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還不等安于淵說什麽,跟着他一起看過來的寧夏初就先不爽的開口的問道:“林玉墨,你來做什麽?”
邊說着,他還下意識的做了一個防護着安于淵的動作。
那副警惕的樣子簡直讓本來已經做好了道歉的心理準備的林玉墨脾氣差點又冒上來,這是把她當成什麽人了嘛?
不過,看到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安于淵也在,林玉墨還是很努力地把自己心頭的火氣壓了下去。她才不要和這種家夥計較呢,讓別人對自己留下了壞印象就不好了。
或許是因為安于淵的氣質很像自己已經逝去的兄長,也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小緣分,林玉墨內心對這位修士的起始好感度非常高,同時也希望自己能夠給他留下一個最好的印象。
“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林玉墨醞釀了一下措辭,接着說道,“我對于之前我所說的有關行雲教的不當措辭深感歉意,無論是不是含有惡意,我那樣說都不好。”說着她也不管周圍可能還有別的修士在看着,就要沖着寧夏初輕輕彎下腰。
這倒是把寧夏初吓了一跳,他趕緊閃開避過,尴尬的說道:“要道歉你也別對着我啊……”他拉了拉自家師父的衣角,“這位是我的師父,也是行雲教的現任掌門,你要想求得原諒,還是問問我師父吧。”
面對着林玉墨帶着震驚的神情,寧夏初幹巴巴的摸摸鼻子接着說道:“對,我把你的事告訴我師父過了。”雖然感到莫名的心虛……但是,他就是打了小報告又怎麽着!
反正天大地大,師父最大,別人的看法他才不在意呢。
他卻不知道讓林玉墨不敢相信的并不是這個,而是他言語中透露出的“安于淵是行雲教現任掌門”這件事。
她一方面為自己說出那樣的話懊惱極了,恨不得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方面又忽然感到心突然疼了一下……行雲教後來幾乎在修真界銷聲匿跡的落魄境遇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點的,否則也不會在聽聞喬無念說自己出身于行雲教的時候那樣驚訝。
而現在,這樣一個歷史悠久卻只餘空殼的教派卻全部負擔在了她面前這個溫柔微笑着的年輕修士的身上。曾經的輝煌和現在的衰微對比,可想而知他的負擔有多麽重。可以這麽形容,他的身上時時刻刻都有一條隐形的滿是鐵鏽的鎖鏈,緊緊地纏繞住了他的手和腳,束縛着他得到一個修士應有的超脫的自由。
光是想想,她都覺得那應該很累。
林玉墨是個很聰慧的小姑娘,幾乎是立刻,她就敏銳的猜到了安于淵和寧夏初都來參加廣黎比試的用意……無非就是想要重新振興起行雲教來。
這樣想着,她就更加慚愧了,對于別人視若珍寶的事情棄之若履,這種錯處實在是太讓人唾棄了。
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麽“請您原諒”的話了,那好像有點太輕飄飄,可是一直以來身處高位,被別人追捧,她也不懂得怎麽樣才能足夠表現出自己認錯的誠意,林玉墨深深地垂着腦袋緊緊地抓着衣角不知所措的咬着唇簡直要哭出來,而自己的這種反應更讓她厭棄自己……明明是來道歉的,結果自己先哭上了簡直不能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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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最讨厭那種只會添麻煩的愛哭鬼了。
而就在這時,有一張素色的手帕被輕柔的遞了過來。
衣袖移動間還帶有淡淡的丹香。
……這種溫柔地關懷。林玉墨愣愣的擡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安于淵,整個人都呆呆的,沒有了往日的淩厲不說,睫毛上還挂着幾顆淚珠将落未落。
她在心中又一次小聲的默念:像哥哥。
重複一遍又一遍,越來越大聲,充斥着她的心房。
林玉墨一直沒反應,安于淵的面上也不惱或者顯出尴尬,他只是保持着這個動作,溫文平緩的說道:“沒關系的。”
這一聲一下子讓林玉墨驚醒過來,她晃了晃腦袋仿佛才反應過來面前的情形,臉立刻唰的紅了,她趕緊伸出雙手從安于淵的手中接過手帕,好捂着自己的臉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又對着安于淵深深地鞠了一躬後顧不上說別的就跑開了。
因為慌不擇路,她甚至忘了修士最基本的感知,差點撞到樹上。
連一旁因為剛才林玉墨和自家師父的互動而心中酸溜溜的寧夏初都忍不住被她這一下給逗樂了,郁悶的感覺都少了不少。
這家夥雖然表面上一副高傲大小姐的樣子,其實內心也很柔軟嘛,就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而已,好像也不是那麽讨厭。
最重要的是,寧夏初忽然覺得這麽笨的家夥其實對于自己的地位完全不會産生任何威脅。
哪有自己這麽聰明又機智會讨師父歡心。
寧夏初這邊喜滋滋的自我安慰着,那邊安于淵也是松了一口氣。
居然能讓林玉墨親自來道歉,看來寧夏初那邊攻略林玉墨的進度還不錯?那這樣的話,他少不得就要下點功夫了。
不過現在這樣做,他應該在林玉墨那裏留下的印象也還不壞吧?接下來再在比試中用心些,想必收獲林玉墨一個崇拜的眼神并不難?
