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學院 (1)
醫院趙平叢陰冷地看着自己的孫子,“小成。”
趙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爺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現在,你是不是故意的已經不重要了。”趙平叢的聲音裏滿是陰沉,“那個姑娘說的都是真的?”
“是。”事情既然已經被說開,趙成也沒有了再費盡心機隐瞞自己祖父的必要。
“一共幾個人知道這件事?”趙平叢又問道。
“三個人,我、楚曉、段言。”趙成道,“我和楚曉基本上就是打下手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段言做的。”
“那那個段言現在在哪裏?”趙平叢立刻追問道。
“這……”趙成有些為難,“畢業後,段言基本上就和我們斷了聯系,我也不知道的他究竟去了哪裏。”
“哼。”趙平叢冷哼一聲,“難怪聽說我要來小熊貓游戲公司的時候,你着急忙慌地趕了回來,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我過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趙成尴尬地笑了笑,“這……爺爺,我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
“我居然也會看走了眼?”趙平叢冷笑一聲,“你怎麽不問問你的那個同學,他的祖上到底是做什麽的!”
“祖上?”趙成疑惑了一會兒後,緊接着面色大變,“爺爺,你該不會是想說,段言的祖上就是做贗品的吧?”
趙平叢冷哼兩聲,不再理會自己孫子了。
見自家祖父都懶得看自己,趙成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最開始也是好心嘛!
段言早就離開了,楚曉也對其不感興趣,他就幹脆拿回來送給了自家祖父。
雖然是贗品,但是在趙成看來,看上去還挺像是那麽回事兒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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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會想到,見到那一幅贗品後,自家祖父的反應居然會那麽激烈,趙成擔心自己說出來那是假的,趙平叢可能會當場背過氣去,就暫時壓了下來,之後一直也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說明,這拖來拖去,最後就拖到了現在。
雖然和段言早就失去了聯系,但是楚曉卻一直在他的好友列表裏,之前偶爾看到她去了一家新的游戲公司,負責一個換裝游戲的制作,趙成對那換裝游戲的劇情不怎麽感興趣,倒是挺喜歡給龍夏換衣服的,有一種養女兒的成就感。
若是知道自己的好孫子這個時候還想着游戲,趙平叢可能會當場氣死。
如果他所收藏的《蘭亭集序》是假貨這一點不是被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拆穿的話,趙平叢首先想到的辦法就是将這件事徹底瞞下來!最後找個機會讓《蘭亭集序》被盜後損毀,這樣一來,拿不到實物,只憑借着照片,別人又如何能确定這是假的呢?
至于那麽叫做楚曉的姑娘,她只是一個負責畫畫的罷了,若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她以後的時間也基本上不會再和古文明研究扯上什麽關系,穿幫的幾率極小。若是實在擔心,趙平叢自然有其他的辦法能讓楚曉消失。
但現在,這條路根本就行不通了!
雖然自己也可以死不承認,但權衡過後,趙平叢還是放棄了這個辦法,代價太大。
所以……
趙平叢眸光森然,現在只能暫時将衆人的目光引到那個叫做段言的人身上,他既然能夠制作贗品,這些年估計也靠着這一手撈了不少錢!
那些流傳于收藏家手裏的古文明遺珠,說不定就有他的手筆!
若是想順利脫身,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将這一潭水徹底攪渾!
思及此,趙平叢立刻将自己的孫子給轟了出去,讓助理進來,仔細交代他去做事。
“老師,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趙平叢的助理是他的學生,喚做吳珩,聽見老師讓自己将所有和這件《蘭亭集序》相關的論文全部撤掉,同時發布聲明,吳珩就覺得肉疼。
趙平叢本身就是古文明研究領域內的大拿,即便将和《蘭亭集序》相關的論文全部撤掉也不會傷筋動骨。
但吳珩可就不一樣了,這些年,借着便利,他發表的大部分論文,可都是和《蘭亭集序》的研究有關的!若是真的将相關內容撤掉,他還剩下的能有幾篇?說不定會直接導致他的學位被撤銷!
