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 搞半天，你在耍我？
就在她氣急敗壞地要轉身走時，紀南風出現了，只見他拄着雙拐，正一蹦一蹦地從電梯口裏出來。
楚凝立刻朝他沖過去。
“就沒見過一個骨折病人能有你這麽好動的！！！”
“哇哦哇哦！”
紀南風以一副誇張的、同時又很享受的表情挑着眉說，“姐姐這語氣我好喜歡！你看嘛，明明就這麽緊張我，為什麽就是不肯老實承認你愛我呢？”
愛愛愛，愛你個頭啦愛！楚凝剛想一巴掌揮過去，卻見紀南風用一個紙袋将她的手給擋住了。
“什麽東西？”
“壽司。”紀南風從紙袋後露出了一個調皮的微笑。
兩人坐在病房的陽臺上吃。
“手術，準備什麽時候做？”
“明天。”
“明天？”雖然是已經晚了兩天，可是……“害怕嗎？”
“什麽？”
“手術，害怕嗎？”
楚凝自以為找到了紀南風逃院的理由。
可是紀南風會是那麽容易中計的人嗎？他微微一笑，“在你眼中，我是一個膽小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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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呵——那不就得了？”紀南風拿起一個三文魚壽司送進了嘴裏，楚凝定定地觀察他的表情，他是在僞裝嗎？還是，他确實已做好了思想準備。
“其實，你要是害怕，也是正常的事。”她輕輕地說。
“所以？”
“所以……”
“要是我哭着說不要的話，要是我鬧着要自殺的話，醫生會不會就對我法外開恩，讓我不必做這個手術？”
自殺？
“哪有這麽嚴重啦？”楚凝笑着推了他一把，“雖然醫生說，手術确實有可能會留下一點點後遺症，但也沒到要讓你害怕得自殺的地步吧，年輕輕的，就說什麽死不死的，難道你就不怕你家人擔心啊！”
“沒了我，這個世界也不會變得有所不同的。”
紀南風的話，讓楚凝怔住了，他，在說什麽？她擡起頭看着紀南風，發現他不知何時已換成了一副她從未見過的黯然的表情：
“我存不存在，根本就不重要，就算我明天死掉了，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損失！歸根究底，我就是個廢物，從我出生那一天開始就是。所以，就算明天的手術會失敗，就算接下來我會變成一個殘廢，也是不會有人在乎的。”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楚凝的心，瞬間就抽緊了，她無法相信，以紀南風這樣條件的人，怎會說出如此自卑的話，“紀南風……”她不知不覺地喚出了他的名字，底下的手，也開始在蠢蠢欲動。完蛋！好想抱抱他。
紀南風低下了頭。
怎樣？他是要哭了嗎？楚凝再也難忍沖動，站了起來，把紀南風的頭抱進了懷裏。
“不要！不要這麽說啊紀南風，怎麽會沒人在乎呢？你長得這麽帥，家裏條件又這麽好，這天下，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想對你投懷送抱呢，更何況，情況真的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啊，所以，請不要再說這種叫人難過的話了，好嗎，好嗎！”
說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麽會說出這麽狗血這麽激情的話來的啊，對于當時的自己來說，根本就沒顧得上深究這裏面的原因，只是，只是想把自己的力量傳達給那麽失意那麽難過的紀南風，只想讓他開心一點，哪怕他一直以來都在不斷地戲弄她，把她當猴子耍。
然後……
紀南風笑了。
笑得有一點點苦澀，可是又很單純，啊，他又變得像個天使一樣了，真好！
“那，”紀南風遞上一個壽司，然後托着腮問：“你明天會來陪我動手術不？”
“當然沒問題！”
“術後我也想第一時間就看到你。”
“好的。”
“以後也能每天來看我？”
“每天來，直到你出院為止。”
紀南風神采飛揚了。
“那，如果我想吃什麽的話，也能第一時間替我買來？”
楚凝點點頭，“當然，而且要是你想讓我親自下廚也是沒問題的。”
答應他，什麽都應承他，因為，不想看到孤獨的他，不想看到一臉失意的他，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麽會開始的呢，楚凝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看到紀南風的笑，讓他重新笑起來，比什麽都美好。
“果然——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忽然，面前的人噗哧噗哧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楚凝愣住了。