原著裏形容的“安于淵”那對于林玉墨“冰縫中隐藏的溫柔”的相處方式他之前私下裏也有過多次嘗試,但在确認雖然是同樣的一張臉,可是他實在是學不來那種氣質之後,在有關對于林玉墨的相處态度上,安于淵也只能依着自己的性格進行修改了。
不然他就只能安安靜靜的站着,不說也不動,才能維持住那種冰雪般的氣度。
但凡微微一笑,就要破了功。
背着寧夏初對着鏡子研究了很久的安于淵的得出的結果就是這麽令人無力。
否則,面對自己一開始還拘謹的很的寧夏初怎麽後面就這麽不怕自己了?這就是最好的鐵證。
很多時候,安于淵對于自己這難以改變的性子也頗有些無奈。
……
第七輪比試繼續進行中,終于又一道流光落到了安于淵的身上,安于淵從容踏入戰場。
在對手先進行完自我介紹以後,他點點頭邊禮貌性的行禮邊開口道:“在下行雲教安于淵,請指教。”
話音傳出,觀戰的修士們之前心中的猜想這下子全部都得到了證實。
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有關行雲教的訊息也已經飛快地從某些稍稍了解內情的修士的嘴裏傳開了……至少大家對此不全都是一頭霧水了。
行雲教的名聲這下算是徹底的打出去了……而其中安于淵和寧夏初沒有出一分力,這種“被動”反而更有說服力,讓人沒有辦法産生那種被推銷的不屑感。
安于淵這輪的對手是個青年散修,名字叫做餘向木,和寧夏初一樣,他也是結丹期修為。
然而盡管餘向木的實力已經很不錯,但是他顯然不是元嬰期的安于淵的對手,幾招對下來,他一直處于被安于淵死死壓制的境地中,最後不得不主動認輸。
不過盡管如此,他卻沒有半分不滿,安于淵的存在實在是很顯眼,他從早幾輪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位強大的修士,所以早在發現自己這輪的對手居然是安于淵的時候,他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現在雖然敗于安于淵的手下,但是在與這種強者比試的過程中,他也着實學到了很多,他已經很滿意了。是以這個憨厚的青年最後看着安于淵的眼神裏只有崇拜沒有惱怒。
對手的态度如此之好,在令安于淵頗為驚訝之餘也很是高興,禮尚往來,他對着餘向木的觀感也很好,不由得回了他一個微笑,這才返身走出比試場地。
……
寧夏初的身邊,這個時候已經多了一個夏輕歸。
安于淵對此倒是并不驚訝,夏輕歸的比試和寧夏初一樣早已結束,脫離夏家隊伍跑過來湊個熱鬧是很正常的事情。
“安前輩表現的真是好極了。”一見面,夏輕歸就毫不吝啬自己的贊揚,笑容滿面的對着安于淵這樣說道。
“那當然,也不看看這是誰,我師父肯定是最厲害的那個!”寧夏初對于夏輕歸妄圖來刷自家師父好感度的行為很是不屑,說的那麽含蓄有什麽用,拍馬屁這種事情,當然要是像他這樣直白才最好啦。
诶,也不對,這才不是拍馬屁呢,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嘛。
寧夏初馬上在心裏默默地糾正了自己的這個錯誤。
打心眼裏他就是真切的這麽認為,完全不在意這在別人眼中是不是有自賣自誇的嫌疑,我家獅虎就是這麽棒,不服你來咬我啊。
看不崩了你的牙。
……
如此下去,當第八輪比試進行到中間,有兩道流光同時點到他和林玉墨的身上的時候,安于淵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暗道終于來了,走完這最關鍵的一步,後面再收點尾,這一次的劇情就總算是過完了。
他們和林家的修士隊列離得并不特別遠,修士的視力又遠超常人,所以當林玉墨驚訝又不敢相信的望過來的時候,安于淵甚至還點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事實的微笑,這才動身走向比試場地。
林玉墨說不出自己此刻是個什麽心情,既有和安于淵直接對上這種巧合的驚訝,心頭又還有點尚未消散完全的對于之前場面的尴尬,同時,無法否認的,能夠與安于淵對戰,她的心底還有那麽一絲暗暗的期待。