一想到這一點,吳珩就覺得心在滴血。
當着趙平叢的面,吳珩是不說什麽,就是再多的埋怨也只能是壓在心裏,不敢在面上表現出分毫。
只是離開了病房後,确定再也不會被人看到後,吳珩忍不住狠狠地将自己手裏的通訊手環給砸了下去。
然而可惜的是,通訊手環的制作材料相當堅固,在地上蹦了兩下後,仍舊完好無損。
“就連你也在和我作對?”吳珩的眼白裏布滿了血絲,忍不住擡腳,狠狠地碾在了自己的通訊手環上。
感受到腳底傳來的硌痛感,吳珩面上的神色愈發扭曲,似乎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不是自己的通訊器,而是被他恨到骨子裏的那個人。
他這些年來當牛做馬,累死累活地伺候着那個老不死的,眼看着就能順利畢業,脫離苦海,結果呢?
那個老東西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有努力都給抹平了!
吳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條得了病的瘋狗!
一旁經過的路人不敢靠近,要麽匆匆而過,要麽就直接繞道了。
但也有幾個人遠遠地看着他,手裏緊緊地握着通訊器,時刻準備着報警!
發洩過後,吳珩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些許,他抹了一把臉,将通訊器從地面上拾起,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抽出了一條手絹,輕輕地擦拭了起來。
雖然遭受了劇烈地沖擊,但是星嶼帝國的通訊器質量良好,開機後仍舊能用。
只不過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吳珩已經從剛才那暴躁的瘋犬狀态,恢複成了比彬彬有禮的溫和學長。
“趙平叢。薛祐。”吳珩無聲地念着這兩個名字,他很清楚,造成自己如今模樣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兩個人。
如果趙平叢的眼睛一開始就沒有瞎,如果薛祐沒有刻意指出這個錯誤,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
将通訊手環套到自己的手腕上戴好,吳珩目視前方,大步走了起來,總有一天,他要讓這兩個人付出代價。
“阿嚏!”
冷不防的一個噴嚏,薛祐手一抖,被他端在手裏的湯晃了幾下,撒出來幾滴,濺到了他的手上,湯的溫度有些高,将薛祐的手背燙出了幾滴紅痕。
“幸虧我頭扭得快。”薛祐皺了皺鼻子,“不然好好的一鍋湯就徹底沒法喝了。”
謝雲琢立刻接過了薛祐手裏的湯,放到桌子上後,低下頭,吻上了薛祐手背被燙傷的地方。
濡濕的感覺從手背上傳來,薛祐耳朵動了動,有點兒發紅。
唔,自從他們兩人将事情說開了之後,日常生活裏,謝雲琢原本的隐忍克制什麽的,全都被他團吧團吧扔進了垃圾桶,不管薛祐在做什麽,謝雲琢都能找到機會動手動腳。
只是舔一舔手背,已經是十分克制的了。
“我去拿藥膏。”舔過後,謝雲琢道。
“不用!”薛祐立刻把謝雲琢給按到了餐桌旁,“已經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謝雲琢挑眉。
薛祐眨眨眼睛,“原本是很疼的,但是謝哥舔一舔,就不疼了。”
說完,薛祐又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不然謝哥再幫幫忙?”
謝雲琢:……
他推開薛祐的手,默默吃起了晚餐。
然而,和薛祐這邊的安然靜谧不同,整個古文明研究圈子,已經徹底炸開了。
趙平叢幹脆利落地将自己所有和《蘭亭集序》有關的論文全部撤掉,同時發布聲明,說自己之前所持有的那一份《蘭亭集序》已經經過了多人的鑒定,證實其确實是贗品。
這下子,着急上火的可就不僅僅是吳珩了,只能說吳珩是其中受影響最大的,但是其他的學生和研究員們也是損失慘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趙教授不是古文明研究領域內的頂尖專家嗎?他難道還來古文物的真假都分辨不出來嗎?”
“這真的是太可笑了!之前高調宣布自己搶救出來了古文明的遺珍,結果現在告訴我他搞到的是假的?”
“這事兒會不會是假的啊?”
“假的?你仔細看看發布通報的賬號,貨真價實的趙平叢本人!”