怎麽回事？他為什麽笑？有什麽事值得他這麽笑，到底是為什麽？
“紀南風，你，是在耍我？”
楚凝的聲音有些顫抖，而紀南風側過頭，驕傲地擡起他的下巴，挑釁般地看着楚凝，楚凝一下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好過份！
什麽沒人在乎啊，什麽不受重視，原來都是他亂說的！他只是在演戲而已，目的就是要把她耍得團團轉，然後站在一邊看她的好戲！可是，這是為什麽呢？她到底是哪裏惹到他了啊，需要被他這樣對待？
楚凝站了起來。
紀南風‘咦’了一聲又笑了，“怎麽？害羞了？要走了？不對哎，壽司還沒吃完呢，而且你剛不是說了，要一直陪着我的嘛！”
惡魔！惡魔！
但楚凝咬緊下唇，不，不要理他，不要管他，就當做自己什麽也沒聽到，不要中他的計！罷罷罷，自己早該想到的，這種所謂的同情心，根本就沒理由用在紀南風這樣的人身上，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哪裏輪得着她來同情啊，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楚凝，夠了，到此為止吧。
楚凝一聲不吭往外走，倒把紀南風弄傻了！為什麽，為什麽她可以這麽鎮定？哪怕是撒潑，或是哭泣什麽的，不才是女孩子應有的反應嘛！搞半天，還是沒把她怎麽樣啊！紀南風慌忙站起身想追過去，沒留神讓桌角撞到了受傷的腿，他頓時慘叫起來。
楚凝的腳步頓了一下，跟着就轉頭看了一眼紀南風，她的眼神冷漠，跟之前的完全判若兩人，紀南風又一臉不甘心地沖她吼：“喂！還不過來扶我一下！”
他怎麽能，怎麽能……
楚凝低下頭，握緊了雙拳。
她慢慢地、慢慢地又走回到紀南風的身前。
紀南風雖感覺有些不對，但嘴裏還在逞強，“你看，結果還是舍不得我了吧，嘿嘿——”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楚凝突然抓起手邊的包包，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把包包砸向了紀南風的腦袋，然後，她漠視了他的慘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對他一字一句地說：“紀南風先生，這一下，是希望你記住，開玩笑也是要有限度的，拿感情耍人的人，最惡心了！”
第二天楚凝當然沒去醫院，而且接下來她也不打算再去見紀南風了，從此以後，和他成為陌路人，各回其位，如此才能換回安寧。
楚凝繼續忙碌于新品發布會的籌備工作中，這樣寄情于工作，真的非常好，起碼，在每天晚上回家時，都會因為很累，而不再有精力再對着杜亮森搬走後的空房間發呆和失神。已經很久沒和杜亮森聯系過了，自從他那天離開後，兩人間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就好像，那天在告別時他對她所說的‘要好好吃飯’之類的話，已經是絕別前的遺言。
離開了楚凝，找到了一個有錢的女人，他過得好嗎？他幸福了嗎？他的內心，是滿足的嗎？關于這些，楚凝都好想找他問一問，可是，每次拿出手機，看着他的號碼，卻鼓不起勇氣撥給他。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吧，不管是自己內心所受的傷害，或是，他終于幡然醒悟，重新回到她的身旁。
雖然楚凝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再留戀杜亮森了，可是，一段情，哪是那麽容易割舍的，她早已習慣了杜亮森的陪伴，他的微笑，他身上的氣味，早已刻入了她的骨血，根本沒那麽容易去除的。
那麽，就繼續這樣下去，忽視着那些傷害，用工作和理想，填補內心的空白。
發布會那天，終于到了，一大早，楚凝就來到了會場。
所有的工作，需要她指揮，每一個細節，都需要她照顧到，當然，她會應付得很好的，她的能量，從來都是早早就儲備好的，只等上天賜給她一個機會讓她漂亮地幹一場，給所有人看，給師傅看，也給杜亮森看！
“那邊的燈光，再檢查一下！”
“音樂，試一下音樂！”
“觀衆的座位呢？什麽，需要加座椅子不夠？馬上聯系後勤部讓他們送過來！”
終于，把前場搞定了，楚凝又跑到後臺。
後臺當然是不出意料的亂，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正推着活動衣架到處跑，成排的化妝師站在各自的化妝鏡前，給每個模特兒上妝，燈光，化妝品的香氣，人們的腳步聲和對話聲，交織成一幕鮮活的畫面，那就是激情！那就是夢想！
“怎麽樣，可以在預定時間內完成嗎？”楚凝走到化妝鏡前，啊，鏡中的美人，多好看！化妝師用一個ok的手勢回答了楚凝，楚凝向他們表示了感謝。
楚凝擊掌，鼓勵所有人要加油，就在這時候，有人急沖沖地跑過來，說是有雙鞋子的碼子拿錯了。
“可是現在再回去拿，已經來不及了！”