她看向安于淵的那一眼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是在得到安于淵的回應以後,她的心忽然就定下來了。沒什麽可多想的,這就是一場最平常不過的比試,她所要做的,也就是用盡全力去展現自己的實力而已,這樣才是對于安于淵最大的尊重。
有了這樣的想法打底,林玉墨接下來所有的舉動都自然多了。
兩人在慣例的互報姓名之後,沒有橫生枝節,比試直接開始。
林玉墨的戰鬥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格顯著,以招式多變和連綿不斷的柔與快為主,不過她這樣曾經無往而不利的打法在安于淵這兒卻顯然無法施展得開,遠沒有在之前的比試中顯露出的那種威力。
不是她的實力變弱了,而是在安于淵的對比下,她看起來沒有那麽随心所欲游刃有餘了。
安于淵本身是木屬性,真氣中帶着一股綿柔并不鋒銳,然而他修煉的《生滅劍訣》卻極其霸道,以斷絕甚至搶奪他人生機的方式以壯大自身,二者相輔相成。安于淵劍招與劍招之間的銜接不求快,也不求變,看起來平常普通,好似每個修士都能夠做到,然而一旦連貫起來看,他的劍中就包含着一種磅礴的氣勢,像山岳般不可撼動,然而更可怕的是,這只是一種對于敵人的壓迫感和蒙蔽,他的劍實質上并不笨重,甚至可以說是靈活敏捷的。
盡管林玉墨盡自己所能并不輕易放棄,然而在安于淵的劍下她的神情還是越來越緊張,閃避的動作也越來越疲累,腦中的弦繃得緊緊的,一刻也不敢放松,時時都有要崩潰的錯覺。
她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勝算,而這對于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從小,所有的人就在對她說,她是百年難見的劍道天才,對她多有誇贊,而事實也是如此,長到這麽大,盡管她對于習劍從不上心,但是在同齡人的比試中,她向來都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安于淵,是第一個讓她感覺自己無論如何都完全贏不了的人。
這遠不是源自修為的差距,林玉墨能夠敏感的分辨出來,從比試的最開始,安于淵就有意的壓制了自己的修為,他調動的真氣數量也僅僅是在元嬰境界以下,這不是一場用修為以勢壓人的比試,而更像是一種純較量的切磋。
所以……會産生這種情形絕大部分的原因只是她技不如人。
是的,假使她現在也是元嬰中期修為,她還是贏不了安于淵。
比試最後以安于淵的素婁劍一個斜挑,将林玉墨的飛劍直接擊飛後劍尖又抵到林玉墨脖子不足一寸處為結束,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破綻。如果這不是比試而是真的争鬥,那麽毫無疑問,林玉墨早已性命不保。
林玉墨呆呆的看着遠遠落在地上屬于自己的勿瀾劍,簡直難以相信這是真的……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她手中的劍不是她親自放下而是以這種方式被動地離開她的手。
安于淵雖然在比試中表情極為認真冷肅,但是比試一結束他就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溫和神情,此時此刻看到林玉墨依然愣愣的回不過神來,便上前走了幾步,彎下身子将那柄飛劍拾起,又溫柔的遞回到林玉墨的身前。
打擊也打擊過了,想必留給林玉墨的感覺也已經足夠震撼,那現在也要給她一點溫柔的關懷才好,剛柔并濟,雙管齊下才是怒刷好感度的不二法寶。
既展示了自己強大的武力值讓人仰望,又展現了自己和煦的待人态度令人心生好感。
安于淵心中默念着之前自己花了很多時間思考才勉強準備出來的搶妹子要點,覺得自己的完成度應該還不錯。
果不其然,對面的林玉墨看見遞到自己眼前的飛劍後,沒有像之前那樣居然猶豫尴尬了那麽久的時間才勉強反應過來,而是立刻迅速的接了過去,連聲道謝。
顯然對于自己的舉動比之前親近了不少。
而且她雖然輸了,臉上有着震驚,卻看不出任何的不服和不滿。
自我感覺任務完成良好所以心情也很好的安于淵在最後抛給林玉墨一個微笑以後,就轉身返回到了寧夏初他們的身邊。
……
安于淵自覺一切正常,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比試的時候,圍觀的寧夏初和夏輕歸他們之間還發生了一段談話。
