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三樓露臺對于姜晚來說是個研讀劇本、靜心思考的好地方。
沒有夜戲的晚上, 她一般都會去那裏坐坐。
五次裏有三次看見尹為。
她坐在東邊角落，他在西邊一隅。
她沒有主動打招呼, 他從不上前攀談。
互不打擾的狀态。
這天晚上，因為和李芳寧通了電話，姜晚來得有些晚。
她一只腳踏進露臺區域，習慣性地往西邊睇去。
黑發齊肩的男人坐着, 昳麗的面龐側朝向她這邊。
姜晚自然地進入露臺, “尹導。”都對視上了，沒有不問候的道理。
尹為轉開臉，垂眼看向桌上的什麽東西。
鼻腔裏韻出來的“嗯”, 幾乎散融于風中。
他這是明顯不想寒暄和交流。姜晚收回視線，走向自己常光顧的老地方。
【報告宿主，觸發随機任務：同尹為交談五句話, 可獲取1積分。限時2個小時。】
……敢不敢給她來次簡單的正常點的随機任務？
吐槽歸吐槽, 姜晚不可能放棄這次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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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呼吸間, 她想出了執行計劃。
姜晚如常地在角落坐下, 翻看起劇本。
二十多分鐘後，覺得可以行動了，姜晚蹙起眉，拿着劇本走向尹為。
“尹導，”姜晚停在他面前，和他隔着一張圓桌, “不好意思, 打擾一下。”
尹為的桌上擺着本什麽書, 密密麻麻的字體不是中文不是英文，姜晚不知道是哪國的文字。
他似乎沉浸在書中，低垂着眼，只有頰邊的發絲随風擺動。
姜晚耐心地等着。
“什麽事？”尹為把金色的古典薄書簽放到讀到的這兩頁之間，合上書。
“劇本裏有些地方，我不太不明白。”
尹為将書推到一邊，“請坐。”
“這裏，”姜晚在他左邊的椅子坐下，指着劇本上的一處，“姚麗斯為什麽是這個反應？”
姚麗斯是進城時短發“夫婦”中的妻子。
劇本裏姚麗斯發現了藍思思和單平私下接觸，有不對勁的苗頭。她想裝作沒看見，沒有上報隊長。
再一次發現單藍兩人要去密林深處，姚麗斯不自覺地尾随他們，偷窺着兩人的親密舉止。
隔了幾日，姚麗斯悄悄地給單平塞小紙條，約他在大家都熟睡時的深夜相見……
這個劇組比較特別，分到演員手裏的劇本都不太一樣：着重于該演員的戲份，對其他演員的心理和神态的着墨則是比較簡略。
姜晚認為她短時間內想出的這個搭讪理由還挺合理。
天幕裏僅有稀疏的幾顆淡得模糊的星子，置身事外地俯瞰着浸沒在黑夜裏的人間。
刮來陣夜風，姜晚擡手拂開有些亂的發絲順到耳後，聽到尹為說：“說明你對劇本故事的了解還不夠。”她的手頓了下。
這點都不明白，對劇本的閱讀理解還不夠認真——直白點就是這個意思，他的言語和态度顯露出姜晚不難察覺的嫌棄。
有一種被噎到的感覺。
沒事，姜晚的臉皮不薄。
半垂下眼睑，她立即就調整出合适的反應，“尹導說得對。”微低着頭，不敢看人，音量低了幾個度，活脫脫一副愧疚的不好意思的模樣。
“是不是還差兩句話就能完成任務？”姜晚冷靜地和77确認。
【我算一下……應該是的。】
“……”
一分多鐘過去，尹為沒有回應。
孜孜不倦地繼續請他指點？
算了，萬一被他認為專業素養不過關或者認為對他有企圖——盡管确實有——就不好了。
“……尹導，那我回去繼續鑽研。”姜晚拿起劇本。
尹為神色淡淡，“嗯。”
“夜裏風大，”姜晚“好心體貼”地關懷尹為，“尹導務必注意身體。”
“嗯。”尹為微抿起有些蒼白的唇。
時間不早了，完成任務的姜晚抱着劇本打算回房間。
走到露臺的進出口，姜晚覺着有些不對，“怎麽還沒有提示？”
【啊？提示什麽？】
“任務完成提示。”
【任務完成？】77“呃”了聲，【你沒完成任務……】
“所以‘嗯’不算？”
【……不算，宿主加油。】
呵呵。
掌心裏數個指甲壓出來的深痕，無法控制的抽痛又來了。
尹為眉尖蹙起，半張着嘴，有些費力地汲取新鮮的冰冷的空氣。
“尹導。”
尹為模糊的視野裏，那女人去而複返。
他用力掐了把掌心，合抿唇。
敏感眼尖如姜晚，很快發現尹為面白如紙，呼吸似乎有些艱難。
“你還好嗎？尹導？”
尹為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雪細精致的面上沒有什麽情緒。
不說話，還是不說話。
姜晚胸腔間浮起些許不耐。