“我現在忽然開始慶幸,之前定方向的時候,我原本也想研究那啥的來着,幸好被我的導師給否了。”
“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嗎?”
“那不然還能怎麽樣呢?就算趙教授是古文明研究領域內的頂尖人物,也不意味着他不會犯錯吧?只是他犯錯的成本比較高而已。”
“對啊,而且趙教授知道自己犯錯之後,就立刻改正了,這可比死不承認自己犯錯的某些人好多了。”
“我懷疑你是在內涵誰。”
“別吵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難道不是,能夠讓趙教授都看走了眼,那麽那一份《蘭亭集序》的僞造技術到底有多高啊?”
“我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如果說那個人制作出來的贗品能夠連趙教授都騙過去,那麽……其他的那些收藏家呢?”
對于這些研究古文明相關的人來說,最難的其實是從那些收藏家的手裏将東西給借出來。
一般而言,這些收藏家們和那一批處于頂層的古文明研究學者關系很好,因為他們的藏品,其實也需要這些研究古文明的學者來提升價值,可以說是互惠互利的關系。
但是,初出茅廬的學生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資源和渠道了。
對于他們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位資源和渠道足夠多的導師!
而資源的壟斷,總會是會帶來一些副作用。
只不過之前無人去将這個蓋子給揭開,現在,趙平叢的這一則聲明,掀起了一個小小的角。
聰明人最喜歡多想,而一旦多想,就總是會忍不住做點兒什麽。
饒是薛祐也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打回去了一處游戲裏的謬誤,最後竟然扯動了整個古文明研究的圈子。
時日,天朗風清。
小熊貓游戲公司的前臺處,走進來一個有些幹瘦的老頭兒。
“您好,請問您找誰?”前臺處,一個容貌姣好的姑娘站起身,禮貌地問道。
那個幹瘦的老頭兒沒有回答,而是上下看了幾眼後,這才開口,“小姑娘,你好,我來找白洲。”
找白先生?
那個前臺姑娘愣了一下,很快就笑着道,“請問,老先生,您有預約嗎?”
“預約?”那個幹瘦的老頭兒笑了笑,“那小子,現在倒是成了大忙人了。”
聽出了這位幹瘦的老者語氣裏的親近,前臺姑娘對他更是高看了一分,于是到道,“要是老先生沒有預約的話,可否告知您的姓名?我會和白先生的秘書确認的。”
“成!”那個幹瘦的老頭兒笑呵呵地道,“我叫陶暄白。”
“陶老師?!”聽見秘書的回報後,原本正在忙碌的白洲立刻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所有事,立刻跑過去将薛祐給揪了出來。
“等等!等等!”薛祐将白洲的手拍開,“你這是怎麽了,突然這麽激動?”
“陶老師回來了!”白洲的語氣難得到了些興奮,他那蒼白的臉上也暈上了幾分紅暈。
陶老師?
薛祐總覺得這個稱呼好像有些熟悉啊?
“陶老師全名是什麽?”
“陶暄白。”
薛祐一拍腦袋,他想起來了!
那位古文明研究領域的老先生,白洲和豐晗的老師。
原本在建成七味齋之後,豐晗就曾經和薛祐提過自己的這位老師,只不過那時候,這位陶暄白陶老先生不在。
薛祐對于這位老先生一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不過,能夠讓白洲和豐晗都如此崇敬的人,薛祐還真的是挺好奇的。
幾人跑下樓,看到的就是一個幾乎是被曬成了黑炭的,黑乎乎的幹瘦老頭兒。
那老頭兒身高大約就是一米七左右,雖然看着瘦小,但是從他手臂上的肌肉來看,他絕對不會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他的那一雙眼睛,深邃,睿智。
“老師!”白洲有些激動地俯下身,一把抱住了陶暄白,“您終于回來了!”