“喬無念,你有沒有發現今天安前輩比試中用劍的方式有些不同往常,唔,怎麽說呢?這好像很難形容,但是确實存在……”比試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夏輕歸忍不住開了口。
觀賞安前輩的比試他一向很用心,從來不分神,然而今天的安前輩實在是有些特殊,與往常都不一樣,這讓他不得不驚奇。
“……像是在特意展示對嗎。”寧夏初默默的接話道,表情沒有往常那樣開朗。
師父和林玉墨都相貌極好,又都氣質出衆,兩個人纏鬥在一起簡直就像是流動的美景一樣叫人心生欣賞之意……然而他卻怎麽都欣賞不起來。
他那麽喜歡師父,對于師父的一舉一動都觀察入微,連夏輕歸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師父今天的劍法确實跟往常很不一樣,甚至于身法也是……就好像是特意為了使給某個人看一樣。
“對。”夏輕歸下意識地一點頭,“……這麽說好像有點不恰當,但确實是這樣……雖然安前輩平時劍法也極其高超,身姿從容優雅,但是今天這些優點卻仿佛是被加倍的表現了出來一樣。倒不是說不好,畢竟這樣的安前輩更厲害也更令人折服了,但是安前輩突然這樣氣勢全開,還是很奇怪啊。”
接着,他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口笑道:“诶,喬無念,你介不介意有個跟你同齡的師娘?我感覺安前輩一直對于林玉墨很照顧啊,說不定是因為對她有些好感,想要在喜歡的姑娘面前展現出最好的自己才這樣做呢。”夏輕歸揚揚眉毛,而後又眼神低低的一掃,語氣大有深意,然而說到一半他發現寧夏初的表情有些不對勁,漸漸止了聲。
“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夏輕歸本來是想像以往那樣嘲諷寧夏初的,卻沒想到話說出口寧夏初的表情真的一變,不像是故意裝出來好繼續開玩笑的樣子,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痛極了要蜷縮成一團來保護自己,夏輕歸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不會對安前輩,對你師父……?”夏輕歸被自己的猜想驚得差點失聲,雖然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寧夏初對于安前輩特別在意,占有欲特別強,也很喜歡從這方面去故意氣他,卻從來沒想到他居然是……真的。
“……對又怎麽樣。”面對夏輕歸的失态,寧夏初反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臉上滿是堅定。反正這種事他覺得沒什麽好丢人的,所以他也不怕被別人知道。
尤其當這個人是夏輕歸的時候,以他和師父和自己的關系,更是早晚瞞不過的。
反正師父那麽好,難道就只允許別人對着他垂涎三尺,唯獨自己因為這個徒弟的身份就不行嗎?他不覺得有這麽一個道理。
分明近水樓臺先得月才是人間正道。
“……不,沒什麽……”知曉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夏輕歸第一次在喬無念的面前尴尬的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對于師徒相戀倒是沒有什麽看法,畢竟這種事情雖然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他只不過是有些震驚罷了。
畢竟,把這樣的事套到安前輩和喬無念的身上他一時實在是有些不能适應。
相戀相戀,重點就是在這個“相”字上了,只有當兩個人都喜歡對方的時候,這才能叫做相戀,不然就只能是說不出口的單相思。
喬無念對于安前輩的喜歡已經是毋庸置疑了,可是安前輩……以安前輩平日裏對待喬無念的樣子,他有可能會喜歡喬無念嗎?
怎麽看都只像是對待寵溺的晚輩的樣子而已。
躊躇了一下,夏輕歸還是問出了口:“那安前輩知道嗎?”