任務，積分，剩餘生命時長……将這三個壓着她的詞默念了一遍，姜晚換上關心的神色，“要不我把你的助理叫來。”
“不用。”
還剩一句話了。
姜晚假裝沒看見尹為蹙眉的冷淡神情，“那我在這看劇本，陪你。”
拒絕啊，快拒絕吧。
“嗯。”
“……？”預測錯誤。
姜晚只好在先前那張椅子坐下。
腦袋裏壓着事情，劇本自然就不怎麽看得進去。
她應該沒有感覺錯，尹為對她的态度比之前冷淡。姜晚斜觑了眼靜坐看書的尹為，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令他不虞的事情。
他不喜歡病弱的樣子被人看到？
有可能。
尹為讓姜晚聯想到山茶花，花綻千瓣雪，純白，華麗。風雨襲來，亦儀态端正地捱挺，寧肯以整朵的姿态從枝頭墜落，絕不逐瓣狼狽飄搖……
“想什麽？”
姜晚極快地眨了下眼，“在想……姚麗斯是不是對單平有意。”五句話了！
【報告宿主，完成随機任務，積分+1。】
“嗯。”尹為秀致的眉松展，“還不算太愚鈍。”
沒法當成誇獎的回答。姜晚左耳進右耳出，反正1積分已經到手，她再坐一下就撤。
“尹先生，您……姜老師好。”找尋過來的Liam倉促地問候了聲姜晚，接着提醒尹為，“您該回去治……”
“知道了。”尹為冷聲打斷。
姜晚見狀順勢起身，“我先回去。”拿上劇本就走。
“姜老師慢走！”
Liam站在一旁等尹為。
等了十來分鐘，擔心尹為身體的Liam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尹先生，已經超過10點了。”
尹為放好書簽，啪地把書合上。
Liam肩膀一顫，立即低下頭。
跨門檻時，尹為身子往旁邊歪倒，及時被Liam接住。
又是這種讓人厭煩的無力感。尹為張着嘴喘氣，半阖起的丹鳳眼裏一片冷然。
可是，剛剛她在身邊的時候，好像……病症沒有發作？
***
章果：姐們，你和石少上熱搜了
瓦清：阿晚你和石天遠什麽情況？
熊樂樂：小晚，你不會和石少在一起了吧？
……
從上熱搜那天起，姜晚的微信接連收到來自好幾個人的問候。
其中，有條是來自和她一起上熱搜的主角。
石天遠：看到熱搜了嗎？
姜晚回道：“嗯。”
石天遠：怎麽會上熱搜？
姜晚扯了扯嘴角，敲了一行字：“石少以為是我弄上去的？”發過去。
聊天框頂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随即，變成“對方正在講話…”
一條12秒的白色的語音消息發送過來。
【溫馨提醒：二號目标人物距你5米左右，距離正在縮小中……】
姜晚輕挑了下眉，點開語音消息，把手機舉到耳邊。
“不敢，開個玩笑而已。唔……上熱搜的感覺還不賴。”
在噪雜的片場等待拍攝，沒什麽事可做，姜晚打字回道：“熱搜常客還沒嘗夠上熱搜的滋味嗎？”
“和你一起上熱搜可不同。”尾音帶着有些輕佻疏懶的笑意。
知道鄭現來到了她旁邊，姜晚有意放慢打字回複石天遠的速度。
陳妮妮看看姜晚，又看看鄭現。她不忍看鄭現靜靜站在一邊，出聲問候：“鄭老師。”以此提醒姜晚，鄭現來了。
發出消息，姜晚一按鎖屏鍵，回眸看向鄭現。
蒼莽山林間，男人雙目仿若沉靜深潭，肌膚白皙似冬日的雪。
“有空麽？”他問。
總算不是靜看着她不說話了……姜晚面露詢問，“鄭老師有什麽事？”
“我們，拍張合照，行麽？”
姜晚有些驚訝，“嗯？”
鄭現的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我們兩個拍些合照發到網上。”
“發到網上？”姜晚像是沒看見他有些躲閃的眼神，擺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是要為電影炒熱度嗎？”
“嗯……是的。黃副導建議的。”
“噢……”姜晚彎眸一笑，“好啊，用你的手機拍，還是我的手機拍？”
鄭現很快從口袋摸出黑色的手機，“用我的。”
“可以挽着你嗎？”姜晚故意靠近鄭現幾分。
冷冽的風吹來她身上的淡香，鄭現舉着手機的右手有些抖，“我……這樣，可以麽？”挨着她的左手擡起來，輕搭在她肩上。
“可以啊。”姜晚微微歪頭，腦袋貼蹭在他的厚外套上。
咔擦，咔擦……鄭現連着拍了幾張。
他的唇邊露出些許笑意，眼角眼梢仿佛都已沾染，如新雪初融，眨眼化作春日山澗裏的落花。
陳妮妮有些目瞪口呆。附近見到這番場景的人更是瞠目結舌：鄭影帝居然主動要求和女生合照？還那麽親密地攬着人女生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