“哎呀哎,你這孩子。”陶暄白笑呵呵地拍了拍白洲的肩膀,“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沒有,都是您的錯覺。”
薛祐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這一對師徒敘話。
白洲和陶暄白之間的關系,不像是師生,倒更像是父子。
寒暄過後,陶暄白的目光頓時就落到了薛祐的身上。
“老師,我來給您介紹。”白洲将薛祐拉到了陶暄白的面前,“他叫薛祐,您之前應該從師兄那裏聽過他的名字。”
“你就是薛祐?”陶暄白的眸子裏明顯閃過了一絲詫異。
他雖然聽豐晗和白洲都說過這個年輕人,心裏也有些猜測,但是,薛祐的年紀仍舊讓他震驚。
陶暄白上上下下打量了薛祐一會兒,狐疑着開口,“小祐啊,你成年了嗎?”
薛祐:……
萬萬沒想到,自己和這位老先生之間的對話,第一句居然是質疑自己的年齡?
薛祐其實早就計算不清楚自己的年紀了,只不過,在星嶼帝國,他的身份信息确實是成年了的。
“陶老師。”雖然心裏吐槽,但是薛祐仍舊禮貌地開口,“我确定已經成年了。”
陶暄白哈哈笑了兩聲,“是你長得太年輕了。”
“老師。”白洲将陶暄白請進了會議室,“您回來的事情,師兄他知道嗎?”
“小晗啊。”陶暄白頓了頓,“還沒來記得和他講。”
薛祐看着精神矍铄的陶暄白陶老師,再想想豐晗豐老先生,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兩個人是平輩的感覺。
“對了。”陶暄白看向了白洲,“我聽說,你們兩個人把趙平叢那個老東西的底褲都給掀了?”
薛祐:……
這位陶老先生,可真的是別具一格。
白洲顯然也被自己老師給噎了一下。
雖然趙平叢在《蘭亭集序》的真假上走了眼,但是他畢竟也是古文明研究領域裏的權威人物,陶暄白自然是有資格鄙視他的,可白洲作為陶暄白的弟子,賣你上總是要給趙平叢尊重的。
“是阿祐發現了疑點,”白洲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現在,趙教授已經把自己的相關論文給撤了下來,其他以趙教授手裏的那一份僞造《蘭亭集序》作為研究的相關論文也已經全部撤了下來。”
聽到這裏,陶暄白眉毛動了動,“就這?”
白洲無奈,“老師,趙教授畢竟是和您齊名的老教授,他既然勇于承認錯誤,別人自然也不好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勇于承認錯誤?”很顯然,陶暄白對那位叫做趙平叢的老教授觀感可是不怎麽好。
陶暄白冷笑一聲,“這一次要不是你們誤打誤撞,參與制作贗品的那個小姑娘就在你們公司,信不信,趙平叢那個老東西絕對會将錯就錯,硬是逼你們承認那是真的?”
白洲沉默了下來,薛祐不由得微微皺眉。
“趙平叢那一脈的人你們最好少接觸。”陶暄白看向白洲,“你請的顧問團裏,還有多少人是趙平叢那一脈的?”
白洲想了想,“事發之後,趙教授就主動辭去了顧問一職,由他推薦的大部分人都和他一起遞交的辭呈。”
陶暄白點了點頭,顯然對此很是滿意。
“趙平叢和那一群收藏家,呵,狼狽為奸,為了擡高古物的價值,他們這些人,什麽都能幹得出來。”陶暄白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了,轉開了話題,“哦對,你之前說的那個游戲,制作地如何了?”
“還在準備中。”白洲嘆氣,技術難題有蝴蝶他們團隊在,白洲不需要再發愁,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在顧問團這邊出了問題。
“別着急。”陶暄白拍了拍白洲的肩膀,鼓勵道,“我這一次回來,短時間內不會再離開,你若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謝謝老師!”
“不必。”
“對了,老師。”白洲問道,“您這一次,是又找到了什麽好東西嗎?”
說到這個,陶暄白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了,“沒錯,我這一次碰巧從收回來一些舊文明時期的儲存器,若是能夠破譯的話,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舊文明的儲存器?
說到這個,就連薛祐都好奇了起來。
舊文明也是分為好幾個時期的,薛祐有研究過自己開始穿越前所生活的時期,按照劃分,應該是屬于舊文明前期了。
如果真的是那個時候的儲存器,薛祐其實對裏面的內容是否還能讀取,持悲觀梯度。
雖然各種硬盤之類的能夠存儲大量的資料,但是實際上,它們也相當脆弱。
或許保存十幾年是沒有問題,但是幾百上千年呢?