面對這個問題,饒是寧夏初的心神再怎麽無可動搖,他也只能蔫蔫地搖了搖頭。
要是讓師父知道了……他能眼睜睜的讓師父對林玉墨這麽好嗎?或者幹脆再換句話說,如果師父知道了,他還能繼續像這樣賴在師父的身邊嗎?寧夏初對此完全沒有任何把握,想起來就心中忐忑萬分。
……西湖的水,我的淚。
看着喬無念的神情,夏輕歸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要不然安前輩才不會對于林玉墨是那樣的表現呢。
兩個人之後罕見的再也無話可說。
夏輕歸也努力讓自己的視線集中在比試的場地中,不要亂跑。
但是到最後安于淵為林玉墨遞劍的時候,夏輕歸還是沒忍住悄悄地看了一眼喬無念的表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抿了抿唇,垂了眼睛。
然後在安于淵回來的時候,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繼續圍着安于淵打轉嘻嘻哈哈蹦跶着。
一如往常。
這是心中酸楚卻說都不敢說嗎?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會這樣做的人居然是喬無念。
夏輕歸頓時覺得喬無念的追師之路真是道阻且長,而且更別提他還要縮手縮腳顧忌其他……這種情況下,自己還是不要添亂了吧……
很快,夏輕歸就随便選了一個還算合理的借口,向着安于淵告辭,回到了夏家修士的隊列。
這倒是讓安于淵有些不解了,他疑惑的回頭詢問寧夏初道:“你們之前是發生什麽争吵了麽?”怎麽氣氛有點不對的樣子?
回答他的,則是寧夏初的兩聲傻笑,還有轉移話題大法。
否則他要怎麽解釋呢?難道要正直無比的開玩笑說“夏輕歸那個家夥知道了我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要想着怎麽把他滅口”咩?
好像有點兇殘啊,趕緊劃掉劃掉。
……
而與此同時,林玉墨那邊也在讨論着有關安于淵的事情。
比試進行到這個程度,林家其他的人早就已經紛紛戰敗出局提前結束戰鬥,開啓了圍觀模式,邊觀摩他人的戰鬥邊學習經驗。然而讓林家的修士們之前怎麽也沒想到的是,被大家寄予厚望的林玉墨居然這麽早就被淘汰不得不離開戰場,甚至連倒數第三輪都沒進。
畢竟他們林家對于年輕修士的培養也是有名的用心,而林家在場所有年輕一代中實力最為出色的就是林玉墨了,比試開始之前,林玉墨不知道被多少人視為勁敵過,而她之前的表現也都沒有讓人失望。
當然,大家都明白她這輪的失敗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她居然遇見的是有元嬰修為的修士呢?但是在場的人都是劍修,在劍道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眼光,也能對安于淵的強大有所感悟,明白他的強大并不僅僅只是體現在修為上。
這就更讓人好奇了,他們彼此之間針對安于淵這個人那叫一個争論不休。
而林家這次前來參與廣黎比試的隊伍中,除了那些要參戰的年輕修士以外,還有一位出竅中期的長輩林家衡負責帶隊,此時此刻在其他小輩對于安于淵驚豔表現的竊竊私語聲中,他也在和林玉墨分析着之前戰鬥中的得失。
比如說在面對安于淵的步步緊逼的時候,她使用另外一個劍招配合着身法是不是能夠巧妙地脫身,再比如說她如果不是把真氣全部均勻的附在飛劍上的每一處而是集中凝結于劍尖一點的話,會不會能夠對于安于淵的某些招式造成幹擾,從而讓他不能那麽進退自如。
然而分析到最後,他也不得不遺憾的承認,就算林玉墨把他說的這些可以改進的不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都去彌補了,然而只論飛劍不論修為,在面對安于淵的時候,她還是會落于下風。
而安于淵僅僅是出身于行雲教這麽一個沒落的宗門。
面對安于淵這樣的人才,林家衡甚至忍不住心生招攬之意,而要知道在之前,因為林家家大業大,前來投靠的修士不知凡幾,這次帶隊前來參與廣黎比試的時候,他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我之前看見你和那安于淵二人似乎是有交情的樣子?”林家衡貌似随口閑聊一樣問道。
“……嗯,是。”拿不準林家衡的語氣和想表達的意圖,林玉墨眨眨眼睛應道。
“那就繼續保持。安于淵這樣的人,早晚不是池中物,你現在趁他還沒有崛起的時候和他好好接觸,将來說不得就是一個助力……你等着看吧,等到他的比試徹底結束,會有多少人對他進行争搶。”林家衡撫了撫胡須,對着林玉墨交代道。
“是。”聽出了自家長輩對于安于淵毫不掩飾的贊揚,還有對于自己交好他的鼓勵,林玉墨盡管面上表現的很嚴肅,內心裏卻由衷的感到很高興,這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來的很莫名,但是……還不錯。
畢竟,那可是像哥哥一樣溫柔的人呢。
……
很快第九輪比試就開始了。
安于淵特意回想了一下劇情,他記得這輪裏,他的對手似乎是白澤期,出身于淩雲宗的天之驕子,也是主角在然城秘境裏會出境的臨時小夥伴來着?
