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Part 分明是，尋死的目光
是，紀南風的房間嗎？
黑暗中，憑着窗外射入的一點點透明的月光，楚凝打量着這個房間，啊，比起上次那個房間，這裏，的确是有人情味多了呀，牆上，挂着相框，透明的書櫃裏，擺放着滿滿的書籍，床單的顏色，也是溫馨的暖色調，啊，看吶，在那床頭，還挂着一把吉它，吉它的後面，還貼着搖滾明星的海報，雖然看上去很舊了，但意外的，卻能真實地感受到仍生機勃勃地跳動在那上面的屬于紀南風的青春血脈。
楚凝呆呆地坐着、看着，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紀南風正在酒吧喝酒，接到Michelle的電話，“混蛋，還不打算回來嗎，楚凝正在家等你呢！”
什麽啊——自說自話的，随随便便就把楚凝帶到這裏來，混蛋的人是你才對吧！“我才不回去！我又沒說要見她！”
“難道你不想見她嗎？明明已經想她想到要死了吧，幹嘛還要嘴硬！”
“我哪有嘴硬啊！換作是你的話，你會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嗎？Michelle，就算你再關心我，也不能這樣把我的自尊踩在腳底下！”
“自尊？”Michelle冷笑，“你以為，自尊是那麽重要的東西嗎？”
“當然重要！”
“比你的命還重要嗎？啊？紀南風？比起你的命，自尊算什麽，算什麽！！！”說到這兒，Michelle的臉上滑下了淚，但她硬忍着不出聲，要是被紀南風聽到了，他的心，只會更痛而已，那孩子，壞就壞在，心太軟了啊。
紀南風沒再說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氣得Michelle連連跳腳，“哇啊啊，真想狠狠地揍這臭小子一頓啊！！”因為氣難平，Michelle又跑出去打開了冰箱，拿出了一大堆的食物往嘴裏猛塞了起來。
比你的命還重要嗎？
比起你的命，你的自尊算什麽，算什麽？
什麽啊，都只是說的好聽而已！不站在他的位置上，又怎會真正明白他的心呢？說什麽命不命的，難道最該死的，不正是他紀南風嗎？打從一開始，他就是不該有的存在，早死，只是早超生而已。紀南風拿起酒杯，剛想喝，胃裏又翻滾起來，他只得負氣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敲，從錢包裏掏出錢結了帳，便往酒吧外走去。
外頭冷風嗖嗖，吹到臉上，就像刀子般劃下了刺痛的印痕，紀南風沒有開車，也沒有叫出租車，而是沿着公路，茫然地往前走着，雖然身上很冷，但裝滿了酒液的胃裏卻像火燒一般地灼燙着。
楚凝正在家等你哦。
Advertisement
那個傻瓜，傻瓜，居然，會特意為了他趕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但，她究竟對蘇麗的事了解多少呢，應該沒多少吧，否則，她怎麽肯來呢，明知，他有女朋友卻還招惹了她，換作別的女孩子，這時候，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吧，而楚凝呢，卻只是傻傻地、傻傻地看着他，還在他嘔吐的時候，為他遞上紙巾。
沒辦法了啊，那種心痛，好像快要把人給撕裂了，所以，沒辦法對你好言相待，也沒辦法，能坦然地站在你面前、笑着迎接你，已經沒辦法了啊，走入絕境了，怎麽辦，楚凝，本來，真的很開心的，認識了你之後，覺得整個人生都變得輕松了，想着，以後就能一直這麽輕松着嗎，因為太開心啊，所以完全沒預料到這之後的事情，竟會轉入如此不堪的歧途。
“啊——嚏！”不知是不是被冷風吹到的緣故，紀南風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雖然很想睡，卻怎麽也沒辦法讓自己爬上那張床——那張屬于紀南風的床，于是楚凝抱着棉被坐進沙發裏，頭一點一點的打起瞌睡來。
“嘶——”好冷！帶着滿身的寒氣，紀南風推開門走進了屋子。
室內一片黑暗，看來大家都睡了，紀南風輕手輕腳地往二樓他的房間走去。
剛一推開門，按亮電燈，紀南風被眼前所見的一幕驚呆了。
楚凝，楚凝，竟睡在他的房間裏，抱着棉被，縮在一張小小的單人沙發裏，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憐的小動物，紀南風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眶裏聚集起來的熱意就快要化成淚水從那裏滾落出來，他才後退兩步，啪的一聲合上了門。