看到對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楚凝立刻鎮定地鼓勵她不要慌，“把鞋子拿給我看看。”等她拿過來以後，她迅速地動起手來。
所有人都在看着楚凝的動作。
不到一分鐘，鞋子就被改造好了，楚凝讓模特兒過來試鞋，居然完全合适了！大家都興奮地鼓起掌來，并向楚凝投來佩服的目光，不過楚凝可沒時間來享受這種注目，她再次鼓勵大家要拿出精神頭，并說：“時間已經不多了，請大家各回其位，做好最後的準備工作。”
在離開場還剩下不到三分鐘的時候，周培雄從另一個會場趕到了這裏，楚凝要向他彙報工作，周培雄打斷了她：“我會用眼睛好好地看的，你該忙什麽就去忙吧，去吧。”楚凝這才向師傅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原位。
燈光亮起，發布會正式開始，楚凝站在舞臺的一角，随時觀測現場情況，并做出判斷和指導。工作開始有序地進行中，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楚凝意外地在臺下的觀衆席裏看到了紀南風的身影。
她驚呆了。
怎麽可能？紀南風，他怎麽會在這裏！而且——楚凝看到他的位子好像比旁邊的人要寬一些，他竟是坐着輪椅來的，他的腿還打着石膏，膝蓋的位置好像還有黑色的固定帶。搞什麽啊，他是瘋了嗎，而且他那腿，究竟是好了還是變得更壞了啊！
正在楚凝亂七八糟的想着這一些的時候，紀南風竟朝她看過來了。
喂！這家夥，看就算了，又笑什麽笑啦，還想姐姐我再拿包砸你嗎？哼！楚凝滿臉厭惡地別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身後有人叫她，楚凝回頭，那人附到她耳邊說，後臺出大亂子了！楚凝把現場的事交待了一下，便跟着那人來到了後臺。
模特兒抹着眼淚站在她面前，楚凝把她身後的裙擺拉過來一看，好慘，好一個大洞，好像被狗啃過的一樣。
“不知道，被誰踩的，”負責這件服裝的工作人員更是已經哭出了聲來，“穿起來以後才看到的，怎麽辦，馬上就該輪到她上場了。”
旁邊有人建議就不要上場了，可是楚凝卻說：“不行，這裏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師傅的心血，絕不能讓它失去展示的機會。”說完，她沉吟了一下，讓人遞剪刀給她。
立刻又有人站出來反駁，“你想改周培雄的設計？你是不想活了嗎？”
但楚凝還是毫不猶豫地下刀了。
不管結局怎麽樣，就算被周培雄殺了也沒關系，她只是不想看到任何有缺憾的表演，這是她的處女秀，她想上交一份拼盡全力的漂亮的成績單。
掌聲似乎是一下子就變得熱烈了起來，但楚凝還是小心翼翼地去尋找周培雄的身影，直到他在看完那件已被楚凝改得面目全非的衣服的表演後，向她投射過來了一道略帶吃驚但又充滿肯定的目光後，她才漸漸定下心來。
演出成功地落幕了。
周培雄走過來，稱贊了楚凝，并誇她的改造設計非常的大膽，有巨大的突破，楚凝受寵若驚，“真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就——”“不不！臨場發揮，正是考驗能否成為一名優秀設計師的必要條件，我真的看好你，繼續加油！”
同事們一邊在整理，一邊提出要去哪裏慶祝一番的話題，周培雄說今晚他請客，大家一下就歡呼了起來，正當他轉身要去詢問楚凝有什麽意見時，卻發現楚凝已經不見了。
楚凝走到大門口。
她拿出手機時，手仍在不停地發抖，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這是一個需要好好慶祝的勝利的夜晚，她有些控制不住，想把內心這份感動傳達給某個人，是的，沒錯，她想給杜亮森打電話。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所有的勇氣撥出了杜亮森的號碼，可是——
沒人接。
對方沒有接。
她不甘心，馬上又再打了一次，可是，才聽到一半的鈴聲，她又把電話給挂斷了。
不行。
不能打給他。
說不定，他現在正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她不該去打擾他，萬一給他帶來了麻煩就不好了，可是……可是……這種無力感，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楚凝突然間蹲坐到了地上的動作，被一直坐在輪椅上等在門口的紀南風看見了。
怎麽回事，這個女人，哭了？為什麽？
雖然來之前只是抱着無所謂的心态，可是這時候，紀南風還是狠狠地在意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紀家小少爺，咱沒事就別耍人玩啊，诶诶——繼續巴巴地等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