白澤期本身是個中立的家夥,但是因為曾經在廣黎比試中惜敗于“安于淵”的手下,因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所以在然城秘境裏,他選擇了幫助喬無念對付“安于淵”。
可以這麽說,他幫助喬無念不是因為喬無念本人,而是為了膈應安于淵,能讓安于淵不愉快的事情,他都很樂意做一做。
聽起來好像不太可靠的樣子?但是沒關系,不管可不可靠,只要在未來是喬無念的小夥伴,管他是臨時還是永久,那都是好樣的。
都會為推倒反派這件事盡自己的一份力。
既然如此……安于淵覺得自己就不用考慮手下留情或者要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之類的事情了,只要用最炫酷的姿勢狠狠的碾壓過去就行,畢竟在原著裏,白澤期只是惜敗于“安于淵”都會生出那麽大的怨氣,要是自己讓他輸的更慘一點,他豈不是要恨不得把自己分屍?
多好的能把白澤期往寧夏初那裏推得更近些的機會啊?
安于淵上場前,特意回頭看了眼蠢乎乎一無所知的寧夏初。
傻徒弟,為師馬上要送你一份大禮,在不久的未來即可送貨上門,記得要接好啊。
……
比試中,安于淵果斷實踐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半點沒有藏拙,更是絲毫不帶之前對待林玉墨時的憐香惜玉,以最霸道最讓人感到被輕視的态度和打法一路壓着白澤期打到輸。
他壓抑了自己的本性,反而将《生滅劍訣》的殺戮之意發揮到最大。
于是白澤期這麽好好的一個被衆人稱贊和期待不已的天才,竟然整場比賽下來,都沒抓住什麽還手的機會,從一開始被安于淵強大的攻擊性所攝住後就失了先機,再也沒能挽回敗局。
贏得幹脆,輸的利落。
沒落宗門的修士完勝一流教派所出的天之驕子,這樣逆襲的戲碼簡直瞬間點爆了現場所有修士的燃點,讓他們又驚詫又熱血,一時之間讨論的嘈雜聲四起,比之前分析安于淵和林玉墨對戰的那場都要激烈的多。
林玉墨畢竟還是太年輕,又是個嬌美的女孩子,修士們總是不自覺地降低對她的要求……更何況那一場安于淵的風格也沒有這麽強硬啊?
硬對硬的碰撞才最叫人看的眼花缭亂,欲罷不能。
這一場實在是看的過瘾。
外界的聲音并不能影響安于淵,他的臉上仍然是那一份榮辱不驚的表情,即便是取得了漂亮的大勝也帶着令人氣惱的淡漠,好像一切都是應該或者是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這是安于淵練習多遍以後自認為自己能夠做出的最拽最欠揍的表情了。
他自我感覺良好的對于白澤期高傲地輕輕點點頭,算作是打過招呼,就徑直轉身退場去接受自家蠢徒弟的崇拜去了,留下白澤期愣了愣神以後才慢騰騰的離開。
然而安于淵不知道的是,惜敗的确會讓人心中不平,尤其是對于白澤期這樣心氣極高的家夥來說,然而,當這種差距實在過大,甚至足以打碎他的驕傲的時候,那這個人的心中就很難會産生任何不滿,剩下的只有敬佩,甚至俯首稱臣。
同樣,雖然他自己感覺那樣的表情會非常讓人厭煩,然而放在他剛剛打敗對手的前提下,這種表情卻不會顯得突兀,甚至有些理所當然。
對于白澤期來說就是如此,安于淵的水平讓他遠遠自愧不如,所以他雖然心中震撼異常,卻也服氣,甚至想要再向他讨教一二才好。至于安于淵對他的态度……他自己一向對于敗者就是那樣,所以現在他敗了別人也這樣對他,他覺得也沒什麽好不滿的。
——安于淵若是知道了白澤期此刻的所思所想,恐怕恨不得立刻使用時光機器,回到比試開始之前,然後老老實實的按照劇情走,險勝白澤期就罷手……或者幹脆就直接不顧那勞什子的劇情,直接拱手認輸算了!
可惜,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這個時候,他正在被寧夏初鞍前馬後的殷勤伺候弄的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