被門聲驚醒的楚凝，睜開朦胧的睡眼，卻只是看到不知為何已變得一片光亮的房間。
是誰？誰來過了嗎？可是，環顧四周，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楚凝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該不會是做夢吧，可能是自己剛剛打開過又忘了，居然，睡着了呢，明明是想等着什麽的，結果還是睡過去了，什麽啊，紀南風還沒回來嗎，他今晚，還是會在醫院裏過夜吧，不會，回來了吧，至少，在還沒有整理好要怎麽面對她的時候，他是不會回來了吧？揉了揉因為擠壓而有些發麻的手臂，楚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因為口渴，楚凝想出去找點水喝，可是剛一下樓梯，就看到了紀南風。
“紀南風！”她下意識就叫住了他，因為她看到，紀南風正準備拉開門把往外走，“紀南風，你要去哪裏？”
紀南風僵立在原地，楚凝加快腳步奔下樓去。
“紀南風……”已經快要靠近他的時候，楚凝不禁又放慢了她的腳步，不知道為什麽，那種胸口為之一緊的感覺又來了，紀南風，為什麽，僅僅只是看着你的背影，就感到心都要碎掉了一樣，根本不敢伸手去觸碰你，生怕一碰到你，你就會整個人在我面前垮掉了一樣。
居然，被她抓到了，明明，好不容易才做下了決定，想趁她還沒發現的時候逃離這裏，結果，還是被她抓到了，怎麽辦，這麽狼狽的樣子，真的不想被她看到啊。
“啊！楚凝！你還沒睡嗎？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倒時差的緣故啊對不對，我猜你啊，一定是第一次出國吧，哈哈哈！！！”
楚凝驚呆了。
沒想到，轉過身來的紀南風，竟向自己呈現了一個陽光般的大笑臉，搞什麽啊，有那麽高興嗎？笑得八顆牙都露出來了啊，那麽白，那麽可愛的小牙牙！
楚凝站在那裏，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雖然心還在痛着，可是，眼淚卻沒辦法順利地流出來。
誰還能對着那樣一張笑臉哭出來啊，笨蛋！笨蛋紀南風！！
那之後，紀南風被楚凝乖乖地拎回了房間。
“外面很冷啊，你只穿這麽一件外套，不會感冒嗎？”一邊責備着，一邊拿毛毯披上了紀南風的背，紀南風咻咻地吸着鼻涕，“當然會感冒啊，所以才跑回家的嘛，啊——嚏！”話一說完，立刻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你喲！”楚凝一臉無奈地把倒好的熱水遞上來，紀南風接過去，嘿嘿一笑，便喝了起來。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跑到這裏來……”
“是啊，我也沒想到，拜你所賜，我終于是出了趟國。”
紀南風聽了後，微微地苦笑了一下，然後便握着水杯，繼續沉默着。
好像，變得沒話講了，明明才過了一個月而已，彼此間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好大，怎麽辦，有些緊張，不知該如何開口，可是如果一直這樣沉默着，會不會更難堪？
“之前，剛剛見到Michelle的時候，我還真是被她吓了一大跳呢！”
“哦，怎麽回事？”
“她啊，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哦，”紀南風無聲地笑了下，“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說啊，說我是你在國內新交的女朋友，所以特地去查看我的！”
“什麽啊，那丫頭，還是那麽亂來！”
亂來？啊，是啊，亂來，呵呵，楚凝僵笑着，“是啊，也不知道她是哪裏聽來的，我，我哪裏是你的女朋友啊，應該說，是曾經接受過你的幫助的一個可憐蟲才對吧。”
紀南風不說話，又默默地低下了頭去。
诶？又說錯話了？難道，不該這麽說？
“不過，不過呢，我們還是很快就解除了誤會，哈哈哈——”
別笑啊，越笑越像個笨蛋啦！可是，雖然心裏清楚這一點，臉上卻沒辦法停下僵笑的表情，說點話啊，紀南風，不要再這樣沉默下去啦，有什麽煩惱的事，有什麽痛苦的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趕緊說啊，通通都說出來吧，紀南風！
忽然，紀南風擡起了頭，把水杯輕輕地擱在了桌上。
