作為他的盾牌，為他在對手面前隐去他的弱點。
什麽鬼煞門，什麽鬼龍，她統統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那就是被一個受了傷的亡命之徒挾制，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他的劍下魂。
鬼龍冰冷的劍鋒已經刺進了素素嬌嫩的皮膚，她的血滴到他的劍上，沿着光鑒的劍身蜿蜒而下，在月下泛出妖豔詭異的光。
“鬼龍，不要胡來，有什麽事情，我們好好商量！你先放開你手中的那個小姑娘！”龐大人久久權衡不下，在看到鬼龍的劍又深入了素素脖頸幾分的當下，他立刻做出了決定。說話間，他朝身後的衆手下做了個手勢，近衛軍後退了幾步。
鬼龍低聲冷笑了兩聲，手指微松，那劍就停留在原地，沒有繼續前進但也沒有後退。溫熱的血點滴滋潤着冰冷的劍，這冰與火的交融，讓那嗜血的劍越發的寒芒逼人，灼傷了她的眼。
素素覺得自己像一只宰殺到一半的小雞，他的劍如果再探進去一分就會割到她的動脈，到時候她就可以直接下地府去跟閻王喝茶了。
脖頸處的痛她已經完全忽略不計了，她僵在那裏像石膏人一樣，煞白着臉，除了那眼珠間或一轉代表着她還是一個活人，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哼一聲，就算劍割開脖子的時候她也只是眉頭一蹙，尖叫也解決不了事情，素素要冷靜，越是生死一線越不能慌亂。
此時，雖然龐大人帶着他的近衛軍已經推開了十米之遠，但是，河的兩岸，那些草叢裏，大樹後，有股暗流在湧動。她和他是那些視線的聚焦點，好像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将他們倆一起網住，那種被聚焦的感覺讓人有種剝了皮綁在烈日下暴曬的恐懼。
“別亂動！”鬼龍鬼魅一樣的警告又在她耳畔響起，是他讓她不要動的，可是他自己卻動了，抓着她換了個方向，這樣一換，素素終于看到了那些讓她渾身緊繃的暗流，龐大人是退開了些，但是河兩岸卻多出來了許多弓箭手，無數的弓箭瞄準着這邊，他是靶子的中心點，而她，很幸運，成了名符其實的陪練，剎那，好不怨恨。
“龐大人，看來你這回為了抓我回去交差，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啊！你确定京師的小偷抓光了嗎？京師的強盜清除徹底了嗎？為了我這麽一個無名小卒如此調兵遣将的，我鬼龍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這厮，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調笑，那龐大人也是，人質的血都要流幹了也不見有實質性的進展。素素皺着眉，靠誰不如靠自己，她一定要趕在周遭那些箭雨飛過來之前從他手中脫身。素素垂下眼，努力想辦法。
“好吧，既然鬼龍你不願交出那封信函，那就跟那封信函一起消失于這個世界吧！”龐大人聲音冷下來，聲音透出濃郁的殺氣，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下來，死亡逼近的感覺就是如此讓人窒息嗎？
“龐大人，你作為皇上欽點的近衛軍都統，難道就一點點也不顧惜我手中的人質麽？”鬼龍冷笑着問。
龐大人陰郁着臉，掃了一眼鬼龍手裏的素素，跟素素會話，“小姑娘，只要能夠消滅黑龍這個禍害，你也算是除暴安良為國捐軀的有功之人，我會撫慰你的家人，不會讓你白死的！”
素素沒有流血而死，也沒有被鬼龍吓死，但是卻被這個龐大人幾句話差點給噎死。
這算什麽？素素等不及了，趁着鬼龍和龐大人還在對持，素素垂下眼，手指悄無聲息的摸向自己的腰部，那裏，她的荷包随身不離左右，裏面裝着曼文送她的那些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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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跟着老中醫外公，還沒學會捏筷子就已經學會撚銀針，她熟悉人體的每一個穴位。後來大學義無返顧的學醫，解剖課一次不落，她的手纖巧而靈動，所以，當她指尖的銀針刺進身後鬼龍的腰側，他如遭雷擊，整個身子在瞬間一片僵麻，素素就是趁着這短暫的瞬間推開他架在她肩上的那只握劍的手，迅速從他懷裏泥鳅一樣的滑下。
