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血魔教的修士們使用的法器并不統一,招魂幡、銅鈴、人骨等等稀奇古怪的東西随處可見,簡直可以說是五花八門,什麽品種都有,應付起來并不能一以概之,再加上他們不管本身是什麽靈根,身上都帶有一定的陰氣,這烏泱泱集合在一起的一大片,聚集起來的陰氣也就更多了,讓人感覺極其的不舒适。
尤其他們的行動雖然并不整齊劃一,看起來像是毫無章法可言,然而在一個幹枯修士的指揮下,或許內裏到底還是蘊含着某種規律,藏着什麽關竅似的,威力并不低,着實不是很好招架,決不能輕視。
可即便如此,安于淵這方的修士們卻也并不慌亂,他們既然敢主動找到血魔教的老巢來,那也是事先就做好了直面對方衆多修士的心理準備的。一見情況不對,這些修士們就迅速的結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劍陣,人數雖多,場面卻完全不亂,很是有條不紊。
這劍陣是融合了行雲教和夏家兩方珍藏的對敵陣法中亮點的結晶,是集中二者之精華的産物——在這種需要齊心協力的時刻,無論是安于淵還是夏家逸都不會在意那所謂“獨傳”條條框框的約束,而是大方的把這些東西擺在一起進行研究。
這種陣法最大的出色之處,就是既保留了了行雲教劍陣固有的強大攻擊力,又融入了夏家列陣時特有的精妙步法,兩者相結合,可進可退、可收可放,減少修士維持劍陣時的輸出,卻能夠最大化劍陣發揮出來的殺傷力。
一開始衆人和血魔教修士們可以說是激戰的難舍難分,可是這樣大的真氣輸出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可以堅持非常久的——往日的修士戰鬥中,大家要不然就是速戰速決,于是短暫的爆發拼盡全力,要不然就是細水長流,雙方一邊保持着某種互相制衡的狀态,一邊伺機尋找對方的弱點,絕沒有這樣一上來就拼命放大招的。
随着時間的流逝,僅僅片刻以後,血魔教的人就漸漸地出現了力竭的征兆,可他們卻并不敢減少攻擊的頻率和力度,因為對戰是相互的,對手的攻擊并沒有延緩半分,他們自然也不能先弱下來——若是誰從氣場上先萌生了退卻之意,其中後果簡直是可想而知的,于是他們也只能硬撐。
而行雲教和夏家的人呢,他們則因為劍陣可以圓潤如意的最大化利用節省真氣,從而尚有餘力,占據了上風。一方是逐漸力有未逮,一方是漸漸氣力不支,其中差距不言而喻,直殺的血魔教的修士們節節敗退,不得不越發向後退卻。
——見到這種情形,除去安于淵他們,最高興的當是竹未眠了,她蹦蹦跳跳的為己方的修士們拍手叫好,團團可愛。而且既然已經進入了血魔教的內裏,距離自己的族人們并不是很遙遠了,她也開始一遍遍地嘗試着用自家特有又隐蔽的方式來傳遞信息了,希望這些好消息能夠讓自家的族人們振奮起來,尤其是最好能在這種混亂時期、血魔教的修士們無暇顧及他們的局面裏逃出來,成為一支奇兵,這是之前她就和安于淵他們說好的,若是能夠裏應外合,出其不意,一切進行的當是更容易一些。
……
幹枯的修士眼看着大事不妙,已經急的顧不上指揮,只能自己親身上陣,拼命用個體強大的戰鬥力來挽回一點頹勢的時候,終于,這時從血魔教深處又再次走出了一群人來。
他們的人數并不多,然而每一個人身上的煞氣都遠不是之前那大群的修士們所能比的,他們甚至面上并不顯現出慌亂來,反倒氣定神閑的很,就好像現在出現了敗相的并不是他們一方一樣。
這群人的中間還簇擁着一個年輕的修士,那年輕人長得很是英俊,只是可惜膚色實在是太過蒼白,深凹的眼窩和淡青的唇色甚至讓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活人,倒像是幹枯了千年的僵屍一樣。
安于淵和夏家逸頓時瞳孔皆是一縮,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眸子裏都是滿滿的凝重,只掃一眼,他們就明白,這幾個人大約就是血魔教的高層了,畢竟修為放在這裏是不可能會認錯的,越是邪==教,越是講究實力為尊。
安于淵卻比夏家逸心中翻湧更甚,原因無他,那中間年輕人的特征實在是太過容易辨認,書中所描寫的血魔教boss豈不是就長得這個樣子?