随着科技的發展,存儲技術自然也會不停地發展,到如今,想要讀取舊文明時期的存儲器,實在是困難重重。
就算僥幸能夠讀取存儲器內的相關內容,也不一定能是有用的。萬一裏面存的是小huan□□呢?
将時間拉長至千年,或許存儲器還不如別人随手刻在石頭上的字能保存地久遠。
然而,石刻會被磨平,彩畫亦會風幹剝落,和時間相比,任何東西都不是永恒的。
就在薛祐神思飄遠的時候,白洲的喊聲将他帶回了現實。
“抱歉。”薛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才不小心想到了其他的地方。”
“哦?”陶暄白似乎是來了興致,“你想到了什麽?”
薛祐看了一眼被陶暄白放在專業的文物保護盒裏的幾個存儲器,将自己剛才的擔憂講了出來。
卻不想,聽到薛祐如此說,陶暄白笑呵呵地道,“這個問題,我當然也想過。”
“不過,這一次我之所以篤定會有收獲,是因為這個。”
說着,陶暄白将那個透明的盒子翻轉,示意他們兩人看向角落裏的一個标志。
那個标志……看起來有些古怪,長長的,有些抽象。
白洲恍然。
但是薛祐仍舊疑惑。
陶暄白不由奇怪地看了薛祐一眼,“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薛祐眨了眨眼睛,“我應該知道嗎?”
陶暄白打量了薛祐一會兒,“小洲說你在遠古文明的研究上,造詣比他還要深,老頭子我冒昧問一下,你的導師是誰?”
薛祐一頓。
這可讓他怎麽說?說我其實是穿越過太多次了,在那些王朝真實地生活過,所以才會如此熟悉?
這話說出來,除了謝雲琢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所以,面對陶暄白的問題,薛祐只能搖頭,“我沒有導師。”
沒有導師?
陶暄白又打量了薛祐幾眼,那就是自學成才了?
“你是哪所學院畢業的?”
薛祐想了想,誠懇道,“我沒上過學。”
白洲:?????
陶暄白:?????
“沒上過學?”
“嗯。”
薛祐說的是實話,他确實是沒有上過星嶼帝國的學校,所以……認真講,他也算是實打實的一個“文盲”了。
陶暄白眉梢挑的老高,沒有老師,也沒有上過學,“那你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
薛祐:……
他試探性地道,“看……看書?”
陶暄白:……
“算了。”他搖了搖頭,無意追究薛祐的秘密,轉而道,“這個是大約五六百年前,一個文明研究所的标志。”
見薛祐仍舊疑惑,陶暄白接着解釋,“那個文明研究所曾經十分繁盛,只不過,後來,星級間重燃戰火,那座文明研究所也被毀了個差不多。”
說到這裏,陶暄白就忍不住想要嘆氣,在星際時代的戰争中,最重要的永遠是最尖端的科技其他的,能順手救一下就救,救不了的,自然就任其自生自滅了。
給薛祐科普完歷史常識後,陶暄白忽然道,“小祐啊。”
“陶老師。”
“有沒有興趣,跟着我學習?”說完,陶暄白又解釋道,“不,是彼此學習。”
“啊?”薛祐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那……白洲這邊……”
“沒關系。”白洲看向了薛祐,“如果我需要幫忙的話,你可以遠程協助。”
“你不必現在就給我答案。”陶暄白溫和地道,“你現在有些缺乏常識,而學校,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就是這樣。”
餐桌上,薛祐将陶暄白和白洲的提議說給了謝雲洲聽,“謝哥,你覺得呢?”
“你自己的意思呢?”謝雲琢問道。
“我想去。”薛祐認認真真地道。
他想真正融入這個世界。
“那就去。”謝雲琢直接道,“想好去哪所學校了嗎?”
“這個啊……”薛祐咬着筷子,蹙眉道,“我暫時還沒想好,謝哥,你以前是在哪所學校?”
謝雲琢垂眸,“那不适合你。”
“你還沒說是什麽學校呢!”薛祐催促道,“你沒說,怎麽知道合适不合适呢?”