怎麽，是要說了嗎？楚凝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
“啊，既然這樣的話，明天，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吧！”紀南風轉頭看着楚凝，臉上又擺出了那一個大大的陽光般的笑臉。
雖然這樣的笑臉，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想像着、希望看到的，但是，還是不想要看到你這樣的笑啦，紀南風，一直僞裝的話，會很累的哦，不想看到你累，不想看到你拼命隐忍的樣子。
“好，好啊，那我們明天就一起玩吧！話說，紐約都有哪些地方好玩的啊……”
“什麽，你倆這是要出去約會嗎？”一大早，看到紀南風出現在飯桌上就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再聽說他要帶楚凝出去玩，Michelle更是一臉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什麽約會啊，我只是在盡地主之誼而已！”紀南風一臉不耐煩地瞪過去一個白眼。
Michelle歡天喜地叫了起來，“老爸，老媽，你們聽見了沒有，南風要和楚凝一起約會去喽！”
“你個神經病！”紀南風抓起一個面包就往Michelle的後腦勺狠狠地砸了過去。
雖然不是很願意當電燈泡，但迫于老媽的壓力，Michelle還是不得不充當一下那兩人的司機。
“你幹嘛要跟來啊！”
“混蛋！你以為我想跟啊，是老媽怕你沒體力開車啊笨蛋，好心沒好報！”
“你才笨蛋啊，被笨蛋叫成笨蛋，你想把我氣死嗎？”
“耶！笨蛋！笨蛋！”Michelle搖頭晃腦地沖紀南風猛做鬼臉，紀南風則一再對她做出恐吓的動作，站在一旁的楚凝被這兩個人的親密舉動惹笑了。
車子一路往市區海港的方向駛去，到了海岸處，再乘上渡輪前往自由島，便可登上自由女神像進行參觀。
“居然像電視塔那樣！可以鑽進自由女神像的肚子裏嗎？”楚凝好奇極了，大家買了票，排着隊，可以坐電梯，也可以沿着一道螺旋形的階梯自己爬上去，直接登上自由女神的頭部，在那裏，可以透過女神的眼睛看到整個紐約的繁華景象。
“好，好神奇——”除了這個，已經被眼前那壯闊的美景震攝住了的楚凝便再也說不出其它了，而紀南風則只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保護着她，免她被人來人往撞到。
Michelle拿着一大堆的熱狗可樂棒棒糖塞過來，“來來來，一邊吃一邊看，然後，你倆，轉過身來，我給你們拍照！”
卡嚓！趁紀南風還沒來得及咬牙切齒地撲過來，Michelle已經快速地按下了快門，然後搖了搖手上的熱狗向他們得意洋洋地笑着說，“我去那邊轉轉哦，你倆自便！”說着，她便飛快地跑走了。
“Michelle！Michelle你等等我們啦，哎，紀南風，不如我們也過去那邊看看吧……”但是，沒聽到紀南風的回應，咦？紀南風在做什麽呢，正側着頭，透過窗戶，向外看的他的那雙瞳仁，透明得像玻璃一樣，明明臉上沒什麽表情，卻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體內的哀傷，正如他眼前的那片蔚藍色的海水一樣，從他的雙眸中漫無邊際地飄出來，動搖着。
楚凝怔怔地站着。
“南風……”
她走過去，她呼喚他，但她的呼喚，很快就被風聲擊碎，在巨大的海風迎面灌來之時，她清晰地看到，在紀南風的嘴角處，無聲地浮現了一抹冰冷的嘲笑，那抹詭異的笑容，讓夢凝心驚肉跳，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沖上去，一把抓住了紀南風的手。
要到什麽時候才會開口呢，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把你心中的煩惱全部都向我傾訴，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等到你對我卸下心防向我敞開懷抱呢？
那一天，那一刻，在紀南風的眼眸深處，她所看到的，沒有錯吧，還是錯了？那分明，就是一個人，想要尋死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哇卡卡，完成目标，敬候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