此時此刻,他終于出場了。
——若說原作中的“安于淵”是二號反派的話,這個叫做郁思丘的人則就是全書中最大的反派,絕沒有之一。
身為血魔教的教主,喬家就是在他輕描淡寫的下令裏,遭遇了滅門慘案的。對于郁思丘來說,這只是他手上無數條人命中的一小部分,然而對于年幼的“喬無念”來說,那毀滅的就是他的整個世界,同樣,對于完整繼承了“喬無念”記憶的寧夏初來說,他的感覺也莫過于如此。
“安于淵”對他所造成的阻礙皆是針對他自身的,就算他陰魂不散,一而再再而三,對于原作中的寧夏初來說,這種仇恨也并沒有血魔教對他造成的那一次來的刻骨銘心。
而在現在原作已經崩壞的簡直看不出原樣的現在,郁思丘更可以說是拉走了寧夏初所有的仇恨,妥妥的人生最大仇家不解釋。
——現在,他這個二號反派,就要去幫助身為正義小天使的主角來消滅最終的反派了,怎麽這麽一想還挺讓人心潮澎湃難以自持的呢?
安于淵覺得自己和寧夏初在一起以後,智商好像都被傳染的下降了一樣。
……
“沒用的東西,這樣就撐不住了,本座要你們有何用……”中間的那個年輕人對着快要失控的場面視而不見,并不插手相幫,而是滿臉陰翳的突然開口這麽說道。
“教主說的對,既然是無用的東西,那該扔就要及時扔掉,你們說是也不是?”他身邊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修士這個時候也玩笑着開口道,口氣之輕蔑簡直讓人一時之間難以置信他說的是場上那些血魔教的修士。
不僅是血魔教的那些修士們,在聽見自己的主子這樣形容他們時紛紛愣住了,就連越戰越勇,早已壓着血魔教修士打的夏家和行雲教弟子們手上的動作都不由得一頓,這血魔教的人說話也太令人寒心了,身為正道中人,他們哪裏見過還有一教之主這樣對待自己的屬下的。
是以明知道這些修士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一時間他們還真的有些不能像之前那樣淩厲果斷的下手了。
——而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就讓他們不止是吃驚了,簡直是驚駭莫名了。
只見圍在那個年輕人另一側的一個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着說道:“我也覺得吳兄說的很是有理,不過在扔之前,這些廢物還是要再利用一下才好啊。”他眯眼笑着顯得很是慈祥,下一刻一甩袖卻直接向着場中開始掐起了訣。
見狀,夏家和行雲教的修士們都不由得戒備的一躲,卻沒想到,這老者又是掐訣又是念咒的卻不是沖着他們,而是沖着正和他們對打的自家修士去的。
只不過剎那之間,血魔教的衆多修士們身上就忽然陣陣的冒出了黑氣,他們也開始凄厲的慘叫起來,掙紮扭動的身軀簡直都已經怪異變形了,看的人直接從內心深處滲出涼意來,簡直不忍心去看。
夏家和行雲教的修士們在安于淵和夏家逸的指揮下,皆立刻遠離了這些形容詭異的血魔教修士,退了回去,一時的失利不算什麽,沾染上那種可怕的黑霧可就得不償失了。
此時他們再去看那老者的笑容,頓時所有人都瞬間感覺到不寒而栗,這哪裏是什麽慈祥,分明是笑裏藏刀。
但是和他們這些并不明白老者為何平白無故要折磨自家修士的人不同,安于淵和夏家逸的心中卻逐漸有一個可怕的想法正在成形——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想起了那些曾經被控制着死在了他們面前的血魔教修士來。
這些家夥的手裏肯定是有些小手段的,既然能控制着讓修士們送死,同理推之,抹去他們的神識,把他們全都練成只知道服從命令的活死人不也是可行的嗎?
——這種傳說中煉制傀儡人的法門在修真界可謂是流傳已久,然而因為太過陰損,是以早已絕跡,絕大數人都是只聽說過曾經有過這種事情,卻并沒有親眼見過這種傀儡人的存在。
然而血魔教行事之沒有底線安于淵和夏家逸也是早有見識的,這種禁忌之法對于別人來說要顧及許多,然而對于血魔教這群為所欲為的人來說,卻不一定如此。
決不能讓血魔教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完成轉化過程!尤其當下情況不明,不能讓自家門下的弟子們以身試險,那恐怕就免不了要他們兩個高階修士親身上陣了。
——想到此處,夏家逸心頭又是火起,想當初要不是血魔教在他夏家祖地鬧得那一出,他夏家何至于人才凋零如此?!竟害的諸位長老全都重傷在身,不能出戰,現下竟然只有他一個撐得起門面了。
安于淵和夏家逸默契的對視一眼,正要動身向着那個念咒的老者殺去,卻在此時,心頭一跳,又感受到了那種危險來臨的預兆。
而且與之前的情況皆有不同,這次的預感之強烈,簡直讓他不能保持平靜,安于淵明白,這大概就是他逃不脫的那次險境要來了——只是這究竟是從何而來呢,他一時竟不能明白。
但下一刻,事實就給出了最殘酷的答案。
原本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後的寧夏初此刻突然毫無預兆地執起飛劍,深深的插入了對他沒有絲毫防備的安于淵的後心,滾燙的鮮血立時浸染了整柄飛劍,在銳利的刀刃上顯得妖豔異常。
更有沿着劍身滴落下來的鮮血,在暗晦無光的石地上渲染出了一朵又一朵赤紅色的花,開至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