腰側那個部位有個穴位控制着周身的神經，只要被外界的力量侵襲，身體會在幾分鐘內出于無意識的僵麻狀态。素素對自己銀針刺穴的技術完全有信心，可是，她卻低估了那個男人易于常人的恢複能力，只不過一個瞬間他便恢複過來，接着身後響起他憤怒的咆哮，一道勁風襲來，他揮出一道手刃直接劈在素素肩上，素素眼前一黑，頓時昏厥。而那邊，龐大人趁勢而起，一聲令下，無數飛箭如漫天細雨撕裂這夜空而來……
仿佛昏睡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等到素素幽幽醒來的時候，肩膀，還有頭，依舊隐隐作痛。而脖頸處，更是一陣接着一陣火燒火燎的灼痛。疼痛讓人恢複清醒，素素的意識和記憶在瞬間回到腦子裏，她猛地睜開眼，入眼的是一個拱形的石頂，并非小翠嫂子家那褪了色的帳子頂棚。
素素撐着身上僵硬的地面坐起身，直接撕下衣服的下擺纏住自己受傷的頸脖。
外面有光線灑進來，天應該亮了，可是石洞裏的光線卻依舊有些暗淡，但足夠她打量這置身的石洞。石洞不大，約莫十平方左右，她就躺在最裏面一塊凹凸不平的地上，難怪咯的後背難受。
“這就醒了？”冰冷的聲音如鬼魅般在石洞內響起，落在人身上好像罩了一層寒冰，冷徹心骨。那聲音素素熟悉到骨子裏去了，因為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将他帶到了死亡的邊沿轉了一圈。
她循着那聲音扭頭，這一動作牽動傷口，痛的她抽了一口涼氣。
石洞入口的地方，那個黑衣男人正靠牆而坐，那麽高大的身形陡然坐下來，整個石洞仿佛都瞬間變得低矮逼仄了，他修長的腿随意的伸着，卻擋出了石洞的出口。素素望過去的時候，他正偏頭看着她，蒙面巾已經摘下來了，但因為背光的緣故，他的面目一時看不太清楚，唯覺一道目光銳利而深沉。那把嗜血的長劍就靠在他身側，沒出鞘的時候安靜的能夠疏忽它的存在，一旦出鞘，那鋒芒……素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心有餘悸。
“先前不是很有能耐嗎？劍刺進那麽深都沒聽你哼一聲，我還以為你是個怪胎不怕痛呢！怎麽，現在知道痛了？”他低低的冷笑聲在石洞內響起，
素素心內一緊，竟然有人的笑聲能夠帶給人如此的冷銳，輕輕咳了一聲，“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樣怪笑？你知道的，你這笑聲讓我聽着毛骨悚然。”
他的笑聲頓時打住，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素素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石洞裏的空氣竟然又開始凝固了。下一秒，他騰地一下從地上一躍而起，帶着洶洶氣勢三兩步邁到素素身前，素素欲奪路而逃，可是他的手臂太長，猛地一下就捏住素素的下颚，擡起她的臉。
四目相對，她終于看清了這個被近衛軍都統龐大人忌憚，這個無惡不作的鬼煞門匪賊鬼龍的真正面目了。
他有着劍一樣的眉，寒星般的黑眸，堅毅的下巴如刀刻一樣，整個人又冷又硬，像冬日裏的一塊石頭，既冷銳又霸氣。
他逼視着她，那樣的深邃和冷漠，讓人如履薄冰。那樣的倨傲和尊貴，讓人倍感壓迫。他的指腹很粗糙，那應該是長期握劍的緣故，緊緊摩擦着她的下颚，酸澀的痛。素素不知怎的，腦子裏突然就聯想到金戈鐵馬，想起邊塞長風，朔北冷月，甚至是大漠裏鋪天蓋地的風沙。
“或許你不怕死，不然也不敢如此奚落我，不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捏碎你的牙讓你生不如死？”他嘴角微微勾起，帶着一絲殘酷一絲傲氣，指間微微用力，很快便傳來她牙關咯吱的聲響。
“放……開……我！”素素含混不清的嗚咽着，雙手胡亂的抓扯着他的胸膛，雙腳肆意的踹向他，如果沒有記錯，他的胸口應該是負了傷的。
果不其然，素素的指甲抓扯到了他的胸口，他眉頭一皺，一把甩開素素，捂着胸口半跪下來，高傲的頭顱微微垂着，大口大口的喘氣。
素素被摔到冰冷的石壁上又被彈回來，在地上滾了兩圈，這才掙紮着爬起，她還是穿着沐浴後的那套行頭，剛才一番糾纏的時候罩在外面的那件薄薄的袍子都松開了，露出領口處那一片白皙還有裏面粉色的圍胸。真是該死，素素低聲咒罵了一句，顧不得多了，趁着鬼龍還沒追來素素拔腿就往洞口的方向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