“軍部。”謝雲琢嘆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說不适合你。”
看着薛祐一瞬間蔫兒下去的模樣,謝雲琢唇角翹起,“不過,你可以考慮星嶼高級皇家學院。”
“這個我知道,豐老先生和唐德就是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教授和講師。”
“你說的陶暄白陶老先生和白洲,也是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學生。”
說到這裏,謝雲琢微頓,“在去軍部之前,我也是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學生。”
“可你不是說,你在軍部……”
“我跳級了。”謝雲琢抹去薛祐唇角的湯漬,“只呆了一年。”
星嶼帝國的基礎教育,分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個等級,分別是六年的學習時間。
能夠将星嶼高級皇家學院六年的學業濃縮在一年完成,謝雲琢絕對是學霸中的學霸了。
“想去嗎?”謝雲琢問道。
“想!”薛祐重重點頭,“謝哥,你學的是什麽專業?”
“機甲操控。”謝雲琢漫不經心地道,“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機甲操控專業,是垃圾中的垃圾,你不必考慮這個。”
薛祐:……
謝雲琢這嫌棄的味道未免太過濃郁了一些。
不過,薛祐也相信,謝雲琢不會坑自己,從善如流地将機甲操控專業給拉進了黑名單。
吃過晚飯後,薛祐窩在謝雲琢的懷裏,将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所有專業都給看了一個遍,最後道,“或許,我能選的,也就是古文明研究了。”
古文明研究雖然不算是冷門,但是遠古文明絕度是冷門中的冷門如今已經是星際時代,遠古文明實在是太過久遠。
就像是薛祐穿越前所在的世界,大部分人可能會對封建王朝感興趣,但沒幾個人會去羨慕元謀人。
所以,薛祐才會對白洲執着的《亂世》那款游戲不抱什麽希望。
做好了決定之後,薛祐就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陶暄白和白洲,至于入學的事情,陶暄白本來想幫忙,但是被薛祐給拒絕了。
“謝謝陶老師,不過我能解決。”
星嶼高級皇家學院,是由皇室出資建立的,皇室成員想要入學比其他人要簡單的多。
更何況這一次是皇帝陛下親自安排,很快,薛祐就收到了校長發過來的邀請函。
邀請函一式兩份,一份電子函,一份紙質函。
紙質邀請函燙金,設計精美,湊近聞的話,甚至能夠聞到一股清淡的香氣。
随着邀請函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整套的星嶼高級皇家學院校服。
作為皇家學院,星嶼高級皇家學院在形象上自然從來不會吝啬。
校服一共四種,分別對應了春夏秋冬四個主題,每種兩套。
雖然,星嶼高級皇家學院在首都星的位置,根本就沒有冬天。
但是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教委處說了,雖然學院的位置沒有冬天,但是學員們來自各個星球,保不齊他們的家鄉會有冬天呢?
将角星上的事情處理完後,薛祐便和謝雲琢一起踏上了返回是首都星的星際飛船。
再次回到皇宮,薛祐仍舊覺得皇宮中那“東西合璧”的建築風格辣眼睛,但是莫名的,心裏卻又升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
有些懷念。
一進門,薛祐就立刻撲進了自己的那張大床,在上面從床頭滾到床尾,再從床尾滾到床頭,興奮的在床上撲騰了好久。
等他終于鬧騰夠了,氣喘籲籲地停手後,整張大床已經被□□地不成樣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了,活脫脫以為那是什麽什麽之後的模樣。
抱着枕頭在柔軟的大床上蹭了蹭去,薛祐翻來覆去了好久,可是眸子裏仍舊半點兒睡意也無。
“算了。”薛祐坐起身,煩躁地抓了抓自己腦袋上那亂糟糟的頭,看向了緊閉的大門。
明亮的月光自半空中灑落,在宮廷內的廊道上鍍了一層柔光。
薛祐抱着枕頭,赤着腳走在廊道上。
書房仍舊燈火未熄,門外的兩個侍者見到薛祐後,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後,便不再出聲,也不會阻攔薛祐的任何動作。
薛祐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擡手敲了敲門。
安靜的夜裏,敲門的聲音很響,一瞬間,讓薛祐産生了些許的畏縮。
敲門聲後,很快,門內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書房門被拉開。
看見熟悉的人影,薛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謝……”
不等說完,他整個人已經被謝雲琢撈進了懷裏。
“不是讓你先睡嗎?”謝雲琢将擱在自己和薛祐中間的枕頭抽了出來,随手扔在了一邊。
“你不在,我睡不着。”薛祐一把抓住險些落到地上的枕頭,“所以,就來找你了。”
聽見薛祐說沒有自己睡不着,謝雲琢的眼睛裏明顯劃過了一抹笑意。
“沒有打擾你吧?”薛祐,明知故問道。
“你知道。”謝雲琢走回椅子前,自己做進椅子裏,将薛祐放在了自己腿上,“無論你什麽時候過來,我都不會覺得打擾。”
“你放心。”薛祐幹脆将自己整個人都縮進了謝雲琢的懷裏,□□的雙腳踩在了謝雲琢的腿上,“我不會礙事的。”
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薛祐能夠感受到謝雲琢腿上正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熱量。
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腳趾舒服地蜷了起來,很暖和,他很喜歡。
謝雲琢擡起左手,按在了薛祐蜷起腳趾的赤足上,“怎麽這麽涼?”
“可能是剛才跑過來的時候,吹了點兒涼風。”薛祐将腦袋靠在謝雲琢的胸膛上,聽着熟悉的心跳聲,久違的困意席卷而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對于薛祐不喜歡穿襪子也不喜歡穿鞋子就到處跑都壞習慣,謝雲琢提醒過,只可惜,他懷裏的這小小一只,壓根就沒魚放在心上。
在薛祐的心裏,既然地面上很幹淨,何必費事兒去穿襪子和鞋子呢?
沒多久,謝雲琢就聽見了一連串均勻的呼吸聲。
在謝雲琢的“心跳催眠曲”裏,薛祐一向睡着地很快。
直到确定薛祐那兩只□□的腳都被捂得熱乎了,謝雲琢才将左手放開。
看着蜷在自己懷裏睡得正香的薛祐,謝雲琢心裏天人交戰,只不過,很快就決出了勝負。
雖然人窩在自己的懷裏,似乎有些不方便,但他還是不舍得将人放進一旁的休息室。
謝雲琢忽然發現,距離薛祐入學的時間越近,他越發粘着自己了。
尤其是入學的前一天晚上,薛祐幹脆直接跑去了謝雲琢的房間。
“謝哥。”薛祐掀起被子,動作利落地鑽了進去,整個人在被子裏蹭了蹭,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了被窩外面,“等我去星嶼高級皇家學院了,晚上睡不着可怎麽辦?”
謝雲琢明知道對方是在向自己撒嬌,可……他根本就無法拒絕!
“我陪你?”
“可你那麽忙。”薛祐皺了皺鼻子,“肯定不方便。”
“我現在忽然後悔去上學了。”薛祐喃喃。
将所有的事情都甩開後,薛祐能和謝雲琢粘在一起的時間頓時大幅度增長。
薛祐覺得,自己或許是患上了某種叫做皮膚饑渴症的疾病,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湊到謝雲琢的面前,想和對方更加親近一點兒。
“算了,我不能這麽想。”不等謝雲琢說話,薛祐卻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整個晚上,薛祐幾乎是沒睡着,連帶着謝雲琢也陪他說了一晚上的悄悄話。
謝雲琢十分肯定,薛祐是在緊張。
這讓他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有趣。
翌日謝雲琢親自将薛祐送進了星嶼高級皇家學院的大門。
雖然并不是第一次進入這所學校,但這一次卻是不同的,他是以一個學生的身份進來。
薛祐曾經上過學堂無數次,但是沒有哪一次讓他這樣激動。
這是謝雲琢曾經生活學習過的學校,雖然謝雲琢在這裏待過的時間很短,但薛祐仍舊想踏着謝雲琢曾經走過的路線走一遍。
帶着薛祐去辦好了各種手續後,謝雲琢牽着薛祐的手,帶着他坐上了一輛校內的代步車